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否決
“什麽…我…”
葉栖見鬼一樣的表情盯着周清遠,他跟沒事人一樣,仿佛剛才那個話不是他說的。
“你好好說話。”
周清遠笑了,“我怎麽了?”
“什麽我…比較香,你自己聽聽這話對勁嗎?”
“是、你、的、比較、香。”
他還笑着,一字一頓,刻意強調。
葉栖耳朵又不聾,确定自己沒聽錯,他方才就是那樣說的,但他這樣,明顯就是存心逗她,跟他繼續掰扯下去也沒意義。
原本她和李珈藍是打算叫個出租車送她們回去,正好周清遠主動送上了門,就讓他當免費司機。
回去的路上,李珈藍正擺弄手機,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大腿,“哎呀,忘了正事兒了。”
葉栖轉頭看她,問:“什麽事兒啊?”
“咱倆那事兒啊,說好問陳小東的,打牌給打忘了。”
“你還真打算問他啊?”
葉栖對人是有防備心的,無論是陳小東,還是李珈藍,她都不算熟悉,在一塊玩玩,說說笑笑還行,但要是打算一起做買賣,可不能當兒戲辦,原本還以為李珈藍就是說着玩的,誰承想,她竟真的記在了心上,當個事兒辦了。
“不是,不是問他投不投資,就想問他這買賣靠不靠譜,能不能做,還有租店面的事情,想跟他打聽打聽,畢竟他不是雲城本地人麽,又是做生意的,問他總沒錯。”
開車的周清遠聽見倆人的對話,問道:“什麽買賣靠不靠譜?你要在這開店?”
李珈藍笑了,“不是我,是我跟七七,我倆挺喜歡雲城的,都不想走了,就想開個店,做個小本生意。”
周清遠聽後從車內鏡裏看向葉栖,“你打算留在這?”
李珈藍還以為他是問她呢,正要說話,聽周清遠又說:“問你呢葉栖,你要留在這?”
葉栖語氣淡淡的,“不一定,就是有個想法而已。”
“你們要問陳小東的,就是這事兒?”
葉栖“嗯”了聲。
周清遠笑說:“我這麽一大活人你倆是看不見嗎?好歹大小是個老板,要想取經,還用舍近求遠?”
李珈藍忽然頓悟似的,“對啊,咱們問周總不也一樣麽,看我這腦子,都把您給忘了。”
其實她哪是忘了,是想着葉栖總躲着周清遠,又跟他犯別扭,估計是不願意去問他的,而她自己呢,雖然在周清遠民宿住着,但跟他也不算熟人,更不算朋友,相比較之下,她倒是覺得自己跟陳小東更熟一點。
畢竟總聊天嘛,又有那麽多相同的興趣愛好,也算半個知己了。
但現在周清遠主動提,她又覺着這好機會不能錯過。
她嘿嘿笑着說完,周清遠就問:“想做什麽買賣?”
“開甜品店,葉栖不是學過西點麽?我們今天在鎮上轉了一圈,只觀察到一個咖啡廳裏有一些簡單的甜品銷售,但沒有比較正宗的甜品店,咱們這邊現在不是屬于發展中的狀态嘛,我覺得是很好的時機。”
周清遠聽完在心裏思量過後,先沒發表意見,只問:“你們已經決定了?”
“我随時都可以,主要是七七,她還沒決定好。”
葉栖就說:“我得和我爸媽商量一下,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存款不多,開店遠遠不夠。”
李珈藍拍拍她的肩膀,“錢我有,我出資,你技術入股。”
“你之前不還要拉陳小東來投資麽?”
“咳,逗你的,那點錢還用得着別人。”
葉栖聽完笑笑說:“等我先跟我爸媽商量完再說吧。”
“行,不急,我等你。”
回到民宿,葉栖洗過澡,坐在床邊上猶豫了很久,才撥通了她媽媽的電話。
從她賭氣出走,只在到達民宿的那天跟她爸報了句平安,後面就沒跟家裏聯系過。
這也過了一個多星期,不知道吳秀言女士消氣了沒。
電話撥過去,那邊第一時間就接通了,只是語氣不怎麽好。
“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呢?我以為外邊世界太好玩,你快把你媽忘了。”
葉栖眼睛裏酸澀酸澀的,要哭,又忍住了。
她是比較戀家的孩子,長這麽大,也只有當初在學校住宿的時候才離家這麽久。
要是她們母女沒發生矛盾,她是開開心心走出家門的,心情也不會這麽沉郁。
可現在一聽見媽媽的聲音,心裏就酸到不行。
其實,她媽媽真的很愛她,幾乎把最好的都給了她,只是愛人的方法不對,再加上性格強勢了點,她們之間就總有摩擦。
葉栖對她媽媽的情感很複雜,很愛她,但有時候也挺讨厭她,舍不得她,又想脫離她。
她抹了抹眼眶,低聲說:“不敢打給你,怕你罵我。”
“你還知道我罵你?你現在是長大了,還學會離家出走了?也就是你爸,還特地打電話叫小周照顧你,要按我說,就讓你愛哪去哪去,管你是會被騙還是被賣。”
葉栖知道她媽說的是氣話,幹脆不吭聲,聽她發洩完。
等那邊總算平靜了一些,她才試探着開口,“媽,我想和人一起做買賣,開甜品店。”
“和誰?小周?”
“不是他,是他民宿裏面的一個租客,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她說她出資,我技術入股就行,但我又覺得這樣太占人便宜,不太好,所以想問問你跟我爸的意見,你們同意麽?”
吳秀言想都沒想,直接否了,“不同意。”
“為什麽呀?”
“你別想一出是一出行麽?你以為做買賣是小孩兒過家家呢?說幹就幹?你倆熟悉麽?她是什麽樣的人?靠譜麽?先不說這個,嗳就算她靠譜,你行麽?你在西點學校學了一年多,出來都沒正兒八經鍛煉過,那兩把刷子,能支撐起一個店?還人家出資,你技術入股,要是幹賠了怎麽辦?這些你都想過麽?”
“我也沒說肯定要做,這不是問你意見麽!”
“你就不該打這個電話,是個有腦子的,都知道這事兒不行。”
葉栖被她媽态度氣到了,其實原本她自己也覺得不可靠,但心裏邊存着一點想法,就想試一試,畢竟人都有僥幸心理,就想着,萬一呢?
萬一真就可以呢。
她媽總說她一事無成,做事情三分鐘熱度,親戚又總說她性格太軟,不闖蕩,也不獨立。
她承認自己确實有很多缺點,但她也想改變這一切,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機會送到她眼前了,管它是前方一片光明還是深淵,總得走過去才知道。
她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
可她從前就是太畏畏縮縮,太膽小怕事,所以活到現在這個年齡,還是一無所有。
這通電話,又讓她們母女倆之間鬧了點不愉快。
挂斷電話後,葉栖倒在床上,煩悶許久。
冷靜下來一琢磨,也不怪她媽态度不好。
畢竟她出來玩沒幾天,忽然說要跟人合夥做買賣,她以前要是個靠譜的、獨立的,有能耐的人也就罷了,偏偏她一直以來在父母心裏的形象,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
一個小孩兒說的話,有什麽分量?
怪別人不信任她麽?
是她自己就不靠譜。
這樣的認知,讓葉栖更沮喪。
另一邊吳秀言挂斷電話,坐在沙發上生悶氣,葉栖爸爸拍她肩膀說:“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話不會好說,姑娘大了,要自尊,要面子,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說話不留情面,再說了,那要打電話給周福元的,不是你麽?你不放心閨女,非讓我拉着老臉,大半夜求人家幫忙,你呀,明明那麽關心她,非得嘴硬。”
“關心她有什麽用,一天到晚往死了氣我。”
……
葉栖倒在床上很久,忽然聽見房門被敲響,就問了聲是誰。
門口人說:“開門,是我。”
是周清遠。
這麽晚了,他又來幹嘛?
帶着疑惑走過去開門,沒等她問,周清遠晃蕩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半夜不睡覺,你跑我這來幹嘛?”
“跟你說點事。”
他挺嚴肅的。
葉栖一聽,也端正了下态度,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看他,“什麽事兒?”
“你和李珈藍一起做買賣的事,我不贊同。”
葉栖:“?”
方才剛被她媽一盆涼水潑下來,結果這又有一盆涼水準備着往下潑。
“你要是也想說我這人不行,手藝不精,做事不可靠這種話,就不用再說了,我媽已經說過一次了。”
周清遠聽完笑了,“給嬸兒打過電話了?”
“嗯,不是說要和他們商量麽。”
“你這電話就不該打,不靠譜的事。”
“你也這麽說?”
葉栖覺得自己大受打擊。
雖然她自己也沒什麽把握,但這話從別人那聽到,就覺得可不是滋味。
人有時候真是矛盾。
“其實不是這買賣不靠譜,做生意嘛,哪有十拿九穩的事兒,我當初來雲城開民宿,包土地種果樹的時候,也是在賭,不有一句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要單說生意,我支持你。”
“那你……”
“是李珈藍這人不行。”
葉栖皺眉看他,“你怎麽背後說人家姑娘壞話?”
周清遠氣的在她額頭上彈了下,“你聽我說完行不行”
“你說。”
“李珈藍經濟條件應該不錯,之前她剛到民宿時,我就聽見她跟人另一個租客小姑娘說要和人一起開美容院,人家小姑娘和你一樣,存款不多,但有技術,她就說她有錢,讓人家技術入股就行,後來不知道怎麽着,反正這事兒沒後續了,結果這才沒過幾天,你來了,她又跟你說,要一起開甜品店,葉栖,她有錢,不差錢,玩票性質似的搞個店,說的好聽,叫你技術入股,等店開了,她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到時候把一堆事都扔你一個人身上,到時候你怎麽辦?是,她出資,即便店幹賠了,也是賠她的錢,但是你付出的勞動力,最後得不到回報,還耽誤了時間,這事兒你考慮過沒有?”
葉栖不說話了。
她之前只想到其他不穩妥的地方,卻從沒往這方面想過。
這麽聽上去,李珈藍的性格,确實比她還不靠譜,簡直就是心血來潮嘛。
“反正事情的利弊我跟你分析過了,決定你自己做。”
葉栖點點頭,“謝謝你啊,特意來跟我說這些。”
“客氣什麽呀,咱倆這關系,我總不能不管你,看着你往坑裏跳吧。”
“咱倆什麽關系啊?”葉栖擡臉看着他問。
周清遠起身,雙手抄兜站到她對面,低頭盯着她的眼睛,笑意甚濃的模樣,“你不說了麽,不是親哥,勝似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