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往往帶着一股子鶴立雞群的傲氣,偏偏他持劍而立的風姿确然是好看得緊,我常對如花嗟嘆,如果我是小姑娘,一定對大師兄一見傾心。
“師姐不就是小姑娘麽?”如花很是疑惑地打量我一眼。
“所以呀,我對大師兄傾心,傾心得很!”我一臉笑意地點了他一記腦門。
穿越之前我是一個終日熱衷拜金的小說寫手,自然過了小姑娘見了帥哥就臉紅的年紀,故而,傾心歸傾心,倒的确沒有對夜長何起過什麽非分之想,對着雜志上的美男流口水的勇氣我有,但是跟美男談戀愛的膽量我卻是一點也無。
在春天的微風中,我執着一只雞蛋發呆、偶爾嘴角還揚起笑意的情形有些叫如花受不住,他推了我一把,“師姐,師姐!想什麽呢?”
我“啊”了一聲,回了魂,笑着答道:“我在想,道學的課業還未做,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我們倆坐在山門前共同為道學課業未做之類的小事唉聲嘆氣的時候,山道上緩緩來了一人。
據月遲說,他頭一回看到我時,腦海裏閃過的全然是些與“傻氣”有關系的詞彙。
而我第一眼瞧見月遲師兄,他從陽光中懶懶走來,肩頭落着一片不知何處飄來的花瓣,平淡無奇的長相卻在烏黑清亮的眸子睜開的那一瞬間被點亮。陽光裏他的睫毛仿佛鍍了一層金粉,劉海斜向一邊蓋在臉側,青色長衫裁剪妥帖,修長的身材,腰間一條藏青蛇紋腰帶,側挂一根盤扣玉墜,微風卷起衣袂露出他腳上一雙沾了青苔濕土的藏青色短靴,在山間一派青翠盎然的春意中,他猶如是畫集上走下的仙侍,一路走,一路激起生機點翠無數。
他睨着眼在我們面前站定,我愣愣站起身,手裏還握着那只熱氣盡消的雞蛋。我看見他眸子深處自己的倒影,嫩綠色衫子的馬尾辮小丫頭,正瞪大了眼睛,一臉呆相。
他移開視線,懶懶地瞟一眼山門前的大字,“蒼山派”,浮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一驚,手裏的雞蛋落到了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了他腳邊。
到了晚膳,掌門師父在一堆意外豐盛的飯菜中舉杯,我才知曉,來人正是十年來一直都不曾出現的二師兄,月遲。
如花輕輕推了推我,道:“師姐,二師兄不停地看你呢。莫不是你早上拿雞蛋砸他,師兄記仇?”
我白了他一記,你見過哪個拿雞蛋砸人的先把殼剝了?由此可見我這師弟分明是機靈有餘聰穎尚缺,啧啧,我正暗自搖頭,卻忽然與月遲的眼神對上,他對我微微點了點頭,便将視線移向了一旁的三師兄,兩人竟也相見恨晚一般頻頻交談了起來。
我眨了眨眼,偷偷瞧了瞧夜長何。見他依舊坐得端正蹙了眉頭吃芹菜,趕緊低頭假裝喝水實則偷笑起來,我早就注意到,夜長何不喜芹菜,雖然每次他都把面前菜式吃光,卻總是在遇見芹菜時微微蹙起眉頭。既然不歡喜,大可以不吃,偏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自己的喜好隐瞞下去,夜長何,就是這樣別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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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想着,一邊放下杯子,執起筷子伸向我最愛吃的叉燒,這可是蒼山派少見的肉食,往日裏師父都以習武之人素食尤佳來搪塞素葷搭配明顯不一的現象,這讓我這個無肉不歡的人好生悲痛了一段時日,每每到了有葷菜的那幾天,便低頭猛吃,素菜是一筷子也不會去碰的。
師父清了清嗓子,沉聲宣布:“愛徒月遲初到蒼山,為師安排西邊的有玄苑給你住吧,那裏風景別致又偏離主路,是個清幽的好居處。”
此話一出,四下裏幾個師兄雖未有異議,卻面色微妙了起來,就連夜長何都微微有些皺眉。有玄苑,那可是師父他老人家曾經提及,待大師兄滿了二十歲便要給他單住的苑子。
月遲師兄拱了拱手,分外恭敬道:“徒兒謝師父關愛,只是,方才與楊柳師弟相談甚歡,得知師弟獨自居住,徒兒與他共住,也方便同門間相互照拂。”
說着他清亮的眼神淡淡掃過全場,在我身上停也未停地掃了過去,最後停在大師兄夜長何的身上。
夜長何不動,眉頭卻是微微舒展了開來,掌門師父撚着胡須笑道:“月遲這般識大體,真是難得,如此,便依了你的意思。”
當天夜裏我沐浴完畢坐在廊上擦頭發,一雙冰冷的手便從我手中接過濕漉漉的青絲,用幹燥的茸布條細細擦了起來。
我驚得僵住,本能地跳起來,卻忘記自個頭發還在人家手裏,便“嘶”地吃痛一聲,跌回了廊凳上。
頭頂泛起一陣輕笑,繼而便是月遲那清冷得叫人牙癢癢的聲音:“小十三入了師門近十年,怎地一點防備都沒有?楊柳師弟說你功夫不濟,我本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我只是不知還有師兄這般不懂男女之防的,竟是直入姑娘家的閨房,虧得師兄在東郁居了十七年,莫不是,東郁的男子皆是這般随意放肆?”
下巴被人捏住,我被迫擡頭看他,月光下,他一對眸子閃過一抹得色,似乎在看一件只屬于自己的有趣玩物,“你當真只有十歲?我倒覺得,沒那麽簡單。”
我一凜,知道自己一時惱怒失了口,便甜甜一笑,“師兄,你捏疼我了。”
他并不松手,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我沉住氣,伸出小手在他掌心輕輕一撓:“不好玩,師兄再鬧,紅豆便要哭得整個蒼山派都知曉啦。”
他手心一癢,下意識地松開了捏住我下巴的手,有些愣怔,複又揚起一抹笑意,依舊細細地替我擦起濕發,不再說話。
我也樂得清閑,他擦起頭發來手勢輕柔,與他給人的張揚感很是不同,我閉上眼睛,在月光下享受送上門的獨家服務,心裏想着,明天得找如花這個包打聽好好打探一番月遲的底細才是。
第二回 月遲其人
如花很快便打聽了大量小道消息,一臉得意地兀自搬了凳子,拿起我桌上半盞涼茶飲了,胡亂抹了抹嘴巴說了起來。
“師姐可是知道,東郁的四大世家?便是那花、融、月、茅四家,民間有雲,‘花容有時馥朝堂,月貌自來平常家’,說的就是這把持了東郁王朝幾百年的四大世家了。”如花小小的臉龐微微揚起,我想,此刻若是多上兩撇胡須,這孩子定然就是一個山寨版的茶館說書郎。
我光顧着遐想若是他羽扇綸巾地在市集那麽一開嗓,該有多少粉絲排排坐聽說書,反倒沒有對他說的話太過在意,只是撇着嘴點了點頭,“唔,然後呢?”
“然後?”如花等着眼看我,“師姐,那可是東郁四大世家,你以為我在說咱們後院的四只土雞麽?那可是上坐朝堂,下擁民生的世家,很不巧,咱們從小多病的二師兄,正是這月家的旁支親戚。怎麽樣?有沒有想要沖進二師兄苑子裏抱他大腿的沖動?”
望着他期待的表情,我還真不好意思要讓小家夥失望了。什麽四大世家的旁支親戚?在我眼裏不就是咱們土雞身上的某根雞毛麽?別說古代社會,就算是現代社會,誰每個有錢親戚呢?我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茶水,喝進嘴裏漱了漱口,咕嘟一聲喝了下去。
如花顯然對我的反應失望至極,小手在桌上猛拍:“師姐,這月家本家也就得了一個女兒,旁支也不興,趕緊的,你去找二師兄投懷送抱,還能搭上這艘豪華巨輪的船尾巴!咱們蒼山派除了你,就連廚子都是男的,所以麽,師姐的機會簡直就是天字號獨一份的,我看好你喲!”
我使勁點了他一記腦門,□歲的小孩,思鄉怎麽這麽複雜呢?我扶着額頭,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花,這些事情,你從哪裏打聽來的?”
如花對我眨着眼睛無辜道:“自然是得了師姐的令,一溜煙去三師兄苑子裏逮住三師兄問的,後來二師兄來了,還親自細心跟我解釋了的。”
好麽,我就知道,這番抱大腿、搭船尾的言論,定然是那月遲一臉良善地給他洗了腦,硬塞進去的。不過也好,這樣一來事情便是簡單了不少,這個要麽不出現,一出現便驚人的二師兄,顯然是沖着我紅豆來的。
倒也不是我水仙花上身,只是事跡太過明顯了些,昨天夜裏清風中的細膩擦拭,今天早上的使勁洗腦,就算傻子也嗅出什麽來了。
“你見過豪華巨輪麽?”
“呃,我從小便被師父抱上蒼山,市集都沒去過幾次,自然是……從未見過。”如花撓了撓頭。
“你知道什麽叫‘投懷送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