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問必答

代如亦無言以對。

艾米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算了,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代如亦破罐子破摔,有氣無力道,“是我說的,怎麽樣?”

劉笑陽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神色頗為回味,“親都親了,總要有個名分吧。”

代如亦撐不住了,耳垂都紅了起來。她把臉埋在圍巾裏,沒過幾秒又覺得憋得透不過氣,只好再把臉擡起來,惡狠狠地回視劉笑陽,“男朋友還是未婚夫,選一個!”

劉笑陽還真的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樣子,片刻後說,“男朋友吧。”

他粲然一笑,“聽上去更有戀愛的氣息。”

提親的動作都那麽快,這會兒又來說什麽戀愛的氣息……

代如亦想再回敬他幾句,擡眼一看到某人笑出了明晃晃的一口牙齒,又很沒立場地丢掉了氣勢,默哀式的為自己嘆息了一聲,無奈道,“你以前在學校就是這樣騙小姑娘的吧。”

身高腿長的大男生,家境優渥氣質幹淨,清清淡淡的佛系脾氣,很會笑,或許還時不時地放學以後打個籃球……

盡管沒怎麽上過中學,代如亦還是想象得到這樣的男生會有多受歡迎。

劉笑陽的答案卻出乎意料的乖巧,他搖頭失笑道,“怎麽會,那時候都忙着讀書去了,游戲都沒怎麽打。”

這就有點令人吃驚了,代如亦眨了眨眼看他,“沒早戀啊?”

“沒有。”劉笑陽說,“沒空。”

聽到這個一本正經的回答,代如亦莞爾道,“那你還挺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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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天才,要有成績就只能多花時間。”劉笑陽笑了笑。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放在劉笑陽身上卻總讓代如亦覺得說不出的神奇。他什麽都做得很好,在任何采訪中都不會提起自己遇到了什麽不快和困惑,永遠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人不經意間就忘了他也需要刻苦努力。

代如亦問他,“你高考多少分?”

劉笑陽挑了挑眉,報了一個數字。

代如亦無言片刻,評價道,“看來不談戀愛還是有點效果的。”

劉笑陽見校園裏正在上課時間,沒什麽人,就把墨鏡摘了下來在手上一下下地抛着,淡淡道,“戀愛,從現在開始談就行了。”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下,劉笑陽還毫無所覺,代如亦先幹咳了一聲,使出了老招數——轉移話題。

“你這個分數,報北京的那幾所大學都夠了,怎麽會來蘇州?”

關于這一點,她真的有些好奇。

“因為環境。”劉笑陽想了想道,“君到姑蘇間,人家皆枕河。蘇州是個很有韻味的地方,想在這裏多待幾年。本來打算報個醫科大,後來跟晶娛簽約了,就沒再考慮學醫了。”

“是因為我嗎?”代如亦說,“你和晶娛簽約。”

劉笑陽坦誠道,“嗯。”

“你打開我的包。”代如亦忽然說,“裏面有個黑色的盒子,你拿出來看看。”

她的包一直是劉笑陽給她拿着,他聽見這話看了代如亦一眼,把東西拿出來,打開。

黑色的絲絨墊上躺着一個紅色的……瓶蓋。

五年前的記憶在一瞬間複蘇,枝枝蔓蔓地生長,把過去和現在聯結在了一起。

代如亦擡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玉牌,頓了頓才道,“你送我這個,我找不到什麽可以回禮的東西,我那裏和你有關的東西就只有這個……”

越說聲音越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好意思拿得出手一個瓶蓋送人……怎麽感覺劉笑陽是在買椟還珠呢?

送禮也是,看上她也是。他都挺虧的。

劉笑陽掂起那個瓶蓋在指尖捏着看,玩味道,“你還說你丢了。”

代如亦老臉一紅,不說話。

她當然不可能跟他說實話,偷偷藏了別人用過的一個礦泉水瓶蓋又不是什麽很光榮的事。

劉笑陽說,“送我了?”

代如亦悶聲應是。

劉笑陽把瓶蓋放回盒子裏收好,鄭重道,“我收下了,謝謝。”

代如亦看他這副鄭重其事的架勢,心裏越發不好意思起來,立刻低聲補了一句,“以後再給你別的,這個就先将就着吧……”

她實在是沒底氣大聲說完。

劉笑陽認真注視着她,柔聲道,“好。”

“這邊,這上面就是了。”代如亦站在老教學樓的樓梯上給劉笑陽指路。

兩個人爬到四樓,代如亦指着最邊上的一個教室說,“這個就是我小學的教室。”

劉笑陽聞言看了過去。

粉白色瓷磚貼着的外牆,其他部分一片雪白,看得出不久前才粉刷過。大扇的玻璃窗裏,一個中年女人正站在黑板前面寫英語單詞。她寫一個,下面的學生就跟着讀一個。

很平常的一個場景。

平常的老師,平常的學生,平常的英語課。

但是因為代如亦曾經在這裏待過,似乎又顯得有了些許不同。

感覺初冬的風都變得溫柔寧靜了。

代如亦站在班級後門邊上,探出半個身子往教室裏看,講臺上的人還是她熟悉的那個身影。

算一算時間,她當年的英語老師正好教到這一屆了,代如亦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她帶的班級的位置。

“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代如亦看了看時間,對劉笑陽道,“我們在這裏等一下吧。”

劉笑陽很喜歡她這麽自然地說出“我們”兩個字,有種不經意間的親密感。他點了點頭。

很快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裏的英語老師手裏拿着教案走了出來,拍着自己手上的粉筆灰。

她身後随即湧出來的學生們都好奇地往代如亦他們這邊看,交頭接耳着猜測他們是什麽人。

代如亦提醒劉笑陽把口罩戴上,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李老師。”

李銘心循着聲音擡頭,驚喜道,“如亦!你什麽時候回的蘇州?”

李銘心從教近三十年,和代如亦即是師生,又是同事。在代如亦上小學的時候李銘心就是她的英語老師,那時候她就很喜歡聰明活潑的代如亦。

只是可能是長大了吧……代如亦畢業後十年再回到蘇州來,性格就不像小時候那麽外向開朗了,變得安靜了很多。她和李銘心搭檔帶兩個班的學生,在辦公室裏批改作業能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愛參加教職工聚餐和活動,沒待到兩年就向學校交了辭職申請,教完第二年的最後一個學期就離職了。

李銘心一直覺得她不當老師挺可惜的,畢竟學生們都很喜歡這位溫柔文雅的年輕美女老師。

代如亦走的第二天,她教的班級哭成了一片,勸都勸不住。李銘心費了很大的勁才讓學生們情緒平複下來,好好上課。

自打代如亦走後,這還是李銘心第一次見到她回學校來,自然又驚又喜。

代如亦答道,“回來快一個月了,過幾天又要走,就想着過來看看。”

“好幾年沒見了,現在的工作還不錯吧?”李銘心和善地上下打量着代如亦。

代如亦打小就是個白白淨淨的孩子,長大以後身量抽條了,眉眼也愈發好看起來,一颦一笑都很有蘇州女子的味道。她離開了學校,這幾年過去,身上的書卷味不減反增,氣質更出塵了一些,一看就知道生活環境很不錯。

“嗯,很适應。”代如亦說。

李銘心和她寒暄完,看了站在一邊的劉笑陽一眼。

大冬天的是挺冷,但這小夥子全身上下捂得也太嚴實了點,臉都沒露出多少皮膚在外面。

代如亦看看劉笑陽又看看李銘心,橫下心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今天順便帶他過來看看。”

說到“男朋友”這三個字時,她的聲音還磕了一下。

劉笑陽眉眼一彎,換了個方向背對着教室,摘下口罩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您好,我是劉笑陽。”

李銘心怔了一下。

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年輕,但氣質有種超乎年齡的沉靜。只是……怎麽看着覺得有點眼熟呢?

劉笑陽伸出右手,她才忙不疊地把教案換到左手拿着,去跟他握手,“你好,你好。我姓李,以前是如亦的英語老師。”

劉笑陽收回手,溫聲道,“謝謝您這麽多年對小亦的照顧。”

代如亦在邊上看着,被他突然冒出來的這一聲“小亦”吓了一跳,那頭劉笑陽卻說得行雲流水,無比自然。

李銘心一聽劉笑陽這麽說話,下意識地也官方了起來,連連道,“哪裏哪裏,這是我們做老師的本分。”

“職責是一回事,用心是一回事。”

“也沒有這麽言重……”

代如亦終于聽不下去了,岔到了兩人中間,對李銘心微笑道,“李老師,我這次來是有個東西要給你。”

走在出校門的路上,劉笑陽不緊不慢道,“男朋友跟長輩說話,你也要打斷。”

前前後後才不過兩個小時呢,這人就毫無過渡地以男友身份自居了。

代如亦說,“你居心不良。”

劉笑陽昨天晚上跟王芸煙說話都沒剛才那麽假模假樣。

他不以為意道,“這樣才方便打聽。”

代如亦警惕道,“打聽什麽?”

劉笑陽低聲道,“我想知道在以前教過你的老師眼裏,你是什麽樣子。”

他來得晚了,注定趕不上代如亦的童年時期,只能從那些看着她長大的人口中還原她當年的樣子。像湊拼圖一樣,一點一點把她的過去拼湊起來。

代如亦沉吟半晌,忽然道,“其實我剛才只是還了李老師一包紙巾。”

“……紙巾?”

“我六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被班主任在辦公室裏打了一耳光,其實不算疼,但我還是沒出息地哭了很久。”代如亦笑了笑,“那時候辦公室裏沒人了,我就扯了李老師辦公桌上的紙來擦眼淚,最後把那一卷紙全給用完了。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想起來要還給她,前幾天才突然記起來的。”

就是在她給劉笑陽發消息的時候回憶起來的。

劉笑陽聽到她的話,心下沉了沉。

仔細一想就能知道,代如亦被同學變本加厲地欺負孤立,跟教她的老師一定脫不了幹系。

“誰小時候還沒被老師批評過呢,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代如亦說得輕描淡寫。

批評和打罵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劉笑陽皺了皺眉,就聽代如亦又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如果還有想知道的事,不用這麽花費心思。”

平地生風,初冬的凜冽空氣撲面而來,代如亦低下頭避開,輕聲道,“直接問我就行了。”

“可以麽?”劉笑陽靜靜地望着代如亦。

代如亦堅定道,“可以。”

……

“初中高中談過戀愛嗎?”平靜的發問。

“沒有,學校都不怎麽去。”平靜的回答。

“大學呢?”繼續平靜地發問。

“沒有,圖書館食堂寝室三點一線。”平靜的回答中透露出了一絲不自在。

“真的沒有?”揶揄的笑音。

“……嗯,沒有。”不情不願的回答。

“原來我是你的初戀?”故作驚訝的聲音。

“……”鹌鹑的回答。

“不是說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麽,你不回答我還怎麽問?”委屈的聲音,笑吟吟的表情。

“……你問。”有氣無力的聲音,鹹魚的表情。

“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悠哉悠哉的聲音,勝券在握的表情,以及……

“……”再次鹌鹑的回答。

“是在鼓浪嶼上吧?”回憶了一下,自問自答。

“……”鹌鹑毫無動靜。

“進劇組那天?還是你做茶藝指導那一次?我記得那次好像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了——”

“劉笑陽!”代如亦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我以為第二天還能再見,所以沒追上去,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年……”平靜的聲音裏摻雜了些許落寞。

代如亦立時偃旗息鼓,嘆了口氣道,“鼓浪嶼上。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知道你長什麽樣。”

“我就知道。”某人笑了一聲,剛才僞裝出的冷漠凄清又惆悵頓時一掃而光。

代如亦咬牙道,“劉、笑、陽!”

“在。”聲音裏帶着溫和低沉的笑意。

“不要再問我任何問題!從現在起!”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言必行,行必果……對自己真實,才不會對別人欺詐……”這人大有把誠信金句一句句背完的架勢。

“……”代如亦今天算是領略到什麽叫做記憶力好了。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失足,你可以馬上恢複站立;失信,你也許永難挽回……”

“問。”代如亦麻木道,“想問什麽問什麽。”

“這次你準備用哪種方式問答我的問題,沉默以對還是一言不發?”他要堵死她的退路。

“實話實說。”機械的回答。

“有問必答?”再一次确認。

“有問必答。”恹恹的重複。

“好,那我問了?”滿意的音調。

“……”這次只剩下了點頭的力氣。

“你願意嫁給我麽?”劉笑陽說。

“……”代如亦變成了一只被煮熟的鹌鹑,說不出話,并且滿面通紅。

“實話實說,有問必答。”劉笑陽提醒她。

“……嗯。”代如亦悶聲道。

“什麽?”他要聽确切的回答。

“願意!我說我願意!!”代如亦覺得她都快吼出來了,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麽跟人說話。

“嗯,我知道了。”劉笑陽摸摸她的臉,滿眼的寵溺,“別人都在看了,你小聲一點。”

“……”

唉,實在是不想再說話了。代如亦想。

但是為什麽又有點控制不住的高興呢?可能是因為冬天身邊多了個人很溫暖吧。

作者有話要說: (☆_☆)作者覺得可以完結了,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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