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杜染于是舉杯,“譚董都已經同意了,我有什麽理由不同意呢?畢竟花釀的信譽也是有目共睹的,合作了這麽多年,花釀跟我們商報也有不淺的感情了。能繼續合作,商報也求之不得呢。”
“好好好!”譚明笑開了,“杜總是爽快人,我最敬佩直爽的人了。杜總,張娴,來,我敬你們,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張娴和杜染舉杯,跟譚明和夏月然一起喝。
“我看,不如這樣好了,”譚明幾輪酒喝完,笑眯眯地看着張娴,“既然張娴和我們夏經理是老同學,以後這花釀和商報合作的事情,就由月然你負責,好不好?”
夏月然笑笑,“譚董交代,我一定盡心。”
這話卻讓張娴心上一顫,登時怔住了。和……夏月然合作……這是好,還是不好?
“咦,不對,”譚明又說,“張娴以後還會負責和我們花釀的合作嗎?”
“既然譚董都點張娴的名了,就讓她繼續負責好了。”杜染舉杯,“畢竟花釀也是老客戶。”
“好好好,這樣最好!”譚明爽快的喝酒。他看上的是張娴的主管身份,畢竟是個大客戶,由那些業務員負責,不如直接找負責人來的高格調。他倒是想讓杜染負責,但是如今的杜染是不可能插手這種業務上的事情的,那麽只有選張娴了。譚明是為了告訴商報,我們花釀是你們的大客戶,也該找個地位高一點的人來負責。說到底,他還是心裏不忿。但不忿歸不忿,卻不能跟商報對着幹,譚明于是在選擇合作負責人上掙回了一點面子。見張娴有些發愣,譚明給張娴倒了酒,“怎麽,張娴,我看,你怎麽好像有點不情願啊?”
“譚董哪裏話!”張娴連忙站起來裝孫子,給譚明倒酒,“能讓譚董器重,是我的榮幸。我只是沒想到可以和老同學合作,一時高興過頭了。譚董,來,我敬您,還望您賞臉。”
“哈哈,願意就好!”譚明拍了拍張娴肩膀,張娴一頓,有些嫌惡的想要躲開,又立刻意識到不能,只能忍住賠笑。卻沒料到肩上突然多了一雙纖長的手,扣住張娴肩膀,張娴轉頭一看,是夏月然。
夏月然順勢把張娴按在了座位上,讓她借勢躲過了譚明又要拍下來的手,笑着對譚明說,“譚董,我也來敬您。感謝譚董提攜!”
譚明手下拍了空,卻看到是夏月然把張娴按了下去,也沒話說,只是接過夏月然的酒,“你也是個有能力的,好好幹,以後有我的,就不會少了你的。”
“有譚董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夏月然落落大方,一飲而盡。
張娴坐在座位上,肩膀上還殘留着夏月然指尖的觸覺。她忽然靜靜地笑了。雖然剛剛夏月然表現的只是湊巧把自己按回了座位上,但是張娴知道,夏月然是在幫自己。就算不為自己的感覺,也因為剛剛夏月然指尖似乎帶了愠怒的力度。
杜染在一旁,看着張娴的笑,她忽然被這笑閃到了心。張娴跟在她身邊,已經有三年了,三年來杜染就沒看到過張娴這麽溫暖的笑容。張娴在商報四年,第一年,她上司不是杜染,第二年,杜染手下的人幾乎都走光了,上頭把張娴調給了她。杜染雖然仍舊對張娴很嚴苛,但是她也開始反思自己的态度。杜染一直是個嚴于律己的人,她用幾乎苛刻的要求約束着自己,所以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拿自己的标準去衡量和要求手下,但是這世上只有一個杜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杜染那種工作狂的強度的。除了一個張娴——雖然,張娴也遠遠比不上杜染對工作的執着。但至少,她是能在杜染手裏“活下來”的人,杜染喜歡認真做事嚴格要求自己的人。相比以前她手下走馬觀花的人,張娴更能入得她心,更重要的是,張娴只是态度認真,要求上努力向杜染靠攏,但為人處事卻很随和。杜染喜歡和張娴在一起時的輕松,這麽多年,只有在張娴面前,她不覺得自己是個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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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染不知道的是,那是因為張娴很多時候不走心。她在張娴的世界裏,存在感并不是很強,所以張娴對她随和。要是換成夏月然,就會知道張娴這人到底有多固執,又有多奇葩。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別吵架,我最怕別人吵架了。
好好讨論劇情,說點什麽都行,哪怕是罵小說角色什麽的都可以,只是請心平氣和些。咱們看小說不就是圖個痛快麽!大家能聚在這裏都是緣分,希望能好好相處。我珍惜每一個讀者,也非常感謝你們的支持。寫小說很累,而且百合也沒什麽奔頭,要是沒有讀者留言冒泡,我早就不寫了。有時候我不回複你們,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我一回複就可能會劇透。而且小說是我寫的,我在評論裏回複的觀點很可能會影響讀者對角色的判斷,所以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但是我每天都會刷評論,很多次= =……看到冒出的新評論會很開心,可是我很怕看到讀者吵架。上次在另一篇神雕同人裏看到一個讀者對我進行人身攻擊,其實真的又好笑又傷心,但是我的立場又不能多說什麽,只能自己忍着。這個和讀者之間吵架一樣,是很讓人為難的事情。所以,希望大家和平共處,最好能彼此珍惜,客觀地讨論。
希望大家可以多說話,抱抱你們。
81那就這樣吧
酒過不止三巡。
四個人的酒桌上,一男三女喝得都醉醺醺的。張娴是心裏有事,幾乎要把自己灌醉。她左手邊坐着杜染,右手邊坐着夏月然。眼看夏月然又要倒酒,已經頭腦不甚清醒地張娴抓住了她手腕,“別喝了,你胃不好,喝那麽多酒回頭又受罪。”
“唉,果然是老同學,還是故交知道心疼人,”譚明喝得一身酒氣,“月然,我記得秦家小子特地交代過,說你胃不好,不讓你多喝酒,你還是少喝點。”
秦家小子。
“秦文。”張娴聽到“秦”字,就條件反射似的想到了秦文,她沒防自己呢喃出聲,夏月然看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笑說,“謝謝關心。”可她一轉頭就端起酒杯敬起了譚明,“譚董,做公關的哪能不喝酒!譚董這不是為難人嘛!”
她聲音帶了醉意,聽得人心裏軟上三分。
譚明被夏月然的聲音激的四肢發軟,連聲說,“對對對,是秦家小子為難人!”說着又帶上夏月然敬杜染。
杜染看起來是醉了。她頭倚在張娴肩頭,迷蒙着眼睛擺手,示意不願意再喝。
張娴見狀,只得幫杜染謝絕,“杜總醉了,不能再喝了。”她想推開杜染,又覺得這種時候不能推,畢竟杜染是醉了。
夏月然用力捏緊了酒杯。
譚明說,“我看,大家都差不多了,再喝這最後一杯,就送杜總回去吧!”
張娴連忙點頭。
杜染接過譚明遞過來的酒杯,卻遞到了張娴嘴邊,“張娴,我醉了,你幫不幫我?”
張娴哪敢說不。
杜染在她耳邊吐氣,體香混雜着紅酒白酒的氣息,讓人腦子有些酥。杜染是她敬重的标杆,她對杜染,有喜歡。這喜歡很淡,卻也讓她不能忽視。畢竟杜染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張娴接過杜染遞來的酒杯,沒做猶豫的喝了下去,然後扶着杜染起身,“譚董,夏……經理,”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夏花花”,幸而及時剎住了車,“時間不早了,我們散了吧。”
“哎,杜總醉了,要不我送你們回去吧。”譚明自己也喝得七七八八,這話說出來讓張娴想笑,“不用了,謝譚董,我們打車回去好了。”
她目光轉向夏月然,卻見夏月然似乎醉的厲害,躺在沙發上根本沒睜眼睛。她要是和杜染走了,留在這裏的就是夏月然和譚明,張娴不放心。
見夏月然絲毫沒有理自己的意思,張娴咬咬牙,喊她,“夏經理,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吧?”
夏月然悠悠睜開眼睛,目光如水,卻波瀾不驚,只不開口回答。
譚明見狀,連忙說,“放心,待會我送她回去。張娴,你們這樣行嗎?真不要我送了?”
“……”夏月然不開口,張娴心裏嘆氣,又實在不放心讓夏月然和譚明單獨待在一起,又聽譚明說要去送夏月然,張娴更不放心了,“譚董,我還說不然借用杜總的車送您呢。醉駕要不得。”
“哎,沒事沒事,”譚明揮揮手,“我有司機,要不要一起送送你們?”
“謝謝譚董,不用了,”張娴看向夏月然,“夏經理,你呢?”
夏月然不說話,張娴就盯着她看,絲毫不肯妥協。半晌,夏月然起身,對譚明笑笑,“譚董,我自己打車回去行了。這麽晚了,就不麻煩譚董了。”她本來也是打算自己一個人走的,只是因為看見被杜染挂在身上的張娴,她才故意不說話。
“我送你好了,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打車也不安全。”
“不如和我們一起走吧,”張娴接過譚明的話,“老同學也好一路敘敘舊。”她不過是客套話,哪料夏月然聽她這話,轉頭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對,老同學正好敘敘舊。譚董,我們先走了。”
話說完,夏月然率先走出去,張娴被她忽來的笑意攪得心神不寧,連忙扶着杜染也走了出去。譚明跟在後面。
出了酒店,譚明坐在車裏,搖開車窗問她們,“真不要我送啊?”
“不用了,謝謝譚董。”夏月然應罷,譚明囑咐了句,“那你們路上小心。”
他疾馳而去。
剩下醉着不醒的杜染,和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張娴。以及抿唇不語,靜立着的夏月然。
夜色被無限擴大,燈紅酒綠都虛化。籠罩在濃重夜幕下的光色,閃爍着人的心。
張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靜靜站了一會兒,張娴不說話,夏月然也沒話好說。她手一揮,招來一輛出租車,就要走。
眼見夏月然打開車門就要進去,張娴心裏一慌,急急喊了她,“月然!”
夏月然停下動作,等她說話。
張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手邊還扶着一個杜染,于是慌亂地說,“你……你不是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跟你們?”夏月然冷笑着咬重“你們”兩個字,随即淡漠地笑笑,“不用了。”
她背對着張娴又等了一會兒,卻聽不到張娴說話,夏月然也不流連,打開車門進去。那綠色的出租車化作一縷煙,消失在張娴視線裏。
“你還好嗎?”遠遠地已經看不到夏月然了,張娴鼻子一酸,喃喃自語,“花花……”
夏月然坐在車裏,眼前閃過張娴半扶半摟着杜染的模樣,嘴角勾出自嘲的冷笑來。她仰頭靠在靠背上,面無表情卻讓眼角滾落出一行淺淺的水痕。
只有自己還活在舊事執念裏吧?夏月然握緊拳頭,掌心掐出紅痕,張娴,你看起來過得很好。很好。
一個沒有結尾的結尾,連句分手都沒說過,就已經默認出局了麽?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車行漸遠,分割出兩條平行線。一人占一條,彼此相望,卻觸不到交集。
張娴扶着杜染進車,一路沉默。她不知道杜染住在哪裏,三年的時間,連杜染住在哪裏她都沒有心思留意過。于是只好詢問醉醺醺的杜染,杜染稀裏糊塗報了地址,張娴送她回去。
不長不短的距離,到杜染家時,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張娴把她送到門口,杜染似乎有點清醒,見張娴要走,她出聲留她,“太晚了,外面不好打車。你在我家住一晚吧。”
張娴剛想推辭,杜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別找借口了,的确已經很晚。你現在回去,不會打擾你家人休息麽?”
“……”張娴愣住,她有點不在狀态。可是醉眼迷離的杜染這會兒卻很清醒,她距離張娴極近,近的張娴幾乎可以感受到杜染身上的氣息,包裹在自己周圍。
“進來。”杜染打開房門,見張娴不動,她順手攥住張娴手腕,拉她進房。
杜染的家很大,大的讓人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空。不是視覺上的空,杜染的家裝飾的很溫馨,層次感清晰的木質樓梯蜿蜒而上,連接一樓和二樓,看起來很有質感。客廳裏暗棕色的地毯從玄關一直鋪到樓梯口,幾乎看不到地板。巨大的白色牆體左側懸挂着一個檀木匾額,上面是筆走龍蛇的四個大字,“寧靜致遠”,筆墨濃重,遒勁有力。
房間裏的物什的确安放的恰到好處,點綴着這個大大的房子。唯一讓人覺得空的,是這房子裏沒有人。
似乎除了杜染外,再沒有旁人。
張娴跟着杜染進來,就再沒見到別人。杜染給她拿了睡衣,新的洗漱用具,甚至在開冰箱的時候可能不小心撞到了什麽,“啪嗒”一聲發出很大的聲響,可是房間裏還是沒有人。
“杜總!”張娴連忙起身,“您沒事吧?”
杜染皺着眉頭,捂着手臂遞給張娴一瓶酸奶,“還好。”
“謝謝杜總。”張娴說着連忙接過,扶着她到沙發上坐下。
“杜總,”房間裏太安靜,張娴沒話找話,“您家真漂亮!”她試探着打破僵局,杜染看了她一眼,無所謂的笑笑,直接說,“是麽?你喜歡,以後常來玩。這裏一般都是我自己住。我兒子跟他爺爺奶奶,有時候雙休日會回來,或者我去看他。韓成,哦,就是我老公,他開會去了。”說着,又意味不明地勾唇諷刺地笑着補充了一句,“經常開會。”
“……”張娴不知道接什麽話,她以為杜染是家庭事業雙豐收的女強人。畢竟韓成是政府公職人員,在z城的權勢很大,張娴有幾次聽到柏麗在茶水間裏感慨,說杜染真是成功女人的典範,自己事業做得成功,老公也嫁得好。稍微有點門路的人,誰不知道韓成家的背景!幾乎算是官宦世家出身的韓成,在z城的勢力盤根錯節,偏偏韓成又是個知書達理懂得疼人的好男人,因此很多不明就裏的女人暗自把韓成作為意淫的對象。柏麗她們說,只有韓成才配得上杜染,也只有杜染才有資格駕馭韓成這樣的男人。
卻原來,表面上看起來羨煞萬千女人的杜染,竟然一直以來都算是一個人生活。
張娴唏噓不已。
“韓先生是有身份的人,男人有事業忙才叫做男人哩。”張娴努力調解氛圍,說,“小別勝新婚,也許分離一段時間,韓先生會更牽挂杜總呢。”
“呵呵,”杜染雙頰染上酒紅,聽了張娴的話捂嘴笑,“他想不想我,我不知道。我可是一點都不想他。”
這話讓張娴心頭一跳,她隐約覺得……杜染好像有點不對勁。确切點說,是不像自己平時看到的那樣子。
“張娴,”杜染忽然靠近她,眉眼染着媚色,輕輕吐氣,“一個人住,實在太無聊了。不如,你以後經常來陪我好不好?”
張娴一驚,連忙笑道,“杜總哪裏話!我有空一定常來。只是我家裏還有個小孩,纏人的緊。我嫂子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得幫着照顧,閑暇時間也不是很多。”她不經意地往後退了退身子,杜染卻忽然勾住了她肩頭,只見杜染雙目迷蒙,卻皺眉道,“張娴,三年了,你怎麽還跟我這麽客氣呢?你是不是怕我?”
怕。當然怕!張娴幾乎要脫口而出,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得罪上司,“杜總很有魄力,讓人尊敬。”
“敬而遠之,是不是?”杜染自嘲的笑了笑。
“沒……沒有……”張娴不知道怎麽反駁。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杜染忽然感慨了,倚在張娴肩頭說,“我當初也沒像你們這樣對上司這麽疏遠的。”
張娴僵住了。她直覺杜染不對勁,可又不敢妄動。今天的杜染不像杜染,三年來,她都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脆弱的杜染。杜染一句軟話沒說,可是她的肢體動作,卻無一不在透漏出她的疲憊與脆弱。
張娴一時間……有些心疼。
“杜總不嫌棄的話,以後我帶樂小果來您家玩,怎麽樣?”鬼使神差地她說出這一句話,說出來,就後悔了。這話太突兀。
“好啊。求之不得!”杜染卻接口接的快。
“……”張娴在後悔,後悔自己一時心軟,說了不該說的話。
“歡迎以後常來玩!”杜染捏張娴的臉,“快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82同道中人
待在衛生間的時候,張娴才偷偷吐出一口氣。她其實能覺察到杜染刻意或者不經意制造出的暧昧氛圍。杜染是什麽意思?張娴不想知道。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
夏月然出現了。夏月然出現了!夏月然留在了z市!還成為自己的合作夥伴。這……
張娴又驚又喜又懼。她一顆心在胸腔裏反複跌宕,卻不知所措。
到底,她過不了心裏那個結。張廉的死,讓她也跟着走入了死角。尤其是在每次樂小果問她要爸爸的時候,張娴整個人都會被浸沒在愧疚裏。
“月然……夏花花……”張娴蹲了下去,任由花灑澆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卻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直到杜染敲了衛生間的門,“張娴,你沒事吧?”
“沒事。”張娴慌忙斂了情緒,把自己擦洗幹淨,打開門走出去,“杜總,我沒事。”
杜染打量她一眼,點點頭,“那,去休息吧。”
“好。杜總晚安。”
“張娴!”杜染卻突然喊住了她,“不如你跟我住在一個房間吧,客房很久沒住人,怕不衛生。”
張娴心頭一跳,被杜染這麽一刺激卻忽然好像開竅似的想通了一些關節,只是這關節和杜染無關,是關于夏月然的。張娴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問,“杜總,您要是見了老同學,會是什麽反應呢?”
“……”杜染沒料到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眸子一閃就知道張娴這話從何問來。離開酒店時,她有聽到張娴呢喃的那句話。“如果是像你和夏月然那樣既是室友又是大學同學的話,我一定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張娴輕輕吐出一口氣,看向杜染,“杜總,謝謝你。”
杜染打量她一眼,不知道她話這麽跳躍是為什麽,不過杜染有杜染自己的主張,“那你是選擇住在客房呢,還是和我住一起呢?”
張娴笑了,“杜總,其實我有個毛病,就是不喜歡身邊有人。而且我睡相不好,怕丢人。”
杜染凝眸,望進張娴眼中,卻分不清她這話是真是假。杜染說,“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外甥女一樣。”
“嘿嘿,我也一向敬重杜總,就像大姐姐一樣。”
“小滑頭,”杜染抿唇笑,“我這年紀,你可以喊一聲大媽了吧?”
“杜總很年輕,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張娴一本正經,“這是真的。杜總自己肯定也心裏有數。”
“嗯,”杜染點點頭,拉住張娴手腕,“那你就跟我一起睡。難得家裏有個人。而且你跟我這麽久了,好像也沒認真聊次天,今晚好好絮叨下。”
“杜總……”
“別推辭了,”杜染拉着她進了房間,“都是女人你扭捏什麽。”
“……”張娴登時無言以對。
躺在床上的時候,張娴愈發局促了。她是當真不習慣身邊睡了旁人,——夏月然例外。五年來張娴都是一個人住,突然之間身邊多了個人,還是她頂頭上司,張娴這覺睡得很難熬。
杜染卻好像睡的安穩,次日去上班時,杜染精神奕奕,張娴眼皮直打架。
她還在辦公室裏不停擦清涼油提神,留了一耳朵就聽到孟慶在外面誇誇其談,主題是花釀的公關經理夏月然。張娴頓時來了精神,裝作盯着電腦屏幕的樣子,實際上卻差點沒把耳朵豎起來直接伸到門外去。
孟慶一臉興高采烈,“花釀這次是中了彩票了!那個夏月然是花釀總部直接調配過來的,人脈很廣……”說着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偷偷看一眼張娴,才湊在柏麗耳邊對她說,“柏麗,你知道嗎?她還是咱們主管的大學同學呢!聽說,和咱們主管還是大學室友……”他拍了拍柏麗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樣說,“這次花釀跟咱們商報的合作,應該就再難有坎兒了!”
柏麗扭頭瞥了他一眼,倒也是給了孟慶笑臉,“孟公子,昨晚主管吩咐讓你交的工作計劃交了沒?”
孟慶一愣,攤手說,“當然交了!”
“真的?”柏麗點開單位市場部公共平臺,“你交過了,為什麽工作計劃這欄根本沒有你?”
“……”孟慶搓搓手,“系統故障吧!”其實是早晨上班時張娴給他打了回去,讓重寫。孟慶的工作計劃根本就沒有實質內容,全是大而化之的虛話,張娴看着他的郵件,無奈地搖了搖頭,連杜染都沒對孟慶留在市場部說什麽,她就更對孟慶這個蛀蟲無視了。
柏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孟公子,我正在整理這個月的計劃進度表,您看,能不能勞煩您趕緊修理一下這故障呢?”
“美女開口,樂意效勞!”孟慶神色如常,回了自己座位。
“沒見過這麽八卦的男人……”眼見孟慶轉身,柏麗臉上笑容盡散,十分嫌惡地皺眉。
周航湊個腦袋過來,“柏麗,原來你也不喜歡孟慶?”
“小孩子別胡說!”柏麗拿起文件砸了周航腦袋,“姐姐我是博愛黨,沒有不愛的!”
“嘻嘻。”周航聽罷,意味深長地笑笑,“懂,我懂!”
“懂什麽,小孩子家家的!”柏麗擺擺手,“快去工作!小心你女神罵你!”
“主管不會的,”周航偷偷看了眼張娴,“還沒見她罵過人呢……”
“哎呦,這都敢承認主管是你女神了,小膽兒肥了啊!”柏麗對周航挺有好感的,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又湊過去小聲說,“那就去追啊!”
周航立刻垮了臉,嘆口氣,“算了吧。我現在什麽都不是,拿什麽追……”
“小弟弟,你這想法就不對了,”柏麗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跟周航哈拉,“主管那樣的人,你覺得她會在乎你有什麽嗎?只要你得到她的心,其他的都是浮雲~”
“……柏麗姐,”周航瞥了她一眼,“你願意跟着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受苦麽?還是說,你願意接受一個diao絲的追求?”
“那得看是什麽人了!”柏麗唯恐天下不亂,“像小周你這樣的潛力股,姐姐我說不定還真會同意呢!”
“你也就安慰我了。”周航嘆口氣,垂頭喪氣地去工作。
外面的人沒了動靜,聽不到更多關于夏月然的消息,張娴心底說不上來的失落。
下班的時候,單位裏來了個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找杜染,張娴打量了她一眼,不知道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哪料小姑娘見到張娴,竟然激動地一把拉住了她胳膊,唬了張娴一跳,“你是?”
“張娴?”小姑娘眉眼帶着驚喜,“你就是夏月然的大學同學張娴吧?我是杜染的外甥女,我叫羅亞。”
夏月然。杜染的外甥女。
張娴頓時想起杜染的話,“被花釀的公關經理迷惑了”——說的難道就是羅亞?情敵?
唉。哪來的情敵,夏月然跟自己只是同學加室友,只是好朋友而已。張娴心裏酸澀,暗自嘆氣,又撐起笑容來應對羅亞,“你好。”
“其實李總是我上司,我見到你幾次跟李總一起,算是緣分了吧!”羅亞很高興,張娴聽着心裏好笑,這就算緣分?跟李元元同在一個公司,自己去找李元元,不相識的時候見過幾次,這種緣分不要太多好嗎?
“不如我請你吃飯啊,”羅亞眨眨眼,挽住張娴手臂,“你既然是月然的同學,聽說好像還是好姐妹,那以後我們也會成為好姐妹,娴姐姐,賞個臉,我請你吃飯呗?”
張娴閃了閃眼神,“月然”——羅亞怎麽喊得這麽親密!她心裏有些抑制不住地泛酸,竟然扯動嘴角笑了笑,“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羅亞說着就拉着張娴走,然後給杜染打電話,“小姨,我臨時有點事,就不打擾您了啊!有空再去騷擾你,就這樣,拜~”
“娴姐姐,大學時候的月然是什麽樣子的?”羅亞眼裏掩不住好奇,吃着飯不時問話。張娴笑了笑,“就是那個樣子。”
“……”羅亞黑線,“這是什麽回答嘛!”
“抱歉,”張娴心內微微嘆氣,“我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人笨,一分神腦子就不夠用的。”
“哦,那先吃飯,先吃飯!”羅亞笑眯眯地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晚飯,到飯後甜點時,這才盯着張娴問,“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噗……”張娴忍不住笑,“你挺可愛的。”說着,擦了擦嘴角,垂眸不看羅亞問她,“你……好像挺關心夏經理的?”
“嗯,”羅亞眼神閃了閃,“好奇而已啦。”
“是麽?”張娴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羅亞忽然直直盯着張娴看,半晌,小姑娘唇角勾出笑來,“我……覺得,你跟我一樣。”
“嗯?”張娴不解。
“你給我的感覺,在某方面就像月然給我的一樣,”羅亞勾唇笑,“同道中人?”
張娴沉默。
羅亞漸漸變了臉色,“你們……真的只是同學?”
“我不喜歡女人。”張娴呷了口酒,若無其事的說,“小朋友。”
“不,”羅亞搖搖頭,“你能想到這個點兒,說明你懂。也許只是你自己認為自己不喜歡女人。”
“有什麽區別麽?”張娴淡淡一笑,“反正我不會跟任何女人走到一起去。”
羅亞懷疑地看了張娴一眼,竟然輕輕松了口氣,“我的直覺不會錯。”她笑笑,“娴姐姐,我喜歡月然。你能幫我嗎?”
83替我看她
幫羅亞追夏月然?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了麽?張娴苦笑,叫我幫,怎麽幫?
這個不用張娴操心,羅亞自有打算。
周日休息的時候,張娴和李元元帶着樂小果回了家,陳秀看見孫子十分高興,連忙招呼幾人進屋。張爸爸坐在輪椅上,也一臉喜色的目光追随着樂小果。
這五年來,最讓張娴欣慰的事情除了樂小果的出生外,就是張家父母的相處了。自從張爸爸患病癱瘓以後,陳秀好像換了個人,盡心盡力地照顧着他,絲毫沒有怨言,更別說什麽指責抱怨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張爸爸漸漸清醒過來,只是卻癱瘓了。病是病着,夫妻倆的關系卻因此而修好,幾年來和睦相處,患難見真情。
“爸,我推您出去吹吹風吧。”李元元在照顧樂小果,陳秀去做飯,張娴本來要幫陳秀的忙,陳秀不讓,張娴索性陪爸爸去兜風。
“好。”張爸爸也不推辭。
父女倆在林蔭小道上速度緩慢,張娴說,“爸,你覺得怎麽樣?我前一陣子咨詢了一個腦溢血專家,聽他說,其實癱瘓也不是不可以治愈的……”
“囡囡,別費那個心了,”張爸爸打斷了她,“爸爸年紀大了,不想再拖累你們。這些年多虧了你媽,委屈她了。你有心的話,就別總是為我的兩只腿費心思,多多孝順你媽。”
“爸,媽要孝順,你的腿也得治。”張娴輕聲說,“哥哥不在了,您和媽媽就該由我來照顧。雖然我沒有哥哥能幹,但至少給你您治病的事情,不能掉以輕心。”
“孩子啊,”張爸爸拍了拍張娴的手,“這麽多年了,你心裏的苦,爸爸也知道。張廉的死,錯不在你,你別把罪都攬在自己身上。”
“爸!”張娴鼻子有些酸,“咱不說這個。”
“今兒啊,爸爸還真得給你說說。”張爸爸淺淺嘆氣,“今年你都二十六歲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從來也沒見你跟哪個小夥子走得近,囡囡,爸爸知道你孝順,想好好照顧我和你媽,可你也不能自己的事兒一點都不上心啊!你哥二十六的時候,都已經要娶元元那丫頭了!”
“爸……”張娴有些無力,咬唇說,“我誰都不嫁。您死了這條心吧,我一個人挺好。”
“胡說!”張爸爸有點生氣,随即又嘆氣,“這麽多年了,咱們家連累了元元那麽多年,想想就覺得對不起那丫頭啊。”
“元元姐是好人。”
“大好人,”張爸爸接口,“可就是太好了。現在都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是孤身一個,親家母勸了她多少次讓她嫁人,給她介紹了多少好人家,那傻孩子固執,就是不願意。爸爸想起來就心裏頭愧疚啊!”
張娴不說話,她心裏也愧疚。但是,她尊重李元元的選擇。李元元說,張廉是她最愛的男人,除了他之外,她的心裏再也進不了任何別的男人。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好好撫養樂小果長大,看着她和張廉的兒子快快樂樂的成長。
說的張娴直想哭。
“囡囡,親家母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