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宋楚靈在與劉貴“交流”完, 回過頭又看向李硯,她此刻背對上首而站,李研與劉貴看不到她神色, 只有面前這兩位才可以。
李硯垂眸望着她, 臉上的愠色并沒有緩和,且一想到她這樣的舉動是在為連修解圍, 心頭愈發不快。
宋楚靈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一副不要接茶盞的樣子,便用手指在茶盞上輕輕敲了兩下, 又将那茶盞朝他面前伸了伸。
李硯的目光從粉粉的指尖處輕輕掃過, 臉上的神情終于松了幾分, 擡手去接茶盞。
他也知道這個角度上首那二人是看不見的, 便當着連修的面,接茶盞時,故意用手将那粉嫩的手指包裹在掌中, 然而很快, 那手指就從他掌中悄然溜走, 卻因指甲劃過薄繭而留下了一陣微微發麻的癢意。
李硯笑了。
他将茶水一飲而盡,随後又将空的茶盞放回宋楚靈手中, 自是不忘趁機又做小動作。
這次他是在收手前,用不重不輕的力道, 在她小手指上快速捏了一下。
宋楚靈顧及身後的李研與劉貴, 不敢明顯的反應, 只是略微蹙了下眉頭, 就恢複了以往的神色。
李硯的這些小動作全部落入連修眼中, 他也露出沒有半分異樣,仿若無事發生般, 朝李硯道:“殿下,奴才方才的意思是,若不着急,給內侍省三日時間,将甘泉殿打理妥當後,再請殿下入住。”
李硯現在的心情忽然就舒暢了,尤其是宋楚靈轉身回去之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讓他唇角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再看連修時,方才的愠色全無,語氣也變得輕快不少。
他道:“三日而已,我又不是等不了,你若方才說清楚,我還能惱你不成?”
連修沒有說話,只是又朝他颔首。
上首的李研溫笑,出聲幫連修說話道:“是你太過心急,總是不等連少監将話說完,就出聲打斷。”
其實仔細回想,方才的确如此,連修從未将話說死,他只是道甘泉殿有諸多不便,并未說不讓李硯搬進去。
是李硯他自己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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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已經安排妥當,連修便打算離開,宋楚靈又去送他,李研沒有出言阻攔,只是望着那二人離開的身影,微微怔神。
宋楚靈與連修離開主院,走上廊道。
她四下環顧,等近處無人,才将腳步放慢,低問:“你怎麽知道我想見賀白?”
連修下意識想要看着她說話,可礙于不遠處偶有宮人路過,便不得不讓自己只盯着眼前的路,回道:“你這般懂規矩,怎會不知沒有太醫的方子,禦藥房是不允随意抓藥的。”
所以當時宋楚靈下馬車後,與連修說起要抓養胃的藥給李研時,連修便知道,她意不在藥,而是在太醫。
“你之前特意讓我查過賀白,若你想要見太醫,便只會是他。”連修說完後,見一時四周再無人影時,終于朝身側看去。
宋楚靈腳步微頓,也朝他看來,四目相對時,兩人同時彎了唇角。
“連少監果然穎悟絕倫。”宋楚靈臉頰露出兩朵梨渦,故意用調皮的語氣誇贊他。
這個詞還是當初連修誇将她時用的。
連修唇角原本極為輕淺的那抹弧度,在聽到這句話後,不知不覺深了幾分,他眸光微怔地望着她,輕緩出聲,“楚靈姑娘過獎了……這不是聰慧,是因為知你、懂你……”
一時間兩人相望無聲,直到不遠處廊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們才立即收斂神色,繼續朝前走去。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都不在說話,宋楚靈卻是微微蹙眉,心中隐約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想。
果然,就在一個拐彎處,她餘光瞥見了身後之人,來人也知道她看見了,索性快走兩步,直接将她手腕拉住。
“殿下?”宋楚靈一邊想将他甩開,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生怕被旁人看見。
連修索性直接停下腳步,側過身擋在二人身前,如此在旁人看來,只能看見李硯與宋楚靈站在一處,似是正在與連修說話,卻看不到兩人的手正緊緊握在一處。
“若非親眼所見,我還不知道連少監竟也會笑?”李硯手上的力道不由加深,宋楚靈一時無法将手抽離,氣得臉頰都有些發紅,卻是在聽完這句話後,驀地愣了一下。
這才忽然想起,李硯的輕功了得,向來他早就跟在了二人身後,只是一直不露聲響,待看到兩人相視而笑後,才故意傳出腳步聲,将兩人打斷。
見連修與宋楚靈一時都沒有說話,這種隐隐的默契令李硯心緒更加煩亂,“你們方才在說什麽,為何走着走着就停下來望着對方笑呢?”
這句話李硯幾乎是咬着牙根問的。
可讓他更加氣惱的是,在他話音落下時,宋楚靈竟和連修忽然一齊開口道:“在說甘泉……”
兩人似乎也沒想到,對方會在此時開口,且他們極為默契的說了同樣的話,兩人下意識互看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
這次連修沒再開口,只宋楚靈接着話道:“奴婢是與連少監說起了甘泉殿的事。山間蚊蟲多,殿下再搬進去之前,定要将房中多熏幾遍蒿草。”
李硯怎會不知二人方才說得絕對不是此事,可他也知道,這樣問是問不出結果的,他冷笑一聲,眼神極不友善地睨了連修一眼,拉着宋楚靈便打算離開。
然李硯前腳剛邁出一步,連修便擡手攔在他身前。
宋楚靈被連修這樣的舉動吓了一跳,忙擡頭看向他,沖他搖頭示意。
李硯眸光落在面前橫出的手臂上,那陰冷的眼神,就好似下一刻便會拔劍将這手臂直接砍下。
“殿下。”連修清冷的聲音低緩而出,“這裏并不隐蔽,如此做會給她引來麻煩。”
李硯額上青筋肉眼可見,眼看就要發火,手背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酥麻的癢意。
那是宋楚靈正在用指尖輕輕撓他。
李硯神色未變,還是如方才一樣陰冷,可到底那怒火還是散了幾分,他陰恻恻地朝連修看去,語氣中盡是警告,“你管好自己便是,不該有的心思,莫要生出。”
前方有兩個宮人路過,眼看就要上廊來,李硯緊緊握住宋楚靈的手卻沒有半分要松開的意思,連修眉心越蹙越緊,就在那二人轉身朝這邊看來時,李硯終于松手。
連修眉心微松,恭敬地朝李硯行了一禮,便自行朝外走去。
宋楚靈也想趁此機會,趕緊從李硯身旁離開,她也屈腿行禮道:“還望殿下見諒,奴婢還要回去伺候王爺晚膳,便先行告退了。”
李硯冷着臉,并未出聲留她,宋楚靈暗暗松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結果剛邁出兩步,就聽身後傳來李硯冷冷的聲音,“好像這次武安侯也攜家眷來了行宮避暑……”
宋楚靈腳步倏然頓住。
說來也巧,李硯尋到的偏僻之處,正是之前賀白與宋楚靈說話時的院子。
宋楚靈跟在李硯身後,剛一站定就被他一把推到石牆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道:“你和連修到底說了什麽,他為何要望着你笑?”
若是尋常人,李硯不會這樣在意,可他入宮這般久,還從未見過連修會看着哪個人,露出那樣的笑容,那笑容分明就是帶了情意的。
想至此,李硯心裏那股異樣的感覺再度襲來,他劍眉深蹙,擡手有将宋楚靈下巴捏住,強行讓她與自己對視。
宋楚靈望着眼前氣急敗壞的李硯,忽地笑了。
“你笑什麽?”李硯沉聲問道。
宋楚靈彎着唇角,饒有興趣地望着他道:“你該不是……醋了?”
“醋……”李硯當即愣住,莫名有種被戳破心思的慌亂感,可随即他又冷聲斥道,“不許笑!”
宋楚靈并未害怕,反而笑容更深,到最後甚至笑出了聲。
“有什麽可笑的?”李硯臉色越來越冷,手指的力道也深了幾分。
宋楚靈終于斂了笑意,想到李硯對連修的态度,她故意貶低道:“連修只不過是一個太監,你便是要吃醋,也不該吃他的。”
李硯冷哼道:“連修可不是一般的太監,據我所知,這宮內想要與他對食的宮婢,不在少數。”
宋楚靈無奈道:“所以你是在拿自己和一個太監比麽?”
“你!”李硯一時語塞,心口那股忍了許久的怒氣,瞬間染上眉梢,“宋楚靈,你愈發在我面前放肆了。”
“所以呢?”宋楚靈依舊望着他,“我不可以麽?”
李硯沒有說話,只那隐含怒意的眉眼,冷冷凝視着她。
沒有得到李硯的回應,宋楚靈漠然垂眸,她眸光落在那銀灰色的香囊上,自嘲般扯了扯唇角,低低道:“是我想多了,我以為……我在你面前不是奴婢……”
她眼尾微紅,徹底将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求殿下恕罪,是奴婢今日冒犯了,以後奴婢再也不會……”
“可以。”沉默許久的李硯忽然低聲開口,還不等宋楚靈反應,他便俯身下去,将那兩瓣晶瑩的粉唇含在口中。
“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卻也只能在我面前放肆……”
含糊不清的話,從兩人唇齒間低低傳出,在感受到身前那雙手想要将他推開時,李硯立即用手臂環住她腰身,将她死死按在自己懷中,那吻也從最初的輕柔瞬間變得熾烈起來,應當說,他是在索取,在不顧一切的竭力索取。
以至于在許久後,他将她松開時,她額上生了一層細汗,那圓圓的臉頰也漲得通紅,大口大口吸食着空氣,就好似那快要窒息的魚兒,終于被放回了水中。
勻了片刻的氣息,宋楚靈逐漸恢複如常,只那通紅的雙唇還在發麻,“你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為難……”
“你最好不要替他說話。”
李硯不想聽到那個名字,直接沉聲将她話音打斷,随後輕輕幫她擦拭着額頭細汗,在目光落向她紅腫的雙唇時,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時辰不早了,回去照顧你的王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