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nd Q（二修）
赤司的反應着實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在場的人中綠間雖不能說最了解他，但至少也要比其他人了解他。
所以他才能在須臾間捉住赤司征十郎在語氣上的轉變，從中猜測得出赤司的意圖。
這對于綠間而言可是難得的初體驗。
一般來說，除非赤司刻意放松警戒，旁人很難就他表露在面上的神情探知到他真實的情緒。剛才發現的一切對綠間來說只可被他歸類為特殊狀況。
要讓赤司情緒失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少年的情緒雖未真正到了失控的地步，多少還是生出了不該有的波動。
若此時的赤司如平常那般冷靜的話，他斷不可能這麽不管不顧地下達這樣的指令的。
這實在太不理智了，而且就剛才的目光來看，少年也似是在瞬間內對周遭的一切選擇性失明一般，視線好像被可疑的粘着劑塞到陌生少年身上似的，久久沒有從上邊移開。
如果說站在他們面前是個身體素質優秀且才能突出的男孩子的話，綠間和紫原大概還不會如此無所适從，可偏偏引起赤司極大關注的這個少年在第一眼上給人的感覺都和“強”字搭不上邊，就第一印象而言簡直可以說是弱到一種境界。
這樣的人為什麽能引起赤司的注意？
由此不禁讓綠間想起自己和赤司的一段對話。
那時恰逢部活結束——
“赤司。”在斜陽餘晖的蒸騰之下，綠間為了躲避這炫目的光彩而微微眯着眼睛，從後邊叫住了正要走出校門的赤司征十郎。
少年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瞅他，靜靜地等他追上來後與他并肩走着。
“你最近在煩些什麽啊...感覺上相當焦躁。”綠間随手推了推眼鏡，趁着同行的機會開門見山地問他。
赤司聞言，微微笑出聲來，看上去相當愉悅，回嘴道：“這麽明顯？”
綠間極其意外于他竟然這麽容易就承認了，少年張了張嘴，一時間似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一樣，只能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來掩飾自身的失态。
“興許是直覺？”綠間含蓄地解釋道。
赤司為此輕輕地扭過頭來，驀然地沖他夠了勾唇角，嘆息般開口道：“綠間難道沒有感覺到麽？非常不妙呢，情況也很多...我們隊的人太強調正面進攻了，這樣的戰術配合着奇襲确實能起到很好的效果，長久下去則會讓內部出現極大的漏洞。
“那麽你想到解決的方法沒有？”綠間繼續毫不留情地刺赤司，他知道...這裏用省略號何意？少年大概就是找不到方法才會變得如此焦躁。
赤司果然又不自覺地蹙起了眉梢，“我需要一個人...可以将松散的五個人組織起來...在一上場的時候就能改變場上的狀況，真正地起到奇襲作用。”
這描述過于模糊，乍聽之下更讓人覺得困惑。綠間根本不清楚赤司要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只是看赤司那一臉動容的模樣，應該已經隐隐有了自己的标準。
“那你找到了麽？”綠間忍不住又給了他一刀。
赤司回過頭來又是面無表情的狀态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以後回答：“沒有。”
那時的綠間對此還是頗為幸災樂禍，現在少年不得不開始懷疑赤司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那個人。
就此走開的綠間尚且不能找到答案，而對于被單獨留下來的黑子哲也，同樣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麽被赤司留了下來。
他和赤司征十郎在先前可沒有任何交集，只是作為一個滞留在三軍裏遲遲無法晉升的人，多少對在剛入部的時候就以一年級的身份直接被選入一軍正選的幾個人懷有憧憬。
紫原，綠間，灰崎，青峰，還有...赤司征十郎。
作為破格被錄入正選的幾人，他們自然擁有着旁人無可取代的才能，就這一點來說便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而赤司征十郎的存在感在那幾個人裏邊還要更特別一些。
先勿論顯赫的家世與優異的學習成績，單單是少年無意之間散發出來的氣勢而言，就令人不自覺的将目光撥到他身上。
精致的臉孔總是在視覺上為個體的其他方面加分許多，少年的面容白皙，就五官來說端整得有些可怕，偏偏在人前尚屬溫文爾雅，令人在無形中對他産生莫名的親近/欲/望。
只是，雖然在第一印象中會自然而然地勾起別人的親近感，少年在無意間也會利用自己平淡得幾乎如同被自身公式化的反應将他人擋在範圍圈以外，黑子大概是罕見的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稍微感覺到他本質的人。
或者是因為黑子自身的性格上與赤司也有相近之處，又或者是黑子本身的觀察能力就異乎常人。總之，當少年在遠處稍稍看過他幾眼之後，大概能隐約感覺到他的性格究竟帶有哪種傾向。
紅發紅眸若是落到他身上，大概也算是很好的一種暗示了，生來就擁有如此鮮明色調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能令內心的情感回路與外表的溫和吻合的人。
他對着普通的同學之時大多是溫和的，唯獨在孑然前行的時候氣質顯得格外凜冽，面無表情的時候則就有些過分冷漠了。
極為難能可貴的是，這份冷漠不是來自于他的言行舉止，而是源自發于內心的氣場。
單從可以感知的這幾點來看，已足夠令黑子哲也将赤司征十郎劃分到敬而遠之人群裏邊。
他原以為他們不會有交集的。
至少，不會是這麽快的。
面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似乎并不打算收斂自身對黑子進行端詳的行為，黑子不由此更為确定赤司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概也有以自我為中心的一面。
少年暗自嘆了口氣，秉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安靜地等着，誰知道赤司上下将黑子又打量了一次以後，居然微妙地緊了緊眉頭，并且非常不适時地也嘆了一口氣。
“喂喂怎麽了......”黑子在一瞬間裏顯得有些愕然，之後卻下意識地變得有些緊張，微微屏息着等待赤司先開口發話。
“原來如此...果然很有趣。”赤司以幾乎能算是喃喃自語的音量說。
少年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一些，出乎黑子意料地露出了似是對眼前現象疑惑驚詫的神情，低低地道了一句：“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這麽認真地苦練籃球卻得不到相應成果的人。”
先不論赤司此時裱在臉上的驚詫究竟有幾分真實性，少年嘴巴裏吐出來的話語給黑子所帶來的沖擊或者比他自身能夠預料到的還要來得大了些。
又或許該說赤司用他那張端莊的臉和一本正經的神色說出這麽毒辣的評述，從中掀起的殺傷力着實太強？
黑子感覺自己像是被從未知方位/射/來的兩根箭咻咻地射中了一般，渾身僵直不止，還驀然地晃了晃，一臉木然地看着赤司，最後因為極端地失落而低下了頭。
“不好要意思...剛好我現在的精神狀态接受不了你這樣的話。”黑子因為猛地受了一下重擊，好似有些緩不過來了。
赤司顯然是後知後覺，等意識過來之後連忙向他擺了擺手，沖他解釋道：“啊啊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少年看向黑子哲也的眼神寫滿了坦誠，襯着他那張堪稱完美無瑕又溫文爾雅的臉，自然能誘導着他人去相信他恰時表露出來的情緒。
只是，黑子哲也并不會沒來由地相信這些，少年的觀察能力意外地超群，在自身就對赤司保持某種程度的警惕之時，當經歷剛才那一下痛擊以後更不可能将赤司劃分在純良人種裏邊。
由剛才發生的小插曲來看，赤司征十郎至少比別人想象的還要來得毒舌，說得不好聽一點簡直有點腹黑鬼畜傾向了，偏偏這人的外皮着實完美無瑕且刀槍不入，黑子心存埋怨只能憋着，僅裝作什麽都沒有感覺出來而後靜靜地聽他将意圖說清。
少年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是否接受自己單方面的道歉，以極其平靜的語調繼續說：“我只是感嘆而已...雖然運動能力較低，但是運動神經并不差，腦子也不笨，運動IQ介紹可以說還挺高的，從大邱經理跟練習量來看，你也可以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人了，然而...看到你我卻什麽都感覺不到。”
黑子兀地睜大了眼眸，以此直白地表現出自身的驚詫。
然而奇異的是，明明是不自然的甚至帶有極重情緒波動以為的神色，在少年的面容上浮現之時，亦會因為少年稍顯呆板的反應而變得非常別扭。
偌大的籃球館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極端寬敞的空間使得在此之內回蕩的聲音無故沾上了幾分泠然，若只是依照自身體表所感受到的一切來判定的話，黑子哲也可以确定自己所體會到的冰冷并不是室內的溫度在作怪，而晦暗的光線此時似乎才暗自開始施展自身的魔力，令赤司寧靜幽雅的淡笑變得詭谲莫測。
這并不是說赤司的臉孔單方面地變得扭曲起來，少年的容顏仍舊精致得叫人挪不開視線，只是在此下的氣氛裏邊未免就變得有些無生氣了。
原先溫和有禮的笑意在個人陳述的過程中逐漸被幽幽的光暈浸得斑駁模糊，洗卻了一切柔和的裝飾，赤司的神情顯得越發冷銳。
他的眸光過于深邃，而平靜的面容則在給人帶來絕對的存在感之餘，令人由衷的對他生出敬畏。
“我相當好奇，看到你為什麽我卻什麽都感受不到呢？這種特殊狀況令我對你充滿好奇。平常不管是什麽人，只要有一定程度的運動經歷，帶有強弱只差的特有氣場就會從他們的周圍散發出來...是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
赤司的分析是不會出現任何錯誤的，即便這确實是他與黑子的第一次見面，赤司仍能在當下依照短暫的觀察迅速地做出準确的推斷。
黑子的愕然正來源于此，如果是無理的斷言他大概還能一笑置之，可是赤司的話卻基本上正中要旨，即便他是第一次見識赤司的能力，也不得不在有意無意間開始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赤司極其準确地捕捉到了這一心理變化。
“簡單來說，你不僅是在日常生活中，就算是作為運動選手存在感也很薄弱。”大概唯有在說到有關于籃球的正事上邊，赤司才會放任自己舍棄溫和華麗的僞裝，他有意識地繼續誘導着，并在之後加重了語氣。
“我再說一遍，這是非常特殊的才能，它并不是缺點，相反...這是你的優點，要是能夠活用起來的話，肯定能夠成為你的強大武器。”
少年的神情與語氣出奇的嚴肅，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在花費着自身的能力去牽引着某些事情的發生，而尚未徹底看清楚赤司本性的黑子哲也，在此時自然沒能察覺出這一點。
此時的一切發生得相當自然，看似毫無章法，卻似乎有一雙手在冥冥之間牽動着所有細節。
即便赤司的推理能力多麽出衆，如此完美的判斷也不可能在偶然相遇以後的須臾之間将所有都規劃完全的。
此時的赤司就算不想承認，亦要佩服這在時間配合上發生得精妙絕倫的邂逅。
嚴謹的個性令他在愈見黑子哲也之前就一直為一個全然模糊的身影規劃着一些看上去完全無章法的策略安排，甚至是在心底做着可行或者不可行的運算，而黑子則是在最出人意料且正中人預想的時間點上出現在最契合的那個地點上。
絕對的完美在叫人稱贊之餘亦叫人為之戰栗，赤司腦海裏一直編織的一切因為少年的出現而變得美妙無瑕。
這一份旁人無法體會的悸動正死死地扣住了赤司的心弦，而基于自身奉之高閣的自尊，赤司只能一再否定它的存在。
他看着眼前少年因為受到觸動而在瞬間變更的神色，輕輕地勾起一邊地嘴角，笑得淺淡而傲然。
簡直可以說沒有花費任何一分力氣。
捕捉行動就已經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我終于在有限的時間內将這一章寫出來了，連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呢，還是在非常緩慢地寫赤司的某些性格，距離黑子出來大概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請耐心等待，因為的确是大長篇哦....給分留言喲，再一次謝謝大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