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會在他犯胃疾時抓着他的手,嘲笑似地說他力氣小,抓着也不疼。
「其實扭扭曲曲又怎麽樣呢?它還是很甜很好吃,我後來總想,也許就是這樣才好……蕭令瑀,我記得你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你說,懂不懂并不重要,但求喜愛與否。」
蕭令瑀試着掙紮,朱九郎彷佛這時才發現自己弄髒了他的手,卻也沒有放開,只将他的手腕放到唇邊,輕輕舔過那處甜。
青年的舌尖溫滑濕熱,緩緩劃過手腕上沾了糖的血脈處,混着兩人的溫度,竟像将那甜香煮開,流淌過膏般的膩,而他泥足深陷、難以脫身。
「我不懂你,蕭令瑀,可懂不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蕭令瑀退了一步,或許他早就知道這句話總會從朱九郎口中說出,但他總是逃避似的不肯去想,是以他只能站在原地,感受不存在的火星自青年方才舔過的手腕傳至全身,燒乾他一切思考……并轉而凝聚成一股熱潮湧向心口,他眨了眨眼,雲靴下又傳來碎裂的聲音,他啓唇,想要青年住口,可所有想說的該說的不可說的全都撞上朱九郎誠摯的目光與動人的笑,猶如他腳下的寒具一般輾成細屑,又似那年他打碎的水玉。
他喜愛透明純淨的東西,但青年的情感卻讓他無所适從!
「蕭令瑀,我喜歡你。」
蕭令瑀別開眼,那句斬釘截鐵的喜歡在耳旁不斷回蕩,他知道自己應該答應,或虛與委蛇的回覆,還有什麽手段能比這更完善的買斷朱九郎?他可以愛為名令他接下将軍一職、可讓他心甘情願為自己沖鋒陷陣甚至付出生命,只要讓青年一直愛着自己,他所買下的一年将延長到一生一世,他知道,朱九郎就是這樣對待他的感情,無怨無悔。
是以他不該沉默,但總有什麽卡在喉頭。「本王……」
青年期盼回應的乾淨目光一如當年的水玉,他卻忘記那聲碎裂究竟導因於無心或刻意?
「本王不需要你的感情,也不想要。」
朱九郎臉上劃過一瞬黯然,甚至松開他的手,蕭令瑀猛然驚覺自己的失誤,尚不及開口,只急着去看青年面上神情,原以為朱九郎會憤怒會失望,卻不想青年又抓住他,淡然問道:「那麽你需要什麽,又想要什麽?」
朱九郎的眼底空空蕩蕩,亦不再笑,熟悉的神情一旦改變竟讓人瞧着心慌,蕭令瑀卻反是沉靜。
「天下。」他想要天下、想要登上皇位,他只能這樣做。
彷佛意料之中,朱九郎竟笑了。「所以你可以眼也不眨的休了端王妃,去娶能幫你得到天下的君非凰。」哪怕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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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令瑀沒有說話,他不需要回答,朱九郎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你也需要我的,是吧?」朱九郎湊近他,在他耳旁低聲輕道:「蕭令瑀,現在梁上有三個高手,他們鐵定是為了殺你而來,如果沒有我……」
「本王已買下你一年。」
朱九郎靠着他的肩,仍是一派輕松惬意。「沒錯,可就算我失敗也不過是丢林主的臉。」
「你想要什麽?」
「你能給我什麽?」
到頭來,他們之間仍然只剩盟約,但這樣也好。「本王可以把自己給你,但你又能給本王什麽?」
話語方落,三名刺客一躍而下,朱九郎卻不理會,仍定定地看向他,而後笑着掩上他的眼,蕭令瑀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卻已不帶半分笑意。
「我把命給你。」
争得薄情 十八
朱九郎轉身抽出筆海內數支毛筆,并搶在刀劍欺身前猛力踢出書案,同時回身射落房中所有燈火,來者顯是高手且行動劃一,身處陌生黑暗中亦不驚不懼。朱九郎拉起蕭令瑀護在身後,手中最後兩枝筆在刀劍交擊時斷裂,他反手丢出,竟準确射入欲從後方襲擊蕭令瑀之人的咽喉。馀下一刀一劍見朱九郎武藝高強,更加不敢掉以輕心,刀先攻而劍後擊,朱九郎兩指夾上刀身,借力避過長劍之襲,刀勢忽地猛轉,朱九郎帶人往後一退,只覺右手震得發疼。
刀劍攻勢轉瞬再起、雙式同開,朱九郎靈光一閃,解下手上紗布,随意一振竟是獵獵作響,并快如電光石火,迅即纏上銀劍,後者抽身不及,竟将長劍易手,朱九郎接劍再攻,旋身一劍拉開距離後招招直取命門,快刀不甘示弱,一式橫掃,勢若萬均,并又聞牛毛細針嘶嘶破空,朱九郎長劍脫手,送入一人胸膛之中,腳下踹飛近身木椅,為蕭令瑀擋下毒針,再回身,快刀劈落眼前,朱九郎身形頓移,肩上衣裂血濺,其勢不停,竟轉向刀者之前,細長白布趁勢繞其脖頸,左右緊扯,最後一人亦殒命倒地。
黑暗之中,蕭令瑀仍立於原處,不敢擅動,良久,方覺一人自後方近身,未及反應,青年熟悉熱度靠上肩頭,夾雜着微亂的喘息,朱九郎沒有說話,只有血珠滴滴墜落的聲音,蕭令瑀一動,青年又将他抱緊,兩人之間毫無空隙,他甚至能感覺到左臂滲開的濕熱。
「蕭令瑀,剛剛你說的那些是不是騙人的?」
「不是。」
淺淺嘆息吹拂在他肩上,混雜着青年極低極低的笑語。「我想也是。」
青年不再說話,滿室靜默,蕭令瑀任由他抱,也不提那道還在流血的傷口,朱九郎的手握住他的,好似無處洩憤般地将他十指彎來扭去,可動作忒輕,他一點也不疼,便随青年去了。朱九郎悶悶地捏來捏去,滿腔怒氣依舊毫無減損卻又不能真對蕭令瑀動手,就連大力點都不敢,當真怕他就如饊子一樣碎了……「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蕭令瑀終於聽懂了,可也沒笑。朱九郎靠着他的肩,低聲喚他:「蕭令瑀。」
「何事?」
「別提什麽條件,假裝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蕭令瑀閉上眼,不去想像身後青年的表情。「随你。」
青年像是笑了,微微的熱氣噴上他的後背。「那我可以睡你的寝宮嗎?」
「随你。」
「不睡窗臺,跟你一起睡?」
「随你。」
青年試探似的提了很多問題,蕭令瑀皆可有可無的應允,不知自己說了多少次相同的答案,齊宮禁衛兵終於姍姍來遲,蕭令瑀也不在意,只擺擺手讓衆人收拾屍首後便退下,而後他轉身帶着朱九郎走向寝宮,并不忘吩咐待桐準備二人沐浴之物,駭得待桐連嘴都合不上,一臉驚恐地跟在後頭,禦醫則是垂首斂眸,一路非禮勿視、勿言、勿聽,配合得很。
端王爺的寝宮朱九郎自然不是第一次來,但倒是頭一回坐得那麽裏面,他就說傷口不大,禦醫看了傷勢,果然不甚嚴重,索性讓他清洗乾淨再處理,宮人有禮卻強硬地将他押去沐浴,待被刷洗過後,禦醫便為他包紮肩上傷口,總算閑下來的朱九郎一雙眼睛咕嚕亂轉,細細看去,其實蕭令瑀這寝宮也算堂皇富麗,四面牆壁皆是玲珑剔透,連腳下踩的磚都是玉白鑿花,可就是東西不多,桌椅床榻自是有的,但其他玩物就沒了,雪洞一般,倒浸得這春夜都冷了起來。
禦醫見他一抖,安慰道:「沒事,傷口不深,就是血流多了,血氣失調,将養幾日就好了。」
這端朱九郎點點頭,那端集錦槅後珠簾一動,發絲仍微帶水氣的蕭令瑀款步而出,一眼掃過,禦醫立刻收了藥箱退出寝宮,待桐與一幹宮人等也沒久留,安安靜靜退了出去,偌大寝宮一瞬間就剩朱九郎與蕭令瑀兩人,朱九郎擡頭看看四周,突然有些無所适從,相較於他,蕭令瑀仍是一如往常,坐在黑漆牡丹榻上不知發什麽楞,見他一派悠然,朱九郎心底突然不是滋味,沒道理自己這兒小鹿亂撞,他那兒卻風平浪靜。
心動則身動,朱九郎不由分說拉了還在發楞的蕭令瑀就往床上帶,将人壓在身下後就沒了動作,倒是認真去看蕭令瑀面上表情,卻見男人仍是那張死人臉,縱是滿腔熱情也被狠狠澆熄,青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問道:「蕭令瑀,你不怕?」
「怕什麽?」
「怕我吃了你。」
蕭令瑀眉一挑,翻身反将朱九郎壓落,并不忘按上他的傷口以免他又發難。「你想将堂堂王爺壓在身下?」
「不行嗎?」
「你行嗎?」
「蕭令瑀,別說我不行!」
見青年眉眼倔強,又是那副別把人當孩子的表情,蕭令瑀竟是一笑。「本王怕你還小,不解人事。」
朱九郎氣得龇牙咧嘴,說話也口不擇言起來。「是你說要把自己給我的!」
聞言,蕭令瑀松開手,向後靠上沉香盤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