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碰不得。

☆、新章

“想什麽呢?”過臻拉開陽臺的玻璃門,伸手遞了一瓶拉罐可樂。剛從冰箱裏拿出來, 涼爽的很, “這麽晚還不睡?”

楚響坐在地上,擡頭接過可樂但是沒喝。一晚上幹了那麽多啤酒,現在的肚子跟個氣球似得。

“你不也沒睡麽?”說完擡眼望了望房內書桌上雜亂無序的試卷, “你有必要麽?就你那成績和智商真的需要複習到半夜兩點還不睡覺?能不能給我一點兒活路?”

過臻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倚着楚響旁邊的空地坐了下去。幹淨青澀的臉龐增添了些顯而易見的倦意。

南城晚風,撲在兩個少年的臉上。

“我怎麽敢大意!”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巴元那張迎着光的臉,“稍有不慎, 就會被她抛出10分之外。”

“怎麽?你這是打算和她考到一所大學啊!”楚響拿手中的可樂碰了碰他的。

過臻拿起可樂, 喝了一大口, 上下翻動的喉結在月光下散發出窒息的誘惑力:“很明顯麽?”

旁邊的人白了他一眼,不明顯麽

“不說我,說說你!”

“我?我有什麽好說的?”

“你和你大伯怎麽了?”過臻也不回避, 直奔主題。他這幾天一直找借口不肯回家,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怎麽回事兒了。以往只要和他大伯吵架,鐵定是鑽在過家兩三天都不肯回去。

楚響終于還是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就那樣啊!”

“人緊張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口渴……!”過臻得意地沖他比了個幹杯的姿勢, 沒等他,自己就先喝了。

Advertisement

這邊的人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細細想了想他的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可樂。才愣一下怔過來:“過臻,你就是個人精兒,聊個天心理學微表情都能用上!”

“所以你是要我接着猜,還是自己老老實實說出來!”這就是最明目張膽的威脅。

楚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感覺大伯像是有什麽事瞞着我。最近也不和我鬥嘴了。看着我的眼神……我很不喜歡那種眼神。”

“你沒問過他?”過臻突然想起了晚上在醫院遇見楚國的場景,不由皺了皺眉。

“怎麽沒問,”楚響舉起手中的可樂壯哉似酒樣痛飲了一口,“可他橫着眉讓我滾去做題。”

……

兩個人都沒有再接這個話題。

過臻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晚上的事情。

而楚響的心裏,漸漸開始萌發出一種自我嫌棄,可能是因為平時太事兒,大伯開始讨厭自己了。他這麽想。這種變相的自卑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很微妙,總覺得自己會成為他別人的負擔。

兩個人就這麽坐着,過臻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解鈴還需系鈴人。這種事情還是兩個人當面兒說清楚比較好。而楚響也決定在過臻家多借住幾天,等大伯心情好些了再回去。

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都猜不到意外和結局,哪一個先來。

巴爺爺和巴奶奶從前天就開始收拾行李了。巴旗懷孕,說要接他們去玩兒。過老爺子去過了,在那裏呆了一個星期,昨兒回來的時候,那叫一個神采奕奕。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那兩個即将來到這個世界的重孫兒。

巴老爺子那麽一聽,怎麽也把持不住了吵着嚷着要抓緊去。

這麽說來過橋的效率還真是高。說要就要了。

害得巴元每星期天定時定點兒地收到巴旗的電話,哭哭啼啼的抱怨。

“三兒,旗的電話,找你~”巴奶奶在客廳叫她。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跟冤魂似得。

巴小三搭拉着拖鞋,從廚房沖了出來,黏到老夫人的身邊,湊近她的耳朵:“奶奶,你就說我出去玩了。”好不容易有個周末,她可不想浪費在這上面。

“你确定?”老夫人眉弓挑高,“旗說她在天貓上幫你買了好多零食。怕我和你爺爺走了,你一個人在家……”

“奶奶,我來接電話!”某人立刻換了副嘴臉,拍拍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雞賊地把自家奶奶往後扶了扶。

老夫人頂着太陽穴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麽個饞丫頭,嫁不嫁的出去哦!

“怎麽了,過橋大哥又欺負你了?”她歪頭夾住電話,龇着牙沖巴奶奶擺了擺手。然後把電話線拉到沙發旁邊,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下去。

“三兒,斯~我要離婚~三兒……”巴旗那邊估計哭得梨花帶雨的。間歇還能聽見擤鼻涕的聲音。

“這次因為什麽啊?”

“因為什麽?你知道麽?那個混蛋為了和過林賭氣,非得掙什麽長子長孫的位置。你知道這兩個月我是怎麽過來的麽?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麽大的精力,天天來……如今是懷上了吧,可他倒好,不見收斂,反而得寸進尺……”

“哎,哎,哎……”巴小三還沒來得及叫停,就被她哇啦哇啦的說了一大堆,“巴旗同志,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麽?我是未成年少女哎!你再這麽說下去,我可要報警了啊?”她故作威脅狀。

那邊抽泣了兩聲,嗆聲回來:“我們國家對那方面的教育明顯畸形,我這是在向你普及文化,學費就當你這次的心靈開導費吧。”

“少來,我不需要。”

“遲早要的!”巴旗舒了一口氣,剛才憋了一肚子的火被現在兩三句玩笑話降了不少,“對了,你要不要和奶奶他們一起來,正好來新城看看。這裏的大學不錯,如果不出國念的話,這裏是個不錯的選擇。”

“算了吧,我可沒打算四年生活在你和巴柯的魔掌之下。就不去了,高三請假也比較麻煩。”巴小三不太想把話題扯到自己的身上,故,“你的吐槽結束了?”

“當然沒有,我告訴你啊。過橋這個混蛋的臭脾氣我實在是受不了了,說一不二。想怎樣就怎樣,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我現在才懷孕一個多月,肚子還沒顯形。他就自作主張的幫我請了一年的長假。天天把我壓在家裏,哪也不許去.你說這是不是太混蛋了。”

“是,挺混蛋的。”小的時候倒是沒感覺,如今心性成熟一些了,就總覺得自家這兩個姐姐分明是在秀恩愛,“既然放假,要不你回南城,爺爺奶奶也高興。”

“你覺得過橋會答應麽?”巴旗這說得是實話,怎麽想他都是不會答應的,況且她自己也不想回去。

巴小三磕了磕下巴:“也是~”

“好了,三兒,我不說了,現在得出去散步了。晚上回來和你視頻,讓你看看你的小侄子。”巴旗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好很多了,說的時候,語調頗為上揚。

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巴元充當的角色其實就是一個垃圾桶。聽她們倒倒苦水,能想通的還是她們自己。

“恩,好啊。你也當心一點兒,要當媽媽了就別跟個孩子似得。”巴元囑咐完像是想到了什麽,臨了又多問了一句,“天貓上寄得零食什麽時候到啊?”

“天貓?零食?什麽東西?你要給我寄東西麽三兒?”

巴小三捂着頭冷靜了三秒,咔一聲把電話挂了。絕望地看着廚房裏的佝偻背影,兩只大眼睛裏淚水瑩瑩:“奶奶。連你也……”

那邊老太太,嘴裏哼着歌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完全撇幹淨了和自己有任何關系。

老兩口的飛機是三天後的。臨走前,是千叮咛萬囑咐,還特地去了過家麻煩過爺爺多照顧照顧。萬般的不放心。

可心口上又記挂着兩個小重孫。那巴旗巴柯說什麽也不肯回來,就只好他們親自去了。

過老三得知之後,在巴家二老面前連連點頭。拍着胸口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就在這時,巴小三後背的寒毛突然全部豎了起來。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這些天楚響也一直住在過家,每天早上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上學。美其名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學校裏,也開始有流言蜚語八卦消息。說過老三和巴小三終于還是走到一起了。多少女生的心碎了一地。可仔細想想也沒什麽意外可言。好像他們本該在一起。

邱晨忙着和衛巍戀愛,基本不和她們厮混了。而範凡正好近水樓臺先得月,纏着巴元,接機接近楚響。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不喜歡我沒關系,但不能讓他喜歡上別的女人。說完雙手抱胸撇頭瞪了巴小三一眼:“也希望你檢點啊~”

被瞪的人委屈的撇嘴低頭,她也得有機會啊!某人天天跟看賊似得看着她。方圓五米之內連個雄性生物都沒有。

範凡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心軟下來撫了撫她的毛:“周六我生日,你叫上過臻楚響,我們一起慶祝吧!我請客,你放開吃!”

一聽到吃,巴元的眼神就變了:“汪~”。也想趁爺爺奶奶回來之前最後放松一把.

真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晚了…超級累!

☆、楚響

“過臻,我下午請假, 你記下筆記啊!回來借我抄!”早上的課一結束, 楚響就大張旗鼓地開始收拾書包,“明天範凡的生日我就不去了,真有事兒, 禮物你幫我給她。”

說完從桌位抽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

過臻瞥了他一眼:“話我幫你帶到,禮物你回來以後自己給她。”說完用書的一端把盒子頂了回去。

“你...”楚響一臉的為難,“兄弟是你這麽當的麽?”

過臻看着他的囧樣就知道,這塊臭石頭應該是終于察覺到了範凡的愛意, 而不知如何自處了:“既然知道尴尬了, 就早點兒和她說清楚, 喜歡還是不喜歡。”

一聞言,楚響的臉刷的就紅了:“怎麽說,到時候...到時候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怎麽辦?她們女人不都這樣麽?”

“不都這樣!”過臻很肯定地回答他的話。

楚響現在可沒工夫在這兒陪他玩文字游戲:“禮物我放這, 你有點兒良知的話, 就幫兄弟這一次。”

說完他背着包,繞過(3)班的教室就跑了。

那邊範凡還滿心歡喜的期待着明天呢!特地去買了一身新衣服。

巴小三看她這樣還真是有些敬佩起來。女人最好的樣子就是敢愛敢恨的樣子。

(3)班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這一物種是高三年級最受歡迎的, 沒有之一。

而(3)班的這個劉小天劉老師,又是整個學校最年輕的老師。今年才三十五歲,比起那些四五十歲的老頭兒,清爽多了。

他不是本地人,是跟着老婆來了南城。他老婆腿腳上有些殘疾,所以兩口子一直就留在南城,想出去也出不去。靠着那點工資勉強夠生活。

但是劉老師每天都在笑。更是出乎預料的很有幽默感。說是在家就這麽逗樂老婆的。

千萬不要小看這種大叔暖男對青春少女的殺傷力。邱晨和範凡就是他的迷妹之一。

一上課就搶着去幫他拿器材,現在範凡有了衛巍,衛巍又是體育課代表。所以她是不敢輕舉妄動了,倒黴的就是巴小三。拖累跟着範凡一起。

器材室離操場有些遠,得穿過一條林蔭小道。所以,她們經常是上課前五分鐘就去劉老師那邊問好這節課的活動項目是什麽。然後慢慢悠悠地去器材室。回來的時候正好班上同學的準備活動都結束了,開始課程。

巴小三曾數次懷疑過,那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麽熱情積極。就是想逃了準備活動時的那一千米慢跑。

但是兩人也都曾厚顏無恥,且無比團結的一口否定。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巴小三跟在後面瞪了範凡一眼。她不太喜歡去器材室,那個地方除了門,沒有任何透風的地方。黑漆漆的,白天進去都得開着燈。

她不喜歡那樣的環境,她喜歡敞亮喜歡陽光。

“哎,三兒,明天的事你和楚響他們說了麽?”範凡從框裏撈出一個排球丢在網兜裏。扯了扯網口,示意她撐大一點。

巴元順着她的力道往前挪了挪,兩手又張大了些:“說了。”

“答應沒?”

“沒答應也沒拒絕!”

“這算什麽?”範凡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我覺得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倒不如把厚顏無恥的精神發揚光大。說不定楚響就被你感動了!”巴元幫她把網兜系上。

一個網兜大概只能裝十來個排球。班上40多個人,還得再裝10個,正好她們一人拎一個。

“不可能,我是女生,太主動會掉價的。”範凡把自己的一個提溜了出去,叉着腰站在門口等巴元。排球雖然不重。但是一下子堆了十個對一個正常女生來說都是不輕的。

“那你就等着,等他的榆木腦袋開竅了,主動和你表白!”巴小三彎下腰去,剩下的網球在球桶的最底下,角度不大一點根本碰不到,“範凡,你等等我啊~”

當球桶四壁遮住視線之後,她莫名的緊張了一下。

“在呢~”範凡蹲在門口喊,嘴裏還不忘叨叨,“他那丢面子的情商,真不好意思提,比你還不如。以往我總罵你智商雖高但是情商低吧~這倒好,自己喜歡上個智商低情商更低的,真是丢我們老範家的臉,哎,你說……”

“範凡,”遠遠的就聽見邱晨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可算找到你了,你快……”

“幹嘛,急成這樣,後面誰追你啊?”

“課別怪姐們不仗義,楚家一出事我就來找你了!”邱晨上氣不接下氣的。

這邊一聽見楚家,腦袋就炸鍋了了:“什麽?”

“楚響的大伯出事兒了,進醫院了。可是到處找不到楚響人,過臻已經跟着去醫院了,你也快去看看吧!”

範凡一慌張,扔了手中的排球就跟邱晨一起往校門口跑。

身後器材室的門被一陣早來的秋風關上。

“嘭”一聲,世界都黑了!

楚響在火車上睡了一夜,手機調了靜音。就是怕範凡打電話過來。

明天周六,既是範凡的生日,也是他媽媽的生日。往年也沒什麽,都是打個電話慰問兩句,母子兩随便聊聊家常,和近況。楚家的母子關系和絕大多數南城的家庭一樣。親而不近。

這次特地趕去,一是為了他和楚國的事情。高三了,再一年,他終究還是會離開南城出去上大學的。他想走之前至少把楚國的事情安頓下來。楚國上了年紀,一個人留在南城,他不放心。二來,也是為了躲着範凡。

他是個反應遲鈍的人,但也不至于瞎。範大才女那麽明目張膽地倒貼怎麽可能察覺不到?不過他在這方面又沒什麽心思,能躲一天是一天呗。他真不想範凡借着生日醉酒在大庭廣衆之下告白,那樣誰都尴尬。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火車上人不多,車廂空蕩蕩的。應該是底站之前都下車了。

他醒來的時候,夜已經過去了。昨天因為上課耽誤了,所以沒買到中午的票。臨了只剩了淩晨的硬座。

仰頭睡了一夜,脖子像是落着了,動一動就嘎達嘎達的響。

楚響嘴裏囔囔着罵了一句:靠!伸手到後面捏了捏,然後迅速轉動脖子,緩解酸痛。

到站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他也沒看外面,起身就走,沒有行李便沒有累贅。

因為還是清早,站臺裏人也不多,出口的地方有些叫賣早點的小販。

楚響摸了摸口袋的零錢,準備先買兩個包子墊墊底。

“來,您拿好了!兩個肉包!”小販很熟練地遞過來。

看他從容地樣子,楚響還以為不燙的。結果接到自己手裏才發現真TM燒手。他跳噓着兩只手來回地換着拿。這天還沒涼下來,陡然碰到這麽高的溫度什麽胃口也沒了。

他搖搖頭正準備從兜裏掏零錢的時候。

遠處最頭頭上那個買煎餅果子的大叔突然大叫起來:“城管來啦城管來啦~”

面前的小販二話不說,錢也不要了,跳上三輪車蹬着就跑。

“哎,你的錢~”楚響跟着車跑了兩步。對着三輪車空的地方瞄準,穩穩妥妥地把三個硬幣投了進去。然後慢慢停下來,痞痞的咧開嘴角,“真是,城管要命啊!”

不一會兒,賣包子地小販兒就沒影了。

楚響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兩個包子,實在再難有胃口,便塞進了包裏。待他轉身往公交站臺走得時候。

卻發現賣煎餅果子地那個大叔,把車停在了方才賣包子小販的位置上。那裏離出口最近,人流量最多。

他一眼蒙圈地看了看遠處,神馬城管,連個鬼都沒看見。

這……真是開了眼界了。

楚響搖搖頭苦笑,沒想到大清早能見着這麽有意思的事情:“人心險惡啊~”他兩手□□兜裏,碰到了手機,順便就掏出來看了一眼。

果然,十幾個範凡的未接電話。可是為什麽還有過臻的?學校老師的也有?加起來上百條未接來電的提醒。這是出什麽事兒了,就請個假至于這樣麽?

楚響單手插在兜裏,弓着腰,另一只手劃開了過臻發來的短信。

屏幕緩沖了一會兒~半秒時間,突如其來,沒有給他任何的準備。

“你大伯急救,快回來!為什麽不接電話。”字與字之間也組合不出別的意思。

楚響的手抖了一下,屏幕上的24鍵卻在眼前莫名一花。

腦袋裏當即出現了四個字:我要回家。

他轉身又沖進車站內,買了最早的返程火車。方才拿着手機的手還不住的抖。前段時間楚國的蒼白病央的臉龐不斷在腦海裏浮現。

不斷的自責,為什麽?早就應該猜到的,楚國上了年紀了,多少會有些小病小災的。不,他其實早就有感覺到的,可為什麽和楚國絆了兩句嘴就不接着問下去呢?為什麽和他甩小性子,賭氣,任性,離家呢?

楚響的心情如何也平複不下來,他兩手握着手機,坐在候車廳內。邊等火車邊準備回複過臻的信息,問他現在情況如何了。可是手指根本不受控制,他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讨厭屏幕上的24鍵。

“shit~”聲音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候車廳裏很安靜,不年不節的,大清早也沒什麽人。倒顯得這一聲髒話尤為刺耳。

他幹脆撥通了過臻的電話打過去。

嘟了兩聲……

那邊接通了:“喂!”沒了沙啞,利落。卻透着絲絲悲涼。

聽到過臻這樣的聲音,楚響的眉頭更緊了一些。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各種被查出癌症的消息已經在他耳邊響起,如果真是這樣,這次回去他究竟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楚國呢?

笑着走過去拍拍他的肩,yo man麽?

或者說一切都好,只是小感冒。小感冒馬上就好。還是楚國生氣了,故意吓吓他。

頓了片刻之後,他還是決定繞過結果,等他回去見着楚國再自己問他。好好道個歉,無論什麽叔侄兩一起承擔。

“我馬上回去,在哪家醫院?”他挺了挺腰,想要給自己一些底氣。

……

“不在了。”

過臻的聲音從沒這樣過,那種痛心疾首的無能為力感。

提前預演了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獨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腦癌

器材室的門是早年的實心鐵門。南城一中自建校以來也多次翻修過,但唯獨這裏一直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樣子。她一直讨厭這裏, 那種幽閉黑暗的空間讓她不适。

門被風呼上之後, 巴小三因視覺被奪,腳下一軟重心不穩,直接栽進了球桶裏。

她的呼吸開始頻繁加快, 安靜的室內環境裏都是自己心髒跳躍的聲音。伴随夾雜着恐懼與焦慮。且又慢慢擴散地跡象。

來之前留意過器材室的鎖,從外面需要鑰匙,但是從裏面是可以打開的。想到這裏,巴元顫顫巍巍想要在球桶裏翻過身來。可是用力之後才發現根本做不到。四肢全部軟了, 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明知自己的恐懼與焦慮是過分的、沒有必要的、不合理的, 但卻無法控制, 內心有痛苦感。巴小三的意識裏還有一絲清醒。她明确地告訴自己,沒事的,走過去, 打開門, 然後走出去,然後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身體上表現出來的明顯的植物神經紊亂的症狀……頭皮發緊, 像扣個鐵帽或帶個箍一樣,肌肉緊張酸痛,雙眼憋脹、幹澀,手腳主觀麻木憋脹、渾身無力,周身皮膚發燒發熱,但體溫正常,陣熱陣汗。這一系列的症狀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不詳感瞬間湧上大腦。

巴小三的唇邊被咬出了血印,自己嘟囔着:“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明明早就治好了!”

臉頰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滑落,皮膚上留下的孤獨感知卻被慢慢放大,一點一點蠶食着她還剩下不多的清醒。被恐懼,焦躁代替。

範凡到了校門口之後,楚國已經被擡上了救護車。過臻跟在後面也上了車。

旁邊幾個女生在哭,眼眶紅紅的。

範凡大概了解了下情況。應該是上課的時候,突然昏倒的,沒有任何預兆。後腦勺筆直直地砸在第一排女生的課桌上。沉悶的一聲。

“那楚老師現在怎麽樣了?”她搖着女生的肩膀。

女生被她擺弄的不知所措一個勁兒地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範凡眉擰着,明白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于是和邱晨兩個人叫了車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

完全忘了還有一個人被她留在了原地。

體育課上點名的時候,衛巍接到邱晨的電話,幫她們請假。理所當然的覺得巴元應該包括在所謂的她們裏面。

在聽說了昏倒的事情之後,(3)班的學生也幾乎都無心上課了,吵嚷着要去看看。以前沒分班的時候楚國帶過(3)班的化學。劉小天也不好攔着,就幹脆帶着學生全部去了校門口。

一個人大張旗鼓的消失,全天下都在張羅着找他的時候。另一個人就那樣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包括過臻。

楚響不在,楚國所有急診手續都是他前後跑着在辦。也從學校那邊要到了楚響父母的電話,通知到了他們。

這些瑣碎雜亂的小事,做起來卻永遠比看上去要惡心人。排隊挂號的時候,過臻抱着胸耐心等待,額角的汗水和眉間的擔憂出賣了他表面看上去的淡定從容。

望着眼前一切,腦海裏突然之間閃過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片段。

也是在醫院的記憶。從小到大,他和過老爺子幾乎都是不生病的。所以那一次是他為數不多對挂號留下的印象。

十年前的場景了。也是同一家醫院,十年南城都沒變。

手術室的燈也亮着。他和自家爺爺趕過去的時候,巴奶奶正對巴老爺子拳打腳踢的:“都怪你,都是你~”

斷斷續續的抽泣着,聲音已然沙啞。

巴爺爺兩手遮着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垂着頭,任由老伴兒,也不反抗。

沒多久,醫生走出來對巴爺爺巴奶奶說了些話,像是安撫了他們的情緒。随後讓他們去一樓挂號辦一下手續。

過老爺子怼了怼小過臻的後背:“去,陪着你巴爺爺!”

過臻受力往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呆呆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感覺現在什麽也不應該問。

他遠遠地跟着巴老爺子,兩個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生怕他突然就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兩相無事。

巴老爺子排隊挂號,小過臻就坐在樓梯口的臺階上,遠遠的望着他。

從雙肩微顫,到單手捂着額頭弓着腰,到直接毫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敞亮的大廳裏四處回蕩着他的聲音。

和驚愕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路人。

小過臻扒在樓梯扶手上,他想他明白了自家爺爺為什麽讓他而不是親自跟過來了。

“你好~”窗口裏面穿着白色大褂的阿姨很親切的沖外面叫了一聲,但是沒有得到回應便提高了分貝,“你好~”

“恩?哦!對不起。”過臻從回憶裏被拉了出來。他搖了搖頭。外面已經快黑了,光線卻變得更加刺眼。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麽會突然想起那麽久遠的事情。

挂號結束之後,他又拿出手機撥了楚響的號碼,依舊是無人接聽。倒是楚國的弟弟,也就是楚響的爸爸發來了一條短信,說他已經登機了,會盡快趕回來。然後感謝之類的雲雲,發信時間是兩個小時以前。還有過橋那邊發來的信息,問他要那麽多錢幹嘛?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過橋和過臻的性子更相近一些,年歲相差又有些大。所以過橋總是會不自覺的站到家長的角度去過問他的事情,即使他知道過臻最讨厭的就是別人過問他的事。家人也不行。

過臻揉了揉太陽穴,回道:過段時間就可以還你。我沒事是楚響。迅速的回完短信之後,又順手撥了楚響的電話。

沒人接聽。

過臻按掉了手機。處理好交了錢之後又回到手術室門口去。

範凡和邱晨坐在那裏,應該是睡着了。

可是沒見着巴元的身影,他正想叫醒範凡問問。手術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醫生單手撂下口罩,看了過臻一眼:“誰是家屬?”

聲音急促。

長椅上的範凡和邱晨全部被驚醒了。看了眼醫生,又看了眼過臻,站在原地沒敢動。

“我,我是他侄子的好朋友。”過臻急切地往前走了幾步,“是不是又要交什麽錢辦什麽手續,你和我說!”

“你不行,要至親家屬。”醫生擡頭看了一眼過臻,心想着這孩子說話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醫院的手續繳費繁多複雜,不繳費手續就不能手術的規矩,被他的“又要”二字狠狠地嘲諷了。

過臻看了看醫生手中的文件,猜到了什麽:“楚伯父……很嚴重麽?”

“他身體內其它髒器組織的惡性腫瘤轉移至顱內,導致了繼發性顱內腫瘤,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腦癌。再加上昏倒時的腦部撞擊,顱內有少量的出血。我們建議立即手術,摘除腫瘤。”醫生說得很快,還用了很多專業性很強的醫學術語。

範凡和邱晨聽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腦癌兩個字還是聽得懂的。她們捂住嘴,盡量不哭出聲來。

之前的老師被襲擊事件,楚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就讓楚響緊張成那樣。如果被他知道……那……他會崩潰的。

過臻的胃部陡然痙攣了一下。他用拳頭按了按腹部止住疼痛:“醫生,楚伯父的家屬正在趕回來的路上。還有時間可以通融麽?”

這種事情在南城經常發生。常見。

醫生看了看楚國的症狀記錄。

“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就會錯過最佳手術時間。在此之前,我們現在會先為他清除腦部淤血。”

過臻想起剛才楚響父親發來的信息已是兩小時之前的了,再兩個小時,足夠了:“謝謝醫生。”

說完之後,過臻立即拿起手機,把醫生方才說得話一字不落的發給楚響的父親。

範凡怯懦地吸了吸鼻子,轉頭看過臻的手機:“是楚響麽?”

“不是,是他爸爸!”聲音有些粗魯。

範凡和邱晨被他的反應吓着了。

過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放慢語氣補充解釋了一句:“楚響的爸爸已經在飛機上了,兩個小時之內一定會趕回來!”

“在飛機上?那你發消息給他,他也不能看啊!”邱晨躲在範凡的後面小聲的補充了一句。

過臻沒擡頭,順手又給楚響撥了一個電話。嘴上還是在回答邱晨的問題:“我知道。但是南城機場到醫院還有20分鐘的時間,我希望他能在來得路上就了解一下情況,有個考慮和緩沖的時間。”

聽了過臻說得話,兩人默默地跟着點了點頭。

“你們兩輪流給楚響那小子打電話,我估計他是在火車上睡着了!能早點通知他,他也能早點倒車回來。”

“好!”兩個人點點頭。

“一樓有全家。你們先去吃點飯休息一下吧!這裏我看着。”他看了看兩個人困倦的樣子,又怕她們死扛拒絕,“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份,我也餓了。”

這麽一說,範凡和邱晨就乖乖的下樓了。

待兩人走了之後,過臻又撥通了出租車客服的號碼。提前叫了一輛出粗車去機場門口等着,防止晚了叫不到車耽誤時間。

一切都妥當之後,他靠着長椅坐了下去。空蕩蕩的走廊上瞬間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安靜,出奇的安靜。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還亮着,風波不知什麽時候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事情,莫過于你不評論也不收藏,而我癡癡地堅持日更

等着你回頭再多看我一眼(偷偷抹淚)

你們真的忍心麽?

話說今天鳴人的生日,我男神的生日,生日快樂!你們也天天開開心心的!事事順遂!

還有我們的巴大神被要被虐了,過霸道要心疼了…好疼……

☆、跪下

他眯着眼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