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耿奕看着四阿哥的睡姿特別好, 完全不動,就把旁邊支的小榻拼上小床睡下了,守夜的如玉只能把椅子放在角落坐着眯一會眼。

別說如玉, 蘇培盛也是這樣,畢竟四阿哥在耿奕這邊,他也不能回去隔壁船艙睡下的。

四阿哥一覺好眠, 其他人就不是了。

他睜開眼感覺神清氣爽的, 昨天腦袋昏沉沉的感覺徹底沒了,醒來看着外邊天色才擦黑,自己坐起身就發現睡在耿奕的船艙裏面。

耿奕就睡在旁邊支的小榻上,因為船艙不大,支的小榻一般是下人睡的, 自然沒那麽舒服, 又小又窄。

不過拼了床,四阿哥就睡在靠裏的地方,她就能伸出手腳橫在小床上, 愣是一個人睡了兩張床的感覺。

耿奕感覺身上好像被什麽盯着, 頓時艱難想要掙紮着醒來。

四阿哥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估計耿奕不想吵醒自己, 就沒直接上來挨着他睡下了。

她躺着小榻一副睡得迷糊的樣子,一看就是還沒睡醒。

四阿哥伸手拍了拍耿奕的後背, 看她又重新睡過去了, 才輕輕抱着人送回到小床。

聽見動靜, 如玉在椅子上立刻站起身, 蘇培盛也探出腦袋來, 四阿哥就擡手示意他們兩人安靜, 別吵醒了耿奕。

耿奕在榻上翻了個身, 很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過去了。

四阿哥給她掖好被子,示意如玉留下伺候,這才輕手輕腳出去的。

走得遠了,關上兩邊船艙的門,四阿哥也壓低聲音問蘇培盛:“我昨晚就睡過去了?你怎麽沒叫醒我?”

蘇培盛連忙跟着小聲道:“耿主子沒讓,看着貝勒爺睡得安穩就索性在旁邊将就了一夜。”

四阿哥點點頭,看着外邊的天色就抓緊時間洗漱,然後就去皇帝那邊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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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向勤勉,這時候該是起來了。

果然四阿哥過去的時候,皇帝聽見門外的動靜就問道:“老四來了吧,進來說。”

四阿哥進去看皇帝的面色比昨天要好,看來休息得不錯。

兩個跟着來的年輕貴人正伺候皇帝洗漱穿衣,皇帝擺擺手,貴人就行禮後輕輕退下了。

皇帝轉頭看着四阿哥也有些驚訝,畢竟昨晚四阿哥走的時候臉色有點發白,皇帝還是有點擔心他是不是累着了,想着今兒四阿哥的臉色要是沒好,就讓太醫看看,誰知道就一晚上,四阿哥的面色瞧着就好多了?

“看來老四昨晚休息得還不錯?”不過皇帝還是示意太醫過來給四阿哥把脈,免得這個兒子只忙着照顧自己,別是他身體難受自己也不知道。

尤其四阿哥太能忍了,有時候哪怕不舒服也不會讓人看出來,倔強得厲害。

太醫把脈後沉吟道:“四阿哥昨日該是沒适應船只,可是有些暈眩?”

四阿哥搖頭道:“只有些昏沉,并不怎麽暈。”

太醫就對皇帝道:“四阿哥該是暈船了,只是十分輕,所以自己也沒能察覺出來,休息一夜就好多了。”

不過能恢複得這麽快這麽好還是難得,太醫就好奇問了問四阿哥昨天做了什麽,得知是吃了梨膏糖後被耿奕按了按穴位後好好睡了一覺。

太醫摸着胡子笑道:“梨膏糖原本就能治暈船,加上按壓穴位,四阿哥自然就能更快恢複了。”

皇帝一聽就感慨,四阿哥帶着耿奕一起來是再合适不過了,既帶着梨膏糖,還知道按壓穴位讓四阿哥盡快恢複。

得知耿奕是知道坐船,不清楚自己會不會暈船,才會早早準備了梨膏糖的,皇帝就笑着點頭:“不錯,是個心思細膩的。”

他還以為四阿哥讓耿奕提前準備着,皇帝沒事還好,有事就能用上,誰知道這一聽,耿奕居然是給她自個準備的,就怕暈船給四阿哥添麻煩了。

另外耿奕做好後還給後院分了分,聽說上門做客的大福晉和三福晉都分了一些,皇帝就笑了笑。

四阿哥特意讓耿奕先準備着,跟耿奕給自己準備,然後正巧給皇帝用上,那就不是一回事了。皇帝未必有那麽高興,畢竟提前準備的話,不就有點詛咒自己路上會病的意思在裏頭嗎?

皇帝搖搖頭道:“是個愛操心的,跟老四你是一模一樣。”

四阿哥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耿奕有時候比他還愛操心的。

雖然太醫說四阿哥沒事,皇帝還是把他趕回去休息了:“這在船上不是一天兩天的,老四趕緊回去歇一歇,适應了再過來。”

四阿哥猶豫了一會也道:“那皇阿瑪也歇一歇,反正奏折總是看不完的,回頭等兒臣好了再來給皇阿瑪念一念。畢竟船只晃動,皇阿瑪少看點,看着眼暈就不好了。”

皇帝好笑道:“朕看着暈,難道老四你看着就不暈嗎?好了,別操心得跟個老頭子一樣。”

他揮揮手打發四阿哥回去,讓這個四兒子結結實實休息兩天再過來。

四阿哥就被打發回來了,耿奕這時候已經醒了,眯着眼睛讓如玉打了冷水來擦臉,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看見四阿哥,耿奕還怪稀奇的:“爺是從皇上那邊回來了?”

四阿哥點頭道:“皇阿瑪讓我适應兩天,最近就不必過去他那邊了。”

耿奕心想皇帝還是體貼的,就是四阿哥一副沒事做的茫然表情,像足了工作狂突然失去了工作無所适從的模樣,就有點無奈:“爺,胡嬷嬷已經去廚房提早飯了,吃完不如一起去甲板上透透氣?”

四阿哥點點頭,他坐下後,胡嬷嬷也提着早飯來了。

禦廚是跟着來的,哪怕在船上,早飯依舊不馬虎。

有梗米粥、糯米燒麥和餃子,梗米粥熬得時辰足足的,粳米已經開花了,糯米燒麥是現做的,個頭不大,一口能吃一個,吃完後滿口的鹹香。

餃子更是每一個幾乎都一樣大,一碟五六個餃子,不夠廚房那邊再下,保證都是剛出鍋,而不是涼了的,影響了口感。

耿奕喝完一碗梗米粥,吃了兩個糯米燒麥和三個餃子,已經飽了。

反倒四阿哥吃完他那邊的,看着耿奕實在吃不下,就把餘下的都吃掉,還讓蘇培盛再去拿了一碟餃子過來。

耿奕就看着他又看完這盤餃子,盯着四阿哥的肚子懷疑這人那麽瘦,都吃到哪裏去了。

不過四阿哥胃口好,證明身體已經開始适應船上的生活了。

兩人吃飽後坐了一會,這才一起去甲板透透氣。

如今才是開春,兩邊河堤的樹木,枝丫上只露出翠綠的尖尖角,還有些禿。

光禿禿的實在沒什麽看頭,耿奕站了一會還感覺有點冷意,被四阿哥抓住手揉了揉道:“手這麽冷,還是回去吧。”

反正也沒什麽看的,耿奕就從善如流,被他牽着回去船艙,才感覺暖和過來了。

在船艙裏實在沒什麽能做的,才丁點大,兩人總不能一整天大眼瞪小眼的,看書也容易暈,四阿哥就讓蘇培盛把帶來的圍棋擺上。

耿奕的棋藝只能算一般,但是她記性好,而且無聊的時候還背過棋譜,這就能用上了。

四阿哥還挺驚訝的,畢竟他還沒試過跟耿奕對弈,沒想到她的棋藝還不錯,就是風格十分飄忽,一會溫和一會殺氣騰騰的,不由奇怪道:“你這手棋是跟誰學的,怎的變來變去的?”

耿奕就笑道:“是妾自學的,就背了不少棋譜依葫蘆畫瓢,叫爺看笑話了。”

聞言,四阿哥也笑道:“不錯,只背了棋譜也能跟我切磋這麽久,頗有幾分悟性。”

除了四福晉之外,還只有耿奕能跟他對弈那麽久的時間。

而且四福晉雖然沒有太明顯,但是四阿哥還是能感覺她有意退讓,不敢贏了讓他不高興,這就讓人有點沒意思了。

但是耿奕不同,這丫頭絞盡腦汁回想各種棋路就是努力贏他。

什麽不能贏了四阿哥這種事,估計耿奕的腦子裏就沒有這句話。

不過四阿哥還感覺挺新奇的,兩人你來我往殺了兩個時辰,他還覺得意猶未盡,耿奕就有種腦子被掏空的感覺。

她揉着額角,覺得腦細胞不知道死掉多少,以後再也不想跟四阿哥下棋了,簡直要命!

自己這半桶水棋藝,對弈而已,四阿哥就不能稍微讓讓她嗎?

耿奕再是背了多少棋譜,努力負隅頑抗,最後還是會輸,然後被殺個片甲不留,還不止一次,都想要掀桌不玩了!

而且皇帝不是讓四阿哥回來休息的嗎,他怎麽還那麽費腦子下棋?

耿奕鼓着臉,感覺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好在四阿哥再遲鈍也看出耿奕的不滿來,又憐惜她昨晚把床榻讓出來給自己沒睡好,于是吃了點東西他就摟着耿奕去睡午覺了。

小床太窄,四阿哥這邊船艙的床就要大多了,耿奕挨着他還想說幾句話,眼皮子太沉,轉眼就睡着了。

四阿哥摟着眨眼間就睡着的人,只覺得好笑又心疼,閉上眼也跟着睡過去了。

耿奕感覺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她摸了摸隔壁的床榻早就涼了,也不知道四阿哥什麽時候離開的,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守在外邊的胡嬷嬷一聽到裏頭響聲就趕緊進來道:“格格醒了?貝勒爺被皇上請過去議事了。”

不必耿奕問,胡嬷嬷就扶着她起來趕緊說了四阿哥的去向:“貝勒爺讓奴婢不要吵醒格格,這會兒格格餓了嗎?”

耿奕沒感覺太餓,就是心想皇帝和四阿哥都怎麽回事啊,說好休息一兩天的呢?

這才半天功夫,四阿哥又被皇帝叫過去了?

真是兩個工作狂!

她沒在四阿哥這邊的船艙呆着,而是回去自己那邊了,實在無聊就開始琢磨起晚上吃什麽。

他們正在河上,就該吃河鮮才對!

胡嬷嬷就跟禦廚那邊交代了一聲,耿奕等到天黑了才見四阿哥回來:“爺?”

四阿哥擺擺手,示意胡嬷嬷上晚飯,自個去後邊讓蘇培盛伺候換了一身常服。

耿奕看他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的意思,礙于還有外人在就一直沒開口。

禦廚那邊動作很快,轉眼就讓胡嬷嬷提着食盒過來了。

上的是一道麒麟魚,自然用的不是麒麟,而是剛釣上來的新鮮青魚和玉米片一起做的。

先小火下油鍋,把青魚和玉米片簡單炸一遍,撈上來後用糖炒一會兒,變色後再放進青魚。

青魚表面酥脆,裏面嫩滑,因為加了糖特別鮮甜,玉米片也脆脆的很好吃,覆蓋在上面就像是麒麟的鱗片一樣,所以才叫麒麟魚的。

另外還有一道魚糕,用新鮮的河魚去掉頭尾和骨頭後,剔出魚肉後切成魚糜,再用蛋清混合後壓成豆腐塊一樣。

每次吃的時候只要切一塊,切成片炒一炒也好,炖煮也行,既方便又好吃。

這時候雖然開春,溫度已經上來了,禦廚要保存好魚糕,想必用上了冰,倒是有幾分奢侈的。

耿奕吃得一本滿足,四阿哥就吃着要心不在焉得多了。

蘇培盛還擔心四阿哥是不是累着沒胃口,耿奕卻看出他是一肚子話想說,就揮揮手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這才小聲問道:“爺,是出什麽事了嗎?”

四阿哥放下筷子,搖頭嘆着氣道:“三哥這次惹上麻煩了。”

耿奕眨眨眼,三阿哥不是在京城裏輔助太子監國,這是惹出什麽事來了?

四阿哥接着就答道:“也不算是三哥的錯,之前他後院的王氏有個遠方堂哥叫孟光的寫信來求教。三哥一向欣賞好學的人,就給他回信解答了一些疑問,只以為是個上進的,轉頭就把這事忘了。誰想到此人拿着三哥的信箋,打着三哥的名號到處行騙,還真騙到不少人。”

最離譜的是騙到了江西和四川巡撫,兩人給孟光送了賄賂,希望能夠攀上三阿哥。

還是直隸總督趙宏發現不對勁私下調查一番,然後給皇帝寫了密信,此事才算是暴露出來。

耿奕不用想都能猜出皇帝有多生氣了,倒未必是惱了三阿哥,畢竟他以為是個好學之人來問話,就好心回信了。

誰想到對方竟然是個騙子,三阿哥也算是無辜被連累了。

但是出了這種事,三阿哥也難辭其咎,難怪四阿哥的表情那麽古怪。

只能說三阿哥也太倒黴了,可是何嘗不是三阿哥太過于相信王氏了?

若是欣賞一個有才華又上進的讀書人無可厚非,但是三阿哥也不能随便把自己的筆跡送出去啊,讓底下人代筆就是了。

顯然三阿哥太信任王氏,愛屋及烏,覺得孟光也不會是什麽壞人,于是就熱情給人回信,然後就被利用去行騙。

四阿哥也是這麽想的,搖頭道:“皇阿瑪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寫信回去罵三哥了,輔助太子監國這個事恐怕也不能繼續,只能閉門思過了。”

只三阿哥一個閉門思過是不夠的,王氏估計也要吃挂落,就是皇帝暫時沒打算插手三阿哥的後院,讓三阿哥自己處置了。

耿奕心裏就呵呵了,三阿哥那麽喜歡王氏這個格格,真的忍心責罰嗎?

估計王氏哭一哭,他就要心軟了,最後此事就不了了之的。

到時候皇帝知道後,想來又要生氣一回了。

四阿哥也感慨:“三哥什麽都好,學問好騎射也不錯,就是在這方面尤其耳根軟。”

王氏只要哭一哭,再吹吹枕邊風,三阿哥就什麽都答應了。

這毛病不改,以後只會鬧出更大的禍事來。

不過作為弟弟的四阿哥也不好說三阿哥什麽,只盼着他能清醒一點,別又被王氏牽着鼻子走了。

耿奕卻覺得三阿哥這次雖然栽了跟頭,但是很可能下次還敢的,反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是摔得真疼了都很難會去改了。

她就是有點同情三福晉,居然嫁了個這麽不靠譜的丈夫,這次還被連累了,不知道得多難受,估計感覺太丢臉,出門都要擡不起頭來了!

皇帝在船上寫信回去把三阿哥狠狠罵了一通,還讓他從誠郡王降為貝勒,半天整個京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三阿哥感覺臉頰火辣辣的,只能灰溜溜出宮回府。

他一回到家,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王氏也不好開口責備了。

而且王氏一家早早就過來京城了,更別提王氏進府好幾年,哪裏知道堂哥孟光變得那麽不靠譜了?

她只是引薦,最後三阿哥看了孟光的信箋,感覺是個上進又有才華的人,這才決定親自回信的,還不是王氏逼着他回信的不是?

三阿哥嘆口氣,還是安撫了王氏一番,只讓她禁足自省。

三福晉得知後只冷笑,三阿哥讓王氏禁足,哪裏是責罰王氏,不就是怕其他人上門欺負她嗎?

明明王氏犯錯了,三阿哥還維護着,生怕別人欺負上門了,也真有他的。

不過三福晉感覺也痛快多了,就知道這個王氏到頭來會讓三阿哥栽跟頭,果然就是了!

大福晉聽說後還頗為擔心,尤其擔心三福晉會不會因為三阿哥的事又一蹶不振,特地派了心腹嬷嬷上門去探望。

心腹嬷嬷卻道三福晉的臉色不錯,大福晉也就放心下來了。

四福晉聽說此事也借着送梨膏糖讓廖嬷嬷上門去看看三福晉,聽聞這個三嫂的臉色還不錯,還反過來讓廖嬷嬷帶話,叫四福晉不必擔心雲雲,是老天開眼了,她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三福晉能想開就好,就怕她又鑽牛角尖去了,畢竟三阿哥連郡王都丢了,如今變成了貝勒,還不知道悔改,一個勁護着後院的王氏,也讓其他人大開眼界。

皇帝知道後又寫信把三阿哥罵了一通,勒令他把王氏送去莊子上養病一段時間。

究竟養多久,那就看三阿哥的表現了。

他是沒想到這個三兒子在溫柔鄉裏腦子都進水了,再不把王氏總走,三阿哥這腦子就不會正常。

原本皇帝就沒打算出手,如今實在是看不過眼了。

三阿哥那個糾結,也只能聽命行事,派人送王氏去莊子上。

王氏知道後哭得就凄慘多了,畢竟她在後院住着的話,三阿哥只要心裏還有自己,就有翻身的機會。

但是如今她被送去莊子上,後院還有那麽多年輕漂亮的格格在,沒多久三阿哥還會記得自己嗎?

可是王氏再怎麽哭都沒用,畢竟這次是皇帝直接下令,不說她,就連三阿哥都不敢違抗皇命,她只能哭得跟個淚人一樣,一直低聲哀求三阿哥一定記得以後有機會把自己接回來。

三阿哥摟着王氏保證道:“好,一定記着你,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三福晉在後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生死離別給誰看呢?

“趕緊的,不然等天黑都不能出發,路上就不好走了。”

她催促一句,三阿哥扭頭皺眉看了三福晉一眼,還不敢說什麽。

畢竟這事錯的是他,連累三福晉如今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了,只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好聲好氣哄着王氏上馬車,揮揮手讓人出發了。

王氏在車窗探出腦袋來一直揮手,走很遠後看不見人了,三阿哥才松口氣。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王氏這麽能哭,哭得自己身上的衣袍都濕了。

三阿哥回去準備換了一身衣服,就見幾個年輕的格格過來伺候。

一個脫扣子,一個解衣服,一個給他用帕子擦手擦臉,一個比一個細心溫柔,三阿哥心裏那點因為王氏離開的郁悶就散了,問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幾個格格就笑道:“看爺心情不好,我們姊妹幾個不就商量着安慰爺來了。”

三阿哥笑着道:“你們倒是貼心。”

三福晉那邊很快得到消息,幾個年輕格格跑到三阿哥那邊邀寵了,心腹嬷嬷就擔心道:“福晉,這幾個狐貍精要不要整治一番,別是又出一個王氏來就不好了。”

一個王氏就讓三阿哥從郡王變成貝勒,再來一個還得了?

三福晉卻是看開了,揮揮手道:“管她們做什麽,就是讓她們鬧騰。一個王氏獨寵确實不行,好幾個一起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只要別一家獨大,幾個人一起就能互相牽制了!

還能讓三阿哥親自試試什麽才叫溫柔鄉,遲早要把他掏空了!

三阿哥剛開始幾天還挺得意的,只覺得他魅力無邊,幾個格格就差為了他打起來了。

但是好幾天之後,他就有點吃不消了。

這些格格一個比一個熱情,一個比一個難纏,從早到晚纏着自己。

開頭三阿哥是舒服,後面就累死了,都要躲着這些格格走了。

可是不管他躲哪裏還是被格格們發現,最後三阿哥只好跑到三福晉這邊來了。

三福晉自從之前去了四貝勒府跟大福晉和四福晉談過後,回來就漸漸變得手段強硬起來,後院怎麽鬧都可以,就是不能鬧到她面前來,不然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三阿哥起初還覺得三福晉這是吃錯藥,突然從溫柔似水的人變得彪悍起來。

但是不得不說,自從三福晉強硬起來,後院那些莺莺燕燕是再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也一個個收斂了許多。

不然三阿哥也不會跑到三福晉這邊來,那些格格再怎麽胡鬧都不敢跑來打擾三福晉的。

三福晉原本想讓嬷嬷把三阿哥趕出去的,不過看他一臉憔悴,衣衫淩亂的樣子不由好笑:“今天是吹了什麽風,把爺給吹過來了?”

三阿哥整理了一番無奈道:“那些格格如狼似虎的,我來你這邊躲躲。”

再不躲一下,他感覺自己要被榨幹了!

剛開始這些格格一個個跟三阿哥吟詩作對,那麽多好看的紅顏知己圍繞,他還是很滿足的,但是從早到晚都是這樣,哪裏受得了?

對不上吧,他面子不好看。對上吧,不夠工整自己這邊就過不去,哪怕被格格們瘋狂誇獎,都感覺是在哄着三阿哥一樣。

但是要對得好看,怎麽都要費點功夫,一次兩次還好,一天對個十次八次,三阿哥就受不了的。

好在三福晉這邊清淨,不會冷不丁就讓他吟詩作對的。

三阿哥忽然發現家裏有一個才女那叫紅袖添香,要一群才女那就是災難了,就三福晉這樣安安靜靜的就挺好!

而且三福晉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會哀哀戚戚的模樣,變得很會給自己找樂子來消磨時間。

不是做做女紅,就是拿出菜方選幾個喜歡的讓廚房做,偶爾讓人出去買點新點心回來,甚至還會請女先生過來說書,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

三阿哥就納悶了,怎麽三福晉忽然換了個人,但是她這邊是真的清淨,不打擾自己也挺好的。

但是時間長了,三阿哥就有點心裏不得勁了,外邊那些格格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怎麽三福晉就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了?

三福晉越是不搭理自己,三阿哥就越是找借口跑過來。

他越是這樣,三福晉也沒什麽變化,随便三阿哥來不來,反正每天自己過得有滋有味的。

三阿哥跟着一起過了一段時間,感覺還挺好,愣是在三福晉這邊住下了,就是不出去,格格們也是沒辦法,除了初一十五能跑過來請安,平日都只能在院門那邊張望的。

格格們還以為王氏走了,她們就有機會了,哪知道王氏不在,三福晉會是最後的贏家呢?

尤其幾個月後三福晉就懷上了,格格們更是郁悶得都快把帕子給撕了!

耿奕不知道三阿哥終于發現紅袖添香不是那麽美好的一件事,而是胡嬷嬷提醒自己,從貝勒府帶來的梨膏糖要見底了。

她直接愣住了,帶了那麽多,居然吃完了嗎?

耿奕奇怪道:“我記得帶着不少,怎麽就沒了?”

胡嬷嬷解釋道:“之前送了兩罐到皇上那邊,貝勒爺擔心,後來又送去兩罐。另外蘇伴伴來要過一回,也去了兩罐。再就是皇上身邊的兩位貴人的宮女也來過,要了兩罐走的。”

跟來的貴人估計也擔心以後會暈船,有備無患,一人一罐帶着比較穩妥。

蘇培盛帶走,耿奕猜測他很可能是送去給李德全了。

畢竟李德全的年紀也不算小,皇帝一向健壯忽然都開始暈了,李德全很可能也會有一些,卻不好表現出來,哪怕沒有暈船,蘇培盛送一送也算是示好去了。

送別的東西給李德全不妥當,但是這個皇帝和四阿哥都在用,只防着暈船的小東西,想必也不會拒絕的。

反正四阿哥不是有求于他,就是以防萬一,順帶示個好罷了。

每人送的不多,加起來就不少了,畢竟耿奕帶過來的就這麽多了,如今居然只剩下一罐。

這才剛出發沒多久,以後總歸需要,耿奕就問四阿哥:“爺,胡嬷嬷能借用廚房做梨膏糖嗎?實在不行,請禦廚們幫忙做一些也好的。”

四阿哥回頭就請示了皇帝,後者就道:“讓李德全帶着人去廚房那邊,告訴禦廚怎麽做就是了。”

讓胡嬷嬷一個人去廚房做是不可能的,讓禦廚做就好。

耿奕還樂得輕松,讓胡嬷嬷去說了一下怎麽做梨膏糖,就當甩手掌櫃,只等着禦廚送成品來了。

這東西不難做,胡嬷嬷簡單說完,禦廚心裏就有數了,立刻就準備梨子燒起鍋做了起來,傍晚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不少,送了一部分過來四阿哥這邊,他就讓耿奕收下了。

耿奕數了數足足有十罐子,禦廚那邊夠大方了,給了那麽多。

四阿哥就笑道:“是皇阿瑪特地吩咐的,聽說許多人來你這裏要了去,他就讓禦廚補上了。”

耿奕送了多少,就送回來多少,後邊可能還送來,就感覺皇帝夠貼心的!

十三阿哥第一次坐船有些不适應,第一天還好,第二天就有點暈了,皇帝就讓他在船艙休息,很是結結實實睡了幾天才算好起來。

幸好他們在船上飄了幾天,今兒總算是靠岸了。

耿奕被胡嬷嬷扶着下船的時候,腳底踩在地面上還有種還在晃的感覺,總歸是能腳踏實地了。

周圍許多地方官員過來接駕,皇帝看着不太高興,揮揮手示意大部分人回去,只留下前面那麽幾個人:“朕不是讓不要大張旗鼓,你們這是聽不進去了?”

前面的官員連忙告罪道:“微臣等能見皇上一眼,是這輩子難得的福氣,實在誰都不想錯過又再三哀求……微臣有罪。”

耿奕在後邊聽得微微挑眉,不用看皇帝的表情都能知道他聽着挺高興不會怪罪下來。

果然皇帝就揮揮手道:“行了,起來吧,沒有下次。”

官員連忙應道:“是,皇上。”

耿奕覺得這官員真機靈,先隐晦把皇帝誇一頓,再告罪,皇帝一高興哪裏會怪罪下來呢?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官員叫莊晨,是當地的知府。

當地早早就來接駕,卻沒有提前大興土木弄別院,莊晨直接把皇帝請到當地富戶的家中,是個三進的園子,不算大卻也不算小,裏面打掃幹淨整齊,顯然是個新院子,卻有人住過的痕跡。

住過的痕跡當然都是在廚房,有人燒水做飯,之前是有人住過的。

李德全派人在院子裏看了一圈,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迎着皇帝去主院了。

四阿哥則是安排在隔壁左邊的偏院,十三阿哥則是安排在右邊。

而且四阿哥在住進去之前還是先陪着皇帝去主院轉了一圈,确定沒什麽不妥,這才退下。

耿奕回去後看着四阿哥的表情就問道:“爺是發現什麽了,不如偷偷告訴妾?”

四阿哥看着她就笑道:“你這眼睛真是厲害,這都看出來了?”

他自認自己的臉上功夫還是做得不錯了,就連皇帝和十三阿哥都沒察覺,反而耿奕發現了?

耿奕就笑笑,她一直盯着四阿哥的表情,哪能發現不了?

她就湊上前去,被四阿哥摟在懷裏小聲道:“廚房雖然有人用過的痕跡,但是主院沒有。”

這話是點到即止,耿奕也是明白了。

莊晨雖然一副“咱們沒有大興土木來迎駕”的樣子,其實暗地裏還是新建了這個院子,既然四阿哥能看出來,皇帝必然也是可以的。

讓皇帝住一個別人住過的院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如果為了皇帝住那麽一晚兩晚特意大興土木新建一個院子,禦史知道後可能會說皇帝過于揮霍的。

為了堵住這些禦史的嘴巴,莊晨迂回弄了這麽個院子,既全了皇帝的面子,又讓皇帝住得舒服,真是個人才。

這接駕接得如此漂亮,估計等皇帝回去後,這個莊晨必然有高升的可能了。

四阿哥深以為然,莊晨顧全了皇帝的臉面,又沒給禦史們發揮的餘地,确實是個聰明人。

第二天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就跟着皇帝去視察永定河的第一道堤壩,河床泥沙也被挖了不少上來,就是漲潮的時候會把上游的泥沙沖下來,源源不絕的。

莊晨就想了個法子,征用了漁夫們的漁網,再連在一起隔絕了泥沙,定時派人把漁網撈起來就能清理不少泥沙了。

皇帝見了,滿意地點頭道:“不錯。”

不是只知道聽命行事,還會自己動腦子去解決,這才是臣子該有的樣子。

皇帝細細查看後是笑着走的,回去後沒多久收到密信,臉色就立刻沉了下來。

因為三阿哥的事,皇帝擔心會有其他人打着其他兒子的幌子做壞事,于是順勢查了幾個年長的阿哥。

四阿哥自是沒什麽問題,因為他和佟佳氏那邊不算親近,跟德妃這邊的關系一般,更別提德妃的娘家就更一般了。

五阿哥和七阿哥,一個是皇太後親自撫養,一個因為腿腳問題就很少出現在人前,更是沒什麽不妥之處,幾乎不跟宮外的人來往。

八阿哥跟誰都關系不錯,但是因為生母出身的關系,真正來往甚密的人也是沒有的。

唯獨大阿哥和太子那邊查出點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發現是明珠和索額圖底下的幾個學生打着兩個阿哥的幌子私底下就做了不少事,叫皇帝心裏老大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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