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他面前,男人遲疑許久還是張口吃下,朱九郎只是笑,慢慢一口粥一口菜的喂他,也不說話,待蕭令瑀吃完粥後又喂他喝湯,喝完湯又捧茶讓他漱口,做的分明都是下人的事,他卻在笑。
蕭令瑀也不客氣,就指使他拿過軍報來讓自己看,朱九郎捧了一疊來,非讓蕭令瑀靠着他,自己幫他拿軍報不可,男人無法,只得這樣讀過一份份卷宗,然朱九郎卻也說得不錯,他的确将事情處理得有條有理,倒不似平日看來粗枝大葉……放下心後又覺困倦,朱九郎見他看着軍報的眼緩緩合上複又睜開,只笑着讓他躺平,自己收了東西去放,并出去不知吩咐了什麽,蕭令瑀總是只聽見低低的說話聲,可什麽也聽不詳細,沒多久腳步聲又靠近,他擡眼去看仍是朱九郎,青年怡然自得地坐在床邊地面,臉就這麽趴在床板上看着他,手并一下一下地撫過他披散在被外的發。
朱九郎仍是笑。
其實極困,蕭令瑀閉上眼,沒多久又睜開,朱九郎依舊在眼前,甚至還是同樣的表情。「你很開心?」
聽他問話,朱九郎更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後也不回答,就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蕭令瑀看得煩躁,伸出手就來掩他的嘴,反被朱九郎抓住。「怎麽,不能笑?」
蕭令瑀直欲抽回手,朱九郎卻握得很緊,他眉一蹙。「放手。」
「你叫我名字我就放手。」
蕭令瑀與他大眼瞪起小眼,其實不過小事,但他就是不願讓朱九郎如願,索性就這樣閉上眼,不想青年竟去吻他的掌心,吻也就罷了,青年甚至輕輕啃咬着他的手指,不帶半分欲望,彷佛将他的手當成灑了糖的寒具一般,他終於忍無可忍,睜開雙眼。
「朱九郎,莫要得寸進尺。」
朱九郎低低笑了開來,沒留意他怒上眉梢,只撫着他的指尖問道:「蕭令瑀,你有練琴?」
「久不練了。」
朱九郎啧了一聲,好似相當可惜,忽又笑道:「我今天看見你的劍了……細成那樣哪兒能和人拼鬥?你還是待在後面比較安全。」
「寒綫乃名家之作。」
「我當然知道是名家之作,那是把好劍,可你武功差,拿再好的劍也沒用。」朱九郎扯了扯他的手指。「別生氣,你武功不好有什麽要緊?有我在不就好了。」
沒再為事實與他計較,宮內武師在他小時就曾委婉地提過若他志不在此恐難成大器,他也沒留意,對自己而言兵書倒比武經有趣得多。「你練劍?」
「練啊。」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朱九郎唇角微彎,見蕭令瑀又不說話,只好自己說下去。「我對什麽兵器都有興趣,都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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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擅長。」
「都擅長。」笑着擡指去按蕭令瑀眉間皺折,朱九郎看向另一端的長槍。「最拿手自是長槍,可背着槍實在累也顯眼,平日索性拿到什麽是什麽。」
「那麽,進軍桂陽之時你就拿本王的劍。」
「為什麽?」
「本王倒想瞧瞧武功好的人拿起名家之作,與本王這武功差的人究竟差別何在?」
蕭令瑀說得是平平淡淡、波瀾不驚,朱九郎卻忍不住笑了開來。「那我還真不能讓你失望,莫說打桂陽,明日我就拿你那寒綫練兵,如何?」
「随你。」
朱九郎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如意算盤打得可響。「正好,你沒了兵器就乖乖待在帳內休息,有事我再找你就好。」
「本王可試拿長槍。」
「別鬧了,我那槍沉得很,你千萬別亂動。」朱九郎拍拍他的頭,好似對待孩子一般。「瞧,武林大忌,哪兒有人像你這樣随身兵器說借人就借人的?也不怕人動手腳。」
「你命是本王的,人自也是本王的,本王怕什麽?」
明知蕭令瑀就是随口一說,根本沒什麽意思,朱九郎仍是聽得心花怒放,笑道:「那你也是我的。」
男人看着他愉悅笑靥,自知說錯了話,抽回手後便悶不吭聲地轉身面向另一端,半晌方道:「本王要睡了。」
朱九郎拍了拍他的後背,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不知過了多久,蕭令瑀模模糊糊地聽見他熄了床邊燈火,輕手輕腳走出帳外,許是吩咐守夜之事,而後又入帳,卻是取了他随手擱置一旁的寒綫及他的長槍擦拭着,他睡眼惺忪地轉過身子,朱九郎立刻對上他的眼,無聲口型只是快睡二字,他依言又閉上眼睛,在四周極低微的聲響中安心酣眠,也不知青年是何時上床就寝,只知自己夜半驚醒時就在朱九郎懷中,青年低聲地說沒事,他又蒙胧睡去,這一夜再沒醒過。
争得薄情 二十二
隔日蕭令瑀起身時帳外已能聽見操練聲,幾上的寒綫果然不見蹤影,反是黑纓長槍仍靠在一旁,他一如往常沉默地處理齊國政事及軍報,待桐偶爾會投來擔憂的目光,但他沒有在意,想來是朱九郎不知同待桐說了什麽,或許是要待桐盯着自己多休息、或許是要他看着自己不準去碰那柄長槍。
看了一眼垂落黑纓,蕭令瑀放下手中的卷宗,開口詢問:「桂陽那方如何?」
副将胡宗一跪地禀道。「禀王爺,正如王爺所料,脫逃兵士所帶去的消息致使軍心大亂,我方混入的細作亦已達到作用。」
「宋之期那裏又如何?」
「宋将軍與歐陽将軍兩人所率四萬兵馬及辎重不日便将抵達。」
蕭令瑀擺擺手,胡宗一領命退出帥帳,放下手中的卷宗後他亦站起身走了出去,一步一步,有些緩慢的向前走着,待桐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操練聲越來越響,蕭令瑀微喘地往前一看,只見寒綫在烈日下閃耀着沉穩的光輝,眼一眨,再次映入眼眸的卻是遠方握着寒綫的青年朝他用力揮手,笑得比他手中的銀劍更燦爛。
蕭令瑀沒有回應,略垂眸,青紋袖擺處卻有一點豔紅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突然想,若是青年站在他旁邊定會蹲下身指向紅花,笑嘻嘻地要他跟着看。
丹心。他啓唇,但聲音太低,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連待桐都沒有聽見,他轉身回帳,朱九郎沒多久也跟着進來,笑嘻嘻地趴到他案前,雙手獻寶似地往他眼前一伸,掌中赫然便是一朵紅色茶花。
「蕭令瑀,你看,玉茗。」
蕭令瑀拿過紅花,輕聲道:「不是玉茗,是丹心。」
一朵花也這麽多名堂?朱九郎沒理會那些,只絮絮叨叨地問蕭令瑀有沒有瞧見他方才手持寒綫的樣子、比起他自己是不是厲害許多?再問他身子有沒有不适、怎麽臉色好像有些蒼白?又跑去确認他的長槍真的沒有被動過,然後便拉着待桐問他家王爺起身後吃了多少東西喝了多少水,有沒有太過勉強?待桐一面侍候他淨手一面回答問題,而後只覺他煩得不行,轉身便出帳準備點心去了。朱九郎無奈地回過頭,卻見蕭令瑀仍盯着那朵茶花發楞。
朱九郎走回他身旁,輕晃了晃手。「蕭令瑀?」
「為什麽給本王這個?」
「花?」朱九郎坐在他身邊,靠着幾案,維持着略伸手便能碰到男人的距離。「回來時見你方才站的地方開了花,我想你老是發楞定沒留意,就摘回來讓你看看。」
其實他看見了,就在他的袖擺處,一叢深深淺淺盛開的紅,那時他想的還有青年的笑。
見他仍又發楞,朱九郎好笑似地撫上他的臉。「原來你喜歡紅花?也難怪,你那齊宮花園幾乎全是白花,看着是美,可也難免生膩。」
其實他壓根兒不記得齊宮花園裏是否種滿白花,他只是往前走,身旁風光或是美麗或是平常皆與他無關無涉,可是他方才想起了青年……蕭令瑀略偏頭,便見朱九郎帶笑的眼,青年的眸子總是清澈有神,而今微微眯起依舊黑白分明,見自己彷佛回神則笑意更深,摩挲着臉頰的指亦是暖熱,像是仍帶着帳外的春意。
「等我們回齊國,也在花園裏種些紅花好了。」
「回齊國?」
許是他的嗓音帶着些嘲諷的意味,朱九郎笑意轉為無奈,更深的卻是寵溺,像是拿他毫無辦法似地硬是将他拉入懷中,蕭令瑀沒有掙紮,青年總是随心所欲,而自己并無反抗的必要。
「就知你不愛聽這個。」輕撫着蕭令瑀的背,朱九郎對男人的乖順很是受用。「身子可疼嗎?有沒有不舒服?」
蕭令瑀搖搖頭,青年的心跳聲咚咚地回響在他耳邊,他閉上眼睛,聽着青年說方才操練的情況,一個勁地誇獎他齊國兵士同心一意、吃苦耐勞,又說諸将俱是一板一眼,對他這半路出家的将軍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