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她美貌不如她熱鬧
作者:星放
文案
南城的人都說,巴小三最後一定會嫁給過家老三。
原因?因為巴元的大姐嫁給了過臻的大哥,巴元的二姐嫁給了過臻的二哥,巴元嫁給過臻,順理成章啊~
可巴小三本人卻不這麽認為,她的人生除了吃和做題,只剩下了一件事情,就是聽自家的姐姐形容過家的男人。
五個字總結一下:大男子主義。十個字拓展一下:自戀自傲自大自以為是。
因為兩個姐姐的緊箍咒,巴小三發誓,這輩子一定躲着過臻走繞着過臻走。
“是麽?”過臻抵着鼻息輕哼一聲,“瞧把你能耐的。”
除了相互喜歡,其他的喜歡都不算喜歡
雅痞大男子主義VS傲嬌學神吃貨
內容标簽:甜文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過霸道,元傲嬌 ┃ 配角: ┃ 其它:
=================
☆、巴元
2010年6月10日
Advertisement
南城
……..
巴元擰巴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個小時過去了,周記上還是日期和天氣。
“哎,三兒,這一屆的高考題你做了沒?”旁邊的範凡,手肘捅了捅她的腰窩。
上一屆的高三生今兒剛走,全校教職員工有個“承上啓下”的宣誓大會,高一高二學生統一自習。
“做了。”巴元吸了吸鼻子,嗓子幹幹的。斜眼瞥了窗外,又盯了盯後門,确定沒人。
“感覺怎麽樣?能拿多少?”範凡就喜歡自習課咬耳朵,因為這,巴元不知道被李老頭點了多少次名。
“不怎麽樣?沒有他們一模的時候……”
“巴元!”
這邊話還沒說完,高二(3)班門口就站了一個文質彬彬的老先生,帶着土紅的有色眼鏡,聲音很粗,語氣陰沉。剛才宣誓大會的氛圍應該比想象中的糟糕。
“該死~”巴小三咬了咬牙齒,每次都是她開口的時候被抓個現形兒。
範凡低着頭,手底下扯了扯巴元的衣角表示道歉。班級裏見慣不慣地哄笑了兩聲。
被點名的人,也見慣不慣地站了起來,拍了拍範凡的手背,讓她安心。巴掌大的白皙臉蛋兒挂着一抹尴尬假笑,兩只靈動的大眼擡了起來,又在與李老頭對視的瞬間低了下去。
門口的老先生看她這樣兒,一臉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你姐姐找你。”
話音還沒有落,方才一直低頭扮孫子的青春期男生們全部興奮了起來:
“巴元的姐姐來啦,巴元的姐姐來啦~”
“安靜,安靜!”李老頭雙手附在後背,身體往前傾了許多,似乎光控制局面就耗費了他所有的真氣。
巴元一只手撐着桌角,另一只輪空的手扶着前額。盡量讓自己維持理性。巴旗,巴柯,無論來的是哪一個,都有讓她立馬轉身從四樓跳下去的沖動。
“是的,老師!”語氣無力,精神渙散。巴元決定了,這次的周記她就要把自家這兩個姐姐的罪行全部記錄下來,mail給遠方關心着她的二老看,看看在她成長道路上的毒瘤到底是什麽。
“三兒~”門口是巴柯,一字肩開的修身長裙抹過腳踝,大卷的秀發被收到一側,配上chanel的深色系口紅,歪着頭沖巴元招手。怪不得班裏那些男生會比當事人還激動。
“抱歉,姐姐忘帶鑰匙了~”她笑眯眯地摟過巴小三的左肩,走之前也沒忘禮貌得沖李老頭說再見。
忘帶鑰匙才不是重點,她就是享受在學校裏的萬衆矚目,享受被那些個小她半輪的虎犢子們衆星捧月的感覺,巴元了她。
巴柯排行老二,比巴元大6歲。是巴家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個。高鼻梁深眼窩,柔和的臉部輪廓線綜合了中西方的兩種美。當年還在南城一中的時候,就蟬聯了三年的高校校花,至今都是個傳奇。
巴旗是老大,比巴元大8歲。也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女,比起巴柯的混血格調美,巴旗則更偏向她的名字一樣,是古典的旗袍美女。也曾是城南一中的校花。
而老三比起兩個姐姐來,就遜了一籌。美則美矣,細長柳眉,秀挺瑤鼻,細腿白膚,身材輕盈。只是沒有到巴柯那種驚世駭俗的地步。這麽多年一直拿來被比較,比着比着也就成了資質平庸的了。
高二(3)班在四樓走廊的盡頭,要到臺階兒那去,就意味着不得不經過(1)班和(2)班。又恰好這時下課的鈴聲響了。巴元咬着牙滋了一聲:“該死。”一把抓住親姐的手腕就往樓梯口跑。
隔壁(2)班的楚響食指并拇指放在嘴邊沖巴柯吹了聲口哨,另一只手不忘搗搗旁邊的人:“快看啊,巴元她姐又來了,我/靠,怪不得是傳奇,哎,你哥真有豔福。”
過臻十指交叉撐在桌面兒上抵着下巴,耷拉的眼皮在聽到楚響的哨聲之後擡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落了回去。
臉上還有十七少年的風韻。蓄着一頭幹練不羁的短發,校服裏面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并着校服一起卷到手臂中間,露出白皙的皮膚,五官棱角有不同于浮熱天氣的清冷,濃密的眉毛平直有序,與長而微卷的睫毛相得益彰。有一種男生,你多看他一眼,就想回到年少青春。
外邊被某人拖着快速離開的巴柯,透過走廊上的鋁合金窗戶,視線在過臻的身上停留了三秒,轉頭反問:“那是過臻吧,我是不是應該上去打個招呼。”
巴元沒有給她機會,生拖硬拽地把她帶到了三樓,終于松下一口氣來:“巴柯,我告訴你,如果你下次再敢穿成這樣來我的學校,”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就報警。”
“ok~whatever,陪我去喝一杯,三兒,我很難過!”
一成不變的開場白。
巴柯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食指不停地點車載顯示屏。餘光還不停向下打量。從樸樹的,跳到唐人樂隊,又跳到周董……怎麽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歌。
“你到底聽哪個?”巴元一手搭在窗邊上,倚着頭,給了她一個白眼,示意,你在開車。
駕駛座上的人沒有理她,幹脆彎了半腰,就近顯示屏,完全不看路了。
巴小三因為她這個舉動差點兒沒炸毛了:“巴柯,你……”
南城的地勢有些特殊,整個城市磅山而建靠海而生。最低海拔只有1-2米,正好與海域相連。最高海拔的山頭有300米,這樣将近300米的海拔差距造就了南城與衆不同的地勢特征。整個城市的房屋街道是順着山勢向上而建。變成了陡峭的梯狀。街道都有坡度,街道兩旁的現代公寓建在打樁鋪平的地基上。有點兒像法國普羅旺斯的Gordes。
她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街道坡度将近45度,巴柯向上行駛。只要她稍稍掉以輕心,松了油門,那……
“easy,easy,我有分寸的。”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民謠,她直起了身子,勾起濃豔的唇角嘻嘻地笑,“好久沒回來了,還真有點兒懷念高中的時候,懷念放學坐在自行車上從街道盡頭沖下來的滋味。”
巴小三歪頭看着窗外,顯然對她的回憶沒有任何興趣。
“……我們那時候還比賽,看誰一路沖下來剎車的次數最少,你說刺不刺激?瘋狂不瘋狂?”
副駕駛的人冷冷瞥了她一眼,答道:“瘋了!”
即使态度冷淡,語氣乖張,但是巴柯還是最願意和巴元聊天,巴旗也是。三姐妹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秉性脾氣都是了解的。
巴元就是那種嘴冷心熱的人。別看她年紀小,可有時候她說得話比遠方的爹媽知心多了。
南城又被稱為空巢城,人口年齡幾乎都分布在3-19歲,50-70歲。在這裏出生,讀完高中,出城上大學,然後在外面工作,等退修了回來養老。這是南城人紮根在腦海裏的生存方式。巴元的爹媽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們生一個往家丢一個,等他們成年了又接走他們。
也不是沒有人嘗試過畢業以後回南城發展,但是都失敗了,越活越沒有鬥志。這裏依山傍水,悠然自得的生活節奏只适合養老。所以高考就成了南城少年變相的一種成人禮。能考到高分,能考上名校,就能擺脫這裏。去更高的天空飛翔。
巴元印象中,她每周mail過去周記,元家的兩位家長都是順着這個思路跟她捋一邊人生。
“Lucky~”巴柯愉快地打了一劑響指,“有車位。”
因為地勢陡峭的關系,山上的每一家公寓旁都會打樁多墊一個水平的地基,方便停車,但是可用的地方不大,擠擠靠靠的,一次也就能停兩輛車。
巴元解了安全帶,臨了也沒忘嘟囔一句:“都叫你在南城不要開車了。”
“知道了,親愛的,快進去吧~”
這家店自打巴元出生就有了,以往巴家三姐妹一有心事兒就來這裏喝酒。那時候八旗念高三喝白酒,巴柯受不了那辣味就整啤的,還念小學的巴元只能被迫呡兩口米酒。
店長是個60多歲的老夫人,後廚的廚師長是她的丈夫,一家60多平的店面,統的就這麽兩個人打理,卻也井井有條的。
“你請客?”巴元的舌尖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邊。嘴裏的唾液瞬間分泌了出來。這是她看見餐館飯店的本能反應。全南城的人都知道,巴家小三,能吃。
“放開吃~”二姐拍拍胸脯,提了提腰包。
“嬸兒,我要三碗涼面!”
這邊巴柯的眼睛提溜一圈,也沒算明白:“三兒,就我和你,要三碗做什麽?”
“哦,忘了還有你……”巴元咬着大拇指蓋,細長沒有修飾的長眉挑了挑,沖老夫人改口道:“嬸兒,要四碗。”
Whatever~
☆、過臻
這家店正好在南城的半山腰,成了分水嶺。上半截兒多是一些大型的超市、購物中心和一些娛樂場所。下半截兒基本都是學校,從幼稚園到高中。而住宅房一般都在海拔最低的沿海地帶,繞着南城一周。說它像普羅旺斯的Gordes,可又不像。Gordes的藝術性很強,南城則是生活氣息濃厚,讓人遠遠看上一眼,都覺得很舒服的一座城市。
巴小三她們坐靠窗的地方,因為山上的麻将館還沒有散場,山下的中小學還沒有放課。所以現在很容易占到有利的地理位置。透過水色青青的玻璃,一眼望出去,藍天碧海的,讓人心曠神怡。
老夫人很快就把涼面端了上來。順帶着還有巴柯補的一鍋米酒。她低頭沖巴柯笑笑,表示:回來啦!也沒有因為看着她長大的,所以過分熱絡。這是巴元最喜歡來這家店的原因之一,她喜歡老夫人那種清修寡淡的性格。
“說吧,這次回來又是因為什麽?告訴爸媽了麽?告訴過林哥了麽?”巴巴地一串兒,她把自己想問的一股腦全問了,接下來,她只要負責吃和聽着。
巴柯的表情突然軟了下來,眼眶裏的淚圈說來就來,端起眼前的米酒一飲而盡:“三兒,你說我真的要嫁給過林麽?他那不可一世,以自我為中心的臭脾氣,我真的受不了~巴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和過橋結婚兩年了,哪一次回來不是哭得稀裏嘩啦的~”
“那就不結,反正你們也只是公開了男女朋友的關系,又不一定要結婚。”巴元很擅長回應這些,怎麽說,這些女人的無理取鬧。
那邊停了一會兒,半天沒有接話。巴元把嘴裏的面條咽了下去,沾了一口米酒,她還以為巴柯接下來會說一通過林大哥多好多好,自己又只能非他不嫁之類的話。沒想到……
“可是……”她呡了呡唇,捏着酒杯的手抖了起來,表情有些…猙獰,“可是,我懷孕了!”
巴元一口黃瓜拌着辣椒正好卡在嗓子眼兒:“咳…咳…”
那種感覺你明白麽?想噴出來又不能噴,不是因為覺得丢人,而是因為舍不得。巴元每天都在為了一口飯和自己身體本能作鬥争。
對面已經老淚縱橫的美人兒,一下子止了眼淚,心疼地:“沒,沒事兒吧~三兒,你吐出來吐出來好點兒~”
可是巴小三愣是鐵着臉咽了下去,一把搶過巴柯的酒,全數灌到嘴裏,含糊不清地大放厥詞:“媽/的,巴柯,你特麽…是不是有病,懷孕…還喝酒~”
說完,立馬倒了一杯清茶又灌了下去。方才的黃瓜還好說,咽都咽下去了。只是辣椒卡在呼吸道裏的感覺真心難受,跟火燒似得。漲的滿臉通紅。兩杯清茶灌下去之後,也沒見好。
巴柯見她這樣,半天沒敢說話。搓着手低着頭,像做了什麽錯事。雖說是姐姐,但是巴柯和巴旗沒有哪個是不怕她的。
“你打算怎麽辦?”巴元順了好久,終于能正常說話了,便開口問她。
“不知道,三兒,你怎麽想?”
巴元深深呼了一口氣,因為剛才被嗆的關系,一頭利落的小短發都被汗水搭拉了下來。她手腕反打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扇了扇。
老夫人默不作聲地去門口開了風扇。
整個小洋樓一層瞬間涼快了起來。
像是山上的麻将散場了。街道上,人流來往的聲音雜了起來。不一會兒,山下的小學也放課了。老頭老太太們在校門口接了孩子,一路走下去正好回家。
巴元望着窗外,沖巴柯說了四個字:“不可作孽”
巴小三又順利地請了三天假。六月底25,26,27號!請假回來正好銜接上期末考。
拿着假條往教室的回程中,正好遇見了來申請假條的過臻。
真是陽關道比獨木橋窄,好死不死,總能遇見他。
而且教職員的樓層就一條走廊,躲哪都能撞上。
巴元捋了捋自己小短發,搖頭晃腦地裝作在看風景。
迎面來的人,倒是坦然得很,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過臻在過家排行也是老三,他的大哥過橋娶了巴元的大姐,二哥過林将要迎娶巴元的二姐。掰掰手指算一算,兩人是有親戚關系的。鄉親們都說,以後過臻一定也會娶了巴元……
為了避免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巴小三從小就躲着過臻,走路繞着他,開門避開他,能一個眼神解決的事情,絕不多說一句“你好”。
巴旗是高一的時候開始和過橋戀愛的,那年巴元才9歲,剛上小學二三年級。每天就被各種各樣的過家男人經典語錄洗腦。也不怪她早熟,要怪只能怪那兩顆毒瘤。從那時起,她就給出了一個定義:自戀+自大+自傲+自以為是+大男子主義=過家男人=過臻。
以至于即使過家就在巴家的斜對門兒,可是巴元一句話也沒和過臻說過,整整十七年。在她眼裏那就是洪水猛獸。
範凡曾因此嘲笑過她,那麽好的地理位置,白瞎了。
過臻和巴元不一樣,他是三兄弟最英俊的一個,也是最清高的一個。很少參加什麽社團課外活動,一有時間就泡在圖書館裏,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書架間摩挲,玩世不恭裏還有些不經意小成熟的樣子,對年少青春來說,這是致命的。就為這個,南城一中多少文藝女孩兒走上了理科的康莊大道。導致他們那一屆文理分科嚴重失衡。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誇張,連巴元都不得不承認,那張臉……(咽口唾沫)太俊了。但是,失去理智絕不超過三秒,再妖豔的皮相終究只是皮相。
她繃着神經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回到了教室,心裏還小鹿亂撞的。果然那張臉看不過三秒。
“這是怎麽了,被過臻追啦?”範凡拿她打趣。
“去!”巴元一個白眼,揮揮手讓她躲開點了。
“什麽什麽,過臻怎麽了?”在後面做題的邱晨突然聽見了男□□字,跟打了雞血似的。
“過臻死啦~”巴小三無奈地搖搖頭,單腳把凳子往後挪了挪,一屁股坐上去。
邱晨沖她撅了撅嘴,沒好氣的低頭繼續做題。
馬上期末考了,李老頭說了,班級後二十名,暑假留下。由學校統一安排補習。
這招“釜底抽薪”走得好啊,把邱晨這種學渣的戰鬥力全部挖掘了出來。範凡和巴元都是考年級前十名的學霸,無法理解她心裏想着男神,手上做着題的痛苦。
“哎,元兒,你二姐真要結婚了啊?”現在湊上來說話的人是衛巍,高二(3)班的體育課代表,也是巴小三的鄰居,他姥爺和巴家老爺子是牌友,三缺一随叫随到的鐵關系。
巴元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姥爺麻将桌上聽自家老爺子叨叨了。
“是啊,怎麽?感覺被自己的女神背叛了麽?”她沒回頭,彎腰在課桌邊上挂的書包裏翻了半天,最後拿出了一包小浣熊的幹脆面。
因為月底巴柯要結婚,遠方的兩位家長歸程已定,特赦了她最近三周不需要提交周記。而之前買的題庫試卷也全部做完了,導致現在的巴小三整個人有點兒…空虛,額,好吧,其實是餓。
“沒有啊,只是覺得過臻的兩個哥哥都太好命了,我得詛咒過臻也把你娶回去,讓我心裏平衡一下。”衛巍說着,随手在她桌子上拿起一本【小題大做】,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幾乎每一題都給了三種以上的解法,甚至神經的在旁邊的括弧裏寫:此解法用時3分06秒,此解法用時3分31秒……簡直就是對他們這種草民的侮辱。
巴元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題冊,白了他一眼。衛巍的意思,她當然明白,就說她配不上過臻呗。配不上就配不上呗,巴小三“咔擦”一聲,咬了一大口幹脆面放在嘴裏慢慢消磨。只要有吃的就行。
範凡在背後默默的豎起了大拇指,不僅為她如何吃也不會胖的身材,更為她如何打擊也不毀滅的意志。
衛巍聳了聳肩,知趣地退回自己的座位。
巴柯的婚禮來得太突然了,誰都準備好了,誰也都沒準備好。張羅一場婚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南城這種地理空間小但是關系網龐大的小城市。
兩位家長的機票是下周一的,早前就打電話通知巴小三了,要配合奶奶把寫請柬的工作完成。
巴柯這混蛋,因為不想帶球穿婚紗,6月底就辦婚禮。導致兩個家族的人屁颠兒屁颠兒地圍着她轉。
過林也寵着她。說要結婚的第二天,就推了美國的航班,改簽帶她去法國米蘭挑選婚紗。也不問她為什麽想要結婚?巴小三現在還在懷疑,過林哥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當爹了。
巴奶奶靠在紅木搖椅上,面朝着客廳正前方的落地窗,看着街道和街道那邊的海,嘴裏哼哼:“老衛家,二,四,五,五口人吧~範家的……一,三……”數着數着,就開始打呼了,那紅木搖椅是巴家祖傳下來的。像有魔力似得,論誰坐在上面都想睡覺。窗外六月的陽光暖暖地撒下來,印着巴老太太祥和的臉龐,俨然一副“懶散時光”。
巴家還是那種70年代的小洋房,兩位家長結婚的時候蓋的,後來是翻新過一次,但因為老爺子和老太太來了脾氣,裝潢什麽的沒敢大改,就換了一些電器。現下看來,倒是陳舊出了年代感。巴元的房間在一樓,除了兩個客廳,統的就兩個房間。一直也就她一個人住。
後來随着巴旗,巴柯相繼畢業離開了家,巴爺爺巴奶奶就在巴元的威逼利誘下從二樓搬了下來。不為別的,就是怕他們年紀大了,夜裏以防個萬一。
巴小三咬着筆,從自己房間裏拿出一條絨毛毯子,随手搭在奶奶身上。瞥了瞥茶幾上堆積如山的紅色請柬,嘴裏還不忘嘟囔一句:“明明說好陪我一起整理的~”
寫請柬和安排宴會座位真的是麻煩的事情,三兒寧願待在屋子裏做題。
自從6月9號高考之後,整個南城瞬間安靜了下來。許是大戰之後,都疲憊了。
巴元覺得,她真的太喜歡這座城市了。好的,壞的,都喜歡!
“叮咚!”陡然門鈴響了起來,吓了慵懶時光裏的人一跳。3點半?難道是老爺子今天的麻将桌提前散場?沒道理啊,今天周末啊!
她耷拉着拖鞋,就穿着白色的吊帶衫,從茶幾旁爬了起來。堆積的請柬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有動~
巴小三扶着額頭慵懶地轉開了門把,隔着外面一層水清的防蚊門簾。那張棱角分明的晴朗臉龐跳躍進她的視線。海水是背景,藍天是襯托。巴元覺得,如果自己是個畫家,這一定是南城夏天最美的風景。
“爺爺讓我把這個給你~”他遞過來一個土黃色的硬質紙盒,聲線很低,隐隐約約能聽出一絲疲憊,和青春期男生偶爾間或的沙啞。
穿着人字拖,寬松的休閑運動褲和大一碼的白色T袖。一定是睡午覺的時候被過老爺子叫起來辦事兒,所以心情不是很爽的,巴元猜。
可是,與此同時突然意識到自己穿着的某人,咬着唇低下了頭。零碎的短發被街那頭吹來的海風打亂。
“不要麽?”過臻手朝前伸了伸,撇撇嘴。因為露在白色吊帶外面的雪白肌膚和撩人的鎖骨,兩人第一眼之後再沒有對視,尴尬許久。一個害羞,一個禮貌。
巴小三撥開防蚊門簾的兩片兒吸鐵條,從過臻的手裏接過了那個紙盒,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說些什麽?
門簾外的人,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有因瞌睡閃過的淚光。擺了擺手,就這麽走了。
巴小三對這突如其來的交集莫名的很。早知道是他,就應該叫醒奶奶來開門。她這麽想着,白了一眼天花板,轉身往客廳走去,後面跟上的左腳沒忘把門勾上。
紙盒裏是一張紅色A3大小的喜紙,被折了起來,邊邊角角對得整整齊齊的。
巴元回到茶幾前面又盤腿坐了下去,饒有興趣地慢慢打開紅色的喜紙。
上面的字跡隽秀,筆鋒犀利,柔中帶剛的。三兒雖不懂書法,但很喜歡這樣不矯揉造作的字。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熟悉的名字。
瞅了半天之後,她終于明白過來,想必這是八旗結婚的時候,整理的賓客名單。女方男方的都有。還是過老爺子有心,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巴元跟得了寶貝似得,洋洋得意起來。拿起手中的筆開始奮鬥,有了這外挂般存在的神器,估計片刻就可以搞定所有的請柬了。
☆、伴郎
這邊走出巴家院子的過臻,臉上紅暈慢慢滲開。像是今天熱了些……心情浮躁了些……短發女孩的曲線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過臻,你去哪了?”過老爺子坐在自家院子裏,和剛飛回來的過雲對弈。老爺子年輕時候帶過兵,講起話來粗聲粗氣的,嗓門兒還特別大。
“哪也沒去!”臉上神情迅速恢複過來的某人,依舊一副沒有睡醒的懶散模樣,打着哈欠。
“你媽讓你找的,你大哥結婚時用的賓客名單,你找到了麽?”過雲一子落定後,直起身子轉頭問他。語氣俨然一副正在下達命令的樣子,不怒自威。
巴旗曾經跟三兒說過,過家的強勢和大男子主義就是從她的公公過雲那裏遺傳下來的。總是喜歡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所有的人說話。總是想掌控一切。
過臻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另一只手伸到後腦勺撓了撓:“賓客名單?早扔了。”不痛不癢的,家裏唯一敢用這種口氣和過雲說話的人,除了過老爺子之外,也就他了。
“進去重新默一份出來,默不完不許吃飯!”過雲的頭扭了過去,輪到他走了,老爺子一招将軍抽車打得他措手不及。
院門口的過臻還沒說話呢,一個溫婉的女人就拿着圍裙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怎麽不能吃飯,我做了一桌小臻愛吃的菜……”
畢汾是很久沒回來了,正好二兒子要結婚,又見到小兒子開心,就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
可是……
“怎麽就輪到你說話了?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過雲梗着脖子,叫了起來。他最讨厭自己教訓兒子的時候,被人插手。
畢汾彎着眉淡淡地望着他笑,也沒再多說什麽。
“将軍,啊哈哈哈”過老爺子勁兒勁兒的,沒放過任何一個将死的機會,“過雲吶,你這些年棋藝沒任何長進啊!”
“爸,那因為對手是你!”
父子兩笑呵呵地起身,留下散亂的棋盤往屋裏走去,這是他們的規矩,局不過三。只要三局都是同一個人贏,他們就不會再下第四局。
過老爺子走在前面,雙手背在後面。畢汾讓開門口的路,乖乖叫了一聲爸。
過雲跟在老爺子後面,雄赳赳地也往裏面走,卻被讓了一步的畢汾一把抓住,五厘米的粗跟兒沒有任何分寸的對着他的腳掌就踩了下去。手上也沒閑着,掐着大臂內側的肉就擰了一圈。
疼得過爸爸貓着腰直哼唧:“媳婦兒,媳婦兒,我錯了~我錯了,媳婦兒~”聲音很小,過老爺子絕對聽不到。
“這是在爸面前給你面子,下次再這麽張揚,你可得仔細。”畢汾的聲音也很小,絕對控制在除了他誰也聽不到的分貝範圍以內,“去,把棋盤收了!”
“得嘞,媳婦兒……”正準備轉身去收拾棋盤的過雲,卻被雙手插/兜走上來的過臻撞上,立刻直了腰板兒,厲聲道“過臻,去把棋盤……”
話還沒說完,自己那小兒子打着哈欠就進屋了。還故意“嗯哼”了一聲,分明就是嘲笑。
“你……”
畢汾捂着嘴也走了進去,留下一臉嚴肅,周身威嚴的過雲一人在門口,羞紅了臉。
過林帶着巴柯回來的時候,過家和巴家該打點的也都打點好了。家長都回來了,過橋和巴旗也請了假。雖說兩家人早已經是一家人了,但是碰個面走個流程總歸還是要的。
南城底下又熱鬧了起來。
巴元靠着陳薇坐下,雖說不是從小看着長大的,但是巴元和媽媽很親。也是巴家兩位家長教育有道,工作再忙也沒忽略三個閨女兒。每周上交一份周記記錄自己一周發生的事情,陳薇和巴文就回一份信,只是一些瑣事小事,但是巴元每每讀到那些文字,就能感受到彼此都在彼此的生活裏。她很受用。
過臻靠着過老爺子坐。并不是很有興致,但是不缺禮貌。
“随便坐啊~只是一頓小小的家宴~”過雲坐在上位沖着大家招手,也不起身,他是男方家長,應該有點兒威嚴~
巴家的人也都了他那自大的性格,權當沒有看見。倒是畢汾跟在後面熱絡招呼。
“過臻都長這麽大啦~”桌子上吃着吃着就開始閑聊。
可巴文那儒雅沉着的個性和張揚的過雲根本聊不到兩句,就尴尬的舉着酒杯。也只能畢汾和陳薇兩個聊些女人家的事情。
“是啊,過林都要結婚了,真快。”
“我還記得巴旗結婚那會兒,那會兒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再做一次親家。”陳薇抿着唇盯着自己的二女兒看,心裏高興。
過林就坐在巴柯的旁邊,聽了丈母娘的話之後,輕聲嘟囔了一句:“我那時候就覺得我們還能做一次親家。我看上的人除了我還有誰敢娶。”
“嗯哼~噗~”巴元剛塞進嘴裏的半個獅子頭,差點沒噴出來。她的另一只手邊就坐着過林,那麽辣耳朵的一句話全數聽了進去,內傷不輕。看來巴柯平時張牙舞爪形容的一點兒也不誇張。過家的男人果然很可怕。
“慢點兒吃~”陳薇幫自己的小女兒順了順氣,權當她是吃得太快了。
“小旗和小柯是個好姑娘,以前就喜歡她們”畢汾夾了一筷子蹄筋放到巴旗的碗裏,還不忘贊嘆一句,“長得真漂亮!”
陳薇一聽有人誇自己的女兒,嘴角都樂開了花。一桌子的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從她們小時候聊到過臻小時候。
巴元則一直在吃。
桌上有一半的飯菜就那麽悄無聲息地進了她的肚子。
過臻左手撐着桌子,抵住下巴。清涼的眸子一直垂着,視線似是漫不經心。右手劃開手機點開過林的頭像随便發了個表情過去。
那邊叮咚一聲,過林的手機亮了起來。他瞅了眼手機彈出的困表情,又瞅了瞅自家弟弟,什麽情況?什麽意思?他點開微信正準備發條消息過去問怎麽了。突然就看見了上面,兄弟兩三天前的對話。
“哦,對了,”過林勿地直起身子,硬朗的臉部輪廓轉向自家弟弟,“過臻,前幾天你是不是說要給我當伴郎來着?”
“咦~”畢汾不可置信地望了望過林,又看了看過臻,心想着怎麽可能。以她自己對這小兒子的了解,他絕對不會主動攤上這麽麻煩的事情,“小臻,真的麽?”
陳薇權當是在開玩笑,摸着自家小女兒的後腦勺,插了一嘴:“那我們三兒就給柯當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