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謎世界(二)

這只貓怕的人不是他。

這一點,琴酒是在把貓提到眼前是意識到的。

貓并不排斥他,反而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鑽,好像這樣就能躲開自己的懼怕之物,中途一聲不出,可見是怕到極致。

琴酒沒有養過寵物,面對這只貓貓的“投懷送抱”有些手足無措,笨拙地将它摟緊了,試探地問:“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貓一動不動,耳朵卻直愣愣地豎起。

琴酒心下有數,繼續說:“能聽懂就抖抖左耳朵。”

貓的左耳朵抖了兩下。

這樣事情就簡單了。

手掌順着貓毛撫了兩把,琴酒倚在洗手池上,思忖一番後問:“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麽人?是就抖左耳朵,不是抖右耳朵。”

貓用力抖了抖左邊耳朵。

“那個人在這節車廂?”

左耳朵。

“是熟人?”

左耳朵。

琴酒頓了頓,擰着眉問:“是你的主人?”

左耳朵。

見狀,琴酒把貓提起來上下檢查,雖然看着受了不少驚吓,但并沒有受傷,它的主人應該沒有傷害它。

既然沒有受傷,那它的主人到底做了什麽才會把它吓成這樣?

“你要不要……回你主人身邊?”

琴酒沉默良久,出于試探的想法,多問了一句。

不料懷裏的貓聽到這話,頓時渾身僵直,毛發炸開,喉嚨間溢出恐懼的“咕嚕”聲,眼中滿是驚懼與哀求。

“……知道了,我不會把你送回去的。”琴酒趕緊出言補救,順手拿過公文包打開,“你先躲進這裏,我帶你回我的房間。記住,安分待着,不要弄壞裏面的東西,也不要弄出任何動靜。”

貓用力抖了抖左耳朵,忙不疊蹿進包裏蜷縮起來。

琴酒拉上拉鏈,只留出一個小口,然後把公文包塞進大衣,拉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時,列車員已經離開了,還幫他把門帶上。因為找貓的事,五號車廂的燈全部亮着,透過其他房間的門,隐約可以聽到其他乘客的抱怨。

琴酒聽了一耳朵,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竊竊私語,正要進屋,飲水機的方向卻突然傳來暴怒的罵聲。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怎麽一只貓都找不到?!我告訴你,那只森林貓的身家比整輛車的人加起來都高,真丢了你們賠得起嗎?!”

“抱歉……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已經檢查了所有乘客的房間,真的沒有看到您的貓……”

“檢查了房間?那行李呢?行李檢查了沒有?說不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貓,然後藏到行李中了呢?”

“這……這不合規矩……”

“有什麽不合規矩的。你去告訴這節車廂的人,我出錢,他們把行李拿出來給我檢查,一個包裹兩萬,夠了吧?”

“那、那我們去問問……”

話音剛落,列車員的腳步聲急匆匆往這邊來。

琴酒一個閃身進了房間,把公文包裏的貓掏出來放到床上。

“找個角落躲好,我這裏剛被檢查過,他們不會再檢查第二遍。”

貓毫不猶豫地鑽到床底,也不在意自己一身白毛被灰塵染得灰撲撲的。

等它藏好,琴酒将公文包放到桌上最顯眼的地方,躺在床上等着列車員過來敲門。

他閉上眼,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面響起吵吵鬧鬧的聲音。

大部分乘客被吵醒時都很憤怒,用很不好的語氣質問列車員。但聽到有人要付錢檢查他們的行李找貓之後,态度一下就好了不少,一個個争先恐後地把包裹、行李箱打開,還主動幫着列車員檢查。

兩萬塊看一次行李,傻子都知道這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除非有人帶了見不得人的東西,否則沒有人會拒絕這種要求。

因為其他乘客非常配合,很快,列車員就來到了琴酒門前,一邊敲門一邊說明來意。聽聲音,還是剛才找上他的那位。

琴酒故作不耐煩地把門打開,正想演戲演全套,嗆列車員兩句,卻見列車員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身邊還站着另一個人。

那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襲曳地紅裙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銀色的大波浪卷發垂在胸前,頭頂右側夾着一頂裝飾用的小紗帽,擡手一撫,雖然煩躁,卻也優雅。

“我是莊無梅。”女子斜了琴酒一眼,見他相貌英俊,眼裏的漫不經心褪去了一些,“我的貓不見了,想看看你的行李。放心,不會白看,一個行李我會付你兩萬塊錢。”

琴酒眉梢一挑,順勢斂起不耐煩,并回以微笑:“當然可以。我只有一個公文包,你們盡管看,不過我要先把一份重要文件拿出來。”

“請便。”莊無梅擡了擡下巴,語調傲慢。

琴酒取出公文包,當着莊無梅和列車員的面拿出委托書,然後将公文包遞給他們。

列車員翻看了一下,尴尬地笑着還回來。

“打擾了。”

莊無梅拿着一個銀色的包,拉開拉鏈,從中抽出兩張一萬面額的錢塞進琴酒手裏,然後大步走向下一間房間。

兩萬塊一個行李,就為了找貓,那只貓對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越重要,那只貓的恐懼就顯得越奇怪。

另外,她剛才說她叫莊無梅……

琴酒走進房間,落鎖、推桌子頂門,而後坐到床上。他喚出任務面板,點擊主線任務那一欄,在寫着獎勵的地方看到了這個名字。

莊無梅的私宅鑰匙。

主線任務的第一環叫“蘇九先生的真假情人”,莫非他的情人就是這位莊小姐?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真假”二字,就讓這位莊小姐的身份顯得十分耐人尋味了。

他現在越來越期待蘇九先生的委托內容了。

琴酒微微一笑,再次閉上眼睛。

這一晚,五號車廂的人沒有一個睡得好。

莊無梅鬧了一晚上,叫罵聲能從頭等車廂傳到這邊。

她的貓一直到列車到站都沒能找到,為此非常暴躁,下車時還罵罵咧咧的,邊走邊呵斥不斷道歉的列車長,說是要去投訴列車員和駕駛員。

琴酒在她之後下車,遠遠的聽到她暴怒的指責,伸手敲敲公文包,藏在裏面的貓因為她的聲音顫抖個不停,連帶着他的包也輕輕抖動。

混在烏泱泱的人群中離開車站,琴酒找人打聽蘇家大宅的位置,正好打聽到一個出租車司機頭上,被他熱情地迎上車。

“蘇家大宅嘛,嗨,天行鎮誰不知道,就在正南邊,可好找了,就是離車站遠。”司機利索地發動車子,七扭八拐繞出了車流,“馬上要到蘇家老爺生日了,先生也是來給蘇老爺賀壽的?”

琴酒言簡意赅:“不是,我接了個委托,去蘇家找委托人的。”

這司機看起來很了解蘇家,為了繼續話題套他的話,琴酒不介意先透露一點消息。

“啊,我知道了,先生你接的肯定是蘇九先生的委托。”司機說得斬釘截鐵,讓思忖着如何套話的琴酒愣了一下。

“這話怎麽說?”

“先生你是外地人不知道這事兒,其實我們本地人都知道。蘇九先生啊,腦子有問題。”司機啧啧兩聲,非常順暢地切入話題,想來平時沒少拿這件事跟乘客搭話,“蘇九先生今年二十五歲,長得好,又有才華,就是身體不太好,結婚之前也是鎮上少女們的夢中情人……”

“等等,你說他結婚了?”琴酒才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打斷。

“是啊。”司機點點頭,後視鏡裏映出他惋惜的笑臉,“蘇九先生二十歲就結婚了,但他總說自己沒有結婚,而且有一個……那個詞叫什麽來着?對,兩情相悅的情人,還說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人。”

極限反轉。

琴酒撐着額頭,這條消息來得突然,他有點消化不良。

妻子?情人?

司機卻不管他聽不聽得進去,繼續叭叭地說:“蘇九先生這病有五年了吧,五年間他找了很多人調查,說要查出自己的情人是怎麽變成妻子的,但所有人給出的調查結果都一模一樣,他和他的夫人就是正常的婚姻,而且是雙方父母定下的,兩人結婚前都沒見過對方,夫人不可能是他的情人。”

“可他不信啊,還是孜孜不倦地找人調查,再重複之前的步驟。現在啊,這件事不僅成了蘇九先生的日常,也成了我們天行鎮上的人的日常。”

“……”

琴酒揉揉太陽穴,想了想,問道:“蘇九先生的夫人……是誰?”

“哦,她叫莊無梅,嫁過來前是雙星鎮首富的女兒,長得美,對蘇九先生很好,就是脾氣不太好,不過心地很善良,出手也闊綽。”

司機好像回憶起什麽,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我以前載過她,那小費給的,可大方了。雖然下車時被她罵開車不穩,但看到她給的車錢,我就一點氣都生不起來了。”

莊無梅,又是莊無梅。

琴酒想着昨夜見到的那個女子,一股淡淡的違和感湧上心頭。

長得美,出手闊綽,脾氣不好,這三個标簽可謂精準命中,符合一般解謎游戲的線索鋪墊。

可因為司機帶出來的一條反轉線索,讓琴酒覺得這女子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到了蘇家大宅見到蘇九先生,還有一波反轉等着他。

琴酒把公文包放在腿上,隔着包輕輕拍打躲在裏面的貓,安撫它的情緒,順便還想再向司機打探一些內情。

司機卻不等他開口就先轉移話題,說起鎮上瑣碎的家長裏短來。

“車站旁邊新開了一家快餐店,把之前那家老餐館頂掉了,飯菜又貴又難吃,服務員态度也很差,還是老餐館好啊……”

“東面的小公園最近也拆了,說是有人買下那片地,想造個私人的園子,不知道動工了沒有。這開出租車越來越掙不到錢了,得空得去搬搬磚補貼補貼家用……”

“客人,你應該是第一次來我們天行鎮吧?我和你說,我們鎮上有兩處旅店,一家前年開的,很新,設施齊全,就是住宿費特別貴,我推薦你去鎮子南邊的老旅店,便宜實惠,除了晚上有點吵,沒別的缺點……”

司機開了一路車,也跟他叨叨了一路,不管他回不回話,反正就是一個勁兒地說,善談得有些聒噪。

琴酒卻不嫌他吵鬧,反而把他說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都記了下來,以免錯過有用的線索。

半個小時後,蘇家大宅到了。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琴酒下了車,支付車錢,快步走過去敲門。

門敲三下,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穿着老式西裝的中年人,他看見琴酒,伸手扶一扶單片眼鏡,不發一言地向琴酒做了個“請”的動作。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宅邸,卻不走前方寬闊筆直的大道,而是往右手邊曲折橫斜的小徑裏鑽。

假山奇石間夾雜着花草竹叢,異香撲鼻,勾起琴酒昨夜做夢的回憶,暗暗屏住呼吸。

片刻後,小路拐過一個彎,眼前頓時豁然開朗,紅梅樹枝影橫斜地照着一方水塘,對面一座兩層木屋倒映在漣漪裏,随晨光而清波潋滟。

“蘇九先生已在屋中。”中年人如此說道,話甫落,便又匆匆離開。

琴酒正疑惑間,公文包的拉鏈下突然伸出一只貓爪。爪子把拉鏈扒拉開,原本躲得好好的貓跳出來,一溜小跑蹿進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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