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馥郁花朵,它們從牆後探出枝條來,費盡心思地要把香氣嬌容遞給過往的匆匆過客。
花在枝手指修長白皙,我認真數着他指甲蓋上的小太陽,卻是未有去瞧他的表情。
他默了一默,接着說道:“紅豆,不如夜裏就同我一屋,為夫必然呵護你周到。”
我膛目結舌地瞪着他——花妖孽竟然主動要求跟我同居!
就在我努力思考應該給他一個耳光還是幹脆把茶水倒在他頭上的時候,一旁的肖苛揉了揉額頭,淡淡對我說道:“到了流音古城,夜裏關好門窗不要出來,若是有什麽事,便敲擊牆壁,門主與我會要下你與雲墜相鄰的房間,在房裏靜靜等我們過來,切莫給陌生人開門,最好話也不要說。”
我有些納悶,流音古城素來口碑極好,在适靈城裏常聽人說,“人生得以居流音,賽過神來賽過仙”。為何他們要做出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
“不然,”花在枝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點點頭,“紅豆還是與我一室的好。”
雲墜款款走了過來,将纖細的手臂勾住我的腰道:“姐姐還有些體己話要與紅豆妹子說,自然是我倆一屋。”
花妖孽不樂意,美眸一眯還欲再言,卻是硬生生被肖苛一記凜冽的眼神擋了回去。花在枝只得撇撇嘴道:“本門主素來不喜與人同寝一室。”
肖苛清冷地哼了一聲,的确,方才還吵吵嚷嚷要跟我同居的花在枝忽然擺出正直嘴臉,真真叫人哭笑不得。
雲墜微微一哂,卻也不拆穿他的別扭性子,善解人意地說道:“不如門主與肖公子分別居于我們左右相鄰,如此便是更為安全了。”
聽了雲墜的提議,我與肖苛都點了點頭,覺得此話甚好,顯然,我們都不願意跟妖孽住在一起。
船又行了半日,便遙遙看見了靠岸碼頭,川流不息的人群來來往往,無數大小船只停靠在碼頭上,鱗次栉比。
雲墜見我瞧那碼頭甚是驚訝,便笑嘻嘻與我說道:“紅豆妹妹別看這流音碼頭如此繁華,端端是同咱們東郁的那些港口沒得比的。中丘占地雖廣,卻是水路不興,改日姐姐帶你一同回東郁,好叫你開開眼界。保準你呀,驚得下巴都掉下來。”我心裏想着,東郁聽說是澤國風光,倒不如等我得了空親自去瞧瞧,也不枉做一回穿越人了。
上了岸,我面相玲珑城的方向嘆了一口氣,此去路途艱辛,卻還不知木匠大叔是否安好。小恐子,那一片花海是否依然絢爛如驕陽呢?
忽然,一人将手搭在我肩頭,我扭頭一看,正是花在枝。他眼波微動,少見地正經道:“別擔心,我已派出探子先行前往玲珑城。”說着,仿佛無意間補充道:“就是在剛到蘇渠的那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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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知他在向我解釋初到蘇渠時不告而別,原來是去安排白貔貅門衆探查此事。只是,他堂堂白貔貅的門主,行事為何要向我報備?
在我疑惑的注視下,花在枝略微有些不自在起來,邪魅的小眼神輕輕一勾,随後緩緩扭開臉,遙遙走在前頭,一反以往拖拖拉拉跟在後頭、美其名曰“大牌功架”的常态,今個倒像是個開路先鋒,幾步之下便已走出老遠。
肖苛淡定撐傘而過,但目光犀利如我,分明看見他微微抽搐的嘴角,笑什麽笑,沒見過小青年聊天?
雲墜依舊挽着我,時不時擡手指指這裏,點點那裏,說得多了我便同她熱絡起來,她時不時拿些以往趣事作談資,于是,直到我們在房間裏放下包袱,我已經對花在枝的奇怪嗜好,以及肖苛的獨特品味啧啧稱奇起來。
我們一行四人如計劃那般要了三間房,我與雲墜入住到當中那間,花在枝在右,肖苛居左。入夜之後,雲墜便小心将窗鎖扣好,又将門從內栓上。我靈機一動,想着既然要嚴加防範,不如再加一道保險,于是我将一個從市集上買的小鈴铛,小心挂在了門栓上,一旦有人像電視上那樣用小刀撥開,鈴铛便會掉在地上發出聲響。這個方法雖然原始又簡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窗外的月色朦胧地映在地上,我抓着被子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念了一句:“床前明月光,衣服脫光光。”
立刻,我聽見右邊房間裏傳出打翻茶杯的聲音,左面房間裏似乎有某人從椅子上摔下來的聲音,而雲墜,正不可思議地望着我。
“雲、雲墜,你這麽深情,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撓了撓後腦勺,羞澀道。
雲墜深吸一口氣,小聲說:“紅豆妹妹,如今我曉得了,你與門主,是絕配。”
還不等我反應,就聽得左邊屋裏的某人一聲爽朗的笑聲,不由尴尬萬分,讪讪道:“雲墜姐姐莫要誤會,這詩乃是我那不争氣的五師兄所作,我只是轉述,轉述。”
心裏默默給多才多藝風流倜傥的五師兄說聲抱歉,五師兄啊,如此一來,上會欠着說要買給我的糖葫蘆,便是不用了吧。
在雲墜依舊異樣的目光中,我趕緊蓋上被子,目似瞑,意假寐。就這般昏昏沉沉漸入夢鄉,卻偏偏,被半夜裏清脆的鈴聲吵醒了。
第九回 午夜遇險
房門“吱呀”一聲,仿佛是被一道風吹開,房間裏極靜,我窩在被窩裏沒有掙紮也沒有睜眼,心撲通撲通緊張地幾乎要跳出來,卻是一動都不敢動。
感覺什麽人緩緩向我的床邊靠近,但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響,壓力,一種無形的壓力越來越近,我縮在被窩中的手,緊了一緊。
說來也奇怪,安靜的客棧半夜鈴響,警覺如花在枝和肖苛,怎麽可能沒有聽見呢?既然聽見,又怎麽一絲響動也沒有?莫不是早就叫人制服了、迷暈了,甚至是做了別人的刀下亡魂,趕着投胎去了?
雲墜的床上也未有動靜,就連呼吸聲,都沒有。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我臉上。
這個時候還裝睡,好像不太合适吧!這些古代大俠,平時看着威風八面,到了關鍵時刻該掉鏈子的還是掉鏈子了,還好,我偷偷留了後招。
我心裏默念,不管看見的是牛頭馬面還是趙本山小沈陽,我都必須淡定,越是驚恐人家越是興奮,但凡是喜歡半夜裏出來活動的,約是都有個吓人的心思,我若是裝得好些,說不定人家就舍不得殺我了。
自己對自己胡說八道了一番,竟然覺得甚是有理,忐忑的心也放下了幾分,我慢慢,睜開了眼睛。
是誰說,半夜站在床頭的一定是穿着白衣服披散頭發的貞妹妹的?
那一襲白衣,分明剪裁得極是妥帖,勾勒出來人苗條的身姿,長發披肩,只在後面挽一個發髻,插着兩根烏木鑲玉簪子,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烏黑的眸子正帶着一抹笑意盯着我看,鼻尖細巧櫻唇淡粉,委實是一番小龍女在世的模樣。我瞧得不由愣怔,完全忘記了方才是誰一心一意要故作鎮定來着。
小龍女抽回了手,看着我眨了眨眼。
“你叫什麽名字?”她聲音婉轉動聽,這樣一個美人兒問話,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地回答她了。
可是,我最後一絲理智提醒我,肖苛說過“最好話也不要說”,大半夜的,小龍女潛進我房裏,該不會是想問問我的芳名這般簡單吧?
“我叫語晨。”我裝作兩眼空洞的樣子,報上冤家對頭的名字。
小龍女眼中笑意更深,她緩緩笑着,咧開了嘴巴。當那一排尖利得絕對不像是人類的牙齒展露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腦子裏瞬間空白了,千鈞一發之間,我似乎想起了什麽,縮在被窩裏的手一揚,一把迷魂散四散在她面前,我趁勢把被子一掀壓蓋在她身上,袖子兜住自己的口鼻赤腳往外跑去。
我幾乎不假思索地一把推開了右邊房間的房門,裏頭空無一人,桌上還有一盞打破了的茶杯,床上被褥卻是紋絲未動,一輪滿月透過窗子瑩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的心“噔”地一下,全亂了。
花在枝他早就走了!
來不及思量他為何抛下我在這光怪陸離的客棧,當務之急自然是逃命要緊!我不管腳下木頭樓板如何生冷,我只知道,我要跑,拼命奔跑!
踉跄着下了樓梯,我不敢有一絲停歇,好像一旦我停下來便會腿軟,再也沒有逃跑的勇氣。二樓傳來什麽東西摩擦着地板的聲音,那道婉約溫柔的嗓音吐着詭異的“嘶嘶”聲,一字一頓地喊着:“語、晨,過、來!”
那聲音仿佛有一股勾人的魅惑力,現在我慶幸,我沒有告訴她真名。
那是一個蛇女。只有西蓮沼氣頗重的荒地裏才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