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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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二師兄說,就是表示姑娘特別欣賞某個小夥子的武功,撲上前抱他。話說,等我長大了,一定也讓師姐對我‘投懷送抱’!”小家夥握拳,作立志狀。
我腦海沖忽然出現了棉白色的羊駝,頭上頂着一團亂發馳騁在茫茫草原上,唱着“妹妹你坐船頭”之歌。一個個子還沒我高的小朋友,一臉信心滿滿地鼓勵我對他投懷送抱!
“如花,這個天字號獨一份的機會,師姐決定忍痛割愛讓給你,好好表現!”我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屹然一副黑社會帶頭老大哥的模樣。
“可是師姐,我是男孩子啊,二師兄武功再高,我也不想抱他。”
“啧啧,傻孩子,你不去試怎麽知道二師兄不适合你呢?聽師姐的話,從今天開始,瞧見二師兄便撲上去抱他,總有一天,你會對他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的。”我賊笑着,給小如花支招。
“小爺确然人見人愛。不過麽,我這懷抱,只留給女子。”門口傳來一聲朗笑,二師兄月遲換了一身鵝黃色袍衫縛了一條藤蟒帶,頭冠白玉出現在了我面前,華麗麗的一柄桃花扇,扇染沉香風自來地在那張平淡的臉孔前那麽一展。
“是啊,月遲師兄人賤人愛,人賤人愛!”我嗟嘆一聲拍了桌,氣鼓鼓瞪他一眼。
“紅豆。”門口又閃過一道人影,這次卻是未有擅自跨過門檻,而是停在門前,大師兄夜長何修長的身影投影在青石地面上,微微一晃,晃得我心癢癢的。他叫我紅豆,卻從不肯跟其他人一樣,叫我小十三。我想着,原來在他眼裏,我是紅豆,不是什麽師門第十三個弟子。
我受他一聲告誡,立時收斂了幾分,低下頭細弱蚊蠅道:“大師兄早,二師兄早。”
夜長何這才跨進我屋裏,仍然站得遠遠地問道:“早課怎地又不去?師父讓我和月遲來瞧瞧你,病得如何了。”
我讓如花替我請了病假,師父素來對我縱容,也不多問便是準了,卻不知為何遣了這兩位重量級人物來探病。想起師父慈愛的面孔,我不由揚了揚嘴角,“無妨的,昨夜着了涼,現已好了大半。”
月遲的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我都能感到他此刻笑意頗深,昨夜,可不就在風裏吹了半天麽。
搶在月遲口無遮攔前,我先說了:“二師兄才到蒼山,想來必定要人引路介紹,不如就随了如花去四處轉轉。”說着,我推了如花一把。
如花也機靈,知道方才惹得我啼笑皆非,見素來嚴肅的大師兄在此,便也樂得腳底抹油,蹦跶到月遲身邊笑嘻嘻:“二師兄,跟我走,我帶你轉悠轉悠。”
月遲眼睛眯了眯,忽而轉身對大師兄說道:“長何,不若你同紅豆随我們一起走走?師父早上說的‘氣’、‘道’,我都不甚明白。小師妹憋悶在屋子裏久了,既然病不打緊,便是一起去得好。”他一邊說一邊香扇輕搖,若不是他長相太素,倒還真有那翩翩佳公子的幾分氣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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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長何在月遲的那一聲“長何”上蹙了眉,卻也懶得糾正他的師門觀念,本來麽,月遲才來了一天而已,強用排名、身份去壓他未免小題大做,男人間更喜歡以德服人。他略略點頭後,轉身走了出去,毫無一絲留戀遲疑的意思。
月遲轉頭沖我眨了眨眼睛,搖着扇子跟了出去。只餘了我和如花面面相觑,我本是要支開他,卻反而不得不與他漫步山徑,幸好還有大師兄同行,算是我心裏唯一的慰藉。
我們在蒼山派的院落裏轉悠了幾圈,無非是介紹這裏住了哪位師兄,性格如何,不過看月遲這搖扇悠哉的樣子,想來他也未有聽進過半句吧?一路上都是如花在叽叽喳喳,我揪了路邊的長莖野花在手裏撚着,偶爾跟如花搭搭腔,有時候我故意落下一拍,如此便能與大師兄比肩,十歲的我還只有那麽點高,他的影子投在我身上,就像以往早課時一樣,排在我前頭,替我遮擋朝陽。我知道這種福利全然屬于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範疇,卻是心裏歡喜又不敢表露,四人走了一路,偏偏連仰頭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我低着頭撚花,不知不覺四人轉出了山門,向着後山走去,而我身邊那人也不知在何時,換成了月遲。
“師兄可是身子骨不好,故而不上山的?”四人走着走着都沉默了,山野小徑上綠意盎然,我丢了花,拿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看似随意地問道。
月遲依舊扇着扇子,山寨翩翩美少年,聽了我的問話語氣含笑道:“兒時确然不好,家裏替我重金拜了掌門為師,期望習武強身,卻是一日都未曾送我上山。自然不是不舍得我遠行,而是我病得下不了床而已。”
我詫異地瞥了他一眼,一則驚他竟然真的認真答我,一則便是疑惑,既然身子骨這麽不好,怎麽還走得這麽快,一點弱勢都未曾瞧見。
月遲似乎知我在疑什麽,繼續道:“前幾年偶得巡游方士問病,稱是家宅風水問題,果然在府內翻新之後不久,我的病有了起色,現下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只是耽誤了這許多年習武的時機,如今也只能學個招式皮毛,以敬師蒙。”
這話說得神神叨叨,我将信将疑卻懶得去尋求真相。後面半段是對夜長何說的,語氣甚是恭敬謙遜,夜長何自然受用,更何況,人家擺明了在說:我功夫不好,沒本錢與你争,師父對我好無非是念在我久病而已。
自那天起,夜長何顯然對月遲大有改變。起先還是試探和遲疑,在篤定月遲确然只會擺擺功架之後便有所釋然,先前那臨敵感頓失,反倒多了些微親厚。
那日我們在後山崖口的花田裏仰天躺了很久,看着天空白雲緩緩浮動,我一邊把手臂枕在腦後漸覺眼皮沉重,一邊想着,這樣暖人的天氣,身邊又有夜長何與如花,即使多了個讨厭鬼月遲,卻也變得這般喜人,若是就此無憂無慮,便也算幸福美滿。很多很多年以後回想起那一天的風,我仍然習慣性地微微閉上眼睛,春日的風,自有其讨人歡喜的地方。
醒來時我的腦袋枕在月遲的肩頭,整個人趴在他寬而結實的後背上,雙臂交疊在他胸前,雙腿被他勾在手肘間,毫無疑問,我最讨厭的月遲師兄正背着我,走在山間小路上。
“唔?怎麽是你?”我迷茫地左右看了一眼,不見大師兄和如花的影子。
第三回 不速之親
月遲略頓了一頓,答到:“你睡覺呼嚕聲整天,他們倆自然是被你吓走的。”
我一愣,右手握拳狠狠錘了他肩膀一記,“你胡說!”
我趴在他背上瞧不見他此刻是什麽表情,想也知道必然帶着笑,我又捶他一記,讨厭鬼,就知道笑話我,不曉得有沒有在大師兄面前說我壞話!
月遲背脊一緊,似乎有些吃痛,我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自己幼年身子孱弱,不由心下又有些懊惱,雖然我現在還只是個十歲的女娃娃,但也确然是使勁下的手。平日裏對着那幾個皮糙肉厚的師兄倒還行,月遲是在病床上躺了十幾年的人,自然會痛。
“你趕緊,放我下來。”我扭捏了一番,有手有腳的,怎麽好意思叫他背着。
月遲将我托得高了一些,淡淡道:“我有個妹妹,是我爹偏房的女兒,小我一歲,病弱時家中只有她每日來看我,坐在我床沿上與我說外頭的人和事,常常說着說着便依着我睡着了,我很想抱一抱她,背一背她,可惜再也沒有機會。”
“她怎麽了?”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昨天才認得的陌生人,現下卻已開始打聽他的家事了。不是想好了,不理他的麽?
“難産死的,孩子也沒活成。”他語氣平淡,我不知道當世界上唯一關心你的人死了以後,你要花多大的力氣去接受,又要多麽努力才能對他人說得這般平淡。是他根本不難過麽?一定不是的。那便是默默隐忍了。
“月遲,你的病,是因為你妹妹才好的麽?”我小心翼翼,生怕扯痛某些已經被掩埋起來的傷口。
“沒大沒小,該叫我二師兄。”月遲顧左右而言他,從鼻子裏哼笑了一聲,複又不正經了起來。微風拂面而過,我依舊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從背後看着他烏發如墨,原來,也曾經有個人是他想要去保護的麽?
素來走慣了的山路,月遲背着我走得很慢很慢,我不敢催他,倒也并不着急。路過結了野果的樹下,我也會伸手摘幾只來揣在兜裏,挑只最大最紅的出來,在袖子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