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你、還、想、找、誰。

你還想找誰?!

祁稚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聲,盯着看了片刻,倏地笑出聲。

救命,許縱承這是在幹嘛!

是在表達他的不滿嗎!

剎那間,鋪天蓋地的愉悅和滿足感朝她席來。像是天空飄蕩的氣球,堪堪只能用一根線綁住,而許縱承這句話便像一把剪刀,剪斷那根線後,祁稚快樂得可以飄到外太空。

她撥了許縱承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祁稚提着心屏息,小心翼翼地叫了聲許縱承。

許縱承:“很晚了。”

祁稚笑眯眯:“是呀,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呀。”

許縱承嗯了聲。

“那你在幹嘛?”祁稚問。

“......”許縱承聲音很淡,“看朋友圈。”

祁稚明知故問問道:“看到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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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縱承似乎是把手機放得有些遠,導致聲音有些小,但還是顯得沉穩鎮靜:“你說呢。”

“我不知道啊,”祁稚手肘撐在床上,腿彎着,翹起老高,整個人像是貼在床上,“我怎麽知道啊,你朋友圈有什麽東西,我怎麽能知道?”

幾秒後,許縱承聲音傳過來,祁稚把手機靠在耳朵邊,感覺他是在貼着她耳朵說話。

“你怎麽不知道。”

祁稚笑道:“那讓我猜猜?”

“......”許縱承嗯一聲。

“我猜,你應該是刷到了許藹的那條朋友圈,對吧?”祁稚半眯着眼,故作深沉思考,“緊接着,你就看到了我給許藹的評論,是不是?”

許縱承似乎是笑了聲:“是。”

“嗯,我猜得很準,”祁稚評價自己道。“然後你看了我的評論後,就有一點點不開心。”她慢慢摸索着問道。

聽着她一步步複述已知事實,許縱承也不覺無聊,反而眼角帶着點笑意。

他坐在客廳沙發,頭頂暖色光打下來,映入他眉眼,削弱幾分冷淡寡然。

剛洗過澡,頭發還沒擦,發梢沾着水,慢慢地滾下來,滾至肩膀處,漫不經心到了極點。

許縱承靜靜地聽她說話,今天白天連做了幾臺大手術,晚上還做了一臺四個小時的手術,整個人疲憊到極點。

但聽着她聲音,像是撫平他疲倦,眼角眉梢都放松下來。

“但是你不要不開心啊,”祁稚聲音顯得活潑,散着朝氣,“我唯一想找的人就是你,真的,我只想找你。”她小聲了點,“我只想找你。”

許縱承擦頭發的毛巾柔順,手頓了下,沒再擦了,立在那良久後,薄唇動了動:“嗯。”

祁稚也嗯了聲,“你還記得你今天發給我的新聞嗎?”她笑了聲:“新聞大師。”沒等許縱承說話,祁稚特意提醒他:“是有關于健康作息的,許醫生,你發給我這些新聞,自己也沒有遵守。”說完,她把腦袋抵在枕頭上,聞到股淡淡香味,是家裏慣用的洗衣液味。很好聞。祁稚把頭埋進枕頭,重重地吸了口,笑得眉開眼笑。

“我為什麽沒遵守?”許縱承靜靜地問。

“為什麽沒遵守?”祁稚把枕頭翻過來,抵在床頭,身體靠上去,腿微微曲着,腦袋靠着膝蓋,十分惬意地想着這個問題。“難不成是因為我啊?”她慢吞吞地說。

“不太可能吧,”祁稚語氣變兇一點:“你別什麽都賴在我頭上!”

似是覺得某人倒打一耙,許縱承停了幾秒,漫不經心道:“沒賴你。”

祁稚從這三個字裏察覺到一些東西,她嘴角彎起:“行吧,但其實你賴我也行。”巴不得許縱承賴着她呢。

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祁稚和許縱承飛速說了聲,便挂了電話。

“稚稚。”

祁母葉雅澤走了進來。

祁稚從床上利索跳下來,“媽,你怎麽還沒睡啊?”

葉雅澤穿着套真絲睡衣,踩着拖鞋,眼皮底下黑眼圈淡淡。

“你最近在忙什麽啊?也不和媽媽說。”

祁稚不想告訴葉雅澤參加比賽的事,因為這些在她眼裏,都算不上正事,都只能算作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為這些小事整天早出晚歸的,顯然在她媽媽眼裏不值當。

所以祁稚撒了個謊:“沒忙什麽,就瞎玩。”

“稚稚,媽媽上次和你說,讓你多和賀家那孩子多見面,你聽媽媽的話了嗎?”葉雅澤走過來,拉起祁稚的手,聲音淡雅。

“媽,這和聽你的話有什麽關系啊,我不一向都聽你的話麽?”她彎起眉眼,撒嬌道。

“你聽媽媽的話,”葉雅澤摸了下祁稚的頭,“你爸爸生意上和賀家的來往越來越多,媽媽不是想讓你和賀家那孩子建立什麽關系。你們小時候關系那麽好,現在怎麽反而不聯系了呢,多走動走動也是有好處的。現在很多人想巴結賀家,都得排隊呢。”

“排隊啊,”祁稚抓了抓蓬亂頭發,“那我排吧,看什麽時候輪到我,賀執鶴能賞個光。”

“你這孩子,”葉雅澤笑笑,“你和賀家那孩子感情還在嘛,多溝通溝通,交個朋友也是可以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說,執鶴送你簽名嗎?看人家對你多好,你再看看你自己,生日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人家。”

“那怎麽能怨我呢,”祁稚說,“我過生日的時候,那麽多人,哪顧得上啊。而且他也沒理我,我為什麽要貼上去呢?”

“人家沒理你,人家送你簽名啊,”葉雅澤點了下她額頭,“做人要講道理,他對你不差,你就不能這麽敷衍他。”

“我怎麽敷衍他了呀,媽媽,你越講越離譜了。”祁稚氣鼓鼓道。

“還不敷衍啊?”葉雅澤擡擡眉眼,杏眼依稀明媚,只是多了幾分風韻。年輕時候也是個漂亮美人。

“沒有。”祁稚搖頭道。

“好啊,”葉雅澤說:“明天你和執鶴一塊去玩?”

祁稚連忙搖頭:“明天不行。”

葉雅澤:“那後天?”

祁稚也搖頭:“這幾天我都有事。”

葉雅澤:“稚稚,你別糊弄你媽媽。”

“我沒有,”祁稚只好認真糊弄葉雅澤道:“媽媽,我這幾天真的有事。”

“好吧,”葉雅澤摸摸祁稚頭發,“你告訴媽媽,這些天,你都在忙什麽?還不許告訴媽媽了嗎?”

祁稚苦着臉:“媽媽,你能不能別問。”

“稚稚,你做什麽,媽媽都會支持你的,”葉雅澤頓了下,“但你不能讓媽媽覺得你在糊弄我,什麽都不告訴我,這樣讓媽媽覺得很挫敗。”

“這麽誇張?”祁稚神色變得嚴肅,“媽媽,我就是在忙一些學校的事,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我必須做完。”

“嗯,那等你忙完,再和賀家那孩子約?”

祁稚松一口氣,說:“好的,媽媽。”

葉雅澤嘆口氣:“稚稚,媽媽怎麽覺得你越大,和媽媽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了呢?”

祁稚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她想了會,認真說:“媽媽,你別這樣想。”

“我知道,因為我和你爸的工作原因,太忙了,沒空管教你和看着你長大。但我和你爸爸都覺得很幸運,因為我們雖然沒有太管你,但你還是成長得很好。很懂事,也很活潑,看着就很有精氣神。”

祁稚緩慢低下頭,因為童年時期父母愛的缺失,她始終覺得和父母之間有一層淡淡的隔閡在。這層隔閡叫她不能全身心地把所有煩惱,全部講給他們聽。

一旦她說出來,她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就像是全身赤/裸般出現在人前一樣。但祁稚已經竭盡全力,努力打破這層隔閡,但好像永遠也沒辦法做好。

那層隔閡,雖然淡,但卻永遠存在。它每時每刻都在提醒祁稚,她童年大部分時期都是孤單的,沒有父母陪伴的孩子。

而這也直接導致了她和父母并不太相熟的局面。

明明是一家人,但除了血緣關系外,好像也沒有其他再具體深刻的聯系。

但祁稚很明白,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給的。她所看到的高空和世界,都是站在父母肩頭,才能俯瞰到的。

“媽媽。大晚上說這些幹嘛,”似乎覺得被觸動,祁稚下意識想強硬地轉移話題,她拉了拉葉雅澤的手,“媽,都多晚了,您怎麽不早點休息啊?”

葉雅澤笑起來時很好看,杏眼彎彎,只是眼角出現一點不太明顯的皺紋,但還是難掩風韻。

看着葉雅澤把房門關上,祁稚愣了愣神,整個人撲上床,床極有彈性,重重壓上去時,反彈了一點,她便順勢滾到了床右邊,拿了手機。

睡意被掃蕩,刷了會朋友圈後,又閉眼睡上十幾分鐘,但好像怎麽也睡不着。

小時候的事歷歷在目,她全記得清清楚楚,但有些事,清醒記得也會讓人不開心。

九月份南大開學,祁稚進入大學第三學年。

那時祁稚和學長學姐小組提前完成作品,經歷月餘刻苦,終于完成後,一行人都恨不得連睡十天,來補足之前缺少睡眠。

周三那天,祁稚開學已有兩天,同小組的學長學姐即将去實習,恰好有一個學長生日,大家便約好晚上一起聚個餐。

聚餐時,幾個人都很高興,氣氛也很好。生日的那名學長叫應昀,為小組出了不少力氣。

吃完飯後,應昀說在ktv定了單獨包廂,叫所有人一起去唱歌。

很久沒有放松心情,一直處于一種高度疲憊狀态下,祁稚便也一起去了。

桌上放着幾杯啤酒和高度數的酒,因為身邊沒有太交好的朋友,祁稚沒敢喝太多。

只是做個樣子喝了點,但不知什麽原因,或許是昨天空調度數開太低,她有些頭暈,再加上喝了點酒,祁稚整個人有些不舒服。便和應昀說了聲提前離開。

應昀長相清秀,看上去陽光而清瘦。

“這麽早就走嗎?”他跟着祁稚一起走出包廂。

“我有點不太舒服,”祁稚笑,“掃你們的興了。抱歉哈。”

“說什麽呢,”應昀板着張臉,“你哪不舒服啊?”

“頭暈。”祁稚指了指腦袋,越說越暈,她背部抵在光滑牆壁上,臉色看起來蒼白。

“我送你回學校吧?”見祁稚下意識搖頭拒絕,應昀頓了下,“我今天是壽星,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如果在路上遇上危險了,怎麽辦?”他看着祁稚,繼續說:“再說了,你也沒開車來,還喝了酒。作為學長,我送你回學校是應該的。而且這裏不太好打車的。”為了送祁稚回家,他今天謊稱感冒,特意整天都沒喝酒。

祁稚頭暈得厲害:“你沒喝酒嗎?喝酒怎麽開車送我?”

“沒呢。”應昀說。

嘴角牽起幅度,祁稚嗯了聲,實在太難受,聲音聽起來虛弱:“那謝謝學長了。”

鑽進應昀的車,祁稚打開窗戶,靠在副駕駛座位,風灌進車廂,稍稍緩解一些難受。

“你睡吧,到學校了我叫你。”應昀看了眼祁稚,把車窗搖上去一半,便開車了。

祁稚沒閉眼,腦袋蹭着靠墊,抿着嘴看着外面景致。

明天新生開學,樊曉顏和許藹說好了來找她。只是不知道許縱承會不會來。

想起許縱承,祁稚無意識便彎了嘴角。

和他單獨出去玩的日期,也能提前了。

很快到了南大。

祁稚下車時,應昀也跟着下車了。“我送你回寝室吧,看你這樣,我也不太放心。”他擔憂地看着祁稚。

祁稚睫毛長,膚色白而細膩,虛弱時看起來沒平時活潑,顯得有些可憐。誰看了這樣的她,都不忍心放她離開。

祁稚難受起來不想說話,應昀想跟着就讓他跟着。于是,應昀便跟着祁稚旁邊,時刻注意她情況。

許縱承周四有事,于是周三晚上趁着有時間,便送許藹來了學校。

車後放着行李,許藹坐在副駕駛,車順利開進南大校園。

經過牡丹花壇時,她忽然看到祁稚。

“哥,小稚姐。”她指了下窗外。

許縱承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女生纖瘦漂亮。化了妝,唇色極紅,五官看起來立體嬌媚。上衣是一件白色短袖襯衫,肩頭處是镂空設計,背部極薄。配着條明黃色短裙,腿又長又瘦。

身邊跟着個男生,看起來圖謀不軌。

許縱承滾動喉結,立即把車停下。

祁稚感覺眼前似乎出現模糊光圈,她揉了揉眼睛,但沒想到腳下恰好有一個空可樂瓶,恰好踩到。

她整個人趔趄了下,心也跟着晃了下。

應昀眼疾手快,伸出手想扶一把。但沒想到,不知道從哪出來一個人,比他更眼疾手快,扶住了祁稚。

那人高大,臉更是凜冽冰冷,渾身散發着冰冽氣息。應昀一驚,聲音卻小:“你什麽人?”

那人朝他看過來,眼窩深邃,卻沒帶什麽表情。

就在這時,祁稚忽然喊出聲,聲音帶着驚訝,仿佛收到什麽禮物。

“許縱承!”

許縱承薄唇輕啓:“你喝酒了?”

祁稚瞬間不說話了。

應昀從未見過這樣的祁稚。祁稚在所有人面前,永遠是一副疏離而禮貌模樣。雖然很好相處,但總是不會讓人走進她。

傲然而張揚,永遠是祁稚的底色。

但直到他親眼看到她在這個男人面前,仿佛把張揚底色卸得一幹二淨。他就知道,這将近兩年的暗戀時光,是可笑而沒有用的。

他費勁力氣才和她同組,知道她脾氣,所以不敢表白,強忍着想無時無刻想照顧她的心思,卻怕她猜疑到他念頭,始終不敢徹底靠近她。

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注定,會喜歡上哪些人,也會,永遠不會喜歡哪些人。

而他恰好,便是祁稚永遠不會喜歡的那類人。

而這個叫許縱承的男人,卻恰好是,祁稚會喜歡的那類人。

許藹也從未見過她哥這個樣子。

從遇到小稚姐起,她哥的很多行為便開始不受控。雖然不太明顯,但她作為妹妹,卻第一時間就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她哥,好像墜入愛河了。而且一時像沒有空搭理她的樣子。

許藹咬了下唇,扛着行李箱上樓了。

“我走不穩。”祁稚看着應昀走開後,笑眯眯靠近許縱承一點。

感覺頭暈突然就緩解了很多。

許縱承伸出手:“牽着。”

祁稚眨下眼睛,二話不說,立馬便牽住。

許縱承手掌寬,牽起來很有安全感。

祁稚的心似乎湧進一股熱流,把她團團圍住。

緊接着,她聽到許縱承說:“不是很忙嗎?”

祁稚朝許縱承看過去,他沒什麽表情,看起來一切如常。

“今天上午剛提交了作品,就不忙啦。”祁稚笑吟吟道。

“喝得多嗎?酒。”許縱承掃了眼她臉頰,有些淡紅。

“多!”祁稚撒謊道,然後手指用力扣住,緊牽着許縱承左手。

“......”許縱承咽了下喉嚨,指尖極小幅度動了下。

“你別握這麽緊。”他淡淡道。

祁稚耍賴:“我走不穩嘛,喝了很多酒。”

許縱承:“酒量這麽差,還喝這麽多?”

“不喝酒怎麽牽你的手!”祁稚理直氣壯道。

“......”許縱承眼神動了動,“不喝酒也可以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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