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祁稚眨下眼,聲音很輕,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你不會還看到......”
她對上許縱承淺投過來的目光。
靜默兩秒。
慢吞吞道:“我流口水了吧?”
許縱承聞言一頓,既覺得荒唐,又覺得好笑,喉嚨似乎低低發出兩聲笑。
眉眼冷冽白皙,但因為笑意,顯得比平時看起來多出兩分溫度。
祁稚證實心中想法,覺得分外丢臉,連忙用手捂着臉,眉眼藏在手心,只露出額頭:“你能不能忘記這件事!”
許縱承:“......”
“不是。”
他先否認,然後不經意掃到她臉上右頰一點泥點。
祁稚皮膚細膩,又白皙。
一點泥蹭着,格外明顯。像是在一張白紙上點了滴墨。
過幾秒,他遞給祁稚一張紙巾:“擦擦。”
祁稚:“......”
擦什麽!還說不是,你要我!擦什麽!
Advertisement
是不是口水!
她把手挪開,轉頭飛快看許縱承一眼:“擦口水麽?”
頓了下,她用手擋着臉,接過紙巾:“你別看着我擦。”
許縱承輕描淡寫道:“擦臉。”
祁稚心如死水:“口水蹭到臉上了嗎?”
為什麽!這麽想離開!
許縱承喉結滑動了下,說:“沒有。一點泥塊而已。”
祁稚哦一聲,好歹不是口水,也沒那麽尴尬。她放下心來,用紙巾抹了下嘴角,看了看,紙巾幹幹淨淨。
“我沒有流口水呀。”她望着許縱承說。
許縱承眼神動了動,嗯一聲。
“哦,那泥在哪?”她懷揣心思,笑吟吟問道。
“臉頰右邊。”許縱承看着說。
“哦,”祁稚故意把紙巾往上挪,“是這嗎?”
許縱承靜默幾秒:“那是額頭。”
“哦,”她又把紙巾往下挪,“那是這嗎?”
許縱承又靜默幾秒:“那是下巴。”
“哦,”祁稚大功告成般笑了下,“我擦不到,你能給我指個方向嗎?”
末了,她添一句:“最好在我臉上指。”
許縱承:“.......”
似乎發覺祁稚是故意的,許縱承手指無意識細微敲打着座椅一角,一會後,他停止敲打,說:“那別擦了。”
祁稚依舊笑吟吟:“那行。”便低頭開始玩手機,仿佛對泥點這事渾不在意。
許縱承:“......”他眉心一跳,接着揉了揉眉心,一貫雲淡風輕臉上似乎沒什麽情緒。
但眼神些微波動着。讀不出情緒。
又過了一分鐘。
祁稚忽然朝許縱承湊過來,揚着笑,眼睛忽閃忽閃,魅惑極了:“你真不指一指麽?”
許縱承喉結滾動了下,說:“過來。”
祁稚動作迅速,連忙把臉湊了過來。邊湊邊說:“就知道你舍不得。”
許縱承聲音淡淡:“舍不得什麽。”
祁稚:“舍不得我想的事情落空呀。”
忽然,許縱承朝她靠過來,一只手搭在座位中間,另外只手拿着張幹淨紙巾。
手揚在半空中,逐漸朝她靠近。
距離直線縮短。
然後,紙張觸碰到她右頰,輕輕蹭了下,許縱承五官被放大,直接擺在她面前。
眼狹長,不是純黑的瞳孔,但在白光下顯得惑人。
鼻梁挺直,嘴唇沒什麽顏色,很撩人。
整張臉再放大,也依舊沒有瑕疵。
時間似乎在這一秒內靜止。
帥瘋了。
祁稚撓了撓自己手心,知道自己的獸心又冒出來了。
沒有辦法,面對許縱承這種人,她有點把持不住。
但擦臉也僅僅是用了幾秒時間。
擦完後,許縱承站起來,走至垃圾桶,将紙巾丢掉,而後又折回座位。
“謝謝啊,”祁稚笑呵呵道謝,眼睛像只狐貍眼,說:“你以後臉上有髒東西,我也幫你擦呀。”
許縱承恢複淡淡表情,剛剛漫上耳朵熱意被清空。
說:“不用。”
祁稚見好就收,知道差不多到那根線了,便沒說話了。
接着睡了會,這居然還做夢了。而且還夢到鄭潇。
之前疑惑再次卷土重來。
許縱承和鄭潇到底是什麽關系?只是朋友嗎?
還是說,有更深層次關系?
飛機再次啓程是在下午四點多。
兩個小時航行時間,祁稚又睡了一覺。
醒來時,飛機已快到達遂北市。
回想這次旅程,祁稚覺得有種說不上來感覺。
開心嗎?
和許縱承在一塊當然開心。
難過嗎?
好像也是有的。
特別是那天晚上,看到許縱承和鄭潇這一塊聊天。整個人就好像如墜冰窖。
但第二天得知他們聊天內容是自己後,又沒那麽難過。
另外一種,說不上來情緒包圍着她。
這種情緒很難形容。
--下飛機,走至停車場,坐上車,祁稚都覺得恍恍惚惚。
期待已久的旅程結束後,心裏空蕩蕩的。想到許縱承坐在她旁邊看演唱會,把簽名照送給她,然後陪她一起吃飯。
這些事走馬觀花似的,在她眼前出現。
很希望,時間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眉眼耷拉,有些疲倦。
今天車流倒沒有想象中的多,而且沒有出現像上次來時那樣堵車。
遂北下着小雨,天空沒有北揚陰沉,但也似蒙着層灰霧。
心裏像堵着什麽,心情不太舒暢。
大概是還沒有想到,再約許縱承的理由。所以有些煩悶而不快。
他在南附醫院上班,自己可以去找他嗎?
但如果去找他,會不會太明顯。
祁稚倏地明朗起來,太明顯又怎麽樣,她這兩天行為也挺明顯。
許縱承應該知道,也猜出來了。但是他的态度......
大概還是有軟化的。之前只會一味拒絕,而現在也會開始答應。
但是。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煩啊,祁稚忽然想道。
但煩就煩吧,她一直追不到他,也挺煩的。一起煩惱也挺好的。說不定煩着煩着,就看她順眼了。
許縱承眉眼淡漠,眉毛微斂,側臉線條流暢硬朗。
沒什麽表情。
似乎注意到祁稚情緒低落。眼神閃過一絲異樣情緒。
好幾秒後,他打開車載廣播。
電臺音質極好,電流聲音微弱,一個清澈女聲響起來。
說話溫柔。
“大家好,現在是下午四點半。歡迎大家收聽本欄目。接下來請大家聽一個略悲傷的故事,聽完這個故事......”
祁稚被廣播聲打斷追人思路,略帶驚訝看向車載廣播。
緊接着,許縱承不帶任何感情地摁了下屏幕。側臉利落分明。
“......”祁稚聲音有些悶,“你又手滑了?”
許縱承手很快收回,開車時認真而專注,聽到祁稚這話,先是頓了下,然後輕描淡寫開口:“不是。”
祁稚興趣被調動,整張臉看上去比剛才興奮一點,但仍是一副不太開心模樣:“那為什麽忽然換臺?”
“......”許縱承似乎不想多說,或者就連他自己,都不想揣度自己行為。
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悲傷”兩個字,就想換臺。
可能是身邊那位愛笑的,不知怎麽,不笑了,他居然有點想,讓她能開心一點。
“想換就換了。”他一副理所當然樣子。
祁稚哦了一聲,表達她看法:“其實我挺想聽剛剛那個悲傷故事的。”
許縱承朝她投來一個眼神,依舊淡,看不出情緒。
祁稚接着道:“我想知道,是她那個故事更讓人煩惱,還是我現在比較煩惱。”說完,她看向許縱承,希望他能理解她意思,順帶問一下她煩惱。
就算不能解決,但也讓她覺得受到了安慰。
她眼神含着期待,恰好,前方是紅綠燈。車停下。
兩人眼神交彙短暫一秒。
“......”許縱承摁了下車載廣播,把剛剛那個頻道欄目調回來。
祁稚抿了下嘴,誰!說!我想聽那個欄目了!
我!只是想讓你!問!我的悲傷啊!
哦,她剛剛确實說了。但那!只是個引子!啊!
祁稚無言。
廣播女聲依舊溫柔地,安靜地,講着那個悲傷故事。
大概講了兩分鐘。
講完後,祁稚一臉黑線。垂着眸,眼睫搭着,嘴巴看上去沒什麽顏色,緊緊抿着。
“......”許縱承聲音在悲傷故事結束五分鐘以後響起來,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誰更煩惱?”
祁稚默默扶了下額頭,他還!真問啊!
“......”祁稚幹巴巴道:“廣播那個故事更煩惱吧,”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為什麽許縱承可以看上去,這麽漫不經心。
就好像,她的煩惱,在他眼裏,一無是處。
似乎是在憋着股勁,她又補了句:“我都快聽哭了。”
安靜十幾秒。
沒人說話。
祁稚笑一聲:“也沒有聽哭,我瞎說的。”
“是什麽?”許縱承不輕不重地問。
祁稚啊了一聲。
“你的煩惱,是什麽?”又在一個紅綠燈面前停下。許縱承偏頭朝祁稚看過來。
手放在方向盤,看上去有些懶散。車窗外仍是灰色,天空比之前還要暗一些。
雨勢似乎變小一些,輕輕打在車窗,又順着車窗流下來。
氣氛瞬間變得與之前不同。
仿佛有一些別的東西,在兩人之間傳遞。剎那間,只聽得到淺淺的呼吸聲,以及,偶爾其他車鳴笛聲音,短促,但令人清醒。
祁稚在車鳴笛聲中變得清醒,但又在清醒中沉淪。
像是被驚喜砸中,她笑了聲,聲音似乎帶着點暧昧纏綿:“我的煩惱是,”她頓了下,語氣中帶着的旖旎無所遁形,像一道薄霧,在密閉車裏蔓延開來。
以至,氣氛被推向旖旎最高潮。
“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