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你該做的,真當自己是本王的奶娘?」
「啧,真不識好心,我可是怕你出了齊宮不習慣,又來挑三揀四的……」像是終於發現他的臉色不對,青年越說越小聲,偏過頭去也不知認真看些什麽,直看得都忘了坐下。
蕭令瑀沒再開口,執起銀箸的一瞬間正巧瞥見朱九郎手上幾處割傷,雖已上過藥卻仍有淺淺紅痕,正納悶還有什麽傷得了青年,後者已警覺地縮回手。「蕭令瑀,你盯着我看做什麽?菜都要涼了。」
「你不坐下用膳,還想耽擱多久?」
知道男人埋怨自己不讓待桐喚他起身的事,朱九郎搔搔頭,也不客氣,坐下就直接吃了起來,那碟椒油蒓齑醬還是他掃了大半,蕭令瑀依舊慢條斯理的将新鮮山菜放入口中,連吃了幾道,他才發現這些都是上回來時自己多吃了幾口的山蔬,蕭令瑀不動聲色地望向青年,只見後者的銀箸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過其中幾道,倒像刻意留給他吃來着,還未多想,青年已夾了一大筷山蘑放入他碗中。
「吃飯就吃飯,發什麽呆?」
不再深思,蕭令瑀靜默用膳,朱九郎早早就吃完,可等他用過後還是一邊抱怨一邊掃光桌上菜肴,馬匹早已備齊,這回不再需要輕裝簡從,蕭令瑀仍是只挑了數人跟随,朱九郎一路難得地靜默,卻在接近草廬時勒馬不動。
「有人來了。」
蕭令瑀蹙起雙眉,此時接近草廬之人難道會是……他看向後方,宋之期亦是一臉擔憂,上前禀道:「王爺,難道會是蕭沐非等人?」
「沒有其他消息?」
「下官這兒确實沒有得到消息,失職之處,請王爺恕罪。」
蕭令瑀沒有說話,朱九郎拉了拉他的袖子。「人就快到了,而且聽起來還挺熱鬧的,怎麽辦?」
「命衆人就地妥善躲藏。」宋之期領命而去,蕭令瑀心底卻猶擺蕩,直到青年又扯了他一下,他方如夢初醒。「先觀望情況。」
朱九郎聳聳肩,指向草廬前方樹林。「我帶你躲起來?」
「不必。」
見男人甩袖而去,朱九郎搖搖頭,縱身躍上樹梢,挑了個能看清蕭令瑀的位置後才安然坐下,雖然随之而來的鼓吹聲及大紅花轎驚得他險些落地,但草廬前的一場戲碼卻叫他看得津津有味,幾乎想要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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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得薄情 十四
瞧那蕭沐非端秀俊逸、笑如春風,靠着大紅花轎的樣子分明帶着纨絝子弟的玩世不恭,說起話來卻恰如商人般有理有據、進退得宜,雖說乍聽之下是浪蕩嘴賤,可也算得上是條條在理,重點是……刻意讓君非凰下跪宣示忠誠的那一幕,作戲意味十足十,擺明就是演給蕭令瑀看的。
朱九郎意味深長地看了藏在草廬旁的蕭令瑀一眼,對男人挺直的僵硬背脊倒有些幸災樂禍的同情。
直到大紅花轎離去,鼓吹樂聲漸遠漸輕,幾名護衛與宋之期方護着蕭令瑀閃身而出。單看男人抿着唇的樣子,朱九郎就知道他心底肯定不大舒爽,可怎麽說呢?他倒是看得十分解氣,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半天,他又莫名其妙地皺起眉,所以自己這一路究竟是氣什麽來着,居然能氣到采摘山菜時割傷了手?
朱九郎還未想通,那兒宋之期已不安地跪下。「王爺,我們似乎……來遲一步。」
蕭令瑀仍看着花轎離去的方向,那男人與君非凰的一字一句無疑都在刻意演示自己的失敗!他掩於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緊,眼底又更冷了幾分。
「不僅遲來,行蹤亦被發現。」
話語方落,一旁樹上随即傳來朱九郎戲谑笑聲,甚至放肆地說道:「蕭令瑀,我說了你武功不好,要你躲遠點,誰讓你不聽。」
蕭令瑀看向樹端,只見朱九郎縱身飛來,黑衣黑發一陣亂飄,雖然逆着光,男人還是能夠猜出青年臉上鐵定挂着得意的笑靥!也不怕他生氣,朱九郎笑着停在他身側,毫不客氣的就将身子大半重量靠向他,看似無意,卻巧妙地撞掉他緊握的掌。
「蕭令瑀,這是不是就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樣無禮的讪笑本應令他發怒,但青年毫無戒心靠着自己的身軀,甚至是隔着衣料傳來的體溫,彷佛提醒了他仍站立着的事實,蕭令瑀深吸一口氣,知道失去君非凰确實可惜,可他更應該在意的絕不僅於此……蕭沐非,本以為這陌生的蕭家人不過一介商販,軍饷雖足,手底卻僅有幾萬雜牌軍,又無城池,難以與自己抗衡,再者,那人仍是戴罪之身,名不正言不順,自己不曾往心底去,只将之視為牽制平川的工具,但他确信君非凰胸中自有定論,而今他選擇投入蕭沐非之下,無疑給了自己一記當頭棒喝,無論如何,此人不可輕忽。
「欸,蕭令瑀,你在想什麽?」
朱九郎動了一下,亦牽動他無端思緒,方才自己躲得隐密,不曾細瞧蕭沐非的模樣,不知那人是否……「蕭沐非。」
「啊?哈哈哈!」朱九郎先是一愣,複笑了起來。
驚覺自己流露過多情感,蕭令瑀沒再理會他吃吃的笑聲,毫無預警轉身就走,朱九郎既沒摔倒也不生氣,自己站正了身子,仍笑嘻嘻地跟在面色陰沈的男人身後走了,可嘴裏還喃喃念着:「瞧你那侄兒笑得多好看!誰像你整天繃着張死人臉,我要是君非凰也不選你……」
蕭令瑀突然站定腳步,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朱九郎舉起雙手,笑得乖順無害,看着他手掌上的細微傷痕,男人甩袖又走,青年這回沒再多說,一反常态安靜跟上。一行人回到野店時,待桐正靠着車廂打盹,聽到馬蹄聲慌忙站起,也不敢問衆人為何這麽快就回來,只低聲禀告蕭令瑀一切俱已收拾妥當,随時可以啓程,男人點點頭,立刻就上了馬車,半分也不願再停留,待桐還沒來得及拉住朱九郎問個詳細,青年已跟着進入車廂,蕭令瑀看着他的動作也沒多說什麽,迳自閉目養神。
知道男人什麽都不想說,朱九郎遂也安安靜靜地坐着,車輪轣辘轉過半天,蕭令瑀終於奇怪地睜開眼睛,看向頭一回沉默這麽久的青年,後者卻只是專注看着自己,仍沒有開口的打算。
「為何看着本王?」
「我氣。」
蕭令瑀蹙起眉,頓時有些雲裏霧裏,休了王妃、失了人才,還讓蕭沐非狠狠嘲笑一番的可是自己,青年氣什麽?「為何生氣?」
朱九郎悶悶地移開目光。「我氣你在生氣。」
蕭令瑀眉頭鎖得更緊,不知青年的指控究竟所為何來?「你──」
「不要問我,我也搞不清楚!」朱九郎沒等他說完,随即擡手抓亂一頭黑發,如果可以他還真想沖出去吼叫一番,這車廂怎麽那麽悶,蕭令瑀怎麽就不覺得這兒悶到人心底發緊!「蕭令瑀,快哄我開心。」
「本王為何要哄你開心?」
「因為你是始作俑者。」蕭令瑀挑眉,顯然覺得朱九郎無理取鬧,注意到男人彷佛盯着胡鬧孩童的目光,朱九郎不禁氣得咬牙切齒。「我是比你小沒錯,但不許那樣看我。」
蕭令瑀別開眼,越發覺得眼前景況荒謬非常,不知為何,他又調轉目光去看生着悶氣的青年,卻見後者亦偷觑着自己,目光相交那瞬間,他忍俊不住低笑起來,朱九郎見他莫名其妙笑如春花,心底惱怒竟像春季融冰消散無蹤,縱想再板着臉卻已不能,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過男人,遂欺身向前輕而易舉地抓住蕭令瑀的手,車廂縱算寬敞卻也無處可躲,男人不驚不懼,只含笑看向仍強撐一臉怒容的青年。
「你笑什麽?」
蕭令瑀坦蕩笑道:「本王笑你孩子一般。」
朱九郎甩開蕭令瑀的手,硬是坐到他身旁,一旁還卡了個小櫃,擠得很,但蕭令瑀越不舒服他就越開心。「我只小你四歲!」
蕭令瑀略往另一端移動,朱九郎不由分說也跟着擠過去,男人略帶警告地看向他,青年仍是那一副他在生氣不要惹他的模樣,蕭令瑀搖搖頭,無奈地坐在原位不再擅動。
沉默許久,朱九郎才開口:「蕭令瑀。」
「何事?」
「沒得到君非凰你很生氣?」
「何以見得?」
「你為他瞪我。」
朱九郎忿忿不平地轉過頭去,卻見蕭令瑀又睜着雙眼不知想些什麽,自顧自地發楞去了,薄薄的唇不再勾起,細長的眼因沒有焦點而略顯迷蒙,朱九郎突然發現男人的眉眼與蕭沐非确實有些相似,就差眼角沒有上挑,可說也奇怪,比起雖然流裏流氣可确實風流倜傥的蕭沐非,眼前呆楞的臉龐反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