第27章

福晉聽得一驚, 看向耿奕,兩人面面相觑,也是十分詫異。

畢竟十四阿哥前腳才從慈寧宮離開,怎麽後腳就跟十三阿哥打起來了?

皇太後也驚訝了, 跟身邊的栗嬷嬷說着蒙語問道:“怎麽回事, 小十四不是剛從這裏回去, 發生什麽事了?”

栗嬷嬷重新問了一遍, 那嬷嬷搖頭道:“十四阿哥去尋十三阿哥,兩人沒說幾句話忽然就打起來了。”

皇太後頭疼,讓栗嬷嬷問道:“他們誰先動的手?”

嬷嬷支支吾吾的:“奴婢不清楚,只在外頭看見就趕緊來報信,十三阿哥宮裏伺候的太監都去拉架了,就是阿哥們身份貴重, 他們也不敢太使勁。”

耿奕眨眨眼,連她這麽粗枝大葉都感覺不對勁了。十三阿哥宮裏出了事,不去找李德全或者直接找皇帝,怎麽跑到皇太後這邊來了?

明知道皇太後有高血壓,要被氣着了, 一生氣血壓一飚, 不就出事故了嗎?

她趕緊盯着皇太後,生怕真氣着出問題。

好在皇太後只皺着眉頭有些不痛快, 起身用蒙語道:“那我就親自過去看看,究竟怎麽一回事了。”

栗嬷嬷連忙扶着皇太後,小心翼翼問道:“阿哥們年紀不大,一時沖動罷了, 太後娘娘小心腳下, 可別氣着自個了。”

皇太後揮揮手, 示意耿奕扶着她另外一邊才道:“放心,我還不知道他們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麽,不過是一點小事才動手罷了。”

她這邊一動,皇帝那邊自然也接到消息,很快也趕了過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經被太監們分開了,十三阿哥臉上帶着淤青,身上衣袍淩亂頗有些狼狽,十四阿哥就要好多了,臉上沒帶傷,身上稍微淩亂一點而已,一看就是十四阿哥先動的手,十三阿哥顯然沒怎麽還手,這臉都開始腫了起來。

皇太後這邊剛到,皇帝也到了,滿臉不悅,先是給皇太後請安後道:“怎麽把皇額娘都驚動了,你們這兩小子怎麽回事,還不過來跪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急忙跪下了,十三阿哥低着頭還嘶了一聲,顯然是扯到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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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好氣吩咐李德全道:“太醫呢,什麽時候到?”

他哪怕生氣,還是關心兩個小的,別是打出什麽毛病來。

“你們誰來說說,究竟怎麽回事,大過年還打架上了?”

十四阿哥板着一張臉就是不肯開口,十三阿哥捂着半邊臉看來是開不了口的。

好在兩個太醫匆忙趕來,分別給兩個阿哥看了傷。

他們拱手禀報道:“皇上,十三阿哥的傷都在臉上,十四阿哥的肚子上有淤青。”

耿奕挑眉,還以為十三阿哥剛才的樣子是沒還手的,原來是打在看不見的地方嗎,夠精明的!

十四阿哥就要老實得多了,都說打人不打臉,他非要打十三阿哥臉上,讓人好幾天都不能出面見人,也是夠狠的。

如此一來,兩相比較,誰都會憐惜十三阿哥一點,畢竟他可能是被打得臉疼了,惱羞成怒才反抗,還知道打在十四阿哥肚子上,不至于還回去臉上的。

果然皇帝就皺眉道:“十四你來說,什麽仇是什麽怨讓你出手打兄長的?你不給朕說清楚,今兒就一直跪着!”

十四阿哥抿着唇嘴硬道:“皇阿瑪,兒臣就是一時沖動,沒收住力氣。”

皇帝都要氣笑了:“你這還沒收住力氣,也有臉說一時沖動,一沖動就打人的臉面嗎?哪天你不高興了,是不是也沖動要來打朕的臉?”

十四阿哥連忙道:“兒臣不敢,下次不敢了。”

皇帝更生氣了:“還有下次?你這皮猴子是要翻了天了嗎?”

在十四阿哥這邊什麽都問不出來,那邊十三阿哥讓太醫上藥後,臉頰沒那麽疼也能開口了,只是他也困惑道:“皇阿瑪,十四弟過來後看見我,忽然就舉起拳頭打過來,兒臣也不明白。”

他也是被打懵了,一時不知道還手,後來看十四阿哥跟瘋了一樣舉起拳頭砸過來,自己吃痛,忍不住就打回去了。

不過十三阿哥也知道分寸,力氣不算大,是真的收了力,就想打退十四阿哥而已,所以十四阿哥的肚子上只有一點淤青,比他臉頰的紅腫要好多了。

皇帝一看就能看出來,十四阿哥是真的用上大力氣的,看他嘴巴閉得緊緊的,氣得就要發火,還是被皇太後勸住了:“大過年的,皇帝仔細身體,可不能氣着自己了。小孩子家家的,年紀小容易沖動才打起來,回頭慢慢問就是了。先讓他們起來,這地上涼,大冬天的別凍着了。”

聞言,皇帝只能讓兩人起來,卻沒打算輕輕放過:“這事不能簡單算了,十四什麽時候說明白什麽時候再出來,回去你宮裏呆着,沒反省好就別想出來了!”

這是讓十四阿哥禁足了,十四阿哥聽後只得老老實實回去閉門思過了。

十三阿哥這是受了無妄之災,臉上有傷,又是被十四阿哥動手打的,十分無辜,皇帝就輕輕放下了:“你就在自己宮裏好好養傷,功課免了,什麽時候臉頰好了什麽時候再去上學。”

十三阿哥老實應了,看着怪可憐的,皇太後就勸着皇帝回去了,自個留下打算問一問:“小十三素來聰慧,剛才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有什麽不好跟皇帝說的?”

皇太後打發了宮人,只留下栗嬷嬷和跟着來的四福晉、耿奕等人,十三阿哥叫了聲“四嫂”和“小嫂嫂”之後才小聲道:“孫兒就是猜的,也不确定,就不敢跟皇阿瑪說了。”

十三阿哥指着裏頭的罐子道:“這是四哥之前派人送來的,因為我冬天不愛擦香膏,太香了還黏糊糊的,臉頰就被凍裂開。四哥看着心疼,做好後就讓人送來了。我剛看見十四懷裏也抱着一個盒子,一進來看見我的,就把錦盒砸了。”

他指着角落,果然是剛才福晉和耿奕送給十四阿哥的錦盒,盒子被用力砸在地上已經四分五裂,罐子也裂開了,露出裏面的玉容膏來。

皇太後一看就明白,十四阿哥是帶着玉容膏興沖沖跑來想跟十三阿哥炫耀,誰知道一來發現十三阿哥比自己還早用上,說明四阿哥更早就先送十三阿哥這裏,于是就生氣砸了錦盒,還沖上去打人了。

耿奕也沒想到,就送玉容膏有個先後,居然還讓兩個小阿哥打起來了,真是罪過。

她滿臉無奈,四福晉也就給十三阿哥解釋道:“其實是因為給太後娘娘做的玉容膏反複好幾遍才成功,晚了幾天功夫。也是我建議四阿哥,後宮這邊都由我來送。”

正巧她要進宮見皇太後,索性把德妃和十四阿哥的攢着一起送了,哪裏會想到就這點時間差,居然讓十四阿哥不滿了?

十四阿哥估計以為四阿哥更惦記十三阿哥,而不是自己這個親弟弟,先送了十三阿哥再送給他,這才生氣的。

皇太後也忍不住感嘆:“這都什麽事啊!”

四阿哥一片好心給弟弟們送玉容膏,誰知道就差那麽一兩天,這兩個小的就打起來了?

弄得四阿哥裏裏外外不是人了,怪為難的。

回頭德妃知道後一問,肯定會覺得四阿哥偏心十三阿哥,不先給自家親弟弟十四阿哥送,反而先給十三阿哥送。

要不是他送的時間不對,哪裏會讓兩個小的打起來呢?

不說皇太後,四福晉和耿奕都能想像出來了,頓時頭疼不已。

四福晉對德妃這個婆婆是相當了解的,清楚她回頭看見十四阿哥肚子上的淤青,肯定會怪四阿哥的,于是求情道:“還望太後娘娘幫忙跟德妃娘娘說一說,不然……”

耿奕卻覺得皇太後去說,德妃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心裏對四阿哥之間的關系更疏遠了,完全是火上澆油。

四阿哥比她們想象中趕來得更快,匆匆忙忙的,衣袍都有些淩亂,整理後他先到十三阿哥這裏來,給皇太後請安後就輕輕撫着十三阿哥的臉頰無奈道:“都是我的錯,讓十三弟這臉好幾天都恢複不了。”

十三阿哥反過來安慰他道:“四哥說的什麽話,又不是你動的手。而且四嫂已經說了緣故,要是十四弟知道後還亂發脾氣,那還是他的不對,跟四哥又有什麽關系呢?”

皇太後安撫四阿哥道:“此事我已經知道經過了,我回頭找個機會跟德妃說說,事情就算過去了。”

四阿哥卻不覺得事情能這麽過去,還是低頭道謝。

皇太後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兩母子的關系因為一開始分開,到如今都不能太融洽,四阿哥也挺為難的。

她見十三阿哥沒什麽事,這才扶着栗嬷嬷的手回去了。

十三阿哥卻抓住四阿哥的手小聲道:“四哥,你陪我去見皇阿瑪,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剛才只有太皇太後在,皇帝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還可能以為真是四阿哥厚此薄彼,才讓兩個弟弟打起來的。

福晉和耿奕都是贊同道:“是啊,爺還是解釋清楚為好。”

四阿哥有些左右為難,要他特地去皇帝面前解釋清楚,德妃會不會多想呢?

要耿奕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說,德妃無論如何都會多想的,還不如先澄清了在皇帝這邊的誤會。

畢竟四阿哥是真的一片好心,沒得最後反而落了一身騷了。

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催促着去見皇帝,福晉就先帶着耿奕回府的。

耿奕在馬車上十分憂愁,就四阿哥那個悶葫蘆的性子,真能在皇帝面前解釋清楚嗎?

福晉倒是了解,見她皺眉就勸道:“放心,有十三阿哥在,不會有事的。”

耿奕有些不明白,怎麽十三阿哥在,好像就萬事無憂了?

她想了想,可能四阿哥這悶葫蘆到皇帝面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或者說話硬邦邦的,不得皇帝的心。

但是十三阿哥就不一樣了,他從小乖巧聰慧,很得皇帝的寵愛。

皇帝每逢出外都必然會帶上十三阿哥,不曾例外,足見他對這個十三阿哥的喜愛。

耿奕一手托腮,琢磨着十三阿哥心急火燎帶着四阿哥先去找皇帝解釋,其實是不是怕德妃快人一步去哭訴,他們就會變得被動起來了?

十三阿哥還真是這樣想的,他在皇帝身邊呆的時間長,每次出外又帶着自己,比誰都要了解皇帝的性子。

有些話先說明白為好,一拖就容易造成誤會。

尤其有些話當事人說,那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人雲亦雲,或者從別人口中出來,那就變成另外一回事了。

四阿哥對十三阿哥的好,他心裏自然明白。

尤其生母敏妃去世後,十三阿哥更能明白人情冷暖,只有四阿哥對待他是一如既往。

有什麽好吃好玩好用的,都第一時間給他送過來。

如今因為他才出事,哪能讓四阿哥不清不楚就背鍋了呢?

兩人快步去到禦書房門口,十三阿哥小心翼翼問李德全道:“李伴伴,皇阿瑪在裏頭忙着呢?”

李德全對兩人行禮後才道:“是,皇上正批閱奏折。”

其實皇帝正氣着呢,哪裏在看奏折,正在禦書房裏走來走去,一時不知道該拿兩個小的怎麽辦。

一聽見外頭的聲響,皇帝就沒好氣道:“在外邊嘀咕什麽,都進來說話!”

十三阿哥抓着四阿哥進去行禮後,眼巴巴看過去道:“兒臣錯了,還請皇阿瑪別生氣,氣壞自己就不好了。”

皇帝一聽十三阿哥可憐巴巴的樣子就無奈道:“好了,都起來說話。你說說,你究竟錯在哪裏了?”

十三阿哥看了身邊的四阿哥一眼道:“兒臣應該先讓四阿哥把玉容膏送去十四弟那邊,兒臣再收下來自己的,而且該偷偷摸摸用,不能在外頭用。還有外邊伺候的宮人也太躲懶了,都沒禀報十四弟進來了,實在是怠慢了十四弟。”

皇帝一聽都要氣得笑出聲來,什麽玩意兒,就這?

“你這說的什麽話,都是兄弟,老四給你送東西,怎麽就不能接了?你是兄長,十四晚一點拿有什麽,他就為了這個生氣打人了?”

他看了悶聲不吭的四阿哥一眼,也是心裏嘆氣。

皇帝是明白四阿哥的為難,手心手背都是兄弟,所以給誰說情都不好。

這會兒四阿哥過來,估計是被十三阿哥拽着來的。

“你這當兄長的沒有偏心,太皇太後、德妃和幾個兄弟都照顧到了。只是這東西就耿格格一個人做的,做起來也不容易,有個先後順序,早一點拿到和遲一點拿到有什麽?”

言下之意,四阿哥沒錯,送禮物怎麽還送出錯來了,明明就是十四阿哥太任性還愛發脾氣!

皇帝又憐惜十三阿哥剛沒了生母,就要被十四阿哥欺負,皺着眉頭道:“你也是,兄長送的東西收下用就是了,還什麽偷偷摸摸用,難道這東西還見不得光了嗎?還有你宮裏伺候的人也太不精心了,十四随便就能進去,也沒個通傳的人,一個個都躲哪裏去了?”

十三阿哥連連應下,低頭的時候眼圈有點紅了。加上他半邊臉紅腫的樣子,皇帝哪怕鐵石心腸也有些受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臉頰道:“行了,是個半大孩子了,哭什麽,回頭把這些不精心伺候的宮人都換了。等你傷好了,你這武藝得抓緊練習,下回就知道躲了,看看你這腫的,好幾天都要消不下去。”

雖然說十三阿哥對十四阿哥也是沒有防備,才會被打得這麽慘,何嘗不是武藝跟不上呢?

十三阿哥輕輕點頭,悶聲悶氣道:“皇阿瑪,回頭兒臣一定好好練習武藝。就、就是十四弟的武藝天賦高,就連師傅都誇過好幾次了。”

所以他一個天賦不如十四阿哥,苦練武藝真的能打得過嗎?

皇帝一聽對十四阿哥更來氣了:“學武藝是為了什麽,是用來打自家兄弟的嗎?”

這邊正說着,李德全就湊近禀報道:“皇上,德妃娘娘來了,說是替十四阿哥來賠罪的。”

皇帝不悅道:“都說慈母多敗兒,要不是德妃寵溺十四,十四怎的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看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眼,揮揮手道:“你先讓德妃在偏殿等着,把這兩小子送出去。”

明顯皇帝不打算讓德妃看見四阿哥,不然她估計心裏對這個長子更是埋怨的,四阿哥也要更尴尬了。

原本就兩個小阿哥為了争親哥寵愛的小事,別是鬧到兩母子的關系更糟糕了。

德妃被請去偏殿,心裏也是忐忑的,因為她聽說十三阿哥已經先奔着禦書房來了,另外還帶着四阿哥,也不知道有沒進去在皇帝面前說十四阿哥的壞話。

她是小看十三阿哥了,要是四阿哥一個人的話,自己了解這個長子,他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聲不吭就出宮了,根本不會跑到皇帝面前說三道四。

十三阿哥從小就知道怎麽讨皇帝的歡心,指不定慫恿四阿哥在皇帝面前說什麽。

德妃塞了一個荷包給李德全,小心翼翼問道:“李伴伴,十三阿哥和四阿哥還在裏頭嗎?”

李德全沒接這個荷包,輕輕推了回去道:“德妃娘娘既是心裏有數,何必問奴才。”

德妃明顯是知道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來禦書房了,這才前後腳急急過來的。

知道李德全是皇帝身邊的人,不會輕易收禮,她也就把荷包收了回去。

李德全在這邊沒呆多久,換了另一個高太監守着,自己就去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出禦書房了。

德妃想着李德全不好說話,這個高太監就未必了,又把荷包推上前。

高太監笑眯眯的沒接茬,而是躬身十分恭敬道:“娘娘,這使不得。”

德妃眯起眼道:“我也不是為難你,只是想知道皇上今兒的心情如何。”

高太監心裏嘀咕,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就為了區區一盒子玉容膏打起來,皇帝的心情能好嗎?

“娘娘也明白,皇上素來不會喜形于色。”

他荷包是收了,但是這回答就跟廢話沒兩樣。

德妃皺了皺眉頭,還是沒多問,直到李德全過來請她去見皇帝。

皇帝正低頭批閱奏折,看見她來了就随意點頭道:“來了,給朕磨墨吧。”

德妃一聽,沒能開口,只好老老實實去磨墨。

磨墨這功夫她年輕時候做得多,哪怕許久沒做了,還是得心應手,只是久了難免手累,還不敢真停下來。

等了一會,皇帝終于是放下毛筆,示意德妃可以停手了:“你特意跑過來,是為了十四的事吧?”

他提起這茬,德妃趕緊告罪道:“是臣妾沒管好十四,他這脾氣越發大了也不知道收斂。卻也是因為心裏委屈,十四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有老四這個兄長的。看着老四先送了十三,再送給他,十四年紀小難免心裏委屈,卻是沖動了,下手也沒輕沒重的。回頭臣妾去跟十三好好賠禮,別壞了他和十四之間兄弟的感情。”

要不是十三阿哥先來,皇帝還真要被德妃這番話打動了。就十三阿哥那臉頰越來越腫的樣子,十四阿哥哪裏是一句下手沒輕沒重就能帶過去的?

他沉吟一會道:“你可知道年前上學的時候,十四砸壞了十三的硯臺,讓他只能跟其他人共用一個?”

德妃低頭道:“十四該是不小心砸壞的,他回頭跟臣妾提過,賠了小十三一個新的硯臺。”

皇帝又道:“那你可知道,他們學武的時候,十四射箭險些把十三紮中的事了?”

德妃一驚,只得道:“十四剛學武,可能手不穩,未必是故意的。”

皇帝這次聽後卻笑了,只是笑意沒達眼底:“之前的事斷斷續續的,禀報後朕就聽了一耳朵,并沒有太當一回事。直到今兒兩人真動真格打架了,你看看十三的模樣就知道,十四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武藝天賦極好,武學師傅是贊許過好幾次的,別說什麽手不穩不是故意的話,他的天賦要真是這樣,師傅就不會誇。”

那些師傅都不是一般人,雖然會讨好皇子們,卻不敢在皇帝面前撒謊。

最多是往好裏說,但是真贊不絕口的,也就只有太子和十四阿哥兩個了。

太子那自是皇帝的心頭好,誰敢說一句不好,不過小時候的太子也是十分刻苦,天賦的确不錯,确實值得一誇。

十四阿哥那就真是武學天賦一流,十三阿哥那是天賦平平卻勝在刻苦,不然年紀哪怕大一點恐怕都不是十四阿哥的對手。

皇帝背着手道:“十四這性子是該磨一磨了,一不高興就亂發脾氣,還遷怒到別人身上去!他不是說學武為了以後當大将軍,為朕上陣抗敵?這還沒學成,他就知道用學過的武藝來對付自家兄弟了,再長大點還得了?”

德妃被說得擡不起頭來,她其實來之前只覺得十三阿哥可能說了什麽惹怒了十四阿哥,自家的兒子自己明白,就是易怒沖動,被人一點就炸,根本收不住脾氣。

如今聽着十四阿哥不止一次找十三阿哥的茬了,十三阿哥一直忍耐,皇帝卻是不樂意這個兒子受欺負的。

人家生母都沒了,而且敏妃生前還是很得皇帝喜歡的。

德妃再受寵,如今欺負一個沒娘的孩子,她不要臉皇帝還能允許嗎?

“皇上,小十四素來沖動,之後必然會後悔反省的……”

皇帝擺擺手,打斷了德妃的話:“行了,這麽好幾次了,你看小十四後悔了嗎?反省了嗎?要不是十三脾氣好,他們兩個早就打起來了。十三不跟十四這個弟弟計較,十四倒是反過來蹭鼻子上臉,越發過分了!”

“既然他那麽喜歡打架,正好讓小十四去西大營那邊住上一個月,讓他提前看看別人是怎麽當這個大将軍!”

德妃一愣,有些心疼,西大營那邊肯定吃住不如宮裏,要讓十四阿哥受苦。

只是去西大營也是一種鍛煉,對十四阿哥來說是一件好事,她就道:“多謝皇上手下留情。”

皇帝嘆氣道:“我知道你對十四多有寵溺,也是因為小六的事。”

六阿哥很得皇帝歡心,可惜年紀小小就沒了,對德妃打擊極大,所以對後來好不容易得的十四阿哥就百般寵着,跟眼珠子一樣寶貝着,生怕十四受一丁點委屈,也怕這個兒子出事。

皇帝以前也是因為這樣才對十四阿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十四越發過分,根本不知道收斂,加上德妃又縱容,這才十來歲,以後還得了?

再給德妃寵下去,這小子不就要上天下地的?

皇帝揮揮手,一副不想跟德妃多說的樣子,德妃就識趣地退下了。

臨走前,皇帝對她道:“你不必插手給十四收拾什麽,朕會讓李德全派人去收拾,然後直接送他去西大營的。”

德妃應了,她原本是想過去趕緊塞點銀票或者幹糧什麽的,讓十四阿哥在西大營能過得舒服一點。

如今好了,皇帝一眼就看出她的打算,德妃是不敢了。

她一走,皇帝就吩咐李德全道:“你回頭讓送十四的人隐瞞他的身份,只讓十四當個小兵進去軍營,除了西大營的圖德之外,誰都別告訴,讓圖德也不必給十四優待,讓他摸爬滾打一下,畢竟圖德當年不是從小兵當起的?”

李德全就說皇帝送十四阿哥去西大營,顯然不是讓他去享福的,半大小子去軍營,遇上那些脾氣火爆的老兵,那不是一點就炸,打架就跟吃飯一樣多了。

他忍不住遲疑道:“皇上,可要派人跟着十四阿哥?”

畢竟是兵營,圖德将軍哪怕盯着也不可能從早到晚盯着,十四阿哥真讓老兵給折磨壞了,那誰都不敢擔這個責任。

皇帝沉吟道:“也罷,派個暗衛盯着點,十四要是沒有性命危險就不必出手,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這孩子不吃點苦頭,在宮裏橫行霸道慣了,以後都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麽寫!

讓十四阿哥去見見人情冷暖也好,別以為宮裏有德妃這個靠山在,他就真能為所欲為,随随便便就能當上大将軍了!

十四阿哥的東西幾乎沒怎麽收拾,就要被送出宮,四阿哥抓緊時間想見他一面,可惜皇帝有命,不讓兩人見。

四阿哥只能在宮外看着送十四阿哥的馬車離開,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馬車簡陋破舊,一點都不像是宮裏的東西,顯然是故意隐藏十四阿哥的身份送去西大營。

就十四阿哥那性子的新兵,老兵不摁住他天天磋磨讓人服氣是不可能的了。

耿奕看四阿哥回來後眉頭緊皺,在書房連折子都寫不下去,問過後不由有些驚訝。

還以為皇帝十分寵愛十四阿哥,此事就閉門思過,禁足一段時間就放出來了,居然狠心把人弄去兵營學習嗎?

其實對十四阿哥來說,這還未必是個壞事。

他從小被德妃都寵壞了,做事都不計後果,尤其德妃看着四阿哥別扭,四阿哥不敢往前湊,十四阿哥看着還是很喜歡這個親哥的,想要親近。

沒看十四阿哥收到玉容膏之後,那小表情又是驚訝又是偷偷歡喜?

尤其他看到十三阿哥收到玉容膏比自己早之後,十四阿哥就大發雷霆了?

這不都說明十四阿哥心裏還是想要親近四阿哥的,要不是德妃在中間攔着,兩兄弟的關系也不會變成這樣別扭,以後還可能更加惡化下去。

如今十四阿哥跟德妃分開一段時日,在兵營生活,雖然苦一點,但是跟普通人在一起,老兵們也就喜歡挫挫新兵的氣焰,倒也不會真的下狠手。

就十四阿哥那狠勁和身手,說不定還很快能得老兵們的接納呢!

這些老兵經歷了生死,比一般人都要豁達得多,十四阿哥跟他們在一起,指不定脾氣都能開始知道收斂了,也可能變得懂事一點的。

耿奕就勸着四阿哥道:“十四阿哥這是去西大營見世面了,皇上必然不會讓他吃太多苦頭的。”

四阿哥輕輕點頭嘆息:“希望如此了。”

他對這個弟弟的性情還是了解的,皇帝必然會派人盯着,但是十四阿哥想必一開始得摔個大跟頭,皇帝想必不會阻攔,正等着這個來教訓十四阿哥呢!

皇帝哪怕把十四阿哥送走,晚上還是問了問李德全:“十四在西大營那邊可發信過來了?”

李德全低頭把信箋送來,皇帝看過後忍不住笑了:“這小子的脾氣還是老樣子,一點就炸,剛進兵營居然就跟老兵打起來了,還是一對三,夠嚣張的。”

老兵都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哪怕武藝學得不多,身手不夠好,但是經驗足夠,對付一個毛頭小子是綽綽有餘了。

最後就是十四阿哥被三個老兵錘了一頓,他還不服氣,第二天又挑戰了一次,再被打一頓,第三天掙紮着還去打架。

老兵看着這十來歲的半大小子也只能搖頭:這麽沖動,以後上戰場不就是去送死的嗎?

這話讓十四阿哥不服氣:“怎麽就是去送死,我是去當大将軍的!”

老兵一巴掌拍向十四阿哥的後腦勺,看着使勁卻是收了力氣的,只有一點疼,十四阿哥抱着腦袋,轉頭又嗷嗷要打架,被老兵一手摁住腦袋,他只能扒拉着胳膊卻碰不到對方,別提多氣了。

看十四阿哥氣鼓鼓的樣子,老兵就爽朗笑道:“你小子有志氣,不想當大将軍的小兵不是好士兵。只是上了戰場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得跟周圍人一起配合,才能一起活下來。”

十四阿哥這才安靜下來,老兵也收回手嘆氣道:“你知道咱們這一隊原本有多少人?”

聞言,十四阿哥看着這隊十個人疑惑道:“二十個?”

老兵搖頭道:“三百個,就剩下我們幾個老家夥了。在戰場上一被沖散,單打獨鬥是不可能的,很快就會被對方聯手剿滅。所以我才說你這小子別太狂妄了,一個人的拳腳是有限的,大夥兒擰成一塊才可能打贏。”

十四阿哥還是不服氣:“這幾天我是以一對多,明天一個個來,我肯定能贏。”

老兵就笑道:“上戰場的時候,誰跟你說道義,還一個個來?不一窩蜂上就不錯了,你這是傻小子哪裏來的,你家裏人居然放心送你過來。”

另外一個老兵就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道:“你看他手上的繭子不深,應該家裏請了武師學武,長得是細皮嫩肉,估計是哪家的貴公子送過來歷練一番罷了,很快就走了,哪裏會真的跟我們上戰場呢?”

十四阿哥不高興道:“誰說的,我努力學武就是為了來當大将軍的,當将軍不上戰場像話嗎?”

他板着一張稚嫩的小臉,老兵卻發現這小子居然不是開玩笑的。

兩人面面相觑,第一個老兵用力拍了下十四阿哥的肩膀,差點把人拍到地上趴着了。

十四阿哥龇牙咧嘴掰開肩膀上的大手,老兵卻笑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果真是有志氣的,是我兄弟看走眼了,你別介意啊!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了。”

畢竟十四阿哥确實細皮嫩肉的,穿着來的衣物看得出故意往平民靠了,然而還是比一般的布料出色得多,足見家裏出身很不錯。

他這樣的出身,吃喝玩樂一輩子可能都不愁的,卻年紀小小就努力學武,只為了以後能夠上陣殺敵當大将軍,并不是就嘴上說說的。

養尊處優的人,手心卻有繭子,可見十四阿哥從小足夠努力練武。

來兵營的有些是逃難來的,實在沒地方去,家也沒了,家裏人亦沒了,孑然一身索性進來當兵,起碼能吃飽穿暖。

他們把腦袋挂在褲子上拼命殺敵,也只想在戰場上活下來,或者以後日子能好過一點。

一個日子已經很好過了,還是義無反顧跑過來加入他們的半大小子,讓老兵們心裏還是忍不住感慨和佩服,也就很快接納了十四阿哥。

皇帝看着這幾天送來的信箋,頗為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十四阿哥哪怕在宮裏怎麽胡鬧,到底還是他的孩子,在兵營裏起碼沒丢了自己的臉面,很快就跟老兵們打成一片了!

只是仔細看了看,皇帝又有點頭疼。

老兵們出身不好,小小壞毛病自然多,十四阿哥跟他們相處久了居然也學了一點。

比如十四阿哥都學會罵人了,還能罵上一刻鐘不帶一句話重複的!

皇帝抹了把臉,這小子怎麽好的不學,壞的就學得那麽快了!

他這邊琢磨要不要找個教養嬷嬷來,等十四阿哥回來的時候在旁邊糾正一番,免得自己辣眼睛,耳朵也受罪。

那邊李德全卻來禀報道:“皇上,四阿哥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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