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

喬歆瀾安頓下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屋，路過喬父的房間，正聽見裏面一陣陣鼾聲，喬歆瀾笑着搖了搖頭，自己的父親年紀越大越倒像是孩子了。

回到房間內，喬歆瀾躺在床上想了很多，進展似乎太快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談戀愛居然會這麽快，是因為那個人是他嗎？

她想起來什麽，便從床頭櫃子中翻出了相冊，有些落灰了，翻開來全是她和顧昔辭的合影。

喬歆瀾喜歡拍照，從小就喜歡。這得益于顧女士（喬母）和喬父的原因，生日要拍照、拍戲要拍照、旅游要拍照，後來顧女士去世，喬父去了美國，喬歆瀾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就只是習慣了手機拍照，很少會去洗照片了。

不過，十年前，改變了很多。

喬歆瀾接顧昔辭回家，看着小男孩缺愛的模樣，便有了用拍照補足小孩的童年念頭。那是三年後，喬歆瀾再一次進入攝影館，帶着顧昔辭拍下了第一張照片。

喬歆瀾看着照片，男孩并沒有多餘的表情，就像是……現在不說話時候顧昔辭的縮小版。別扭地用小拇指勾着少女的手，平靜地注視着鏡頭。

相冊從顧昔辭剛來喬家的時候開始，到他上高中也就是十五歲的時候，便沒有再拍了。顧昔辭不想拍了，喬歆瀾也尊重了男孩的想法，五年間，就這一本相冊，一百多張，回顧起來卻不需要多長時間。

喬歆瀾放回相冊，外面的煙花聲已經小了許多，偶爾響起的幾聲，也很快淹沒在黑夜當中。和往年并沒有多大區別的一年，在傳統的儀式感中繼續，幾日後又是日複一日的生活。

或許是相冊的緣故，喬歆瀾閉上眼睛，夢回了十年前的時候。

十年前，美國.顧家。

油棕樹的葉子綠的發亮，時值夏日聽不見鳴蟲的聲音，只能聽見雨滴淅淅瀝瀝地掉落在地上。顧家的庭院，來了不少人，盡數穿着黑色禮服，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從高處向下看，全是些黑色的傘面。

十六歲的喬歆瀾，那時候已經是活躍在大熒幕上的少女童星，她打着傘站在較遠的地方，看着庭院中不少的人，三五成群，有華裔也有外國人，都不知在竊竊私語什麽。

顧家大殿是臨時的靈堂，往日裏金碧輝煌的模樣如今也被黑白的布料遮蓋着。顧家重要的人物還有一些貴客全都在三樓，其中包括喬歆瀾的父親。

一陣喧嘩響起，喬歆瀾看過去，是一個男孩，不知道被誰推倒在了草坪的泥濘處，雨似乎有些大了，男孩的黑衣都已經濕了，他默默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污垢，什麽也不說，靜靜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男生。

夢到這，喬歆瀾心裏還是有些揪痛，看着那麽大點的顧昔辭倔強的眼神，自己當時的心情卻只有覺得人可憐。

面前的男生看起來要長他兩三歲，身形要比他高大很多，相比之下，顧昔辭瘦的就有些太柴了。顧昔辭不喜歡仰視人，他的眼前只有男孩潔淨的黑色禮服，還是一句話都沒說，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睫毛承受不住重量抖了一下，雨水便順着臉頰滑落。

顧昔辭撇過頭，看了眼靈堂，沒有動。庭院中沒有人靠近男孩，看着他獨自淋雨，亦沒有人上去為他打把傘。個子高大的男孩是顧家東家的大少爺，顧東琛，他看着顧昔辭覺得沒樂子就走了。

和顧家合作過的都看出來了，喬歆瀾也想到了父親說的那個顧家西家的私生子，不過像顧家這種世家，最好面子，甚至連母親都不知道是誰，和野種沒什麽差別，養在顧家簡直就是給顧東琛欺負。

西家一直掌權大部分的顧家股份，可惜西家那位天妒英才，身體不好死得太早，沒娶妻只有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還這麽小。顧家，要變了，腦子好點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得罪東家，西家的勢力不多久也會成為東家的了。

“這就是顧家的私生子吧……還挺可憐的……”

“現在誰還能養這個孩子啊，西家倒了，顧氏就是東家了，遲早還是顧東大少的，還是少惹事。”

“沒了自己爸爸這個庇護傘，這個小孩慘喽哈哈哈……”

你一眼，我一句，喬歆瀾聽得都要煩死了。她看着站在原地茫然無措的男孩，身後一圈的非議，他怎麽會聽不見呢？濕透的衣服貼在男孩身上，看起來寒冷許多。

喬歆瀾嘆了口氣，她有了一個決定，就是不知道老喬會不會提刀追她。

喬歆瀾擡腳走過去，黑色小高跟踩過草坪，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顧昔辭感覺到頭上的雨停了，便擡頭去看，卻看見了黑色的傘面。庭院中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靜默看着這一畫面。

喬歆瀾把傘打在男孩頭頂，很快，自己的發絲上便有了水珠，她什麽話都沒說。

顧昔辭遲疑轉過身，他都想好了如何發脾氣去說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可當他轉過身看見穿着黑色禮裙的少女暴露在雨中，對上她的眼神一時間居然晃了神。

嘈雜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那是……喬家的姑娘吧？”

“應該是了，喬家那位就是從小做明星的那個。”

“呵，不是吧，這是想出風頭？她還沒成年，也不知道她爸會怎麽教訓。”

“你意思這個小黃毛丫頭還想養個顧西家的冤大頭，哈哈哈……”

喬歆瀾真的很煩這些議論，清亮的聲音開口，不緩不慢地說:“你要是願意，就跟我走。他們不養你，我養你。”

顧昔辭呆滞的眼神閃過一抹光亮，周遭的人全然像看戲一般，期待着接下來的發展，靈堂上出來一批人，為首的便是喬父。

“……歆瀾，你先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喬父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喬歆瀾看着喬父，拍了拍男孩的肩，手上全是雨水，她把傘遞給男孩走過去。

顧昔辭接過傘，看着女生要走居然有些慌亂，下意識握住人的手，卻又對上了喬歆瀾的眼神，一時間覺得不好意思，讪讪收回了手。喬歆瀾愣了一下，還是走掉了，顧昔辭看着人跟喬父進了裏屋。

男孩坐在皮椅上，腿挨不着地面，就在半空中懸着，衣服上的雨水滴在皮椅上是明顯的水跡。他坐在那，看起來并不着急，時不時轉過頭瞧着裏屋的動靜。

屋裏只有喬歆瀾和喬父。

喬歆瀾那時才十六歲，還是有些怕喬父，吓得不敢說話。

“瀾瀾……你怎麽想的？”

“啊？”

“為什麽，替男孩解圍還要帶回家去？”喬父語氣波瀾不驚。

“我就是覺得他可憐，想起了我媽去世的時候，好多人也說我沒人要養了……我看不慣也聽不慣。”喬歆瀾看着喬父，毫不避諱的說。

喬父聽見喬母心裏不舒服，咳了一聲，“那你想好怎麽養了嗎？這不是養貓貓狗狗，這是個人。我這裏事情放不下，你又不肯待在這，怎麽，看着兩個小孩回國自己打拼？”

“……我，我有錢，而且國內親戚也多也有個照應。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雇幾個保姆。”喬歆瀾低着頭，認真想着這個問題。

喬父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下人的腦袋，“你還真想啊！”

喬歆瀾那時候帶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意氣，還有正值十六歲的青春叛逆，那時候她和喬父有點積怨，被這麽一拍就更堅定了要帶顧昔辭回去的念頭，“我不管，我話都撂那了，大庭廣衆的，我也不好反悔。我又不用你操心。”

喬父在屋內來回踱步，喬歆瀾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喬父想了很多最後才轉過身說:“你真的想好了？你若這樣想，那就帶回去吧。”

喬歆瀾不可置信地看着喬父，這也……太好說話了吧？忽而，眼前的景象逐漸消失，喬歆瀾努力睜開雙眸，最後看見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女人起床伸了個懶腰，眼神空洞等着大腦“開機”，晃晃悠悠地下床出門就看見正在吃飯的顧昔辭。

喬父的房間門大開着，裏面被褥都已經鋪好了卻不見人，“小辭，我爸呢？”喬歆瀾站在二樓對樓下人喊話。

“出去遛彎了。”

喬歆瀾點點頭，自從喬父步入五十開始，居然有了變老的心理負擔，開始高度自律起來。喬歆瀾洗漱完下樓走入廚房，顧昔辭正在收拾碗碟，女人從身後一把抱住人，像個粘人的貓咪。

顧昔辭停下手上的動作，語氣都變軟了，“怎麽了？”

“做夢夢見十年前接你回來的情景了。”

男人轉過身抱着人，“都過去了，那時候的事很早我就抛下了。”歆瀾摟着他的腰左右晃啊晃，顧昔辭也陪着她晃啊晃，女人爽朗一笑，“你說，我當時接你是想要個弟弟，怎麽就成了對象了。”

“嗯……或許是命中注定。畢竟上天讓我遇見你遇見的太遲了。”

“遲嗎？”

“很遲，遲到了十年，遲到了六年。”

門口“咔嗒”一聲，喬父進來順帶關上了門，兩人立馬松開，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純情的就像兩個小孩子。

喬歆瀾的電話聲響起，她給人一個示意就去接電話。電話那頭是熟悉的Lisa聲音，“喬歆瀾！年後有一個晚宴，來的全都是資本和圈內有名大家，電子請帖發你郵箱了。還有，姑奶奶，過年你給我注意着點，要是胖了、體脂率高了，小心我殺回去！”

喬歆瀾一聽，頭都要大了，想起自己都覺得心虛沒敢上稱的情景，就知道剩下的日子又要靠菜葉子活命了。

喬歆瀾點開郵件，中英雙語請帖，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她在意的是落款是顧氏集團。“小辭！”顧昔辭走過來，女人把屏幕轉過去，讓人拿個主意，顧昔辭眉頭緊鎖，喬歆瀾的表情也沒有多輕松。

顧東琛這個人，嘴太欠，還很煩，加上兩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差到極致，連帶着讨厭這個“顧氏集團”。

“去。”顧昔辭開口。

“原因。”

“因為我也收到了。”顧昔辭拿出手機放在桌上，郵箱內赫然是一封來自顧東琛的邀請函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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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顧氏豪門生活與實際豪門可能存在一定差異性，主要是我也不是什麽豪門出身，只是個設定，希望不要太較真！感謝！

以及，非常感謝投灌溉液的寶貝們，（咕咕落淚），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很早就想感謝了，随着這章一起發，可能會遲些時日，但是我真的心裏，啊啊！就特別感謝，特別激動！感謝喜歡歆瀾和小辭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