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耿奕總算出了月子,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痛快洗澡!
坐月子的時候只能用擰幹的熱帕子擦身,她簡直難受壞了。
出來後耿奕就一疊聲吩咐胡嬷嬷讓廚房燒很多熱水,狠狠泡個熱水澡才行!
她趴在浴桶裏, 身後有如穗幫忙清洗頭發,渾身被熱水包裹着, 舒服得直想哼哼兩聲。
胡嬷嬷怕耿奕泡久了會頭暈,睡着了也不好, 看着差不多時間就催促她起身。
耿奕想到以後也能泡澡, 倒也沒打算繼續賴在浴桶裏不出來, 穿上衣服後躺在軟塌上,如穗正用趕緊的帕子一點點擦幹頭發,然後再小心翼翼梳頭。
這梳頭的力度正好,耿奕躺着都開始昏昏欲睡了, 只覺得這日子舒服得不行。
她勉強保持住清醒,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爺最近不是說得了差事忙着, 這兩天匆匆忙忙的?”
平日四阿哥都跑過來看小四,總算偶爾能遇上這孩子清醒的時候。
然而這孩子清醒的時間最多一刻鐘左右, 一會兒又睡着了。
四阿哥只能一趟趟跑過來, 看能不能碰上。
最近兩天來的卻少了,四阿哥說是接了個差事,卻沒具體說是什麽, 只說是忙起來了。
胡嬷嬷就道:“主子爺下朝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 倒是每天會過來一趟看看小阿哥。”
耿奕有點好奇, 等頭發幹透後, 如穗給她梳起來, 這才換上一身衣服出去, 就見蘇培盛在外邊候着了:“蘇伴伴怎的來了?”
蘇培盛無奈道:“爺在書房連晚飯都沒吃, 奴才實在勸不動,只能請側福晉想想辦法了。”
他再三催促,四阿哥在書房裏面答應得好好的,最後似是忘了,還是沒出來。
Advertisement
蘇培盛實在擔心,就跑來找耿奕了。
耿奕點點頭,二話不說就跟着他去書房看看,在外邊輕輕喚道:“爺?”
等了一會,四阿哥才在裏面應了一聲:“進來吧。”
耿奕這才推開書房的門,頓時驚呆了。
因為書房裏面全是扔在地上的宣紙,也不知道四阿哥畫了多少,扔了滿地,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
耿奕只好撿起最近的宣紙,拿起來一看,顯然是個圖樣。
這圖樣是紅纏枝菊花紋,正中是一朵盛開的紅色菊花,兩邊則是花枝,連着菊花兩相對稱。
看得出四阿哥很用心畫的花紋,對稱的紋路都絲毫不差。
她又撿起另外一張宣紙,上面是歲寒三友的花紋,有梅花、青竹和松樹。
枝丫上的梅花正盛開,還有幾朵含苞待放的。
青竹連竹葉都十分清晰可見,兩兩對稱在竹竿上。
松樹更是連松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描繪了多久。
蘇培盛跟在耿奕身後也在撿宣紙,看熟悉的樣子應該不是第一次撿了。
耿奕看着手裏的圖樣,忍不住問道:“爺這是做的什麽?”
四阿哥頭也不擡道:“這是瓷窯的圖樣,打算送去俄國那邊換鹽石的。瓷窯那邊送來幾張圖樣,我瞧着都不怎麽樣,就打算親自畫幾張出來。”
這一畫,他就停不下來的。
聞言,她低頭看着手裏的圖樣,心裏已經開始同情瓷窯的工匠們了。
這麽對稱的玩意兒,真能燒得出來嗎?
四阿哥終于畫完最後一筆,放下毛筆後擡頭問道:“你手裏是我之前畫的兩張,費了不少時間,還是不太滿意,你覺得哪個更好?”
耿奕覺得這真是個死亡問題,選哪一個都可能不對,連忙答道:“我瞧着兩張都很好,爺怎的就不滿意了?”
四阿哥嘆氣道:“花枝纏繞得細膩一些,我總感覺畫得有些僵硬。”
耿奕心裏也想嘆氣,你再畫得靈動一些,工匠們也未必能燒出一樣的來啊,放過那些可憐的師傅吧!
她就說道:“爺在書房是忙着畫圖樣嗎?這天都黑了,該用飯才是,別累着自個了。”
四阿哥這才瞥了蘇培盛一眼,恐怕他沉迷畫圖沒心思用飯,蘇培盛就自作主張把耿奕給請過來了。
蘇培盛連忙低頭告罪,耿奕就笑道:“我也許久沒陪着爺一起用飯了,一聽就趕緊來了的。”
四阿哥這才把目光從蘇培盛身上挪到耿奕那邊,起身點頭道:“也罷,一起用飯吧。”
蘇培盛偷偷松口氣,給耿奕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耿奕就帶着四阿哥回去了,路上問道:“爺瞧着臉色有些憔悴,不如那些圖樣先讓瓷窯的師傅們試試,畫出來跟燒出來是不是有些不同?”
四阿哥點頭道:“确實,燒出來跟畫的是不一樣,畢竟燒的是在瓷器上。”
瓷器是立體的,畫是平面的,确實會有些差距。
四阿哥就派人把還算滿意的那兩個圖樣送去瓷窯那邊,看看燒出來如何再說。
耿奕笑吟吟吩咐胡嬷嬷讓廚房送晚飯過來,馬廚子那邊早就準備好了。
他如今也摸清楚耿奕的口味,送過去耿奕都頗為滿意。
這次一聽四阿哥也過去了,馬廚子趕緊加菜。
猴頭菇扒魚翅、素炒鳝絲和滑溜鴨脯,再上了一道釀冬菇盒。
四阿哥吃得有點心不在焉的,顯然心思還在剛才的圖紙上。
耿奕擔心他一邊想着工作一邊吃飯,都不知道自己吃什麽,對腸胃也不好,就開口轉移四阿哥的注意力,笑道:“小阿哥吃得多睡得多,額娘說跟我小時候很像。”
四阿哥的注意力果然轉過來了,笑着道:“是,我每次去就沒碰上他醒着的時候。不過這樣也乖巧得很,從來不哭鬧,跟小三不一樣。”
鈕钴祿格格的兒子簡直每天不哭一哭都不行,跟練嗓子一樣,嚎的力氣是一天比一天大,聲音隔着老遠都能聽見。
就連四福晉知道後都忍不住說,鈕钴祿格格這個小阿哥中氣十足,身子骨是真的好。
鈕钴祿格格卻有點頭疼,這孩子整天嚎,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餓了要嚎,睡醒要嚎,尿了也嚎。
嚎那麽一兩聲還不行,怎麽都要嚎上一刻鐘,弄得滿院子的人兵荒馬亂的,小阿哥這才滿意了。
就連鈕钴祿格格親自哄,小阿哥也得嚎夠一刻鐘才行,一點都不給她這個親額娘面子。
四阿哥親眼見滿院子的人輪流哄這個三兒子,急得一頭汗,就覺得耿奕這邊的小阿哥好吃好睡挺好的,起碼安靜得很,耳朵也不用遭殃。
耿奕聽得都好奇了:“那我回頭得去鈕钴祿妹妹那邊看看,她的小阿哥真有那麽厲害嗎?”
何止厲害,反正小阿哥不分晝夜,醒來就要嚎,鈕钴祿格格坐月子都不得安生,人都憔悴了一些。
畢竟夜裏被小阿哥的哭聲驚醒,她好一會才能睡着,然後再次被吵醒,人都難受起來。
四福晉看着這樣不行,坐月子不能休息好,對鈕钴祿格格也不合适。
但是這個小阿哥晚上嚎,隔壁院子都能聽見,鈕钴祿格格又不好見風,起初就想着過幾天小阿哥可能就好一些,誰知道他越發起勁了,嚎得比以前更多更大聲。
四福晉只好收拾了遠一點的院子,讓鈕钴祿格格搬過去,裹着披風,從頭到腳都包嚴實了,再坐着轎子送過去,這才讓鈕钴祿格格能好好休息了。
耿奕坐月子的時候,身邊人都沒出去,也就不大清楚外頭的事。
她才知道鈕钴祿格格給兒子吵得都休息不好,頓時頗為同情。
原本耿奕還覺得自己的兒子跟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的,叫都叫不醒,也沒能互動多久,還有點遺憾。
如今她一聽鈕钴祿格格的慘狀,就一點都不遺憾了,還是自家兒子體貼,沒鬧騰的。
最慘的是鈕钴祿格格可能給兒子的哭聲給弄出後遺症來了,一聽見孩子哭聲就手腳冰涼,心慌氣短。
曲娘來了幾次把脈,都說鈕钴祿格格這是有點驚住了,過陣子就能好。
四阿哥有點不放心,去宮裏請了太醫過來,把脈後跟曲娘說得一樣。
只道過陣子,離開小阿哥遠一點,沒聽見哭聲了,鈕钴祿格格休息得好了,這就會慢慢恢複的。
耿奕對鈕钴祿格格簡直同情壞了,睡着之後被兒子的哭聲吓醒不止一次,身體這是吓出條件反射來了,怪讓人心疼的。
吃過飯,四阿哥就提起跟俄國做買賣的事來:“是九弟牽的線,送了些給俄國使臣。原本想着雪玉膏還得等他們回去後,送女眷的話才會有效果,重要的是梨膏糖。”
互市那邊的梨膏糖一出,簡直被俄國人搶瘋了。
價錢哪怕貴,商人還是眼都不眨全買下來,差點還因此打起來的。
九阿哥原本只是試試水,沒想到這麽受歡迎,就讓人又送了一批去互市那邊。
哪想到使臣們自個用過雪玉膏也很喜歡,當場就要找耿銀下單。
要的還不是一兩箱,而是上百罐。
耿奕聽得咂舌:“使臣們要那麽多做什麽?”
上百罐雪玉膏,他們是打算用來吃嗎?
敷臉的話,他們這才幾張臉,用得過來嗎?
四阿哥原本也奇怪,還是九阿哥私下打聽了,才得知大祭司非常喜歡雪玉膏。
擦了幾次之後,皮膚明顯比之前要好。
大祭司也是愛美的,俄國冬天時間很長又冷,以前用的面脂十分油膩,滋潤度不夠,哪怕一天擦幾次,他還是會掉皮,皮膚變得粗糙。
如今才用幾次,他的皮膚明顯有好轉,尤其掉皮的地方就已經好多了,自然歡喜得很。
哪怕耿銀讓翻譯再三解釋,這東西放不久,幾個月後就不好使了,大祭司還是要買那麽多,說是回去送人。
畢竟跟他一樣愛美的貴族不少,帶回去轉手送人也是十分體面的事。
這點錢大祭司是看不上的,擺明不會回去轉賣,跟互市搶生意,九阿哥問過四阿哥後,就讓耿銀點頭答應下來。
大祭司買了幾百個,其他使臣少一點,也是一個人買了幾十罐子。
可以說,他們使團就把倉庫的存貨幾乎都包圓了,實在是大手筆,給錢也爽快得很。
這種大客戶,耿銀是最喜歡了,正好新作坊也收拾好了,貨量陸續增加也不怕斷貨,就麻溜給使團打包好了,還體貼問使團需不需要人送過去。
不過使團也帶了侍衛來,人數哪怕不多也夠用了,只需要增加馬匹和馬車,耿銀迅速就幫忙辦好了。
大祭司很滿意,看見梨膏糖後又大手一揮買了幾大箱。
耿銀是見怪不怪了,問過使團其他人一起買,派人麻溜送了過來。
等使團走的時候,耿銀還帶人特地送他們出城門,巴不得這樣的大客戶再來一批!
耿奕就笑道:“那耿叔真是做了個大買賣,多得九阿哥牽線了。”
四阿哥點點頭,沒告訴耿奕,九阿哥讓耿銀偷偷把價錢加上去一些,包裝都換成了更漂亮的瓷瓶,讓大祭司愛不釋手。
哪怕他知道裏面是一樣的,但是包裝不同,那就代表這是給自己這樣身份的人用的,二話不說就給錢,一點不在乎價錢比鋪面賣得貴。
吃完兩人聊了一會,四阿哥的神色放松了一些,也沒再回去書房繼續埋頭跟圖樣死磕了。
耿奕第二天就去看鈕钴祿格格,被胡嬷嬷帶着走了好一會,發現她的新院子是真的遠。
鈕钴祿格格知道她要來,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耿奕看她的臉色尚可,笑着道:“妹妹的氣色還可以,原本我還擔心着呢。”
鈕钴祿格格就迎着耿奕進去,無奈道:“我搬到這邊來後安靜多了,還适應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她是沒想過孩子的哭聲居然這麽可怕,那麽有穿透力,硬生生把人吵醒不說,完全是直接吓醒的。
耿奕就關心道:“聽聞妹妹之前聽着孩子哭聲就手腳冰涼,心慌意亂的,如今好些了吧?”
鈕钴祿格格就搖頭道:“我原本想着隔開半個月了,該是适應了,就打算搬回去。誰知道睡了一夜,被吵醒好幾次,這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身邊的婁嬷嬷就解釋道:“格格半夜被小阿哥的哭聲驚醒,臉色慘白,手腳冰涼,整個人要喘不過氣來,吓得奴婢趕緊去請了曲女醫過來看看,說還是驚着了。”
耿奕對她的同情簡直滔滔不絕,這都什麽事啊:“所以妹妹還是搬回來了?”
鈕钴祿格格點頭道:“暫時只能這樣,看小阿哥大一點,沒那麽愛哭了,我再搬回去。”
這也是無奈之舉,她半夜吓醒的時候心慌意亂不說,渾身冷汗連連,手腳涼涼的,好久沒能暖過來。
婁嬷嬷也吓得臉色都變了,用被子裹着鈕钴祿格格抱在懷裏給她暖着,發現鈕钴祿格格渾身還微微顫抖,把整個院子的人都吓壞了。
耿奕倒是覺得鈕钴祿格格這是有點神經衰弱,反應才會這麽大的。
之前正坐月子,曲娘就不好給鈕钴祿格格開藥。
後來鈕钴祿格格出了月子,曲娘斟酌着寫了個溫和的湯方,她喝了幾天後感覺挺好的。
只好不靠近這院子,不靠近小阿哥,鈕钴祿格格的身體就沒什麽事。
然而一靠近,她立刻就變成那個受驚的樣子,曲娘也是束手無策。
耿奕就琢磨道:“要不妹妹試着喝點安神的藥膳,總歸得慢慢調養才是。”
鈕钴祿格格就點頭道:“那就有勞耿姐姐了,不然我總不能搬回去也不好。”
她還是很想陪在小阿哥身邊的,搬得那麽遠,想見都不容易。
孩子小不好見風,之前鈕钴祿格格也坐月子不好出門,隔幾天才見一次。
如今她出了月子還好,就能每天過去看兩眼。
只是小阿哥一哭,鈕钴祿格格哪怕沒睡着,就在旁邊站着,都感覺後背出冷汗,手腳也是冰涼冰涼的。
耿奕請了曲娘過來,寫了幾個藥膳方子給她看看。
都是安身靜氣的方子,跟湯藥沒有沖突,曲娘看過後就道:“是藥三分毒,格格吃着不怎麽見好,還是換成藥膳慢慢調養為好。”
藥膳是紅棗桂圓粥、柏子仁粥、蓮子糕和百合早歸湯,基本上都是養血靜心,調理失眠、心悸出冷汗等都有奇效。還是普通的食材,勝在溫和滋補。
鈕钴祿格格接過藥膳,跟耿奕道謝,轉頭就讓婁嬷嬷讓廚房開始做起來。
耿奕覺得心病還需要心藥醫,藥膳雖然能調理,确實治标不治本,重要的是怎麽讓小三不再哭得那麽厲害。
孩子愛哭,大多是幾個緣故。
一是身體不舒服,孩子不會說話,就會大聲哭來表達自己的難受。
因為孩子太小了,脈象根本摸不出來,哪怕太醫也得一籌莫展的。
畢竟這麽點大的孩子,身體難受的地方多着。
明顯的比如發熱,因為燙手,身體發紅,還比較容易看出來。
比如鼻腔稍微堵了,呼吸不暢,孩子就會總張着嘴來呼吸,久了嘴巴裏面幹燥不舒服,也會哭鬧不止。
再就是疝氣,嚴重的話孩子的肚子會微微鼓起來,不嚴重的話并不能摸到。
而且會隔着幾個小時才會疼,孩子就隔幾個小時忽然哭鬧,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
二是孩子剛鬧別扭哭鬧的時候就有人抱,習慣之後沒人抱就會哭鬧不停的。
不管是哪一種,她總要親眼去看看才知道。
鈕钴祿格格巴不得請耿奕去看看,指不定能想出什麽法子來。
不然孩子總這樣哭,她也是十分心疼的。
耿奕就和鈕钴祿格格去了三阿哥的院子,剛靠近就聽見驚天動地的哭聲。
這哭聲跟魔音一樣太有穿透力了,耿奕揉了揉耳朵。
在院子外邊都能聽見,難怪鈕钴祿格格之前住在裏面會被孩子哭聲硬生生吓醒了,能不吓醒嗎?
這威力就跟三個鬧鐘一起響一樣,耿奕适應了一會才敢踏進去。
奶娘抱着小阿哥來回走動,看見兩人進來連忙行禮。
耿奕就讓奶娘過來,問道:“小阿哥吃過奶了嗎?平日總會這樣哭?”
奶娘就答道:“是,小阿哥剛醒來的時候哭了一會,吃過之後又開始哭了起來。”
她都開始習慣三阿哥經常哭鬧,只抱着哄,等會哄睡了就好。
耿奕示意奶娘把三阿哥放在榻上,小阿哥閉着眼睛哭,眼角有淚水滲出來,顯然不是在假哭的。
她輕輕拍了拍小阿哥的胳膊,哼了哼搖籃曲。
小阿哥剛開始還在哭,聽着聽着睜開眼,倒是沒繼續哭了。
耿奕趁機伸手輕輕摸了摸小阿哥的肚子,感覺有點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剛吃飽的關系,還是因為哭得鼓起來了。
小阿哥被她摸了摸,很快又重新哭了起來。
耿奕順勢摸了摸他的小胳膊小腿,仔細看了小腿沒有向肚子彎曲,可以排除是腸絞痛。
這個也是很疼的,孩子會不自覺大腿拼命貼着肚子。
耿奕又問奶娘:“平日小阿哥吃完奶後會吐嗎?睡着後會不會打嗝?”
奶娘想了想都搖頭:“回側福晉,小阿哥都沒有,吃完打了飽嗝就好,并不會吐。”
耿奕點點頭,看來可以排除腸道消化不良的問題。
她看了看小阿哥哭的時候,鼻子裏面沒有東西流出來,鼻腔裏面該是沒有堵塞,這個也能排除掉了。
如今只剩下疝氣,耿奕讓奶娘抱起小阿哥安撫住。
小阿哥哭了足足一刻鐘後才開始抽抽搭搭停下來,趴在奶娘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別說鈕钴祿格格,耿奕都忍不住松口氣,耳朵裏仿佛還有這孩子的哭聲,這會停了仿佛還有聲音在,實在太可怕了。
等小阿哥剛睡着,奶娘也不敢立刻把人放回榻上,不然一會兒就要驚醒過來。
走動了好幾圈,眼看小阿哥徹底睡熟了,奶娘才敢輕輕把人放下。
耿奕就再伸手摸了摸小阿哥的肚子,如果是疝氣的話,哭的時候肚子鼓起來特別明顯,如果不哭的時候徹底消了,那就很可能是的。
這會兒如果摸着還是鼓鼓的,證明并不是疝氣。
她的動作很輕,擔心會吵醒小阿哥,摸了摸小肚子還是鼓鼓的。
耿奕頓時松口氣,好了,疝氣也能排除掉了。
畢竟中醫養生對疝氣這方面也是一籌莫展,效果并不是特別好,沒有那是最好的了。
這麽一來,孩子平日容易難受的問題,小阿哥都排除掉的,所以他為什麽總哭?
耿奕扭頭看鈕钴祿格格的臉色有點發白,趕緊讓人扶着她坐下,想着剛才小阿哥哭了好一會兒,估計人也有點不舒服:“我打算呆半天看看,妹妹要是受不了不如先回去?”
鈕钴祿格格搖頭道:“耿姐姐,我總要是适應的。”
要是她怕孩子哭就一直躲着,難道就這樣下去嗎?
自己總要習慣,然後陪在孩子身邊的。
耿奕看着鈕钴祿格格的情況還好,手有些涼意,脈象還算穩當,就讓婁嬷嬷盯着點兒。
她看小阿哥睡着了,就示意奶娘過來小聲問道:“你給我說說,小阿哥一天下來都什麽時候哭,哭的時候是怎麽樣的?”
奶娘就細細禀報道:“早上卯時一刻左右,小阿哥就會醒了,然後會先哭一會兒,再洗把臉後吃點奶,吃完後還要哭一會兒才睡着。大概睡一個時辰左右,有時能睡一個半時辰。偶爾會醒來,沒醒的話就閉着眼睛哭一會兒繼續睡。”
耿奕光是聽着就頭疼,這孩子也太會哭了吧?
沒醒就開始哭,吃也要哭,睡覺之前也要哭?
小阿哥這是水做的吧,這麽哭不會缺水嗎?
奶娘又說了小阿哥每天胃口還不錯,吃得也挺多的,吃完後也不會怎麽吐奶,就是睡着後不太安穩。
耿奕點點頭,就在旁邊看着,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果然小阿哥就開始動了。
他先是小手動了動,周圍沒有動靜,就扁着嘴哼唧兩聲。
耿奕看着小阿哥還沒完全睡醒過來,就見奶娘一個箭步上前把小阿哥抱了起來。
小阿哥明顯就被抱起的動作弄醒了,還沒睜開眼張口就開始哭了起來。
她一愣,頓時有點明白為什麽小阿哥哭得那麽厲害了。
誰還沒睡醒就被抱起來晃醒,脾氣能好嗎,能不哭嗎?
耿奕有點頭疼,示意婁嬷嬷接手去抱着小阿哥,看能不能哄睡,就對奶娘說道:“剛才我見小阿哥還沒徹底醒來,你怎麽就沖過去把人抱起來了?”
奶娘滿臉茫然,連忙告罪道:“若是不抱起來,等會小阿哥就得哭了。”
這不是還沒哭嗎?
耿奕嘆氣道:“你先別着急,等下讓小阿哥睡着了,你別亂動。”
婁嬷嬷抱着小阿哥哄了好久才把人徹底哄睡了,也是等小阿哥睡熟後才輕輕放下。
這次奶娘被叫去門口候着,別離孩子太近,就怕她都要條件反射沖過去抱的。
小阿哥這回睡得安穩了一點,卻還是一個時辰之後就醒了。
醒的時候跟之前一樣先扁嘴哼哼,然後他小手一動,仿佛在努力清醒過來。
耿奕就盯着小阿哥看了一會,他手腳并用動了動,慢慢才睜開眼,又哼唧了兩聲。
她這才招呼奶娘進來道:“好了,你進來抱起小阿哥吃飯。”
小阿哥聽見聲音睜大眼努力看過來,不過腦袋轉不動,哼哼地不太高興的樣子。
好在被奶娘抱起來後,他就沒在意別處的聲音,餓得噸噸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他打了個奶嗝,趴在奶娘的肩膀,小臉又轉了過來。
耿奕對小阿哥笑了笑,示意奶娘輕輕拍打小阿哥的後背,從上到下慢慢拍,按照一個節奏來拍。
小阿哥看來是被拍得舒服了,慢慢就閉上眼睡過去的。
耿奕讓奶娘別停手,繼續輕輕拍着,等小阿哥睡熟了再把人放下。
她帶着鈕钴祿格格去外邊坐,這才能聲音大一點說話。
鈕钴祿格格就問道:“剛才小阿哥沒哭了,是什麽緣故,奶娘做得不好嗎?”
耿銀斟酌了一下答道:“奶娘是忠心的,就是着急了一點。小阿哥看來是沒徹底睡醒就被抱起來,于是就鬧脾氣哭得厲害。剛才等他徹底醒了才抱,就不會鬧別扭了。”
奶娘倒也不是故意的,她反而伺候得精心,一看小阿哥醒來就立刻上前伺候了。
就是這個小阿哥脾氣不太好,被吵醒後哭得鬼哭狼嚎的,恨不得所有人都要知道他的委屈,把親額娘都給嚎得不敢回來睡,也是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鈕钴祿格格一聽小阿哥的身子骨看着沒什麽問題,而是奶娘太心急着抱起孩子,才把小阿哥弄醒了發脾氣大哭,又是松口氣又是無奈道:“奶娘看來得換了,只是一時之間卻不好換。”
畢竟小阿哥熟悉了這個奶娘的味道,換了人他還要重新适應的,短時間內要找個身體好又出身沒問題的奶娘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
耿奕就勸道:“這奶娘沒什麽問題,一時半會也不好換。妹妹要是不放心,讓婁嬷嬷過來幫忙照顧小阿哥。叫小阿哥慢慢适應了,不會被吵醒之後,哭得少了,妹妹也就能搬回來的。”
她們也沒急着走,就在外邊坐了一會兒。
鈕钴祿格格還挺羨慕耿奕的,畢竟耿奕的小阿哥就要好帶得多了。
不是吃了就睡,也不怎麽哭鬧,一直都安安靜靜的。
不像她家這個,跟混世魔王一樣,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折騰壞才行。
鈕钴祿格格也沒料到,她家兒子喜歡哭,居然就因為奶娘抱得太快吵醒了他!
就因為吵醒了,所以小阿哥剛被奶娘抱着的時候就不高興,鬧脾氣哭。
等吃飽後,小阿哥可能想起之前的,又開始生氣哭一場。
反正他委屈他不高興,你們都別想安寧了!
鈕钴祿格格在外邊聽着裏面安安靜靜的,還有些不習慣。
廚房送了茶點過來,是耿奕寫的蓮子糕方子,正是适合鈕钴祿格格吃用的。
鈕钴祿格格吃着蓮子糕,喝着蜜水,感覺整個人都沒之前那麽焦躁不安了。
她們小聲說了一會話,再吃完茶點,裏面就傳來細碎的響動。
很快在裏面盯着的丫鬟就出來小聲禀報道:“小阿哥醒了,婁嬷嬷等了一會才把小阿哥抱起來換了一身。”
這是尿了,難為小阿哥這次居然沒哭。
丫鬟說小阿哥就哼唧了兩聲,耿奕就笑道:“果真是兩兄弟,小四也是,不舒服的時候就哼唧兩聲提醒。要是旁邊的人沒聽見,還會大聲一點兒來提醒的。”
但是要他大聲一點還沒人回應,小四也是會哭的。
鈕钴祿格格就奇怪了,畢竟小阿哥身邊至少有一個嬷嬷一個奶娘和兩個丫鬟輪流盯着,怎會讓小阿哥哼唧好幾聲都沒人回應?
莫不是伺候的人不精心,或是跑遠了沒聽見?
耿奕有些尴尬道:“還不是我看小四總是睡和吃,不怎麽哭,有點擔心。他剛哼唧的時候就攔着奶娘沒動,再哼唧之後才讓他們抱起來,不過有些遲了,這孩子就不樂意的。”
那會兒她除了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還是第一次聽見小四哭。
這哭得也是驚天動地的,鬧得耿奕有些尴尬,周圍胡嬷嬷、如穗和如玉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耿奕摸摸鼻子,從此之後是再也不敢這樣逗弄自家兒子了。
孩子哭得鼻子都紅了,讓耿奕也怪心疼的。
她想到自家兒子也有點坐不住了,看裏邊的小三沒什麽事,就打算回去了。
鈕钴祿格格送耿奕到門邊,再三道謝,她打算留在這邊繼續看看的。
要是可以,今晚她就搬回來。
耿奕回去後正巧看見小四睡醒了,眼睛看了過來,就過去笑着把人抱着:“看是誰回來了,是額娘呢。”
小阿哥盯着她一會兒就打了個哈欠,沒多久就在耿奕的懷裏睡着了。
耿奕抱了一會才把兒子放下,耿夫人小聲道:“在這邊太久,我也該回去了。”
耿夫人陪着耿奕生孩子和坐月子,足足一個來月沒回去。
耿奕怪舍不得的,卻也明白耿夫人住下陪着自己這麽久,已經是四阿哥格外破例了,就沒見誰家的女眷能陪産這麽久的。
她早就讓胡嬷嬷準備了一小箱的雪玉膏和梨膏糖,這些在外邊雖然能買,不過耿夫人回去自己用或者送人都可以。
耿夫人也是舍不得,不過能陪着自家女兒這麽久,她也是心滿意足了,見耿奕紅了眼圈,就安撫道:“你阿瑪這麽久沒見着,家裏頭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耿奕眨眨眼,這才把淚意憋了回去:“我讓小李子時不時過去看看阿瑪,看有沒什麽缺的及時補上。”
耿夫人就笑道:“家裏還有管家在,肯定沒什麽缺的,你也太操心了一點。”
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樣樣都操心,容易把自己累壞了。
耿夫人又去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外孫,這才收拾好東西離開的。
耿奕目送耿夫人離開後,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發呆了兩個時辰。
胡嬷嬷有些擔心,正巧小阿哥醒來,就趕緊抱着過來了。
耿奕接過暖呼呼還帶着奶香的兒子,低頭親了親他嬌嫩的臉頰:“乖乖,好在還有你。”
小阿哥倚在她的肩窩,微微側過臉,嘴唇貼了過來,糊了耿奕一臉的口水,仿佛是學着她的樣子回親了一口。
耿奕被糊了一口,心卻是要化了,因為耿夫人離開的這點憂傷頓時散了大半。
鈕钴祿格格的三阿哥是徹底好起來了,偶爾還哭一哭,卻不像之前那樣白天哭晚上哭,反正醒來哭吃也哭,吃完也哭的。
起碼安靜得多了,叫曲娘還挺驚訝的。
得知耿奕看過,并非小阿哥身子骨的緣故,而是奶娘抱起的時機不對,她就暗暗記在心上。
曲娘過來看過好幾次,并沒有注意到奶娘抱起的問題,還把奶娘也檢查過一遍,奶娘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的,頓時覺得自己不夠細心,只覺得自己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四阿哥得知三兒子的哭嚎終于得到改善,也是松口氣。
只是耿奕看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差了,才知道四阿哥送去的圖樣,瓷窯把燒好的瓷器送過來,四阿哥看過後十分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