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跑出來麽。”
“也就是說,在我苦逼兮兮的給你整理房間的時候,你還有閑情跑到外面去散步?”張娴心裏氣不順了。
“不對,話說反了,”夏月然連忙改口,“是我去買東西做飯的時候,順便散的步。”
“……”要不要狡辯也狡辯的這麽沒誠意……張娴假裝聽不到,跟夏月然搶那一盤沙拉。
“你不要吃這麽快!”夏月然一叉子戳在張娴勺子上,“我一塊木瓜還沒吃完呢,你已經連吃了三塊猕猴桃一塊梨子了!”
“哦,好。”張娴笑着應下,趁着夏月然說話的功夫,又舀了一勺木瓜,“我來吃木瓜,給你時間吃三塊猕猴桃和一塊梨子!”
“我們換工具!”夏月然撇嘴,把自己的叉子塞到張娴手裏,換來了她的勺子,“我就不信了。”
“這樣的話,剩下的這些,基本上就沒有你的份兒了。”張娴舔了舔勺子,開搶。叉子可比勺子好用多了,一叉一個準,她心裏偷着樂,在夏月然面前展示快狠準的搶沙拉絕技,讓夏月然咬緊了唇,大喝一聲,“張娴!”
張娴手一哆嗦,叉子差點掉了。
“我要吃哈密瓜!”她用勺子指了指盤子裏所剩不多的水果,瞪張娴。
“那我不吃那個……”張娴挪了挪叉子,去叉哈密瓜一旁的猕猴桃。
“我要吃猕猴桃!”
張娴叉子一頓,默不作聲地又換了一塊梨子——“我要吃梨子!”
“……”張娴停住動作,把盤子往夏月然面前推了推,“你吃。”
“我要用叉子。”
張娴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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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夏月然哼唧兩聲,得意地一手叉子一手勺子的吃了起來。
“就會吓唬人……”張娴一邊看着她吃一邊嘟囔,“每次都搶不過我,每次都用這招……”
“幹嘛,你有意見?”夏月然勺子敲叉子,磨了磨,笑眯眯的對張娴說,“有意見可以提啊!”
“我……”張娴剛要說話,忽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她眼神掃過沙拉,又看一眼夏月然,再看一眼這裏的環境,然後回神一樣意識到,她現在和夏月然……不是情侶……
氣氛一下安靜到詭異。
她們都忘了初衷和如今,一鬧起來,好像就回到了過去。
“呵呵……”張娴幹笑。
夏月然低頭,把手裏的勺子遞給了張娴,“嗯——”
“我不吃了,”張娴搖搖頭,“你吃吧。”
夏月然擡頭看了她一眼,“放輕松點。緊張個什麽勁兒。”她幹脆叉了猕猴桃遞到張娴唇邊。
張娴瞪大眼睛望着她,抿上了唇。
“張嘴!”夏月然眯眼,“我非把你這個扭捏的毛病給別回來不可!快張嘴!”
于是,張娴反抗不成,默默吃水果。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夏月然拍拍手,“我回去了。”
“哦。”張娴開始收拾懶人桌。
夏月然回頭看她,“你也不送送我?”
“就在對面……”張娴輕聲說着,看夏月然眼神如刀,連忙起身,“我送你!”
不到兩三步的距離,就站在了彼此門口。
“晚安。”夏月然關門前,看着她,柔聲說了句。
“晚安。”
關門,回房間。張娴沒有繼續收拾東西,她在盯着那些懶人桌上的東西發呆。好開心哦。只要跟夏月然在一起,就好容易開心哦。
“哥,我……我和她在一起好不好……”張娴喃喃自語,說着卻紅了眼眶,“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在跟夏月然道歉,還是在跟張廉道歉,又或者,是在對她自己說對不起。
夏月然搬的急,除了蔣念和她自己之外,誰都沒告訴。所以羅亞晚上再去敲門的時候,看見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人時,愣住了。
“羅亞啊,”蔣念笑的和藹,“你來找我嗎?”
“……”羅亞垂眸,怎麽可能……她笑了笑,“你好,請問夏月然在嗎?”
“夏月然?”蔣念皺了皺眉,“她搬走了呀。”
“什麽?!”羅亞大吃一驚,又狐疑地看一眼蔣念,“你是誰?我要進去看。”
“哎——”蔣念攔住她,“現在這個房間是我住,你确定,你要進去?”
“這明明是夏月然的房間!”羅亞抿唇,“你到底是誰?”
“記住了,小妹妹,”蔣念風情地一笑,倚在了門邊,“我叫蔣念。你可以喊我念姐姐。”
“……”羅亞被她刺激的嘴角發抽,咬唇道,“你讓我進去看看。”
“我的房間,可不是随便進的。”蔣念揉了揉額角,“在我的家鄉,要是有誰進入了女人的閨房,可就要對這個女人負責哦~小亞亞,你确定,你要進去?”
“你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還是從哪個原始部落蹿來的?”羅亞一腦門黑線,“進個房間還要對你負責……”
“啊!”蔣念一臉驚訝的望着羅亞,“你……你怎麽知道?你不可能認識我的……”
羅亞被她吓了一跳,“啊?”
“羅亞,”蔣念一臉哀傷,“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羅亞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有病啊!”她說着,忽然腦子一閃,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上次不就是你去找的月然嘛!你……你不會是在整我吧?”
“咦,這都被你看出來?”蔣念無辜地眨眼,“真不好玩。”
羅亞咬牙。又怕這個蔣念會是夏月然的朋友,也不好得罪,只得撐出笑意來,“念……姐姐,我來找月然。”
“她搬走了呀。”蔣念一臉無辜。
“……別玩了……”羅亞衣服牙疼的表情,“我是她女朋友……”
“呵呵,”蔣念斂了神色,搖搖頭,“羅亞,你怎麽可能會是她女朋友。夏月然心裏沒有你,你看不出來嗎?”
羅亞臉色開始有些不善,“念姐姐,我看在你是月然朋友的份上,才跟你說這麽多。月然心裏有沒有我,我自己會判斷。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唔,小亞亞,你還不信?”蔣念眸子閃了閃,“你敢和我打個賭嗎?”
99賭約
“試探一下夏月然,你要是敢跟我打這個賭,我就讓你進來看個究竟,”蔣念像是誘拐小孩子的壞蛋,“而且,不用你對我負責哦~”
羅亞心裏不服,“誰跟你賭!我只是來找月然!”
“過不了我這關,你是見不到夏月然的。”蔣念表情淡淡的,閑閑倚在了門口,活生生堵住了羅亞的進路。
“你到底要賭什麽?”羅亞氣悶,沒好氣的開口。
“這才乖嘛!”聽她這樣說,蔣念才笑起來,“也不算是賭,我就是讓你看清楚,到底夏月然心裏有沒有你。”她嘆了口氣,“夏月然和張娴鬧矛盾,兩個人怎麽鬧都沒問題。但是把你牽扯進來,就是她的不是了。”
羅亞腦子一轟,“你說什麽?”
“孩子,你清醒點吧。”蔣念搖頭笑了笑,“夏月然和張娴從大學開始就是戀人,她們四年深厚的感情基礎,尤其是學生時代建立起來的感情,不是你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小姑娘可以動搖的。夏月然只不過是在利用你。”
“愛情,是不分先來後到的!”羅亞紅了眼眶,“而且,娴姐說她根本不喜歡女人!你這女人,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嗎?我又不認識你!”
“你認不認識我不重要,”蔣念的笑容幾近殘酷,“重要的是,我說的都是事實。”
“我跟你賭!”羅亞幾乎咬碎牙齒,“我不相信月然是在騙我。”
“可憐的孩子。”蔣念拿出紙巾來,遞給了她,“陷在愛情裏的女人,智商永遠為負。”——這是真理,沒有呈現負值,你還理智,說明你根本沒有真正投入這段感情裏去。或者,幹脆一點說,你不愛她。
這個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現實的。可愛情是不現實的,它能讓人瘋魔。好像在平靜的湖水裏投入的那塊大石,所謂的愛情是攪亂生活力量的罪魁禍首。可是,就是因為太多人的生活都過于平靜,所以人們對于這種攪亂又期待又無奈。
愛情帶來的都是神經病,樂在其中又瘋瘋癫癫的神經病。可這種病讓人甘之如饴,又深感自豪。苦也為它,樂也為它。它是傳奇,也是魔鬼。它可以輕易地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以此來締造所謂的流芳百世。
蔣念暗自嘆氣,何苦來哉!宮闕萬間都做了土,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你媽媽的選擇才是最正确的,羅亞你知道嗎?
羅亞終究還是踏入了蔣念的房間,裏面已經沒有一絲一毫夏月然的影子。
“她去哪兒了?為什麽就這樣走了,一點消息都沒告訴我?”羅亞失魂落魄,蔣念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并不說話。
“她去哪兒了?”羅亞眼眶通紅,抓住了蔣念的手臂。
“去她想去的地方,去她喜歡的地方。”蔣念不以為意,只是微笑着看羅亞。
“我去找她。”羅亞就要奪門走,蔣念拉住了她,“去哪兒找?”
“……”羅亞沉默,“不知道,哪裏找得到去哪裏。”
“羅亞,”蔣念憐憫地笑,“你才認識夏月然不到半年,這時候放手還來得及。”
“我為什麽要放手!”羅亞大吼,“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憑什麽要我放手!”
“那就不放手。”蔣念說,“但是在你去找她之前,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賭約。”
“你說。”羅亞擦了擦眼淚,“我會讓你相信……”
“你什麽都不需要向我證明,”蔣念打斷她的話,“我的賭約為期三個月,但是在這三個月內,你必須保證不去找夏月然。而且,我會讓你看看,夏月然心裏到底有誰。”
她語氣太過篤定,讓羅亞竟然不由臣服。
三個月而已,她要找夏月然的決心,就是三年也不會變!
正值年輕的羅亞還有這樣的決心。蔣念只是看看她咬牙的模樣,微微搖頭笑了笑。那似乎是每個人年輕時都會有的經歷,願意為了某個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而且以為自己的決心可以堅如磐石,韌如蒲葦,卻不知道再堅硬的磐石也敵不過時光的打磨,再堅韌的蒲葦也經不起風雨的摧殘。
最重要的,是敵不過自己心的磨損。人心很軟,經不起折磨。人心又很硬,扛得住滄海桑田。在摸打滾爬中,多少柔軟的心漸漸落上了沉重的鎖,再也難以打開。有人幸運,可以在那心柔軟時就住進去,而後一如既往,在落鎖之後,也沉沉紮根在那柔軟裏。又有多少人,進去了,傷害了,離開了,然後所有的傷痕化成厚重的鎖,扣在了那門上,讓後來的人再也難打開。
當時光讓人褪去了年輕的光環,開始瞻前顧後左右衡量時,所有的曾經如同夢想,都漸漸沉入了光陰的舊柯,一去不複返。即使再重新鼓起勇氣去拾起舊夢,那時也早已滄海桑田變換,物是人非惹人憐。
蔣念眼神有些遠,望着羅亞,好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她笑笑,輕輕吐出一口氣,對羅亞說,“我困了,得去睡覺。你請便。”
羅亞倒是想自便來着,可是她完全沒有時間了。不知道為什麽杜染會心血來潮找到她,要帶羅亞一起出差。
羅亞驚訝極了,她跟杜染根本不是一個公司的好不好?而且潤田傳媒和商報根本沒有任何合作關系,自己有什麽理由和杜染一起出差!
杜染聳聳肩,“你爸爸讓我帶你多見識些東西,不然整天對着電腦,你會智力下降的。”
“杜總!”羅亞黑着臉小聲嘟囔,“我還有工作要做,要出差找你們商報的人啊!”
杜染皺皺眉,羅亞立刻一哆嗦。從小就知道自己這個小姨特別要強,沒少聽羅媽媽說杜染的光輝事跡。羅亞小時候最怕的人不是羅爸爸,而是杜染。她媽媽也怕杜染,就連羅爸爸也對杜染懼上三分。不過怕歸怕,羅亞的媽媽還是很敬佩杜染的。杜家姐妹倆,杜染、杜清性格懸殊,杜染極度強勢,杜清卻溫柔随和,甚至有點軟弱。杜清比杜染小了六歲,而今也不過三十七歲。不比杜染遲遲推到二十七八歲才結婚,杜清她懷羅亞時,才十六歲。所以羅亞比杜染的孩子要大了将近十歲。
“你不願意去?”杜染皺眉,“嗯?”
羅亞咬咬唇,“不想。”
杜染定定看她一會兒,竟然笑了,“比你媽媽出息多了。”是的,杜清從來不敢反駁杜染的話,杜染決定什麽,她就順從的去做什麽。比如結婚。
“那就不去。”杜染重又埋頭于文件中,“你自己打電話跟你爸爸說。”
“……好。”羅亞沒料到這麽輕松就可以拒絕杜染的安排,一時竟然有些怔。随即又喜出望外,離開杜染家的時候,她興奮的給杜清打電話,“媽!”
杜清正在做家務,接到羅亞的電話時,她很高興,“亞亞!”
“小姨讓我跟她去出差,我說不去,”羅亞故意停頓了一下,“媽……”
“你怎麽可以說不去啊!”杜清有些急,“你姨性子硬,你這麽違抗她,她一定會生氣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羅亞撇撇嘴,“才不是。小姨說,咳咳,”羅亞清了清嗓子,學着杜染的口氣說,“比你媽媽出息多了。”她學罷,對杜清說,“媽,小姨說,我不想去就不去。啊,我突然發現小姨一點都不可怕!”
杜清怔了怔,随即又笑笑,“這就好。”
“媽,你就是性子太軟了。”羅亞撇嘴,“你應該多向小姨學一學,我特敬佩小姨那樣的人。”
“呵呵,那你就跟小姨好好學。”杜清聲線柔軟,說完又不由囑咐,“亞亞,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有什麽苦處難處就找你姨幫忙……”
“哎呀媽,你又來了。”羅亞不耐煩,“我都這麽大人了,能照顧好自己,你就放心吧。你回頭跟我爸說聲,別讓他總跟我小姨亂打招呼,我自己有正經工作呢。先挂了哈。”
她剛挂電話,就聽旁邊有人幽幽說,“你就是這麽跟你媽說話的?”
羅亞吓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蔣念。她不由高聲道,“你是鬼啊!吓死我了。”
蔣念臉色有些不好,也不管羅亞,徑自往前走,“對待長輩要有對待長輩的樣子。”她頭也不回的說着,羅亞不滿的撇嘴,卻忽然發現蔣念是去杜染家,她頓時吃驚了,“喂——”
她幾步上前,攔住了蔣念,“這是我小姨家,你去她家幹什麽?”
“這是我的事。”蔣念皺眉,不悅的看着羅亞,“小朋友,你去玩你的好嗎?”
“你不會是去告狀吧?”羅亞伸手攔她,“不要做這麽丢人的事情好嗎?我會看不起你的。”
蔣念擡眸看她一眼,竟然撲哧一笑,然後笑彎了腰。
羅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喂——”
等蔣念笑夠,她才捂着肚子對羅亞說,“小朋友,你是心虛害怕了嗎?”
羅亞皺皺眉,“你是不知道杜總有多恐怖……”
“你也怕她?”蔣念的笑容漸漸有些冷,“你們杜家人,就沒有一個不怕她的麽?”她忽然神色冷峻,看得羅亞雲裏霧裏,一不留神卻見蔣念昂首挺胸,風姿綽約地走進了杜染家。
100鏡花水月的美好
張娴漸漸有點分不清。她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很美好。她很滿意現在的日子,早晨出門,打開門就可以看到夏月然,晚上下班回來,又可以見到夏月然。
這簡直像夢一樣美麗。
雖然她們如今還是披着朋友這張紙,而且張娴打算永遠披下去,但是就是這樣,已經讓人很滿足。
夏月然有些迷糊,她是為了報複張娴,沒錯,她是為了讓張娴嘗嘗她受過的煎熬。可是,如今這樣和張娴比鄰而居,她竟然也覺得幸福。只不過不比張娴這麽容易滿足,夏月然想把張娴整個房間,包括她這個人都據為己有。
可顯然張娴沒有這個意思。
周末李元元帶着樂小果來張娴這裏玩,張娴請夏月然也過來,夏月然沒有同意。她縮在自己的房間裏百無聊賴,已經搬過來一個月之久了,她才恍然想起,羅亞是不是消失的太久了點?
這姑娘,難道這麽快就變心了?
夏月然有些不滿意,卻又偷偷松了口氣。她對羅亞,也是有負罪感的。不過,沒容她安靜太久,秦文就打電話來,問她過得怎麽樣。夏月然接了電話,嗯嗯的應付兩聲,就挂掉了。倒惹得秦文一陣又一陣嘆息。
不知道張娴和李元元在做什麽,夏月然在自己房間裏坐卧不寧。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夏月然一頓,便疾步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個甜甜笑着的小男孩。
夏月然愣了愣,随即笑着蹲在小男孩面前,“你叫什麽名字呀?”
“張樂!”樂小果笑彎了眼,露出兩顆虎牙,“媽媽和姑姑喊我樂小果!~”他一副很驕傲的模樣,遞給夏月然一張紙條,“姑姑讓我給你的。”
“嗯?”夏月然挑眉,接過樂小果手裏的紙條,上面是張娴的筆跡,“夏經理,請你吃飯,來不來?”
夏月然勾唇笑了笑,對樂小果說,“張樂,你姑姑是誰啊。我不認識哎。媽媽說,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說話哦。”
哪料樂小果眨眨眼,竟然說,“我認識你啊。”
“哦?”夏月然驚訝了,“你認識我?”
“嗯!”樂小果重重點頭,“我見過很多你的照片。”
“是嗎?”夏月然心思一動,誘拐小孩子,她歪頭笑,“你在哪裏看到的呀?”
樂小果猶豫了下,對她說,“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夏月然忍笑,湊過耳朵去。樂小果擋着聲音,貼在夏月然耳邊小聲說,“我偷看姑姑的寶盒!裏面有好多你的照片!”他說着,又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站直了,皺眉說,“姑姑不讓碰,可是裏面的東西一點都不好玩,除了照片就都是紙。”
“紙?”夏月然不解。
“信!”樂小果說,“姑姑竟然還寫信,真是好out!”
“……”夏月然黑線,現在的小朋友要不要這麽緊跟時代潮流……
“喂!”遲遲不見樂小果進來,張娴跟出去看,就看到夏月然和樂小果“相談甚歡”,她頓時無奈,“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呢?聊的這麽投機!”張娴看一眼夏月然,“夏經理大朋友,你在誘騙小孩子幹什麽?”
“哪裏話,”夏月然站起來,牽住樂小果,“我和張樂同學一見如故,再見傾心,酒逢知己千杯少。”
“不好意思,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樂小果。”張娴挑眉看夏月然,“而且我們家樂小果不喝酒。”
“喝!我喝!”樂小果用力搖搖夏月然的手,“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
“……”張娴一臉見鬼的表情,“樂小果?你人小鬼大到這地步了?”
“哼!”樂小果挺起胸膛,“是姑姑你說,讓樂小果做可以保護媽媽的男子漢!”
“男子漢也不一定非要喝酒,”張娴走到另一邊,和夏月然一左一右的牽着樂小果,“你不許喝酒!”
“不……”樂小果嘟嘴,“我要喝……”
“你屁大點孩子,喝什麽酒!”張娴哭笑不得,“才五歲好不好!”
“爸爸喝不喝酒?”樂小果突然歪頭問張娴,“爸爸喝,我就喝!我要像爸爸一樣!”
張娴沉默了,片刻功夫,又說,“等你長大再說。”
幾步的距離,三人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張娴的客廳。竟然是李元元在做飯。
“你請客,還以為是你做飯呢。”夏月然看一眼廚房裏忙活的李元元,漫不經心地對張娴說。
“其實是元元姐要請你。”張娴看着樂小果在客廳裏玩,微微笑着對夏月然說。
夏月然眉心一跳,“她跟你說什麽了?”
“嗯?”張娴皺眉,“沒有啊。”想着,張娴心裏一緊,“你跟她說什麽了?”
夏月然狐疑地看着緊張不已的張娴,“她找的我。”
“嘶——”張娴倒抽一口冷氣,“什麽時候……”
“上次在鳳頭山。”夏月然打量一眼局促的張娴,不解的問,“怎麽了?”
“你……你跟她說什麽了?”張娴緊張地聲音有點幹。
“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見張娴神色不對,夏月然猶豫了下,還是如實回答。
“她……她知道……知道我……”張娴臉色開始有點泛白,倒叫夏月然看得着急,連忙倒了杯水給她,“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張娴擺擺手,深呼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她知道我是同性戀了?”
夏月然猶疑地點了點頭。
“我不是!”張娴霍然起身,又痛苦地皺眉,“就算我是,我也不會和任何女人走到一起去。我不會……不會的……哥……”她尾音發顫,已然讓人聽不清楚。
夏月然看着反應過激的張娴,剛剛有些暖的心,又冷了下去,她冷笑,“你不是?”
張娴只搖頭。
“沒人要和你在一起,”夏月然面色冷峻,“張娴,你不要這麽自以為是。”
“對不起……”張娴睜眼看一眼夏月然,轉而奔向廚房,“元元姐!”
李元元早就聽到了客廳裏的動靜,她只不過沒有動作而已。見張娴面色發白地朝自己奔過來,她連忙扶住,“張娴!”
“元元姐,我不是……不,我不會……”張娴語無倫次,“我不會和女人在一起的……我不會的……”她用力抓着李元元的手,攥的李元元生疼,“對不起……對不起……”
坐在客廳裏的夏月然聽到動靜,雙眸寒霜,卻一臉漠然地起身,走出了張娴的房間。
“夏經理!”卻是李元元喊住了她。
夏月然站定不動。
李元元還在廚房,她略提高了音量,“你也聽到了。張家就張娴一個孩子了,她父母和我,都希望她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有個幸福的婚姻。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接近她了。”
“……”夏月然聽言,冷笑了一下。沒回答,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張娴怔怔的看着夏月然的背影,又看着她離開,卻也漸漸冷靜下來。她眼中霧氣彌漫,凝望着夏月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卻扯動嘴角笑了笑,“元元姐,我雖然不會和女人在一起,但更不可能結婚。”她也不看李元元,只說,“我一個人就挺好。所以,希望你不要告訴我爸媽。我不想再讓他們受打擊。”
“張娴!”李元元想要拉住她,張娴卻手腕一翻,躲過李元元,徑自回到客廳,去陪樂小果。這小朋友傻眼一樣站着,看看李元元,看看張娴,又看一眼門口,他小聲說,“姑姑,你們吵架了?”
“沒有。”張娴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就是說說話。你玩你的吧。”
說着,她擡頭看向夏月然的房間,那房門緊鎖,好像自己再也進不去的樣子。還能說什麽呢?這是自己的悲劇,不該讓夏月然也一起承受。她重新見到夏月然,和她比鄰而居,張娴覺得很幸福。可是,也開始噩夢連連。
在那夢裏,是鮮血在蜿蜒漫散。無論她怎麽躲,都躲不開。滿世界都是血,開始只是一點,然後變成一片,一汪,越來越多,血流成河,染紅了整個夢境,染紅了她自己。她知道,那是張廉的血。
她在夢裏哭,她在那些鮮血裏掙紮。她哭喊着“哥哥”,她想找夏月然救命。可是,那個世界是場空,除了血,還是血。沒有張廉,沒有夏月然,誰都沒有。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漸漸被鮮血淹沒。腥紅的鮮血,蹿進她喉頭,滲進她的皮膚。她多想逃跑,可是雙腳卻仿佛被誰牢牢抓住,她極力掙紮,卻完全無濟于事。
每次都要在驚恐中醒來。半夜大喘氣,冷汗連連。她去衛生間洗澡,吊燈掩映下的水池好像有時候也會變成紅色。那明明是日光燈,為什麽會投出紅色的水跡來。
她病了,她自己知道。
這病和夏月然有關。她離夏月然越近,噩夢就越猖狂。于是,她一邊貪戀着和夏月然在一起的日子,一邊努力不睡覺。她能找到很多事情做,比如,給夏月然寫信,給張廉寫信。于是她開始成宿成宿的熬夜。第二天化妝,遮掩疲憊。化妝品雖然都是神器,能夠遮掩住她愈益蒼白的臉色,卻掩蓋不了她透支的精力。可她不想離開夏月然啊。哪怕只是和她做朋友。
她想看着夏月然笑。她想和夏月然一起笑。晝夜的傳說,分化兩極。白天是幸福的天堂,夜晚是無盡的深淵。若為了白天那兩人的歡笑,夜晚一個人墜入深淵又如何。有得必有失,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101如果不愛
往後的日子一切如常。
李元元也有自己的生活。
張娴上班的抽屜裏,越來越多的堆滿了各種黑咖啡,苦茶,清涼油,薄荷茶,甚至是辣椒。她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可饒是如此,張娴眼中的血絲也越演越烈,讓市場部的人看的心驚膽戰。
“主管,你是不是得紅眼病了?”柏麗擔心的看着張娴紅通通的眼珠,終于忍不住了,“這都快一個星期了,是不是病了呀?”
“沒有。只是最近沒睡好罷了。”張娴對她笑笑,“你回去工作吧。”
“沒睡好……”柏麗嘀咕着走,“就算沒睡好,也不至于紅成這樣啊……看起來就像得了紅眼病一樣……”她無意地自己給了判斷,于是不出一上午的時間,整個市場部都知道主管張娴得了紅眼病。
“紅眼病可是會傳染的……”顏煙很擔心,“主管果然和杜總一樣是個工作狂……難怪這段時間主管辦公室裏的咖啡味越來越濃,敢情是想用沒睡好來遮掩紅眼病啊……”
“不對吧,”柏麗皺眉,“我明明看到主管喝的是茶,聞到一股濃烈的薄荷味,還有清涼油的味道。”
“……為什麽我覺得有點嗆,像是那種特別辣的小辣椒的味道?”孟慶也湊了過來。他話一出口,幾人大眼瞪小眼,“不對,明明是咖啡的味道!”
“是薄荷!”
“明明是辣椒!那麽嗆,你聞不到嗎?”
“沒有。”柏麗和顏煙異口同聲,看着孟慶搖頭。
“咦,奇怪,”孟慶皺眉,“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
“誰閑着沒事用辣椒提神?神經病吧!”柏麗涼飕飕說了一句,孟慶撇嘴,“也許真是我聞錯了。”
“哎,不如讓周航去問問?”柏麗和顏煙對眼神,顏煙偷笑,“周航這周都忙,他出去跑業務了。”
“跑業務的兩個大忙人,”柏麗嘆口氣,“還是孟公子清閑啊!”
“我也有跑,”孟慶不悅,“可也總得讓人歇歇。”
柏麗聳肩不答。
她們正嘀嘀咕咕地在群裏閑聊,忽然看到張娴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連忙關上對話框。
是杜染叫她。
敲了門,杜染說了聲進來,張娴推開門的時候,卻忽然有點頭暈。不過,她竭力穩住了。
“張娴,”杜染看着電腦屏幕,調出張娴發過來的報表,然後對她說,“你最近怎麽了?”
“沒啊。”張娴看着杜染,覺得自己要攤上事兒了。
“沒怎麽?”杜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自己看看你發過來的稿子,錯別字有多少!數據又錯了多少!”杜染忍着怒氣,看向她,“你都在幹什麽?嗯?工作效率越來越低就算了,質量你也給我偷工減料,拿豆腐渣工程來糊弄我麽!”她用力摔了文件,吓得張娴心裏一咯噔,連忙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杜染面如冷霜,“每個人都可以不用為自己的過錯承擔後果了。”
張娴咬唇不答。
“這個月獎金全扣,”杜染猶如鐵面閻王,聲音冷的讓人打顫兒,“如果再出現纰漏,損失就直接從你工資裏扣。你自己看着辦。”
你看,愛情和生計就是這樣不可調和。哪怕你要為愛情死了,可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得不為着那最後一口氣繼續奔波勞碌。愛你的人不多,僅有的那幾個,為什麽還不珍惜呢?
為什麽不珍惜呢?
張娴笑笑,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頭,腦袋裏嗡嗡發脹,時不時傳來的脹痛感撕裂了她白天的幸福。
下班回到家,她去敲夏月然的門,她想見夏月然。張娴覺得自己就好像吸毒患者,夏月然就是那毒品。她一邊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夏月然。
她敲了門,沒有人應聲。門卻打開了。
張娴愣了下,推門進去。卻看到客廳裏沙發上醉醺醺的夏月然,和抱着她的秦文。
秦文在吻她。
不止是吻。他在脫她的衣服,他壓在夏月然身上。
客廳裏酒氣彌漫,還有秦文的喘息聲。
他褲子半褪,脫到膝蓋。在夏月然身上動。
不知道這是夢是真,好像又是一場噩夢。
張娴面無表情,拎起了旁邊的椅子,用力砸在了秦文背上。
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