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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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沅見勸不了鷺卓休息,便也收拾了準備一起出門。

鷺卓問他:“做什麽去?”

卓沅就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我現在不已經是公司員工了嗎,當然是上班去。”

“簽合同了嗎你就上班,大晚上的不睡覺。”鷺卓總是在教育卓沅的時候格外理直氣壯。

顯然,卓沅并不聽他的管教,“那我跟你去玩,我睡一天了,回國總得調個幾天時差吧。”

鷺卓便妥協了。

公司裏不少人都在加班,秘書也在,看見卓沅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就把詢問的目光看向自己老板。

“這是......”鷺卓剛說了兩個字就卡殼了,主要是卓沅還沒入職,這會就說職位不合适,再像從前那樣介紹是自己弟弟,更不合适。

好在卓沅适時地接話,“卓沅。”

秘書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有些意外地笑道,“卓公子,很多年沒見了。”

卓沅也笑了笑,“忙着讀書。”

“卓沅,來,”就這麽一會,鷺卓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了,又停下來叫人,等卓沅走過來後又對秘書說:“等人事上班叫她立刻來。”

秘書應道,“好。”

三天後,卓沅正式入職,職位不高不低,是個部門經理。

卓沅一開始還擔心鷺卓偏袒他,結果等拿了文件仔細了解了一番後,才知道鷺卓真是要多不客氣有多不客氣。

打個比方就是,公司本來有一個爛攤子在鷺卓手上,鷺卓現在直接扔了半個給卓沅。

卓沅:“真行啊,鷺哥。”

“好好幹,小夥子,”鷺卓順手拍了拍卓沅的肩膀,“收拾了這個爛攤子,你做CEO就是衆望所歸了。”

“畫餅呢?”卓沅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現在接觸的全是公司漏洞,那天把公司賣了你都不知道。”

其實卓沅知道鷺卓是有意這麽安排,不僅是出于對他的信任,也是是有意為他的以後考慮,所以吐槽也沒走心。

他現在和鷺卓交流,除了要維持對事不對人的心态以外,還需要這種僞裝出來的熟稔。

不知道鷺卓察覺到了幾分,反正他對卓沅的态度一如從前,甚至有時候偏愛的格外明顯。

自從卓沅分擔走了一半的壓力之後,鷺卓看起來似乎輕松了不少,而後者短短一周就被工作摧殘的瘦了一圈,臉上殘留的嬰兒肥徹底都消了。

鷺卓覺得奇怪,他也加班了這麽長時間,但也沒像卓沅這樣瘦的這麽厲害,後來才發現是卓沅一忙起來就不吃飯,仗着年輕,為了工作透支身體。

勸是肯定不聽的,鷺卓幹脆每天一到飯點就拎着兩份盒飯跨樓層去找卓沅吃飯,時間一長,公司上下都知道了這兩人是對“飯搭子”。

這天鷺卓拎着夜宵來找卓沅時,意外發現人并沒有在辦公室工作,打了電話才發現人跑到天臺上去了。

“這不是一直鎖着嗎,你怎麽進來的?”鷺卓到天臺時,卓沅正坐在一條管道上發呆。

公司有休息區,一般沒人上天臺來,時間長了就直接把門鎖上了,海市潮濕多雨,這麽長時間沒人打掃,陰涼處已經長了薄薄一層青苔。

空蕩蕩的天臺,大晚上風一吹又有點慎人的涼,也虧得卓沅在這待的下去。

“我找保安拿的鑰匙,”卓沅說:“累的時候不想待在屋子裏。”

“房頂影響你吸收天地精華了是吧。”鷺卓在他身邊坐下,城市的夜晚看不見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都是寫字樓的燈。

“噓,馬上就要成精了。”卓沅仰着頭,閉着眼睛享受涼爽的晚風。

“我看也快了,這麽熬下去想繼續當人也夠嗆,”鷺卓說:“明天下班回家睡吧,都在公司住半個月了。”

卓沅在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邊日程安排,“明天晚上有事。”

“得了吧,”鷺卓不信他的話,“你哪次都這麽說。”

“真有事,有個新方案,明天晚上我們內部敲定好了拿給你看,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就立刻去談。”卓沅說:“盡量把之前流失的穩定客戶補回來。”

隔着夜色,鷺卓看了卓沅很久,卓沅也不在意鷺卓回不回答自己,又繼續放空自己。

鷺卓便把手裏拎着的外賣盒放地上,用手機打了個光,叫卓沅,“來,吃夜宵。”

卓沅睜開眼,“什麽夜宵?”

“海鮮粥。”鷺卓說。

卓沅瞬間失去了興趣,“不吃,誰夜宵吃這個啊,想想就沒味。”

“那夜宵應該吃什麽?”鷺卓把打開的蓋子重新蓋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怎麽也該吃點燒烤,多放辣椒,”卓沅嘆了口氣,好像真的把自己說餓了,“再來點冰鎮的啤酒......”

“然後你就不用加班了,直接回家睡覺吧。”鷺卓打斷他。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卓沅嗤之以鼻,“酒量那麽差。”

說完,還似乎怕挨打一般往後躲了一下。

抵不住鷺卓眼疾手快,胳膊一伸就把人鉗制住,“就事論事,怎麽還帶人身攻擊啊?”

卓沅被鷺卓用胳膊勾着,覺得兩人距離有些過于親近了,下意識地推人也沒推開,還差點從坐着的管子上掉下去。

好在鷺卓也沒想怎麽樣,吓唬了人一下就松開了,但胳膊卻像忘了拿開一般,一直搭在卓沅肩上。

卓沅重新坐好,擡手整理了下歪掉的衣角,心跳卻半天也慢不下來。

鷺卓已經在旁邊閑适地哼起了歌。

“我之前在導師的公司上班,”似乎是為了打破現在這種另人無所适從的氣氛,卓沅突然主動開口,“有個同事提神從來不喝咖啡,一犯困就喝酒,還真的越喝越精神,這人酒量也特別好,平時聚餐他能把我們所有人都喝趴下,後來好多同事一提喝酒都躲着他。”

“那你呢?”鷺卓問。

“我是真的好奇他的酒量到底多少,屬于越挫越勇類型的。”卓沅說,聽語氣似乎頗為自豪。

鷺卓卻突然間不爽了起來,搭在卓沅肩膀上的手不安分的動了動,扣住了卓沅的脖頸,“長大了是吧,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喝酒了。”

“我喝也是有原則的好吧,”卓沅覺得癢,縮着脖子要躲,“一般感覺自己要醉了就不喝了,打死都不會再喝一口。”

“還挺驕傲,”鷺卓總結完,把餐盒往卓沅手裏一放,“你還是喝粥吧。”

卓沅拎着餐盒站起來,“這黑漆漆的,我回辦公室喝。”

說完,沒等鷺卓說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鷺卓沒跟上去。

他心裏覺得不對勁。

很多,也很亂,讓他說他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但不外乎都和卓沅有關。

卓沅的情緒,卓沅的态度,卓沅真正的想法,都像一團迷霧。

自從卓沅回來,兩個人的關系就陷入了一種十分矛盾的狀态。

說陌生吧,兩人相處時又都是很熟稔的架勢,但要真的說熟悉,鷺卓卻又總覺得兩人并非全然放松。

鷺卓知道自己心懷鬼胎,從醉酒第二天故意含糊了事實後,他就再也不可能光明磊落。

可真正另他進退維谷主要原因,還在于卓沅的态度。

當年,卓沅突然一聲不吭地就接受了出國的安排,鷺卓知道的時候都已經幫他挑好在海市讀的學校了,學校離家很近,放學路上還能經過鷺卓公司。

鷺卓問他原因,他說“不想麻煩你了”,然後沒兩天就收拾了東西回了豫市,等鷺卓再聯系上他時人已經到了國外。

鷺卓一頭霧水,但還是放心不下,想盡各種辦法和卓沅聯系、溝通,但打過去的電話根本不接,發過去的消息十句回一句。

這麽過了一兩年才有好轉,打過去的電話會接,消息也回的多了些,卻一直拒絕鷺卓去看他的提議,在鷺卓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時,也只說“不知道”。

鷺卓旁敲側擊的想問出什麽,但卓沅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來搪塞——“當時叛逆期”。

這話鷺卓根本不信,他覺得卓沅似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又獨自消化了很多情緒,就像卓沅處理和卓總的關系一樣,躲起來哭完又拿出來一張無事發生的笑臉迎人。

如今,卓沅會沉默着接受鷺卓給的照顧,卻從來不向從前一樣主動提要求,會不要命一樣幫鷺卓渡難關,卻除了公事以外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這麽長時間,鷺卓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卓沅。

為什麽突然回國,為什麽目的地不是豫市而是海市,又為什麽會來自己的公司,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回國還沒來得及找工作嗎?

但他一個問題也沒問出口,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問了卓沅也未必會說。

而且......

如果他問了這些問題,卓沅回答了他,說是因為鷺哥,因為鷺卓,因為你。

然後呢?

他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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