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娘娘,德妃來了。”
“德妃?”皇貴妃詫異地撩起了眼皮子,略帶譏諷笑意,“尋常無事她可不會輕易登我的門……罷了,叫她進來吧,本宮倒想看看她又想打什麽主意。”
“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起罷。”皇貴妃漫不經心地喝着茶,頭也不曾擡起來,更是不曾開口賜座。
誰知德妃起身後卻很是自覺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動作熟練行雲流水。
顯然,這樣的場景也并非一回兩回了。
這兩個冤家死對頭,在旁人面前時好歹還能勉強裝裝樣子,但凡沒有他人在場,竟是連那一層脆弱得可憐的遮羞布都撕扯開扔一邊去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
“是關于老四的……”德妃不緊不慢地開了口,眼看那女人頓時一掃方才的漫不經心轉而正色擡頭看向自己,不禁暗暗嗤笑鄙夷。
出身高貴地位崇高又如何?還不是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只能捧着她不要的孩子當個寶?
“是這麽回事,臣妾突然想起來老四如今也有十三歲了,是個大孩子了,這……是否該着實給安排幾個伺候的人呢?”
皇貴妃還真沒想到這茬,當即微微皺眉,“十三歲還小呢,再過兩年也不遲。”
“皇子阿哥哪個不是十二三歲就得安排起來了啊,不小了,也到了該‘懂事’的時候了,這年少懵懂難免好奇,別再被那起子不學好的勾着壞了身子,倒不如咱們做長輩的主動給安排上,精心挑選出來的人自是不必擔心。”
德妃這話說的很是誠懇,滿滿皆是慈母心的模樣,瞧得皇貴妃直犯膈應,同時心裏也生起了濃濃的警惕。
她可不信這個狠心絕情的女人會突然關心起老四來了,指定是有什麽圖謀呢。
沉思片刻,皇貴妃就試探着說道:“瞧你這急不可耐的模樣,莫不是人選都挑好了?”
Advertisement
“哪兒能啊。”德妃忙解釋道:“娘娘誤會了,臣妾雖說生了他一場,可如今終究娘娘才是他的額娘,臣妾又哪裏能如此自作主張呢?臣妾不過是尋思着,娘娘鳳體抱恙時常精力不濟,或許平日難免有些疏忽之處,故而多嘴提一句罷了。”
也不是想趁機安插釘子搞事,到底是想幹什麽呢?
這下子皇貴妃委實有些鬧不明白了。
這話說完德妃也不曾再多逗留,很是痛快地起身就告辭了。
冷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範嬷嬷這才說道:“既然她表明不會插手挑人,這事兒就好辦得多,且不論她究竟打的什麽算盤,不過話倒是說得也不錯,四阿哥那邊娘娘看着也該安排安排了。”
依着她的意思呢,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來的,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還怕那德妃能翻出天去不成?
“本宮倒不是怕她什麽,不過是覺得老四還小呢……但德妃方才所言也着實叫本宮不能不擔心,萬一本宮一時疏忽叫孩子被哪個狐媚子勾着歪了心思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還有一點是她不能說出來的。
想當年她一顆心挂在表哥身上時,每每聽聞表哥翻了誰誰誰的牌子時心裏是個什麽感受?真真是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啊。
老四是她的兒子不假,可她卻也是打心底将囡囡視作閨女般對待的,如何能忍心将自己曾經喝過的苦水遭過的罪再叫小姑娘去嘗一遍呢?
更何況她也能看得出來,老四待那小姑娘是真上心了,小姑娘卻并不似外表那般柔弱,怕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性子,一旦……這道裂痕恐怕是再難彌補上了。
想着想着,皇貴妃便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只覺頭疼得很。
她倒是沒有那份做“惡婆婆”的心思,可奈何老四卻是皇家阿哥,這樣的事縱是今日不發生,日後也一定會有的,介時兩個孩子又該會變成什麽樣子?
“娘娘。”見她愁眉苦臉直揉腦袋,範嬷嬷便上前輕輕替她按摩起來,邊說道:“娘娘愁個什麽勁兒呢?待晚些四阿哥來請安時娘娘試探試探就知曉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孩子自身的需求。”
這話倒也是。
也罷,就将選擇權交給老四自己吧。
皇貴妃下定了決心,晚上等胤禛來請安時果真就隐晦地提起了這茬兒,未曾想倒是将人給鬧了個大紅臉。
而一看他這副模樣皇貴妃心裏也就有數了,不禁感慨一聲:“額娘的小四果真是長大了。”
“皇額娘!”胤禛瞪了她一眼,耳根子都紅透了。
“好了好了,皇額娘不笑了還不成嗎?你且與皇額娘老實說說,若是你想,過幾日皇額娘便挑兩個宮女送去阿哥所,若暫且沒那心思便罷了……按着皇額娘的想法倒是覺得這會兒還太早了些,身子還弱呢。”
胤禛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
身體發育有那念想是不假,但仔細想想平日裏見着的那些個宮女,他卻總覺得乏味無趣得很,內心竟毫無波瀾。
既是如此倒也不必太急于一時了,再說罷。
不過……
“皇額娘怎的卻突然變了想法提起這茬兒了?”
皇貴妃也不曾隐瞞,“今兒德妃特意跑來跟本宮提了一嘴,本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該問問你自個兒才是。”
“德妃娘娘?”胤禛頓時兩眼一眯,直覺這其中有貓膩兒。
這個名義上的生母待他究竟如何沒人能比他更清楚,一夕之間能變得這麽好心關心他?指不定是想鬧什麽幺蛾子呢。
奈何,他再怎麽精明也罷,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通這其中的奧秘。
一來身為男子根本就不會往女人之間的那點小心思去想,二來身為皇家阿哥打小便對妻妾成群見怪不怪了,“賢妻美妾”是自幼的認知,哪裏能懂得那麽多女人的心思呢。
此事暫且就這麽放在了一邊,從開始到結束林言君都不知情,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到頭來她也還是聽說了。
倒也不是誰特意跑到她面前來嚼舌根,只不過宮裏到底人多口雜的,加之這事又并非什麽不得了的秘密還得拼了命可以藏着掖着,這不底下的奴才閑來碎嘴唠兩句就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當時那臉就綠了。
這都什麽人啊?閑着沒事就尋思着怎麽往兒子的床上送女人了,拉皮條的不成?
如今皇貴妃娘娘還在前面立得好好兒的呢那女人都如此蹦跶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倘若皇貴妃真不在了那她豈不更要擺起生母的威風架子來?到時候還能有舒心日子過嗎?
這個德妃!
越想林言君就止不住的牙根癢癢,心裏膈應得不行。
“姑姑你可不能沖動。”林黛玉見狀不好忙小心翼翼地扯住她的袖子,死命壓低了聲音耳語道:“你如今身子還不曾恢複好呢,更何況這還是在宮裏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可不興搞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合着這是怕她一個怒上心頭又詛咒了德妃呢。
林言君頗為無語地瞅了她一眼,“我看着像是那大傻子嗎?先前王氏那回是我疏忽大意了,沒想到……鬧出這樣一連串的後續來我怎麽可能還一個坑裏再栽一回?走罷,回屋。”
最後又瞧了眼不遠處叽叽喳喳說閑話的幾個宮女,帶着一肚子邪火轉身就走了。
德妃蹦跶着想給她添堵她自是惱恨,可若是緊接着那女人就出了意外那也未免也紮眼了些,再說她如今這身子也支撐不了她幹點什麽,還是得等等。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過了這個風口,等這件事被人淡忘了去,到時候再給那個女人找點不痛快也不遲。
如此想着,林言君的心裏頭卻已是在暗暗琢磨起法子來。
上回對付王夫人那招數還是太過突兀了些,叫人想不起疑都難,往後再想幹點什麽壞事還是得盡量設計成一樁再尋常不過的意外才好。
夜裏,林言君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怔怔地也不知是在尋思些什麽呢,忽聞一陣敲門聲響起。
“姑姑。”
“進來罷。”
偏頭一瞧,頓時就樂了。
水靈靈的小侄女披散着一頭秀發,懷裏抱着自個兒的枕頭,正站在床邊眼巴巴地瞅她呢。
“上來吧,還幹站着等我抱你不成?”說着人就往裏頭挪了挪,順帶将自個兒的大被子也帶了過去,“靈芝,取一條薄被來。”
“不用不用,我跟姑姑鑽一個被窩就好了。”
話音還未落地呢,人就已經麻溜兒地鑽進她姑姑的被窩去了,纖纖玉臂直接抱住那細腰不撒手,可甭提多自覺了。
林言君都被她這德行給氣笑了,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自己腰間的小手,嗔道:“我這被子你可蓋不舒服,仔細夜裏汗濕熱醒了。”
“不礙事,我原也就耐熱不耐寒。”
也罷,總歸有丫頭在外頭守着,不行再喊就是。
姑侄二人就這麽相擁膩歪成了一團,靈芝見此情形就去熄了燈,而後輕手輕腳地去到了外間。
一片黑暗寂靜中,林黛玉冷不丁開口問道:“姑姑可是不喜那三妻四妾之人?”
聽聞這話林言君卻也絲毫不驚奇,只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又叫你給瞧出來了。”
“果真如此,我瞧着姑姑今日自打聽見那消息之後整個人就有些煩躁的樣子。”但她卻仍是很不解,“姑姑又何須在意那些呢?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丫頭罷了。”
林言君愣了愣。
不禁想起原書中林黛玉對襲人等一衆丫頭的态度。
固然那時的她與賈寶玉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的,可面對襲人時卻仍能面不改色地打趣對方,偏同樣是“情敵”,她對薛寶釵的态度卻又大不相同。
可見她的心裏并非不在意,而是從未将“小妾”這樣身份的人真正放在眼裏罷了。
其實這也難怪,這才是封建時代的大家閨秀普遍存在的一種心理。
說是自欺欺人也好,還是其他什麽緣由也罷,總之在她們看來“小妾”不過是個玩意兒,爺們兒閑來無事的消遣罷了,根本不值一提,真要與她們較勁反倒自降身份似的。
于是乎,便造就了許許多多的的所謂“賢妻”。
可惜,自己終究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做到那麽大肚。
見她半晌不說話,林黛玉忍不住擡頭,借着朦胧月光望向她,“一直以來姑姑都是個再清醒不過的人,如何偏卻看不透這點呢?放眼天下哪個有點閑錢的男子沒個小妾伺候呢?從前聽的那笑話,便是那黃土都埋到脖子的鄉下土財主還要拄着拐杖迎嬌妾進門呢。”
“四阿哥貴為皇子就更不可能守着一個人過活了,日後莫說是上不得臺面的小妾格格,甚至還會有出身高貴的側福晉進門,這都是根本無法避免的……姑姑若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就趁早收回自己的心罷,不動心便不會傷心,縱然一輩子無情無愛也總好過那般痛苦折磨。”
從這番話中也足以看得出來,其實并非當真毫不在意那些所謂的“玩意兒”,不過是現實如此,身為女子只能選擇适當妥協自欺欺人罷了。
“往常都是我說教你,今兒可是叫你逮着機會了。”林言君一臉的哭笑不得,沉默了一陣,忽而幽幽一嘆,“我嫌髒,只要想想那畫面我就膈應得想吐,這輩子我大抵都是無法強迫自己接受的了。”
攬着細腰的玉璧愈發緊了緊。
林黛玉低頭埋進她的胸口,悶聲道:“世道如此罷了……我瞧着四阿哥待姑姑很有幾分真心,不如姑姑與他暗示一番且看他如何反應,倘若……實在不成姑姑就收回自己的心罷,日後有了孩子大不了只關起門來守着孩子過日子,雖說苦了些,我卻更不願看到姑姑被折磨成另外一個人。”
這話說得隐晦,但林言君還是聽懂了。
嫉妒使人發狂。
女人一旦深陷情愛不能自拔,誰也不敢保證她是否會一時糊塗犯下什麽錯處,與其那般惹人生厭,倒不如守好自己的心與男人相敬如賓,反倒還能落個安穩。
“小孩子家想的倒不少。你放心,你姑姑我向來是個自私自利之人,他若不能給我全心全意從一而終,我又豈能将自己那麽寶貴的東西捧給他?做他的春秋大夢去罷。”
從一而終?頭回聽到這樣的用法,倒是新鮮了。
林黛玉不由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裏卻莫名起了絲絲漣漪。
“阿嚏!”
正捧着書埋頭苦讀的胤禛毫無預兆地狠狠打了幾個大噴嚏,可是将蘇培盛給吓了一跳。
“爺莫不是受寒了?奴才将冰盆拿出去……”
“這樣的天氣不給爺用冰還叫不叫睡好了?”胤禛眉頭緊鎖,拿帕子擦了擦鼻子甕聲道:“許是雪球兒的毛鑽進鼻子裏了,不礙事。”
一旁乖巧趴在炕上的小獅子狗疑惑地擡起了頭:“……”好大一口鍋。
蘇培盛卻信以為真,瞅了眼渾身毛發極其濃密的小獅子狗說道:“這大熱天的給雪球兒剃了毛發倒也好。”
“剃了毛發?”胤禛的目光下意識掃了過去,随即臉上就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你莫不是忘了老九幹過的好事?”誰再敢打雪球兒那身毛發的主意他就跟誰急!
蘇培盛頓時就縮起了腦袋,閉嘴不敢吭聲了。
正如皇貴妃所說那般,林言君雖表面看起來弱不禁風極其嬌弱,但內心卻是個剛強果決雷厲風行的性子,自打下定了決心之後便一直想要找機會将事情索性掰扯明白,可奈何二人皆身處宮中并不能那麽随心所欲。
一來胤禛平日裏忙得很,頂多也不過是在他來承乾宮晨昏定省之時匆匆見上一面說兩句話,二來縱是偶爾皇貴妃特意給二人制造點機會相處那也是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身邊時刻都跟着一衆宮女太監呢。
林言君又不是缺心眼兒,這樣的事情必定只能私底下跟他單獨說,但凡叫旁人聽了去回頭再傳進皇貴妃乃至康熙的耳朵裏,估摸着她都得遭。
沒有哪戶人家能容得下這樣一個“妒婦”,就更別說皇家了。
迫于無奈,也只好暫且擱置了下來,索性德妃仿佛也并未再蹦跶着出來搗鬼。
風雨前的寧靜也好還是怎麽的也好,暫時能清淨些就行了。
很快,林言君也就無瑕再想這些糟心事了。
就在薛寶釵學完規矩、在衆人或豔羨或嫉妒或揣測的目光中被分往乾清宮伺候茶水的同時,林如海也終于是抵達了京城。
打從聽到消息那日起姑侄二人便日日都在翹首以盼,只生怕夜長夢多再出個什麽岔子,直到今時今日才總算是徹徹底底安了心。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歇歇罷,都轉一天了你不累我看着眼睛都花了,人都在宮裏了你還怕他又突然消失了不成?”林言君滿臉嫌棄地吐槽道。
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哼一聲,老老實實坐在了椅子上,可那雙眼睛卻總還是在不住地往門外瞟。
見此情形林言君也是無奈的很,搖搖頭索性也不去管她了,看向姜嬷嬷問道:“東西可都收拾妥當了?叫丫頭們再去仔細瞧瞧,別落下什麽。”
“是,奴婢帶着丫頭們親自去各處再查驗一遍。”
後腳就看見範嬷嬷走了進來,“兩位姑娘這會兒可得空?娘娘請你們去說說話呢。”
姑侄二人才踏進正殿就被皇貴妃一左一右摟了個滿懷,嗔怪道:“你們兩個可真是那小沒良心的,一個個都只急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家去,竟不知将本宮抛到那個角落裏去了。”
“娘娘……”兩個小姑娘皆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皇貴妃滿臉惆悵地嘆息道:“你們在宮裏的這些日子是本宮這些年來難得開懷的日子了,如今你們說走就要走,着實叫本宮好生不舍,本宮只恨不得将你們養在身邊一輩子才好呢。”
林言君就笑道:“我也不過就是回家小住幾日罷了,到時候還是得進宮來煩擾娘娘呢,娘娘縱是想清淨也清淨不了幾日的。”
她倒是想一直在家裏呆着,奈何身子還得調養,否則等皇貴妃身上的護身符失去了效用,屆時她可沒能力再應付下來了。
是以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兩頭跑,平日裏就住在宮裏,實在想家了再回去住兩日,總歸康熙和皇貴妃也都沒意見。
“早知道本宮就不應允你了,合該就将你牢牢捆在身邊才是。”
這似真似假的一句話可是将林言君給吓得不輕,忙不疊抱着她的手臂撒嬌,“娘娘可不興後悔的。”
這副小女兒家的嬌态可真真是叫人愛到骨子裏去了。
皇貴妃哪裏受得了這啊?只摟着人不撒手,奈何天不遂人願。
“娘娘,皇上叫将兩位林姑娘送往宮門口與林大人會合。”
兩個小姑娘不約而同齊齊擡起頭,滿眼盡是急不可耐。
“罷了罷了,你們且去罷。”皇貴妃無力地擺擺手,神色恹恹的,“囡囡早些回宮來,還有玉兒,記着時常進宮陪陪本宮。”
二人自是滿口答應,随後便迫不及待上了轎辇直奔宮門口而去。
與此同時,林如海卻也正站在馬車旁焦急張望呢。
才遠遠地看見轎辇過來便不由得紅了眼眶,等真正看見兩個小姑娘後更是忍不住當場上演了一回老淚縱橫。
“大哥……”
“父親……”
“诶!”林如海樂呵呵地應了聲,抹了抹眼淚,“走,咱們回家。”
久別重逢的一家三口自是憋了滿肚子的話想要傾訴,坐在馬車上慢慢悠悠的晃得人心急,真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走才好呢。
卻誰知這當口竟還偏有那不識趣的湊了上來。
馬車好不容易停在了家門口,誰料一下車就被人攔住了去路,仔細一瞧,來人赫然正是王熙鳳。
“侄媳婦拜見姑父。”又對着姑侄二人親親熱熱地問了聲好,接着才說道:“老太太得知姑父回京早已盼望多時,大清早就打發我來此等候了,這會兒家中接風宴已備好……”
面對這個熱情似火的侄媳婦,林如海卻神色淡漠。
縱然一直遠在揚州,可京城所發生的一切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樁樁件件又哪裏能瞞得過他?
都險些害了他親妹子的性命,老太太竟還能佯裝沒事人一般也屬實不容易,真真是厚顏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