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禦玺的傳說(九)
這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莫傳延是只要事不關己就不會多一句廢話,陳希揚出乎意料的異常沉默,低着頭撥弄着自己碗裏的飯菜,神色十分冷淡,而蘇澤則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還時不時地偷偷觀察駱融。
這樣持續了十幾分鐘之後,駱融終于忍不住了:“蘇澤,你總是看我做什麽?”
蘇澤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說:“沒什麽。”
駱融打破沙鍋問到底:“說吧,你肯定有事,別瞞着我。”
“那個……你臉上有……飯粒。”
駱融擦了擦臉,一臉茫然:“在哪裏?”
“已經擦掉了。”
“诶……?”
陳希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其實駱融臉上根本沒有飯粒,這只是蘇澤臨時編出來的一個拙劣的謊言。
駱融看出陳希揚笑容中嘲諷的意味,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卻沒有吭聲。
吃過晚飯後,駱融趁陳希揚回房之際,迅速堵在了他的房間門口。
陳希揚不說話,只是挑眉看着他。
“陳希揚,”駱融一臉嚴肅地看着他,“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你似乎很讨厭我。”
陳希揚似笑非笑:“有嗎?”
駱融指着他道:“你看,你又對我露出這樣涼涼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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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誰都這麽笑。”
“你對蘇澤就不會這樣!”
陳希揚沉默了片刻,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最後歸于平靜:“我将蘇澤視為家人,我對他能夠付出全部的信任,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欺騙我,更不會陷害我。除了他之外,我不能相信其他任何人。”
駱融噎了半天,說:“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
“我已經把禦玺拿出來了,你為什麽還是不相信我?你要我怎樣才能讓你相信?”
“你不需要取得我的信任,只要蘇澤還相信你,這就足夠了。”他頓了頓,冷着臉道:“麻煩,借過。”
駱融無話可說,只得側身讓開。陳希揚走進去,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莫傳延不知何時抱着雙臂倚在了隔壁房間的門口,低低吐出一句:“自取其辱。”然後也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駱融低下頭,習慣性地曲起食指第二個關節,放在齒間咬了咬,尋思着喃喃自語:“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天晚上,莫傳延收到了馬奕攸發來的一封郵件:“我已經問過了我的上家,他說他也不清楚咒語的事情。會不會這咒語之說只是以訛傳訛,其實根本就不存在的?”
莫傳延将郵件內容轉發給了蘇澤,蘇澤看完之後轉頭問陳希揚:“你怎麽看?”
“很簡單啊,要麽是那個人撒謊,要麽是那個人沒撒謊。”
蘇澤翻白眼:“說了等于沒說。”
陳希揚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如果想要甄別這句話的真假,只有自己跑一趟咯。”
“現在?”
“現在。”陳希揚頓了頓,“以他們謹小慎微的性格,我們最好立即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當即他們敲了隔壁房間的門,不一會兒,莫傳延出來開門。
蘇澤招了招手說:“我們打算現在就出發,你去不去?”
莫傳延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忽覺後腰被人撞了一下,身後穿着浴袍的駱融掙紮着從門縫裏探出半張臉,一頭的濕發還在不斷往下淌水:“等等,你們可不能趁我洗澡的時候把我給撂下了!”
陳希揚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我限你兩分鐘內……”
“一分鐘就足夠了!”駱融說着,一只腳還在套長褲,一只腳已經開始穿鞋子了,速度十分迅速。
陳希揚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駱融這毛手毛腳的模樣,與剛見面那會的彬彬有禮可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一次由蘇澤駕車,陳希揚指路,通過覓蹤術追循着馬奕攸的足跡,一直來到骊山一帶。
駱融坐在後座上,不可思議地道:“陳希揚,你的那個什麽術簡直比GPS還先進!”
陳希揚撇了撇嘴角:“GPS耗的是電,而我的覓蹤術耗的是心神,別把我的覓蹤術和那種廉價的東西相提并論。”
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駱融只能怏怏地縮了回去。
四人下車之後,又步行了一段路,來到一排民宅附近。然後陳希揚伸手攔住了其餘三人。
蘇澤知道陳希揚向來謹慎,低聲問道:“怎麽?”
“這裏布了陣法,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不是吧?”莫傳延不可置信,前面除了房子,什麽都沒有。
蘇澤卻對陳希揚的話深信不疑:“難道這人是布陣高手?”
“算不上什麽高手,”陳希揚笑了一下,“陣法很雜亂,東拼西湊的,根本不成體統。用來糊弄外行人還馬馬虎虎,但是對我來說,簡直是豆腐渣工程,一碰即碎。”
他話音未落,揚手撒出一把熒光粉,那些粉末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懸浮在半空中,高低錯落,此起彼伏。
駱融和莫傳延被這番奇異的景象驚呆了。
“看到沒有,這便是陣法的脈絡。”陳希揚解釋道,“這些脈絡擾亂氣流,會讓人的視覺産生幻象,以為自己被困住了,永遠到不了對面。”
駱融問道:“那怎麽辦?”
“跟着我走。”陳希揚說着,率先踏了出去。
黑夜中,四人排成一列,一個接一個地跟在陳希揚身後,繞着不規則的弧度,迂回前行。
他們隐約能感覺到,有細微的氣流自周身輕輕滑過,很難想象,這樣的氣流如果不是順着它的脈絡走的話,就能将人困死。
片刻之後,他們已經來到了其中一間民宅門前。這是一幢二層樓立地房,外表看起來有些樸實,像是本分的農戶居住的地方。
蘇澤透過窗戶看見屋內亮着燈,于是擡手敲了敲門。
屋裏的燈突然之間滅了。
四人面面相觑,難道這家夥被人找上門了還想裝不在家?
蘇澤加大了力度,又敲了敲門。
屋裏傳來驚恐的喊聲:“滾開,別纏着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駱融“噗嗤”一聲笑了,這男人吓得嗓音都走調了,居然還能威脅別人。
蘇澤說道:“這位先生,您誤會了,我們來這裏沒有惡意,只是想跟您打聽件事,問完我們就走。”
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咔嗒”一聲開了鎖。
出現在門內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一雙眼睛十分戒備地打量了四人一番,才輕輕舒出一口氣:“原來不是邪靈。”
“邪靈?”四人互相看了一眼。
“請進吧。”年輕人重新開了燈,側身讓道。
蘇澤一邊走進去,一邊笑道:“我以為你是把我們當做了警察,卻沒想到是把我們當成了邪靈。”
“如果只是警察也就罷了,”年輕人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就為現在幹的這行當,警察最多只能抓我,不能殺了我。但是邪靈卻是想要了我的命。”
“你被邪靈纏上了?”陳希揚回過頭來,仔細觀察年輕人的臉色,果然發現他的印堂發黑,氣色非常不好。
他擡起手,用大拇指在年輕人額頭上按了一下,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年輕人恍惚了一下,然後晃了晃腦袋,不可思議地道:“頭疼好多了!”他看向陳希揚:“原來您是一位高人!”
“高人算不上。”陳希揚很不喜歡被人用閃亮亮的目光注視着的感覺,擺了擺手說:“我只是把你體內的陰濁之氣清除了一些罷了。但是要徹底擺脫邪靈的糾纏,還需要通過別的方法。”
“這個我懂。”年輕人頻頻點頭,“您可否幫忙幫到底,讓那邪靈別再來糾纏我?”
陳希揚道:“可以,不過作為交換,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好,”年輕人一口答應,“只要您能幫我這個忙,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十分殷勤地招待四人在沙發上坐下,然後為他們泡了茶。
蘇澤問道:“你怎麽稱呼?”
“我姓李,叫李思考。”
“李先生,是這樣的,其實我們事前曾托馬老大……”
他話沒說完,李思考便露出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就是靈媒禦玺的買主!”
駱融點了點頭:“看來馬老大已經跟你說過了。”
李思考也點頭:“這樣我就基本知道你們想問什麽了。關于咒語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當時我急着脫手,也不管這靈媒禦玺究竟是什麽寶物,就以便宜的價錢賣給了馬老大。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駱融和莫傳延互相看了一眼,當初駱氏買下這枚禦玺的時候,價格雖不能說非常高,卻也不算低,看來這馬老大一進一出就從中大大賺了一筆,也難怪他極力避免上家和下家碰面,原來是為了保住自己口袋裏的錢。
蘇澤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這靈媒禦玺雖然賣相不太好,卻是個名副其實的上古之物,怎麽說也能賣個好價錢,你既然是幹這一行的,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你當初又為什麽如此着急地低價脫手呢?”
李思考嘆了口氣:“其實追本溯源,這事情還與我遇到的邪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