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差
許成虎覺得今年開始轉運了,日子過的前所未有的舒心。有吃有喝就不提了,覺也能睡的比較安穩了,還有人可以抱抱親親,比他剛結婚那陣子還惬意。當然小遺憾還是有的,比如某人體力太差,比如某人居然不唠叨他。
人吧,有時候挺那什麽的,以前他總盼着找個安靜點的。結果換了這位夠安靜的之後,他才發現原來唠叨真的挺好的。你看,他從不督促他去賺錢啊、事業啊什麽的,按說應該知足了,可是看着人自個“唰”就訂了4、5000一晚上的酒店,心裏面好像有點毛毛的。嗯,還有從來不粘着他,過年這幾天他一個人在客卧裏睡,也不說來陪陪他,今兒一早更是無視自己的郁悶又跑去他叔叔家了。
陽光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才十點半!宋家明要到晚飯以後才回來呢,真是無聊啊。他關了電視開始琢磨去騷擾誰呢?幾個戰友都回老家了,劉盛榮去海南旅游了,沈灏吧?看他在不在“管家,在哪兒呢?我沒事啊……去多久?”出差?他是真不想出門,真是漸入佳境的時候,四個晚上他就有點憋的慌了,跑那麽遠還活不活了?眼睛掃過酒櫃,發現又多了好些個酒瓶,他暗暗嘆口氣又改了口:“我考慮下。還不讓人考慮了?那行吧,我去。”
沈灏挂了電話就給齊衛兵打:“行了,找到人了,虎子啊,正巧他送上門來。能有啥事?旁人你也不放心啊,到時候讓項雷配合一下好了。嗯,我有數。得了,相你的親去吧。”
許成虎在蒼龍的主要任務其實不是出外勤,而是安保那塊的訓練主管。培訓有特殊要求的人,類別繁雜:自由搏擊、安全警衛、槍械使用等等。偶爾也會出外勤,除非是極特殊的人物或者事件,他歷來是一柄鋼刃。
沈灏一直比較擔心他的狀态,去年剛來的時候,他簡直像從棺材裏爬過來的,死氣沉沉的。而且相處這麽久了,早知道他不喜歡也不擅長應酬。那些權貴們的癖好可謂千奇百怪,他去了保不齊就捅了什麽婁子。這次實在有點抓瞎,這個活說到底其實是齊家的私活,他不想讓其他人去,幾個戰友不是旅游就是回家了,他還沒權衡好把誰叫回來呢,許成虎就來自投羅網。沈灏一琢磨,成!就他吧。他最近一段時間狀态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談了女朋友的緣故,有點像是剛進隊裏那會兒了。這次事情又不大應該是沒問題吧?
許成虎當天晚上就走了,一走就是1個多月不見人影,連電話都很少。好在宋家明已經習慣了寂寞,雖說現在相處的不錯,甚至遠超過他的預期,但是他畢竟曾經折騰過,當然知道自己距離熱戀還有十萬八千裏。就算有些想念和牽挂也不過就是在接到短信或者電話的時候說一句:注意身體。完全不像以前,因為曾經被人追債,他養成個惡習:只要吳峰出門沒有消息,他就提心吊膽地擔憂着。有一次吳峰跟客戶吃飯,淩晨1點還沒回來也沒有電話,他守着電話不停地撥了兩個多小時,生怕人出事,後來只得了輕飄飄的一句:手機調成靜音了,沒聽見。現在卻不會了,大概是不再年輕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許成虎武力值太超标了的緣故。
這天他正在茶館盤賬,忽然接到沈灏的電話,語焉不詳地讓他去東方醫院一趟。他站在住院部大樓下面,才發現自己壓根沒有自己以為的冷靜,腦子裏亂糟糟的,幾乎是被沈灏拖進電梯。這層樓面裏很安靜,沒有什麽人走動,護士臺的護士也都靜悄悄的,他疑心連沈灏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停在最裏面的一間病房前,隔着門上的玻璃可以看見裏面的情形。幾個醫生護士滿面驚恐地擠在角落裏,中央的地毯上,兩個人正在蠕動,一個壓着另一個。沈灏推開門,擡起頭的正是齊衛兵。宋家明看着被壓在下面的人,他穿着身病號服,被齊衛兵用手腳困在地上,只露出綁着繃帶的光頭。
他像只被強行套上鏈子的野獸,齊衛兵一走神,又差點掙脫出來,露出纏着繃帶的腹部。慢慢滲出的紅色引得旁邊的醫生叫:“當心他的傷口!”齊衛兵咒罵着,又要壓住人又要顧着他的傷口,恨不得變成蜘蛛才好。沈灏已經撲過去幫着固定住了腿,一擡眼看見宋家明還是傻站在那裏,立刻喝道:“幫忙啊!”
宋家明點頭,幫忙,是要幫忙,幫誰呢?齊衛兵想挪開右手,差點被咬住,只得下死勁把人壓在地上。整個臉都被擠的變形,但确實是許成虎,那雙眼睛像是黑夜裏的火炬,全是陌生的暴躁和狠戾,宋家明想這是怎麽了?齊衛兵連連催着:“快點!跟他說話,看他認得你嗎?”
說什麽?他疑惑着,“你倒是快點啊!”哦,他蹲下來看着自家的薩摩化身為被族群驅逐的野狼,覺得視線有點模糊:“許成虎,許成虎你醒醒……”他覺得這絕對是個噩夢,他們全都被魇住了,醒了就好了。他看着他臉上的汗滑過一片青紫的痕跡消失在地毯裏,這麽會發炎的,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推齊衛兵的手:“太緊了,他呼吸不過來了。”許成虎的鼻翼劇烈地張合着,不知道是累了還是聽見宋家明的聲音了,忽然閉上了眼睛。
齊衛兵忙叫醫生:“你們快點啊!”兩個醫生拿着件奇怪的衣服七手八腳地往許成虎身上套,宋家明忍不住叫:“這是幹什麽?!”剛套進去一只胳膊,許成虎又開始掙紮。齊衛兵急了:“你接着說話!”
宋家明看着那毫無理性的陌生的眼神,一陣陣的發冷,他終于知道戰刀出鞘是什麽樣子了,嘴裏胡言亂語着:“成虎,成虎,沒事了,沒事了,睡吧,乖,天黑了,一會兒月亮就出來了……”
沈灏看看外面的大太陽,再看看慢慢合攏眼睛不再掙紮的許成虎,心說:我怎麽不知道這位是催眠大師呢。手下卻一點不亂,幫着把束縛衣套好、擡上床。醫生們手腳麻利地往他的上臂、手腕、腿上、腳腕綁上一條條藍白色的帶子,不一會兒就把人固定在床上。
宋家明木着臉,看着床上的“杜丘”,他這是出的什麽差,又回部隊了嗎?無名火在心頭拱來拱去的,他咬了咬有些發抖的唇,扭過頭問:“這是怎麽回事?”
醫生和護士已經離開,沈灏摸摸鼻子:“發生了點意外,他有點情緒失控。”宋家明冷冷地看着他,沈灏有點困難的咽了口唾沫:“就是腦子裏有個血塊大概影響到神經中樞。有時候會不認得人,像剛才那樣。”他看看宋家明手指的方向繼續說:“嗯,那裏是肝破裂,剛做過手術。”
宋家明吸了口氣:“你們不是傳說中安全局的人吧?”
沈灏楞在那裏:“不是,是這次工作對象比較特殊……”
宋家明轉頭看了眼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的許成虎,忍着氣問:“怎麽個影響法?血塊多久能消失?”
齊衛兵頂上去:“醫生說大概1個月左右血塊就能吸收幹淨。不知道壓迫到哪裏了,有時候會忽然失控,不認得人。他已經有點輕微腦震蕩了,不能打暈;麻醉藥對他基本沒用,量太大了又太危險。叫你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宋家明表示明白:“我去打幾個電話。”說完走出病房。
沈灏總算從被家屬算賬的那種怪異的氣氛中掙紮出來,拿胳膊肘捅捅齊衛兵問:“我怎麽覺得這麽怪呢?為啥讓他來啊?”
齊衛兵看了眼床上的人說:“他昨晚上叫宋家明的名字。你也看見了,是有點用的。”停了下又說:“這幾天我看着吧。”
沈灏覺得自己頭更痛了,他拒絕理睬那些詭異的念頭:“那我先去把那事手尾了幹淨。”
“嗯。”
宋家明回來見只剩下齊衛兵一個人靠在牆角坐着。他找了一圈,房間裏居然沒有凳子、床頭櫃什麽的,就兩張床,地上是地毯,牆上也包着軟墊,心說:輪到我當小狗狗了。他也在許成虎床邊上的地毯上坐了,看見齊衛兵的黑眼圈、下颌上還有一塊烏青,大概也被揍的不輕,只得說:“你抓緊時間休息休息吧,我看着他。”齊衛兵也沒力氣客氣,爬到另一張床上躺下,把枕頭扔了個給他,自己拉被子睡了。
宋家明靠在那裏隔一會兒悄悄看一眼許成虎,他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生怕看醒了他。許成虎瘦了很多,青青紫紫的一張臉,貼滿了膠布和繃帶。病號服裏面不知道傷口怎麽樣,這麽勒着會不會太緊,指甲好長,還是蓋點被子吧……做賊似的給人蓋了被子,又靠着牆瞎想:我來能有用嗎?出差前的時候他睡着我都還不能靠近呢。叫你之前嘲笑人睡地板像寵物,這下輪到你當寵物了……
忽然一歪,驚醒過來,扭頭去看床上的人。許成虎已經醒了正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珠顏色較常人有些淺,專注的時候就顯得瞳孔特別亮,特別像一只無辜的大型犬。宋家明忽然覺得心酸,伸出手摸摸他:“怎麽搞成這樣?渴嗎?”
許成虎點頭。宋家明去護士臺找來溫水,伸手想解開扣帶,一時找不到地方,正忙着,許成虎說:“先別解了,萬一傷到你。”聲音沙啞。宋家明扭頭看看隔壁床又看看門外,低頭喂他喝了幾口水,擡起頭說:“臭死了!”他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宋家明又去了護士臺,午飯還沒到時間,他借了指甲刀和刮胡刀回來。幫人把胡子刮了,正在剪腳指甲的時候,沈灏推開門拎了個保溫桶和三個大飯盒進來了。沈灏放下東西,疑心自己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但是宋家明泰然自若地點頭:“來了。”又繼續去剪。沈灏覺得氣氛好怪,只好去拍醒齊衛兵:“起來,吃飯了。”又問許成虎:“清醒的吧?那也吃點。”說着熟練地解開上半身的扣帶,讓人靠坐起來,倒了半碗粥遞給他:“今天吃魚片粥。”
從手術出來後第一次發病到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除了回S市的那天打了大劑量的麻醉之外,許成虎幾乎每天都要發作個幾次。每次清醒過來都是這樣,被固定在床上。這幾乎是一種屈辱,雖然齊衛兵總安慰他說這是在生病,可是他還是無法控制心底的焦躁。“失控!”這是他最怕的事情。誰知道扭過頭來就看見了宋家明耷拉着頭左搖右晃的在打盹。
他還沒找出合适的詞,就被這個潔癖從頭清理到腳,他猜如果條件允許大概他會像收拾豬蹄似的把他刷上一遍的。這麽想着就有點好笑,他這種一次只做一件事的性格有時候真的蠻好的,他肯定是光顧着嫌髒忘記問這些是怎麽回事了,那就接着打岔吧。一擡頭就看見宋家明還了東西進來,立刻住了嘴眼巴巴地瞅着他。宋家明最吃不消這種眼神,立刻中招,鬼使神差地就接過碗,坐在床邊開始喂食。
沈灏覺得自己看見了主人和撒嬌的大狗,又搖了下頭,不,一定是我太累了,你看,老齊連頭都沒擡。吃到第三碗的時候,許成虎攥緊了拳頭嘶聲道:“你走開!”齊衛兵立刻跳下床,撲過去壓着人,開始套衣服、扣帶子。宋家明端着半碗粥站在旁邊,看着許成虎被壓倒、綁好、緊閉着眼睛,藍白相間的帶子陷進肉裏,被固定在地上的床晃來晃去。齊衛兵已經捏開他的下巴塞了條毛巾進去。
宋家明閉了閉眼,他替他難堪,問齊衛兵:“他掙不出來吧?”
“嗯。”屋子裏的人都不太好受。
“那你們能出去會兒嗎?”宋家明有些哀求的低聲要求着。
沈灏楞了,被齊衛兵攥着手腕拖出去了。他還有些不甘心的趴在玻璃上,口中抗議着:“我們才是他的兄弟吧!……”剩下半句話全卡在喉嚨裏了,他看見宋家明伏在許成虎身上,一只還在拍着……這是哄娃娃嗎?
靠在走廊盡頭的窗口抽了好一會兒煙,沈灏才問:“什麽時候的事?”
“不知道。”齊衛兵已經跟着熬了四天了,多少有點精神不濟,剛剛睡了一會兒,似乎更遲鈍了,他眯着眼睛看遠處的樓頂。
“怎麽會這樣?”沈灏沒法解釋心底的煩躁。
“不知道。”
這泰然自若的回答惹惱了沈灏,他怒氣沖沖地扭過頭瞪着他“靠,我怎麽覺得你比我知道的多呢?”
“錯覺。”齊衛兵拿出另一根煙續上。
“媽的,都不省心。”沈灏看着他平靜的表情覺得非常的氣餒。
作者有話要說: 不虐的哦,真的不會大虐的。
順便請個假,要出門10天,10天後再更新。
感謝收藏了的各位讀者,雖然你們沉默着,但是俺還是很受寵若驚的O(∩_∩)O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