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縱然朱九郎是踏着血泊步步走來,但月光之下仍是那張熟悉的帶笑臉龐,蕭令瑀朝他邁出一步,他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喉頭與心口一般沉重灼熱,他看見朱九郎戰甲上斑斑血跡,形狀便如他随手擱在硯臺邊的紅花,他突然想說,回齊國後便如青年所言在花園內種片丹心吧……可又覺得朱九郎不會懂,可是他會笑,即使不明白,他還是會對着自己笑,因為自己就是他開心的理由。

「蕭令瑀?」

看着已走到面前的朱九郎,蕭令瑀淡淡地笑了,青年不明就裏地牽起他的手,盯着他打量老半天,又去摸應該早就洗掉的臉上墨跡,終究還是搞不懂男人到底笑什麽,朱九郎就這樣歪纏着追問了一路,蕭令瑀始終不言不語,可那張死人臉卻放松了些,偶爾纏不過被迫看向青年時,眼底仍帶着些滿足的笑意。

争得薄情 二十四

回到軍營,脫下戰甲的朱九郎倒上床。「算了,反正我就是搞不懂你。」

同樣卸了外衣、頭冠的蕭令瑀仍捧着新的軍報,沒理會朱九郎的自言自語,青年趴着看向他,又朝他喊:「蕭令瑀,所以那名家之作在我手上是不是比你強多了?」

蕭令瑀放下卷宗,瞟了他一眼,很有些不肯承認的味道,朱九郎笑到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笑得爽快了才又看向男人。「喂,我連勝兩場,你要加我多少月錢?」

「你要多少?」

見蕭令瑀認真問話的樣子,朱九郎又笑了起來,随即朝他伸出手。「我要你什麽月錢!過來。」

蕭令瑀依言坐到床沿,朱九郎賴上他的大腿,仍是笑得不甚正經,男人任他在自己懷中蹭來摸去,也不說話,好半晌青年才自己安靜下來,看着他的眼睛倒寫滿幾分期待。

「不如你叫我的名字吧?」蕭令瑀的聲音好聽的不得了,偏他歡愛時總要忍着,就不知叫起自己的名字會是怎生光景?

看着青年萬分盼望的神情,蕭令瑀竟真的低下頭,啓唇輕喚:「朱翎。」

二字一出,朱九郎硬是吓得全身一個激靈,又驚且懼地看向蕭令瑀,後者仍是那張八風不動的死人臉,全然看不出他究竟是故意尋自己開心還是無意,朱九郎忍着渾身寒粟子,沒好氣地去拉他的衣領。「你玩我?」

「本王如你所願。」

見男人依舊端正肅穆,朱九郎啧了一聲,起身拉着蕭令瑀就往床上壓,不忘随手滅去幾上幾盞燭火。「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還看什麽軍報,睡了睡了!」

朱九郎長手長腳将他抱得嚴嚴密密,蕭令瑀靠着他的胸膛,見青年真的不再說話,這才閉眼睡去,不想朱九郎的手卻不甚規矩地摸來摸去,按住探入自己衣襟的手,蕭令瑀冷冷地問:「誰說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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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一下也不行……」朱九郎嘀嘀咕咕的收手,老實地抱着男人,終是按捺不住問道:「你不叫我名字,那我可以叫嗎?」

「不可,成何體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還是加我月錢好了。」說是這麽說,他還是把男人抱得很緊,就怕待會兒蕭令瑀又鬧起別扭來就不肯睡了。

「每月加你十兩紋銀。」

聽着懷中傳來的認真聲音,朱九郎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加我月錢有什麽用?老頭說過男人就該把錢都交給自己婆娘,我只有你,還不是得把錢交給你?」

察覺懷中男人真有些動靜,朱九郎忙将人壓在床上。「好好好,不說不說。」

蕭令瑀覺得自己應該起身,但朱九郎将他抱得死緊,怎麽也不肯松手,但他還能開口,雖想提醒青年兩人之間只是盟約,不過各取所需而已,然尚未啓唇,朱九郎委屈的神情已跳到眼前,鮮明的像是要哭給他看,他終究沒有說話,任自己胡亂睡了一夜,連夢見什麽都不記得,隔日起身時他煩悶地想夢裏出現的或許不是父皇,而是朱九郎。

青年好似察覺他的怒氣,整個早上都看着他的臉色做事,不該說話時絕不發出半點聲音、可以說話時則淨揀好聽的,乖巧到連待桐都頻頻側目,見朱九郎這般蓄意讨好,蕭令瑀卻反更是心煩!

聽男人啪地一聲放下手中毫筆,朱九郎嚷了聲出去練兵,拿起寒綫轉身就跑,跑得越遠笑得越是歡快,只覺蕭令瑀這別扭鬧得甚是可愛,自己不過玩笑似地說句婆娘他就不自在了這一天,若他再溫聲軟語絮絮情話,蕭令瑀豈不要炸了毛?

朱九郎面上笑得雖是愉快,但手下練兵毫不馬虎,眼前這支是蕭令瑀的親兵,嚴格算來不歸他管,可他硬是自男人手上要了一半兵符來,雖不能任意調動,但操練操練卻是可以的,而他又将手頭兩萬兵馬分出五千騎來往死裏練,怎麽說都是戰争,他縱武藝高強也絕不敢拿蕭令瑀的命來開玩笑!眼角馀光瞥見宋之期,他手上寒綫一晃,兵馬驟停,倒帶幾分肅殺。

「朱将軍。」

朱九郎搖搖手。「別來這套,你知我就不愛這些禮節。」

「聽聞将軍昨夜又一勝,特來恭賀。」宋之期玩笑似地行了禮,又接着說道,「昨夜末将領兵來時已近深夜,未聞王爺召喚便不敢打擾。朱将軍着實智勇過人,末将甘拜下風。」

朱九郎笑着與他閑談,又讓宋之期調來他手下兵馬臨陣對決,厮殺聲響惹得胡宗一也來湊上一腳,最後連蕭令瑀也被引出帥帳,朱九郎眼尖,一眼就看見他的身影,寒綫朝他揮動,同時調動兵馬壓制宋之期,胡宗一趁勢拔去陣中帥旗,贏了這一場。端地是鹬蚌相争,末了卻讓漁翁得利。宋之期還在嗟嘆,朱九郎倒是爽快認輸,三将手一揮,衆軍士依序退下,朱九郎走到蕭令瑀面前還來不及說些什麽,身後二将已行軍禮,蕭令瑀沒理會他,只同二人商讨明日進攻桂陽之事,朱九郎就湊在旁邊聽,也不開口,蕭令瑀看了他一眼,擺手便遣退宋之期與胡宗一。

「明日桂陽一戰,你有何看法?」

朱九郎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我把寒綫還你,但你要鎮守後方。」

「不成,本王要親自上場。」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也好,正好看看這些兵操練得如何?」

朱九郎将寒綫換到另一手,右手順勢牽起蕭令瑀,猛地察覺自己手中有汗,只好摸出男人袖袋裏的帕子,自己擦乾淨後不免有些膽戰心驚地看看蕭令瑀,看男人沒什麽反應這才大着膽子又去牽他。見青年這般小心,蕭令瑀更是沉默,就任他牽着自己不知要走到哪兒去。

「蕭令瑀,你還在生氣?」

「本王沒有生氣。」

朱九郎湊過來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笑開,像是将他的話當了真,就把昨日那些都抛到腦後去了般,蕭令瑀看着他的樣子反不知該說什麽,他确實沒有生氣,不過是心底有些不舒坦,可若深究也不知是為了什麽,或許他就是惱怒朱九郎總令他陷入這般境地,說不清、道不明。

彷佛心頭壓了什麽,沉甸甸的,偶爾輕了、偶爾重了,有時一緊、有時一窒,總是不快,偏生始作俑者總是笑盈盈的,更是惱人。

「蕭令瑀,你在想什麽?」

「想你究竟要走到哪兒去?」

争得薄情 二十五

「一聽就知道騙我呢。」朱九郎笑着,卻也不計較他的答案。「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走到哪兒都不要緊。」

蕭令瑀默默地跟着朱九郎往小山丘上走,不可否認,青年真的很會哄人開心,誠懇的語氣、帶笑的臉龐,好像說得都是真的一樣,彷佛探知他心中所想,朱九郎靠過來,不甚開心地道:「我說得可都是真的。」

蕭令瑀依舊無言,拉着他手的青年兀自喋喋不休,他卻終於明白朱九郎究竟帶他來這兒看什麽,眼前赫然一片開闊,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橙紅轉淡、暮紫未散,天際幾抹雲彩紛然淩亂,并非絕美,然殘陽若劍,蕭令瑀竟覺得心頭一刺。

桂陽城外多平原,唯有一座小山丘獨立於此,他們便是刻意在此紮營,卻不知青年何時摸透了此處,竟抓準時刻帶他來此……朱九郎見蕭令瑀不言不語,便湊過來往他臉上細瞧,眼前這張死人臉依舊平淡,就是那黑白分明的眼染了點暮色,倒平添幾分溫柔。

「你每日悶在帳裏,我就想着早晚該帶你出來透透氣。」朱九郎不再看他,只看着遠方終於消散的微光。「不是頂美,但也比軍報奏章強吧?」

蕭令瑀像是想笑,朱九郎握着他的手只是更緊幾分。「不想笑就別笑,我又沒強逼你。」

勾起的唇角果然如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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