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演唱會那天結束以後,陳聽白夜裏就發起了燒,癱瘓病人發燒最麻煩,失去對體溫的調控能力,他的發燒反反複複,險些熬成肺炎。

其實陳聽白不排斥痙攣,疼痛總比麻木好。

他沒有精力打電話給徐邵華,更沒有那個心情去關心徐邵華在幹嘛,為什麽解釋遲遲未倒。要來的自然會來,不來的去問了反而尴尬。

這一拖,拖了快一周才堪堪好起來,只是還有點低燒。痙攣也還斷斷續續不受控制地發作着,得穿高幫的鞋子後跟才不會抖掉,但塞在這樣的鞋子裏一天等脫了的時候腳能腫得像個饅頭,怎麽看都心煩。

藝術學院放假早,路衡監考完期末考試,想放松一下,便問陳聽白要不要去喝兩杯,他本來沒覺得陳聽白會答應,沒想到陳聽白也一樣想要找一個發洩口,便答應了下來。

到了酒吧,路衡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要知道,自從陳聽白受傷到現在,他就再也沒出入過酒吧了。

今天是工作日,酒吧人不多,三三兩兩都是附近剛放假還沒來得及回家的學生。

坐定後路衡幫陳聽白點了杯度數低的調酒,他也不敢真的帶陳聽白瘋。

喝酒的時候,路衡問陳聽白,那個聽風徐來的章,是不是拿來送人的,送出去了嗎?

陳聽白聽罷,笑了笑,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嘟囔着說:“是要拿來送人,只不過再讓我想想吧。”

他抿了口酒,太長時間沒接觸酒精,一時間不習慣,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聲音也啞下去,“再想想吧。”

陳聽白本只是思緒出神,眼睛亂瞟,結果還真瞟到了最不想看到的。

他看到新進來的那波人,裏面有徐邵華。

“師兄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別喝太多,早點回家。”陳聽白急急忙忙讓胡聰幫自己推輪椅,連和路衡告別都沒好好講,就退出卡座走了。

徐邵華從老家回來以後就被公司派去出差,等他回來的那天正好是演唱會當天,到家以後手機剛巧沒電,想着演唱會反正是晚上,還能休息休息,就關着手機充電了。等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

徐邵華原本是想再通過陳聽白的幫助,讓自己往上能爬的更快更順利點,可是現在自己已經蠻順利,就沒有必要再去字裏刷臉了,更別說最近确實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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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出來喝兩杯,已經是項目告一段落忙裏偷閑。

可是他沒想到會遇到陳聽白,他自知理虧,心想着等項目結束,再去哄陳聽白。

這會撞見了,明明自己只是出來喝點酒放松一下,可是看着陳聽白的眼睛,卻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羞愧感。

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昏暗的燈光下是他無處可避只能硬碰硬的慌亂眼神。

“徐經理百忙之中難得出來放松一下,你和朋友慢慢玩,我在外面車裏等你。”反倒是陳聽白先開的口,語氣還是一樣的溫柔。

可是徐邵華聽得出來,陳聽白在生氣。

陳聽白走遠了一點點,胡聰折回來對着徐邵華說:“我們老板說了,他才生病好點,坐不住太久,所以還是希望徐經理可以少喝兩杯。”

這下徐邵華怎麽可能還有臉呆着,笑着和同事說還有事要先走了,今晚就不玩了,讓他們玩得盡興。

交代了幾句,就跟在胡聰後面一并離開了酒吧。

上車的時候,胡聰先把陳聽白抱上車,接着又把車鑰匙交給徐邵華,和徐邵華說:“師父說了,今晚你開車,開慢點,他會頭暈。”

胡聰總歸還是小孩,不高興的情緒藏不住。語氣冷漠弄得徐邵華一肚子氣,但是也知道是自己先招惹了人家。

在車上的時候,徐邵華幾次開口想問問陳聽白最近怎麽樣,又或者是生病好了嗎。可是偏頭看陳聽白閉着眼睛并不想和他講話,于是好幾次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專心開車。

胡聰打開車門想把陳聽白抱下來,卻發現陳聽白的手死死的抓着安全帶,不願下車。

“讓他來抱我,今晚你回家。”陳聽白側了側頭,意指坐在駕駛座上的徐邵華。

這一路上的閉眼沉默并沒有讓陳聽白冷靜下來,反而心裏的怒火越燒越旺,他有好幾次想要丢掉涵養破口大罵,但是都被理智拉了回來。

咒罵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發洩方式。

徐邵華把陳聽白抱了出來,想把他放輪椅上的時候,發現徐邵華攬住他脖子的手緊緊地勾着,一點松手的意思都沒有。

“小白,你先松手……你這樣會摔的。”徐邵華有點害怕今晚的陳聽白,不單單是因為在酒吧被撞到。

更多的他也說不出來,明明這個人癱手癱腳,不能對他做什麽,可是他心裏還是覺得很慌。

“抱我進去,我坐不住。” 陳聽白搭在徐邵華脖子上的手越發用力。反正也沒幾步路,他知道徐邵華抱得動。也知道徐邵華沒這個膽子敢真的松開他。

想了想,又叫胡聰也跟了進來。

陳聽白讓徐邵華把自己放在休息間的床上,然後讓他出去在外面坐會。

“徐邵華,你會在外面乖乖的等着的吧。”陳聽白躺在床上,側着頭對站在門口的徐邵華講話,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下意識的,徐邵華點了點頭,在這一刻,從氣勢上徐邵華就矮了一節。

他在外面的沙發上坐了很久,聽到裏面有水聲,不知道胡聰是在幫陳聽白清洗還是在幫他排尿。

被院子裏的穿堂風吹了一陣,徐邵華稍稍冷靜下來。

覺得自己好笑,說不上來,不知道是好笑在竟然會怕他,還是好笑為什麽自己會因為一些更搞笑的理由來撩撥人家。

他想走了,可是屋子裏的人好像感知到一樣,打開了門,胡聰讓他進去。

房間裏的陳聽白被很多枕頭還有被子撐着坐在床上,他靠在這些東西上,腰身軟軟的陷在裏面。

“不是不舒服嗎?快睡吧,怎麽反倒到了船上還坐起來了。”陳聽白看了徐邵華很久,也不講話,他的臉很紅,不知道是喝酒上臉的原因還是身體不舒服。徐邵華也不敢多問,他自知理虧,放着陳聽白在冷風裏那麽久。只希望陳聽白能趕緊躺下睡覺,他也好松口氣。

“你坐過來吧,站着說話,好像在和我比高。”陳聽白伸手拍拍床,示意徐邵華坐下來。

等真的坐了下來,徐邵華更是覺得如坐針氈,想來想去,還是要給陳聽白一個交代:“小白你聽我說,那天我出差才回來,手機沒電了我太累了就睡着了,今天……”

陳聽白聽到這些話,都還沒聽完,就打斷了他“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從來不聽事後的解釋。”陳聽白慶幸自己還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動,他拉起徐邵華松松垮垮系在脖子上的領帶,想要湊近點,但是身體不聽話,還是木在一堆枕頭裏。

“你知道的,我動不了,所以你要坐得再近點。”陳聽白有好多話想要和徐邵華講,可是又覺得沒必要。

徐邵華索性脫了鞋子爬了上來,小小的單人船一下子就變得又小又窄。陳聽白的腿就這麽直挺挺的放着,徐邵華都不知道要用什麽姿勢才能讓自己也能不別扭的坐在這張小床上。

陳聽白看出來徐邵華的尴尬,他也覺得自己這條沒用的腿礙事,用手把腿推下了床,腿突然掉下床邊,抖了起來,吓得徐邵華一把把徐邵華腿撈了起來。把陳聽白的腿微微蜷起來然後幫陳聽白按摩。嘴裏念着:“祖宗,你是不知道自己腿痙攣起來多可怕嗎,您有氣您發出來啊,拿自己身體糟蹋是圖什麽?”

陳聽白湊了上來,跌進了徐邵華的懷裏,他的臉貼着徐邵華的脖頸,那些身體上還擁有感知的地方實打實的感受到徐邵華身體裏傳來的溫熱。陳聽白隔着襯衣,吻了徐邵華脖子最下面那裏。

心髒将血液規律泵出,順着動脈靜脈流經身體各處,那裏離心髒最近,那裏有大動脈,那裏皮膚滾燙,卻又柔軟異常。

“你說你,我感覺不到的地方你到用心,我感覺得到的地方,你又不管不顧了。”陳聽白的右手在摟着徐邵華,左手想要擡起來摸一摸他,用盡力氣反應到肢體上的也只是癱軟的手心微微側了過來蹭了蹭徐邵華的褲腿。

陳聽白才跌進徐邵華的懷裏,徐邵華就聞到了陳聽白身上的味道,是今晚的酒氣混合着剛剛胡聰幫他清理過的那種類似清潔劑的味道。

他看到陳聽白的手蹭了他,便将手拉到自己懷裏,貼在自己臉上,他問陳聽白:“腿感覺不到,那手呢?手能感覺到嗎?”他把陳聽白的手心對着自己的臉,對着自己的唇,企圖用他柔軟的掌心,來感受自己的柔軟。

見陳聽白不講話,他又低下頭吻上陳聽白的嘴巴,低低地問:“如果手心還感覺不到,那嘴唇能感覺到嗎?”

陳聽白将右手順着徐邵華的脊椎線一路摸索上來,一直到後腦,一用力,徐邵華又低下頭來,陳聽白便湊了上去,吻上了徐邵華的柔軟。

這個吻有些疼,疼得徐邵華的唇舌疼得簡直覺得是不是在流血。

他想松開,偏偏陳聽白一點機會也,那只尚算靈活的手一直死死地桎梏着徐邵華,要是強硬地掙脫,只有兩個人一起從床下摔下去的這麽一個後果。

徐邵華覺得自己摔下去沒什麽,再爬起來就是。

但如果陳聽白被自己帶下去,可能他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陳聽白的喉頭發出嗚咽,聲音喑啞,他問徐邵華:“疼嗎?”

徐邵華咽了口氣,喉結滾動,将陳聽白扶穩坐好,啞着嗓子說:“還……還行……”

“呵……”陳聽白突然笑了起來,因為低燒,他手心滾燙,指尖也如此。滾燙的指尖拂過徐邵華的唇,然後在上面稍作停留。

“記住今天的疼,下一次,還會比這個更疼。”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但也極具氣勢。徐邵華大概是被燙得發蒙,命名知道陳聽白不能做什麽,但看他笑得那麽自信,心裏那點不屑只能藏得嚴嚴實實。唯命是從地點了點頭,又貼心地穿過陳聽白的身體抱着他将他扶正。

他讨好地笑着,“認錯了還不行嗎?錯了,真的錯了。”

陳聽白坐穩以後,那只身上唯一可以靈活使用的手拉着徐邵華的領帶往後一抽,使得徐邵華不得不夠了過去,趴在陳聽白的身上。

他輕輕地啄了下陳聽白的臉蛋。

他的耳畔也被同樣回以一個吻,不同于先前的粗暴,這個吻輕柔異常,還帶着一點香氣。他聽到陳聽白問他:“你喜歡我嗎?”

徐邵華悶着聲音回答喜歡。

陳聽白卻突然側過頭,狠狠地咬在徐邵華的肩膀上,痛得徐邵華叫出聲。

“徐邵華,剛剛你招惹的的,是陳聽白。我最讨厭聽解釋,最讨厭聽理由。你的每一個字我都會相信,可是我不是傻子,我受傷的是這下面,而不是腦子。”

陳聽白指了指胸口往下的地方。又接着說:“我知道你想什麽,想要什麽,我都能給,可是我讨厭敷衍你懂嗎?。

徐邵華覺得有什麽東西掉在他身上,涼得他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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