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桐也叫得是不甘不願,可又有什麽辦法……王爺最大。
如待桐所料,朱九郎聽了公子二字後啧了一聲,終於松開捏着他臉頰的手,問道:「元慶三十五年──」
話還沒說完,待桐已如臨大敵地空出一手來掩他的嘴,朱九郎還有心情用一手來幫他扶着條盤,待桐咬牙抽回手,自己端好王爺的晚膳後方才開口:「小聲點!」
「我只是想知道那一年發生什麽事?」
待桐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年改元立平,你怎麽會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改元立平?朱九郎歪頭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先帝死的那一年。」
待桐氣得直想拿起盤上的菜往朱九郎頭上砸。「小聲一點!還有,是崩不是死。」
「都一樣。」
「不一樣!」
沒理會待桐的怒氣沖沖,橫豎他手上端着晚飯也不能真做什麽,朱九郎靠着牆,還是不懂為什麽那一年能搞得蕭令瑀那麽沈悶?連呼吸都給忘了。「蕭令瑀和先帝感情很好?」他還以為皇室裏沒啥感情可言的。
待桐忙點頭。「我雖是立平二年才開始侍候王爺的,可也曾聽老宮人說過,王爺和先帝之間極為親膩,即使王爺來了齊國,賞賜和書信那是每年都不少的,舉凡大節王爺也都會被召回京城,車駕什麽的都是先帝親自安排,無論哪個王爺、公主都沒有那樣的尊榮,而先帝駕崩後,王爺就越來越……」
可那時他的表情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想念或孺慕。「就那麽簡單?」
待桐奇怪的看着他,朱九郎搔搔頭,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知道什麽,待桐沒再理他,迳自進房為蕭令瑀上膳,朱九郎站在門外,聽待桐一面放下菜肴,一面抱歉似地說這兒偏遠只有些河魚野菜,蕭令瑀沒有出聲,沒多久待桐就一臉苦悶地退了出來,對着朱九郎猛擠眉弄眼的,青年望天嘆了口氣,直是不懂自己這護衛怎當得同老媽子一樣?
争得薄情 九
推門入房,只見蕭令瑀坐在桌前,顯是剛沐浴過的發仍有些微濕,朱九郎以為他又坐在桌子前面發呆不肯吃飯這才讓待桐急忙來求救,不想蕭令瑀倒是乖乖地拿着筷子,只是實在動得太慢,照那溫文吃法他們走到青城蕭令瑀都還吃不完這一桌……朱九郎安靜的坐到他對面,看着男人可有可無地将食物放入口中,蕭令瑀也不理他,幾粒米飯看似就能嚼到地老天荒。
「蕭令瑀,真這麽難吃嗎?」他自是知道這王爺嬌生慣養,但畢竟是窮鄉僻壤,店家能整治出這一桌已是不易,哪兒還有容他挑三揀四的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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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令瑀搖搖頭,又夾起一塊青筍吃下。朱九郎一手撐頰、一手将靠近自己的那盤魚推了過去。「這道醋溜河魚看起來不錯,應該很開胃,你嚐嚐。」
端王爺的筷子穩穩地夾起一塊魚肉,吃下後便作勢要放下筷子,朱九郎瞪大眼睛,忙又将另一道炒得鮮綠的野菜推到他面前。「這盤呢?你試試。」
蕭令瑀看了他一眼,始終沒有下箸。「本王請的是護衛,不是奶娘。」
奶娘二字氣得朱九郎險些吐血!「若不是你那麽難侍候本大爺有必要來這兒當老媽子嗎?我是怕你沒讓刺客殺死反是被自己餓死,到時叫我面子往哪兒擱啊?」
男人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又夾起一筷子不知名的野菜,朱九郎看得直翻白眼,到底是誰委屈了誰啊!「暗林裏也有很多林主帶回的小苗子,他們可都沒你那麽難侍候,蕭令瑀,你羞不羞?」
「本王倒想聽聽你又是如何侍候他們。」蕭令瑀放下筷子,眉一挑,顯然就是本王不開心不想吃了怎麽樣?
朱九郎氣得咬牙切齒,不知現在是該像對待那群沒長眼的小苗子一樣直接拿起碗筷塞他一嘴還是索性餓他幾頓,轉念一想實在莫名其妙,端王爺吃不吃飯幹他什麽事!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蕭令瑀,本大爺和你杠上了,你不吃是吧,好啊,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若餓昏了,看誰來保護你?」
蕭令瑀眼微斂,看着桌上猶冒熱氣的菜肴,忽然想起風中仍滿是桂花香氣的那一天,朱九郎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旁,盯着膳食發光的眼睛讓他破例喚待桐再添一副食具,本以為只是初來乍到的禮遇,不想此後青年餐餐準時坐上桌前,他不置可否,卻已在不知不覺間習慣青年會在他吃畢後将所有膳食掃空,然後挂在窗臺上餍足地等着他開口說要到花園散步消食的模樣。
而今青年抱臂偏頭,桌上的菜半分不動,蕭令瑀這才突然發現青年手邊的桌面全是空的,沒有食具、甚至連盤子都推到自己面前來,又看了一眼方才他說開胃的那道醋溜河魚,其實醋擱得多了,過酸不說且又太甜,卻像朱九郎會喜歡的。
他知道,朱九郎口味偏重,過甜過鹹過酸,全不是他喜歡的,齊宮的膳食自然以自己為重,可青年也不抱怨,每天吃得乾乾淨淨,若不是待桐送上點心時總細心分成兩邊,而他偶然不慎拿錯,或許這将成為桌上永遠的秘密;他也記得,自己曾在青年的勸誘下多吃了半碗乾飯,為此朱九郎便笑了,和待桐在書房外叽叽喳喳像是兩只歡快的鳥兒……
「只是馬車上颠簸一日,無甚食欲。」
朱九郎轉過頭來,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蕭令瑀現在是在和他解釋嗎?心底雖不可思議,可他嘴上仍不饒人。「這樣就颠簸,那你明天跟我騎馬好了。沒食欲還是得吃,至少吃完這碗。」
蕭令瑀真拿起筷子,還未下箸又出聲喚來待桐。「怎麽不把朱公子的食具一并送上?」
待桐露出為難的表情,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店家備料不足,除端王爺這一桌外,其馀人等皆是一大碗粗面打發過這一餐,蕭令瑀眉頭還未蹙起,朱九郎已擺擺手。「橫豎蕭令瑀也吃不完這一桌,你把我的面也端來這兒一處吃就好了。」
待桐看了看蕭令瑀,終究還是端了朱九郎的面上來,蕭令瑀看了一眼,只見大碗裏盛着油亮的燴料,不過就是些青筍、山菜,肉也不多,他正想着這樣對侍從等太過不公,或許該多些月錢之際,朱九郎卻拿過一個小碗撈了些面放到他面前。
「別盯着看了,別人的總是比較好吃沒錯,吶,這碗給你。」
這是個誤會,但蕭令瑀還是吃了那碗他從未吃過的粗面,滋味極重,但就這麽兩口,他還能忍受,當朱九郎又一次掃空桌上菜肴後,便硬是帶着他店內店外來來回回走了八九圈,擾得侍從也都不能休息,在兩人身後跟進跟出,朱九郎玩得興起,拉着蕭令瑀旋身躍出幾丈外,看着侍從在下面如無頭蒼蠅般亂竄就差沒大喊護駕,朱九郎撫掌大笑,蕭令瑀也跟着笑了。
看來真該加月錢了。
「蕭令瑀,你看。」
朱九郎突然開口喚他,一手指向夜空,順着他的手指看去,蕭令瑀看見一輪又大又圓的月,柔和皎潔的光輝照得滿地銀亮,不知為何,他反略垂眸去看青年的臉。那一夜,他在夢裏登上京城高樓,擡頭看見同樣明亮的月光,卻猛然想起青年的笑靥更是炫目,這一認知幾乎将他驚醒,黑洞洞的客房裏只是無聲無息,他又閉上眼睛,朱九郎正由窗外探入頭來,見蕭令瑀仍好好在床上安歇,他環視周遭一圈,便又由窗戶跳回自己的房間,一夜好眠。
青城雖遠,然他們一路緊趕慢趕,總還是在二十五日內抵達,可宋之期也說了,那君非凰草廬附近似乎有不少人暗中看守,是以蕭令瑀下令将車馬等停放在遠處,一幹侍從則分為二、三人等入城打探消息。宋之期又提了幾個方法,蕭令瑀俱皆搖頭,他不願打草驚蛇,更何況……他并不想見到另一個蕭家人。
朱九郎打了個呵欠,顯然對於方才宋之期的長篇大論很不能忍受。「哪兒用得着這麽麻煩?讓你的人引開守衛,我帶你過去不就得了。」
宋之期早和朱九郎混熟,開口就問:「你行嗎?」
朱九郎眯起眼。「千萬別說我不行,你等着瞧。」
看着朱九郎自己出去叫了幾個侍從,圍在那兒說得神神秘秘,宋之期昂首探看許久,蕭令瑀卻不好奇,朱九郎吩咐完便回身拉他往草廬走,他正要開口,朱九郎笑着以食指抵唇,示意他安靜,蕭令瑀便不說話。
「蕭令瑀,閉上眼睛。」
他方閉上雙眼,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争得薄情 十
懷中的狹長眼眸倏地睜開,挾帶着無比怒氣,朱九郎偷看了一下,他敢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