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張娴皺眉,“怎麽了?”

“姑姑,媽媽生病了……”樂小果守在李元元床邊,快吓哭了,“姑姑,你快來……”

小孩子說話帶着哭腔,聽得張娴心驚肉跳,“樂小果乖,你別怕。姑姑這就去!”

她挂了電話,沒等開口,夏月然見她神色焦急,連忙說,“你有事就去忙吧。”

“嗯。我現在有急事。”張娴心裏焦急,也來不及說些別的話了,她急忙就走,走出門口時,又說,“月然……”只停頓了一秒,話又卡在了嗓子裏,她轉了話頭,“我走了。”

夏月然看着她欲說還休的模樣,心裏猶疑不定。不知道張娴又有什麽奇怪的想法。但是,現在的張娴看起來少了很多壓力,這是好事,不是嗎?

只要她好,就好。

夏月然沉沉嘆了口氣,回房間收拾東西。

李元元在發燒,面色燒的通紅。

張娴趕到時,樂小果開門看見她,就撲到懷裏哭。張娴連忙抱起他往卧室裏去,一邊哄着小孩子,一邊把他放下來,去看李元元。

“元元姐?”張娴試着喊了聲,李元元沒回答。她伸手去探李元元額頭,那額頭滾燙。連帶着李元元的面色都紅得如同要燒起來。

“我們得去醫院。”張娴對樂小果說,“樂小果,今天不去上學了,你自己乖乖在家待着好不好?”

樂小果點了點頭。

張娴說,“你不要亂跑,更不要随便開門。待在家裏別亂動東西,不要碰電源,不要進廚房,就乖乖在書房寫作業,或者打游戲,知道嗎?”

“好。”

小孩子應罷,就抱着自己的書包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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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娴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焦急,連忙給李元元換了衣服,拉過她右手搭在自己肩頭,摟住她的腰,帶她出去。“如果我哥在,一定可以抱起你。”張娴低聲說着,又忍不住自責。

李元元頭暈腦漲,卻也知道有人來了。她好像很清醒,可是卻怎樣都看不清來人的模樣。模糊的輪廓中,她迷糊的喊,“張廉……”

短短的兩個字,讓張娴落了淚。

“元元姐,對不起……”張娴摟緊了她的腰,好不容易從電梯裏出來,連忙打了車。李元元燒的面色通紅,靠在張娴懷裏。張娴抱緊了她。

張娴沒敢通知自己媽媽。她在醫院守着李元元,又放心不下家裏的小孩子,□乏術的情況下,張娴給夏月然打了電話,“月然。”

“張娴?”夏月然剛剛到單位,正要進電梯呢,“怎麽了?”

“月然,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張娴為難的說,“元元姐發燒了,我送她在醫院裏。可是樂小果那個小孩子還在家裏,月然,你能不能幫我送他去上學?”

夏月然看一眼面前的電梯,立刻止步,“好。”

“謝謝。”張娴嘆氣,她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一定是夏月然上班的時候。

聽到“謝”字,夏月然動動唇,也沒能說出“不客氣”來。她直接挂了電話,“我就去。”

張娴松了口氣。

醫生已經給李元元注射了針劑,正在輸液。說李元元是因為熬夜過多,又受了涼,所以才發燒。熬夜熬夜,又是熬夜!張娴聽得十分無奈,怎麽自己漸漸好了,現在輪到李元元失眠了嗎?

她恨死自己了。早知道就不該一時沖動告訴李元元,現在連累李元元受苦。

張娴精神不濟,她坐在李元元床邊守着,不知道什麽麽時候就睡着了。

李元元清醒時,就看到一旁的張娴。

又是張娴。

是啊,沒有了張廉,就只能是張娴了。

李元元忍不住去撫摸她的臉。她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心口堵了一座山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

“張娴……”李元元熱淚盈眶,卻閉上了眼睛。她嘆不完的氣,纾解不了的惱人情緒,讓李元元過得好像回到了張廉剛剛去世的那一陣兒。

作者有話要說:

119我們和好吧

她只略一動作,張娴就醒了,“元元姐!”張娴連忙起身,“你好點沒?感覺怎麽樣?”

李元元望着張娴掩不住焦急的臉,心中滋味陳雜。她在生病,她脆弱地不堪一擊,她有權在脆弱時任性,于是李元元問,“你一直以來,對我們母子這麽好,就是為了贖罪,是不是?”

張娴僵住了。半晌,她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張廉就會活過來嗎?”李元元轉過頭去,輕聲說,“你一句對不起,能給張樂一個健康的家庭嗎?”

她這話說的直戳張娴軟肋。張娴幾乎要顫抖,她不知所措。

“你走吧,”李元元說,“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張娴被她說的眼淚止不住落,“你生病了,我得照顧你。”

“不用。”李元元已經哽咽。

“元元姐……”張娴低着頭,“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我會替我哥照顧好你們……”

“你替得了誰!”李元元忽然拔高了音量,她不住地搖頭,“你怎麽可能代替你哥哥!”

“……”好像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張娴軟趴趴的顫聲說,“我沒有想要代替我哥,我只是想要讓你們過得好。我對不起張廉,更對不起你。可……可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元元姐,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麽才能彌補你,我只能盡我一切力量,來讓你和樂小果過得好一點。元元姐,對不起……”

“不要你彌補……”李元元搖頭,她已經在哭了,“你彌補不了……你是在害我……”

“元元姐!”張娴被傷得透,“我全心全意對你和樂小果好,怎麽可能是在害你……元元姐你怎麽怪我怨我恨我,我都沒有二話,可我對你和樂小果,是真心真意的……”

李元元仍舊是搖頭,她沒有看張娴,只是說,“你真的是害了我……”

“……”張娴動動唇,卻也不知道從何反駁。李元元認定自己害了她,張娴對她有愧,也承認自己害的李元元失去了最愛的丈夫,她的确害了李元元。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理解的,和李元元表達的,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我先走了。中午再來看你。”張娴艱難的笑笑,她決定順從李元元的意思,不讓李元元看見自己。

李元元沒說話。

張娴走出病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她只是不讓李元元看見自己而已,但是,也不能就真的走開。她得守着李元元。

病房裏只剩下李元元自己,她怔怔地望着張娴消失的門口,心裏苦成一片。

也許,真的只是習慣吧。李元元想,自己只不過是習慣了生活裏有一個張娴而已。畢竟五年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算短。要不是因為夏月然的誤會,要不是因為張娴的出櫃,自己也不會胡思亂想,亂了分寸。

她閉上了眼睛,想要讓自己靜一靜。她很亂,她迫切需要冷靜。

張娴就在病房門外,夏月然打來電話說,小孩子不肯開門。張娴聽言,覺得欣慰,樂小果真是聽話。她連忙給樂小果打電話,五歲的孩子拿着李元元的手機給夏月然開了門。

夏月然覺得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任憑自己怎麽說破了天他都不開門,夏月然忍不住想,張娴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人小鬼大?

“夏阿姨,”樂小果乖巧地給夏月然開了門,“對不起,我姑姑說,讓我不能給任何人開門。”

“嗯,你真乖。”夏月然牽起他的手,“阿姨送你去上學。”

“好。”樂小果跟她走。

夏月然忍不住問他,“樂小果,你不是認識我嗎?”

樂小果點了點頭,“認識啊。”

“認識我也不開?”夏月然挑眉,“我很像壞人嗎?”

“姑姑不讓開。”樂小果嘟嘴。

“你怎麽這麽聽你姑姑的話?”夏月然覺得不可思議。

“媽媽生病了,姑姑很擔心。”樂小果說,“我要做個男子漢,不能讓姑姑和媽媽擔心。所以,姑姑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我才不聽話呢!”

夏月然抽了嘴角,“你真是個小大人。”

“我是男子漢!”樂小果挺了挺胸膛。

夏月然被他逗樂,“好,小小男子漢!快去上學吧!”

她給張娴打電話,誇張娴教出一個好侄子。

“他繼承了我哥的擔當。”張娴閃着淚光笑,“月然,謝謝你。”

“別再跟我說謝了,”夏月然抿唇,“聽起來,很別扭。”

“好,以後不說。”她想念夏月然,于是輕聲道,“月然。”

“嗯?”

“夏月然。”張娴只是在念這個名字,“月然。”

夏月然眯了眯眼睛,她好像聽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嗯?”

“月然……”張娴卻還是只說這兩個字,夏月然的名字被她翻來覆去的喊。她是多麽眷戀這個女人,哪怕只是喊着她的名字,就已經足夠讓眼下的張娴沉淪。

夏月然已經去上班了。她卻又改變了主意,車子一改道,去了醫院。

“我挂了。”再喊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哭。

夏月然沒攔,她只是加快了車速,急急往醫院趕。

張娴坐在病房外,屈膝,抱住了自己肩膀,她被來自李元元的責怪傷得重,好像當初張廉對她的責怪一樣。她把李元元等同于張廉。

夏月然在咨詢臺問了病房,趕到時,就看到張娴一個人蜷坐在椅子上,好像被丢棄的孩子。夏月然心疼的不忍心看。

張娴還在放空時,卻落入了一個懷抱。那是熟悉的溫暖。她也沒有反抗,反而伸手摟住了夏月然。

“月然……”她輕聲喊。

“在,”夏月然有些哽咽,“我在。”

“怎麽辦……”張娴說,“元元姐恨我……”

“不是你的錯。”夏月然說,“張娴,不是你的錯。”

“你不懂……”張娴搖了搖頭,“我……”

“有我呢。”夏月然抱緊了她,“娴兒,你還有我呢。”

娴兒。好久違的稱呼。張娴脆弱的不堪一擊,她望着夏月然,“夏花花,你還喜歡我嗎?”

“我愛你。”夏月然不吝惜對她表白,“從沒變過。”

“我們和好吧。”張娴做夢一樣抱緊了夏月然的手臂說,“我不想離開你。”

“好,我們和好。”張娴說什麽,就是什麽。夏月然只恨不得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去溫暖她。

“你不怪我嗎?”夏月然答應的這麽爽快,讓張娴忍不住一愣,她撇嘴望向夏月然,“我說走就走,說和好就和好。”

夏月然吸了吸鼻子,笑說,“怪。我們倆的賬,得慢慢算。我早跟你說過,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夏花花,你好蠢。”她的話讓張娴忍不住含着淚笑,她用力擁抱夏月然,“你蠢死了。”

“你最蠢。”夏月然反擊,“你愚不可及。”

“我什麽都不想管了,”張娴說,“花花,我只要你。我就是想要你。”

“那就什麽都不管。”夏月然乖順的不像話。

“我想走。”

“我跟你一起。”

“你說的。”張娴埋頭在夏月然懷裏,“不許反悔。”

“再也不會有反悔的機會了。”夏月然啞聲說,“我們錯過了那麽多年。”

張娴一愣,她擡頭去看夏月然,卻見夏月然哭的淡妝都有些花了。這麽多年的糾葛心酸,夏月然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

“這個樣子,好醜。”張娴給她擦淚,“好像小醜一樣。”

“醜了你要不要?”夏月然撇嘴,眼中還帶着淚花。

“醜了,就只有我要了。”張娴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卻站了起來,“花花。”

夏月然不明白她想幹什麽。

“你去衛生間清洗一下,這樣好狼狽,”張娴低聲說,“我看着心疼……”尾聲她輕音帶過,又說,“我去看看元元姐。”

“我跟你一起。”夏月然連忙握住她的手,

“別,”張娴說,“你這樣會吓到元元姐的。”她其實是擔心自己和夏月然一起出現會刺激到李元元。

“……”夏月然望着她,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張娴的顧慮,只得說,“那你自己去,我先去清洗,你不準私自逃跑。”

見夏月然十分擔心的模樣,張娴心裏一痛,卻握緊了夏月然的手,“說不定元元姐不會害怕你。這樣子也不是不可以見人。”她說着,與夏月然十指相扣往病房裏走。

“花花,待會兒要是元元姐給你一巴掌,你可不許哭。”張娴用力扣着夏月然的手,“元元姐是病人,也是債主。我欠她的。”

“也是我欠的。”夏月然卻攔住了張娴,“元元姐還在生病,我們現在還是不要刺激她。”

“我不想讓她生第二次病。”張娴堅定地拉着夏月然走,“等她病好了,我們去見她還是會刺激她,她還會病。元元姐是好人,即使她不能理解,即使她怪怨,但是為了樂小果,她也會好起來的。一次性清空好了,我已經跟她出櫃過了。”

聽她這話,夏月然很驚奇,“什麽時候?”

“你不在的時候。”張娴答了等于沒答。

幾步的距離,她們就站在了病房門口。張娴要推門時,夏月然又攔了一下,“你确定?”

張娴抿唇,“你會和我一起照顧好元元姐和樂小果嗎?”

“會。”夏月然答罷,推開了門。

和張娴并肩,兩人雙手緊握在一起,一步步走到了李元元面前。

李元元卻怔怔的望着兩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們走到自己面前。

“元元姐,”張娴輕聲說,“我把另一個罪人帶來了。我不知道能做什麽,才能彌補你受的傷。只要你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夏月然不說話,她只需要默默陪着張娴就好了。

李元元眼神明滅不定,掃過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她冷笑了下,“只要我說,你就去做?”

張娴點了點頭。

120她不怪

李元元還沒開口,夏月然卻接過話頭說,“除了讓我們分開。”

張娴擡頭看夏月然。

卻聽李元元說,“這也叫只要我說,你們就去做?”

“元元姐……”張娴還沒再開口,李元元打斷了她,“張娴,你們先走吧。我想靜一靜。”

“……”張娴沉了沉眸子,“好。”她拉着夏月然走。

夏月然順從地跟着她的步伐,“就這樣走?”

“元元姐希望我們離開。”張娴說,“我們要讓她如願。”

“現在去哪兒?”

“回家。”

“哪個家?”

夏月然的話,讓張娴頓住了腳步,“我去給元元姐做飯。”

“去我住的地方吧。”夏月然帶她走。

到小區門口,卻看見了來回踱步的羅亞。張娴頓時有些不自在。

夏月然看張娴一眼,反倒大大方方地拉着她一起走到了羅亞面前,“羅亞。”

羅亞看一眼夏月然,又看一眼張娴,她心裏一陣酸澀,“蔣念說的是對的。”

蔣念就是個神一樣的女人。

張娴歉意的看向羅亞,“對不起。”

羅亞搖了搖頭,“這有什麽可對不起的。你們相愛,你們在一起,這才是正确的。”

倒叫夏月然對她刮目,“對不起。”

“同樣的話,我沒必要說兩遍。”羅亞擁抱了夏月然,“幸好我離開了三個月,對你還只是喜歡。”

說完,她又擁抱了張娴,“你們不容易。我羨慕你們,祝你們幸福。”

她灑脫的走。只是忍不住嘀咕,蔣念那女人真是個妖孽,要不是她多管閑事,自己為夏月然做的多了,就一定會更難過。

只是不知道蔣念去了哪裏。唉。

羅亞望了望來來往往的車輛,為什麽不過三個月的相處,卻讓自己在蔣念離開之後,很想念她呢?

人心真是不容易讓人理解。

張娴扣着夏月然的手,“你禍害了人家小姑娘?”

“還不是你推波助瀾?”夏月然瞥她。

“……好吧,揭過這一頁。”

她們同進同出,張娴問,“花花,你不用去上班了?”

“請假了。”夏月然回答,“我猜,譚董一定特別嫌棄我。剛來沒多久,就請假。”

“你還是回去工作吧。”張娴嘆口氣,“我現在是無業游民,你要是也無業,咱們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你為什麽要辭職?”夏月然問,“杜染好像對你很好。”

張娴有點心虛,“杜總是好人。只是,我不想繼續這份工作了。”

夏月然看看她,也不再過問。她說要去上班,然而念頭一轉,她又去了醫院。

李元元正打算出院,就見到了夏月然。

“元元姐。”夏月然對她笑。

李元元只淡淡點了點頭。

“元元姐其實根本不怪張娴吧?”夏月然幫她辦出院手續,一邊說,“元元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夏經理,不用說客氣話。”李元元神情淡漠,看着夏月然搶先幫自己收拾東西辦手續。

“元元姐,”夏月然陪她一起走,“張娴性子悶,有什麽事情喜歡憋在心裏。除非逼急了,她都不開口。她哥哥因為意外去世,最難過的人,除了元元姐之外,應該就是阿姨和張娴了。”夏月然垂眸,輕聲說,“更何況,她是親眼見着自己的哥哥出事,元元姐,你能想象那種刺激嗎?她那樣的性子,沒有瘋掉,我都已經要燒高香了。這麽多年來,元元姐為失去了丈夫而難過,張娴呢?”夏月然說着都有點不忍心,“她不僅要看着因為哥哥的去世而帶來的災難,更要時時刻刻處在自責中。她為什麽會病?她精神狀态很不好……”

“我剛剛來到醫院時,她在你門口蜷縮在一起……”夏月然說不下去了,“她快撐不下去了吧……”

李元元一怔。她見識過張娴幾近崩潰時的模樣,那時的噩夢還印在李元元腦海中。

“元元姐,她待你如同親人,她真心把你當嫂子,”夏月然幾近懇求,“她似乎有些把你等同于她哥哥。如果你不肯原諒她,不肯幫她,她一定會更加責怪自己。就像是她哥哥在懲罰她一樣,你的責怪會更讓她喘不過氣……”夏月然握住了李元元的手,“元元姐,可是平心而論,她哥哥的死真的怪她嗎?那是個意外,誰都不想的。誰平時能沒有個争吵的時候?誰又能料到一場争執會失去一個生命?張娴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麽過的,我不願意去想。只是,如今,能讓她好過一點的,只有你了。元元姐,求你,別怪她好嗎?”

“……”李元元望着緊緊握住自己雙手的夏月然,看起來這麽高傲的女子竟然這樣語帶哽咽的在請求她。李元元苦笑了下,夏月然說的這些,她都懂。她真的是在怪張娴嗎?她只是自己心煩意亂,所以要遷怒于人。她是被這些年張娴的順從慣出來的毛病。李元元看着夏月然的眼睛,“你很愛她。”

這是肯定的語氣,沒有絲毫疑問,李元元說,“我也很愛張廉。”

她在路邊停下腳步,“一開始被張廉吸引,是因為他看起來十分不可靠。但是我很少見到一個男人,三句話離不了自家妹妹。張廉很疼愛張娴,他動不動就像個怨婦一樣對着手機抱怨,”李元元學着張廉的語氣說,“囡囡真是沒良心啊,我不給她打電話,她就不知道問候一下我這個哥哥啊!”李元元含淚笑了笑,“我覺得他很特別。工作起來雷厲風行,可是平時看起來卻吊兒郎當,似乎難有什麽人可以牽動他心神,但是只要一提到妹妹,他就立刻來了精神。我一度懷疑他有戀妹情結。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妹妹,能讓張廉這樣的哥哥牽腸挂肚。”

夏月然給她遞了紙巾,李元元接過,擦了擦眼角,止住哽咽說,“夏經理,如果是張娴因為張廉死了,你會怪張廉嗎?”

“……”夏月然咬唇。她沒遇到過,她不敢輕易回答。可是如果自己的回答能讓李元元和張娴的關系改善,她就應該開口。夏月然試着說,“我會恨。我會恨張廉,但是,張娴一定不希望我這麽做。張廉愛着妹妹,張娴也一定愛着哥哥。他們一定希望彼此過得幸福。所以,我會試着不怪,不恨。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

李元元看了她一眼,“我怪過張娴。也不過就是一陣子的事情。五年了,我和張廉的孩子都已經五歲了,這五年來,是張娴替她哥哥守護着我們母子。雖然張樂失去了父親,但他從張娴那裏得到的愛并不少。即使永遠無法彌補我兒子失去的父愛和健康的家庭,可張娴已經盡力了。而且,”李元元深吸一口氣,“那是場意外,我知道。”

“元元姐……”夏月然對這個女人佩服又感激,“謝謝你……”

“不用感謝我。”李元元說,“張廉那麽疼張娴,他會希望張娴過的好。即使當時他不同意,可如果他活着,我相信到最後,他一定拗不過張娴。”李元元拍了拍夏月然的手,“希望你們好。”

“一定會。”夏月然忍不住擁抱了李元元,她是個可敬的偉大女人,“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李元元拒絕了她,“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去忙吧。”打量一眼夏月然的衣着,李元元說,“你這樣應該是去上班的吧?”

夏月然不好意思的笑笑。

“工作和生活一樣重要。”李元元接過夏月然手裏給她帶的東西,“東西我收下,你去工作吧。”

“元元姐……”

“去吧。”李元元很堅決。夏月然也不好固執,只好去上班。

張娴可不知道夏月然去找過李元元。她在家裏做好飯送到醫院的時候,李元元已經走了。張娴嘆了口氣,決定去李元元家找她。這裏本來也是她張娴的家。

她敲了門,本來以為李元元不會見自己,誰知道李元元竟然讓自己進去了。

“元元姐。”

李元元在客廳裏坐着,看看張娴,“只有你自己?”

“月然去上班了。”張娴把飯菜放到桌子上。

李元元掃了一眼,問她,“你和夏月然在一起了?”

張娴點頭。

“我不怪你。”李元元嘆了口氣,“我只是一時難過。這些年,你自己也受了不少罪。”她本來也就不怪張娴,只不過因為自己心思亂,所以煩躁。人一煩躁,就容易有些不正常的情緒。李元元是理智的,她冷靜下來,就意識到自己施加在張娴身上的責怪多麽不該。死去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但也是張娴的親哥哥,誰也不比誰好受。

“元元姐……”張娴感激的要死。

“好了,”李元元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你打算告訴阿姨嗎?”

“不,“張娴垂眸,“我不想刺激我媽。”

“不說也好。”李元元打開張娴的飯菜,“夏月然可是有口福了。”

張娴被她說的臉色一紅,又忍不住心中酸澀,“元元姐……”她上前擁抱了李元元。

“好了好了,”李元元也哽咽了,“張娴,我和你哥都希望你過得好。”李元元拍了拍張娴的肩膀,說,“張娴,放下吧!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哥哥的事情真的是個意外。跟你有關,但确實不怪你。”

“不怪”——這兩個字從李元元口中說出來,比誰都有說服力。張娴幾乎忍不住哭了起來。

“元元姐,”張娴擁着李元元說,“我希望你擁有全世界的幸福。”

李元元眸子一閃,苦笑了下,“傻姑娘。”全世界的幸福嗎?不,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世界。

121智取

張娴暫時搬回了家。因為原來職業的關系,她認識很多編輯記者,可以通過積累的人脈向專刊雜志投稿。閑在家裏的時候,她成了禦宅族,向自由撰稿人方向靠攏。養家糊口的生計,她做起來也還算得心應手。

夏月然經常陪着夏媽媽來玩,陳秀非常歡迎。每次她們來,張娴就會被炮轟一頓,陳秀照例會說,你看你夏阿姨的女兒,人又漂亮,職業又好,關鍵還有一個頂好的未婚夫。你就整天窩在家裏,什麽時候給我帶個女婿回來啊。

張娴默默在一邊賠笑。

這天,兩個老人又聊高興了,不知道誰起的頭,又重新提起了讓張娴和夏月然結為異性姐妹的話題。

夏月然本來在不遠處推着張爸爸散步,隐隐聽到這番話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跡象。張爸爸說,“張娴她媽就是會折騰。”

“阿姨是會享受生活。”夏月然笑着接口,張爸爸又說,“不過她們這次這個主意,我倒覺得不錯。月然啊,你看張娴怎麽樣?”

“好。”夏月然心裏一跳,差點說,叔叔您這是要給我和張娴做媒嗎?

張爸爸聽言呵呵地笑,“張娴年紀越來越大,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我真怕她嫁不出去。”

“怎麽會。”夏月然應罷,語氣調侃的說,“她要是實在嫁不出去,大不了我養嘛!”

“哎呦,哪能!”張爸爸連忙說,“月然啊,你看你認識的人多,身邊有沒有合适的?幫張娴看着點,給介紹介紹。”張爸爸嘆氣,“囡囡性子悶,要是讓她去找男朋友,我看還真是玄。”

“嗯,我會留意的。”夏月然笑容有些僵,卻也不得不應承。

“唉,人老了,最牽挂的就是兒女的事情了。”張爸爸拍了拍夏月然的手,“勞你費心了。”

“叔叔別客氣,張娴就像我姐姐一樣。”夏月然說罷,從後面跑來的張娴撇了撇嘴,喊她,“月然真是好妹妹。”

夏月然聞聲回頭瞪了她一眼。

張娴嘻嘻笑着走過來,和夏月然一起推着張爸爸散步。

張爸爸說,“不是你媽說你,你看看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工作辭了就辭了,可以再找,可是到現在連個……”

“爸!”張娴頭大,“你怎麽跟我媽一樣絮絮叨叨個沒完啊……”

“囡囡,這還不都是為了你着想。”張爸爸說,“我和你媽可都為你擔着這顆心哪。”

“知道了知道了,”張娴在張爸爸看不見的背後對夏月然龇牙咧嘴,“我早晚會給您帶回來一個的。”

“趕早不趕晚。”

張爸爸言猶在耳,回到張娴房間時,張娴小聲嘟囔說,“我已經帶回來了!”她指着夏月然對着關上的房間門說,“就是她就是她!”

夏月然好笑的搖頭,上前摟住她的腰說,“剛剛是誰說要給叔叔帶回來一個的?”

“我不是已經把你帶回來了嗎?”張娴嘆口氣,“好煩哦。”

“我也是。”夏月然靠在張娴身上,“你怎麽不寫稿子了?”

“趕不出來了,”張娴說,“自由職業者真是個充滿夢幻色彩的職業。可惜,一點都不務實。要是靠這個生存下去,我的日子就全被毀了。”

“你不是挺享受?”夏月然趴到張娴床上去翻她的相冊。

“不,寫少了還不夠塞牙縫,寫多了又特別消耗生命。”張娴說,“我這個自由職業可以簡化為家庭辦公,根本連出去散散步的時間都少的可憐,還不如以前上班的時候時間充裕呢。”

“那你還想不想做了?”夏月然翻到她和張娴大學時拍的各種囧照,看得眉開眼笑。

“我還是出去找工作吧。”張娴關上文檔,跳到夏月然旁邊,和她一起看,“自由職業者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噗……這個是你睡着的時候我偷拍的!哈哈~”

她指着一張夏月然穿着吊帶衫,抱着抱枕熱了一腦門汗的照片,笑的前仰後合。

“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張照片!”夏月然大窘,她完全不記得。

“都說了是偷拍嘛!”張娴又翻了一張,“還有呢!”

夏月然驚訝地看着張娴又指到一張自己從沒有見過的囧照,照片裏夏月然咬着拿筆杆敲着腦袋,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可是放在她面前的卻是時尚雜志。

“這是什麽時候的,我怎麽不知道?”夏月然黑了臉,她眯着眼睛看張娴,張娴忍着笑說,“大二的時候啊。輔導員要來查寝,我剛把書掏出來,就看到你認真思考的模樣。然後,我一不小心看到了你課本裏夾着的書……噗……”

“……”夏月然紅了臉,“啪”合上了相冊,“沒收了!”

“喂!”張娴連忙去搶,“怎麽可能!”

“你侵犯我肖像權!”夏月然皺眉,死死護着相冊說,“裏面全是證據!”

“我沒有用作商業用途,侵犯你個頭的肖像權!”張娴跟她搶,夏月然抱在胸前,就是不給。

“你毀我形象!”夏月然被張娴壓在身下,咬牙說,“全是黑我的照片!”

“那是更真實的你!”張娴強辯駁,“戳破你僞裝的證據。你還給我!”

“都是你偷拍的,你還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問我要!”夏月然翻了個身,把張娴擠開,“我全給你銷毀!”

她抱着相冊要跑,張娴連忙拉住她腳腕,夏月然沒跑掉,摔倒在床上。張娴趁機上前,跨坐在她身上,用雙腿壓着她,搶她手裏的相冊。

“張娴,你敢偷拍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夏月然用力推她,張娴紋絲不動,反而傾身壓下來,不讓她動。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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