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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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縱承出診回來的前一晚,祁稚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祝你快樂。】
祁稚那時正在寝室看一本書,恰好看到書上的一句話:地球是圓的,就像個橙子。
她把書合上,心情沒有任何起伏,給那個陌生號碼回了一條簡短的短信。
【謝謝。】
發完這條短信,祁稚收到一條噩耗,許縱承出診延長了一周時間,要到十二月一號才回遂北。
祁稚愣了愣,坐在書桌前,眉眼耷拉地寫了一個小時實驗報告。
不開心歸不開心,但醫生有這份職業的責任和義務在,她也只能憤憤不平了一會。
這條突如其來的噩耗也只打亂她一小會節奏,接下來的一周,她也過得挺快樂。只是如果許縱承在的話,她會更高興點。
許縱承出診的那些天,忙碌而辛苦。
但每天都會很準時地給祁稚打視頻電話,十幾天裏從來沒有間斷過。
第一次打視頻電話時,是在他出診的第三天,晚上十點,祁稚正從實驗室出來。
那時祁稚手裏拿着份實驗報告,正和同組的一個男生說着報告的事宜。
忽然許縱承就猝不及防地給她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路上光線不好,同組的那個男生嗓音有點大,祁稚差點沒接到這個視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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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接過時,視頻電話已經響很久了。
她忙點開,看到許縱承的那一刻,嘴角便不受控制地彎起來。
許縱承白大褂尚沒有脫,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背景好像是醫院的科室。
但這個科室明顯不大,遠沒有他在遂北的醫院科室幹淨整潔。
他那邊光線也不是很好,便顯得畫質有點模糊。
但再模糊,也能一秒認出在畫面中的那個男人,模樣好到了極點。
眉骨高挺,眼睛生得極漂亮,眼睑微微上挑了一點,看上去冷冽俊朗。
祁稚和同組的男生分開,走在五號路上,邊和許縱承說話邊吹風。
“剛做完實驗?”許縱承音質未損,依舊低沉有磁性。
“對啊,”祁稚笑笑,“最近一直都在做實驗,”她眨下眼:“都沒有時間想你。”
許縱承看着她,淡淡笑了下:“那可不行。”
“哦,”祁稚在屏幕前搖了搖她的實驗報告,昏黃燈光晃過她眉眼,枝桠也晃動,“那我就抽空想你吧,你今天工作怎麽樣?辛苦嗎?”
問完,祁稚拍一拍屏幕,像是在安撫屏幕裏的人:“你不用說,我懂。肯定連續坐診了挺久吧?”
像是想到什麽,她又接着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啊?還要多久?我不是在催你,我就是單純問一下。你不在,我好無聊哦。”
許縱承啞然失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她。
“正常情況。”
“不算很長。”
“時間還沒确定。”
回答到最後一個問題,他覺得好笑地掃了眼她,頓下,淡淡地嗯了聲:“是挺無聊,吃喝玩樂一點沒落下。”
祁稚抿了下嘴,嚴肅地說:“那些只是在等你回來的間隙中,打發時間的無趣項目而已。無聊透了。遠不如和你在一起有趣”
許縱承嗯了聲:“祁稚,你自己信嗎?”
“信啊,”她彎下嘴角,“怎麽會不信呢?你不信嗎?”祁稚厲聲道:“難道幾天不見,我們就出現了信任危機嗎?”
“......”許縱承捏了捏高挺眉骨:“沒有。”
“嗯,”祁稚點頭,滿意地笑了笑:“最近我和蘇允去了家新開的俱樂部,真的挺好玩的,”她準備接着往下說,但忽然想到她剛剛還在和許縱承争辯,在許縱承這幾天的外出時間裏,她那極度有趣的生活被她自己說成了無聊至極。
她立馬停頓一下,下意識道:“但是,它沒你好玩。”
話說出口,祁稚眨下眼,睫毛随之顫了下,像蝴蝶尾翼般。
時間似乎靜了十幾秒。
祁稚只聽到身邊呼嘯而至的風聲,以及從藍牙耳機裏傳出來的微弱電流聲,聽上去有點刺耳。
這一刻,什麽聲音都顯得有點刺耳。
嗯,極度刺耳。
于是,她不打算說話了。
接着,她聽到許縱承聲音清晰打在耳畔。
“我哪裏好玩?”
祁稚微頓,悶聲回道:“哪裏都好玩?”
許縱承笑了聲,祁稚便也跟着笑了聲。
最後,許縱承說:“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我在的時候開心,我不在的時候也要開心。”他滾動下喉嚨,“你開心,我也就開心。”
祁稚是在上樓的時候聽到這句話的。
聽到這句話時,她恰好踩空了一級階梯,心也像是漏了一大拍。
而許縱承的這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抵達寝室後,祁稚大方地說:“......那我把朋友圈內容設置成你所有都可見吧?昨天蘇允男朋友酒吧開業,我玩得很開心,但怕你不開心,我發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就很貼心地把這條朋友圈屏蔽你了。等等,我沒喝酒哦。”
過上片刻,許縱承冷靜地笑了笑:“祁稚,你真貼心。”
祁稚回他一個笑,端莊地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十二月的第一天,那天下午沒課,祁稚開車駛向機場。
她騙許縱承今天下午滿課,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兩人将近十天沒有見面,祁稚見到許縱承随着人流走出機場那一剎,鼻子忽然湧上一陣酸。
多天沒有見面的思念像洩洪,一股腦地朝她湧過來。
她看到許縱承恰好站在最明豔的陽光底下,光圈勾了無數個,打眼極了。
他身邊都是人,祁稚卻只看得見他一個。
兩人距離不算太遠。
不受控制地,她朝許縱承飛奔而去。笑容挂着,眼角卻沾了點淚水,莫名其妙的委屈包裹着她。
撲到他身上時,鼻尖聞到一股熟悉清冽味道。祁稚不由自主地掉了滴眼淚,淌在許縱承風衣上。
許縱承揉了揉她頭發:“不是說滿課嗎?”
祁稚吸了吸鼻子,不想說話。
她慢慢地擡頭。
鼻尖通紅,眼梢挂着滴淚,看起來可憐巴巴。
許縱承這才注意到她哭了。
他凝怔一瞬,心髒像是被人重重地擰了一把,霎時五髒六腑一片酸麻,有種被打了麻藥的感覺。
“祁稚。”
一個高大的男人,在這一刻明顯地慌了神,他眼神動了動,上前抱了抱祁稚,手指都是顫的,麻得像被針紮。
走出機場,在她沒看到他時,他就一眼看到她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喉嚨便發出淡淡笑聲,幾乎成了特定的唯一反應。
祁稚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有點狼狽。
這麽大個人了,竟然不受控地哭了!她小時候被玩伴打得腦震蕩都沒有哭過。上一次哭,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都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
聽到許縱承的聲音,她眨眨眼,想讓眼淚流回去,不想被他看到。
但當他叫她名字時,祁稚又崩不住了。
指尖漾着點日光,像覆了層剔透白金。
許縱承上前緊緊擁抱着祁稚,用雙手環住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虛虛掩抱着。
而是衣服貼着衣服,他的手環住祁稚的腰部,緊挨着衣服布料,似乎把衣服按下去,布料也被壓褶出她肌膚形狀。
這是個很溫暖也很親近的擁抱,祁稚感受着他的溫度和熾熱。
鼻尖抵在他身上,她被許縱承緊緊地擁在了懷裏。
兩人被冬日陽光吹拂,照得心裏也暖洋洋一片。
良久,她聽到許縱承的聲音。
“別哭了,我給你擦擦眼淚。”
祁稚慢慢擡頭,許縱承放下環住她腰的手,給她擦了擦眼淚。
一邊擦一邊說:“第一次見你哭。”
祁稚吸了吸鼻子。
許縱承接着說:“見了一次,以後就不想見第二次了。”
說完,他笑了笑,牽住她的手:“走吧。”
像是在打趣,許縱承捏了捏她的臉:“小哭包。”
祁稚剛哭過,嘴唇紅極了,鼻尖和耳朵都紅紅。
有種我見猶憐的病弱美人感,但因為她五官生得立體靈動,此時便顯得又沒那麽嬌弱,但是比平時看上去多幾分易碎感。
許縱承緊緊牽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想松。
以後,都不想再讓她哭了。
停車場。
“什麽?”祁稚坐在副駕駛,喝了口礦泉水,笑了笑:“你是提前回來的?”
許縱承:“提前了一天。”
祁稚愣了下:“你怎麽能提前回來呢,出診都出完了嗎?”她又喝了口水,嚴肅地批評道:“你千萬不能玩物喪志。”
“我玩什麽了?”許縱承低聲笑了笑。
像是想到什麽,祁稚耳朵莫名紅了。
像是有把火蹭上耳畔。
似是覺得好笑,許縱承笑出聲:“你怎麽回事?”
祁稚半開玩笑道:“我怎麽怎麽回事了?你不認真工作還有理了嗎?”
“沒理。”許縱承眉眼彎了下。
“那你是為了什麽才提前回來的啊?”祁稚又問。
許縱承擡了擡眉眼:“你猜。”
祁稚虛眸,像是脫口而出:“你的寶貝小貓?”
沉默幾秒。
許縱承一字一頓道:“寶貝小貓?”
貓有人照顧,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祁稚嗯了聲,咬重字尾:“你的寶貝小貓。”
許縱承:“那不也是你的貓嗎?”
祁稚點頭:“當然是我的,它以後要改我的姓,得姓祁,不姓許。”
許縱承懶懶笑了聲:“那就叫祁許好不好?”
祁許?!
這不就是她之前那個相冊的名嗎!
所以,他那天是不是看到她把照片放到“祁許”相冊了?
祁稚凝了凝神:“為什麽要叫這個名?”
許縱承眼神動了動,啓動汽車,往回家的方向開。
機場道路上車流攢動。
許縱承才緩緩地回答那問題:“它媽媽不是很喜歡這個名麽?”
他朝祁稚那邊看了眼,意有所指道:“連相冊都要叫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