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個改變他的人……猶如此時才察覺到痛,蕭令瑀看向印着月牙血痕的手,想起的卻是朱九郎的溫暖掌心,他茫然四顧,他的帥帳一片黑暗,映得外頭火把亮晃晃的,像是青年燦爛的笑。

已經變了、已經變了,而他怎會以為自己還能忍受這一切!

他失去過,他曾以為皇宮的一切都是謊言,於是他摔碎水玉,舍棄所有心愛之物,杜絕被傷害的所有機會,可如今……他該如何抛開世界、丢棄又被打開的心?

蕭令瑀坐起身,裸足走在氈毯上,他的手輕輕撫過案上的寒綫,沒有劍鞘,他直接觸到的便是冰涼劍身,此劍是父皇贈予他的成年禮之一,據聞乃前朝天器老人所鑄造,父皇放到他手中時還特別叮囑自己當心,此劍伴他十年,他雖不擅長用劍,卻将此劍摸得熟透,握住劍柄,熟悉的冰涼與重量傳入手心,他拿起寒綫之時,帳外卻突傳來一陣騷動,他看着帳簾掀起,那個總是笑盈盈的青年灰頭土臉地出現在他眼前,蕭令瑀手底動作疾如閃電,寒綫毫不留情刺向朱九郎!

不知是歷劫歸來失了警戒或根本無力抵擋,朱九郎雖退了一步,卻依舊沒有閃開,細劍穿透他的左肩,血花在他灰黃的衣裳上畫出怵目驚心的慌亂,他微張嘴,卻連疼都喊不出來,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蕭令瑀,卻覺得這一劍該是刺在男人心口,否則為何他看來比自己更是狼狽更是痛?

「朱九郎,你為什麽沒死?」

朱九郎憶起爆炸那瞬間,他反手一掌送出蕭令瑀後,便是狂烈的風暴與砂石襲來,鋪天蓋地,他無處可逃,爆炸的威力幾乎将他擊昏,而塵土瞬間便淹沒無力站起的他,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又無法自拔的想起蕭令瑀,不知道那張死人臉在做什麽,如果他就這麽死在這裏,蕭令瑀會不會難過?

「我想……我若死了,你怎麽辦?」

朱九郎無力跪地,蕭令瑀拔出寒綫後卻怎麽也握不住,铿锵一聲,寒綫落地,就落在朱九郎的血中,染了點點腥紅。

朱九郎沒費神去掩傷口,只專注地看着蕭令瑀,那張死人臉終於有些變化,怔楞的,就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朝着男人伸出手。蕭令瑀看得清清楚楚,朱九郎的手抖得那樣厲害。

「我曾經以為自己不怕死,可現在還真是……怕得要死。」朱九郎笑聲零落,手更往蕭令瑀那兒伸了伸。「蕭令瑀,不要殺我好不好?」

「你怕?」他曾以為青年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啊,怕我死了,你胃疼時要去抓誰的手?怕我死了,你就真的一輩子孤孤單單了。」

蕭令瑀向前一步,卻沒有握住他的手,但朱九郎仍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彷佛乞憐。「那又如何?本王的事與你何幹。」

「可我會心疼,死了也不得安生的。」

聽見死字,蕭令瑀又向前一步,終於遲疑地握住他的手,朱九郎将他抓得很緊,緊得幾乎疼痛,他卻毫不在乎,只和青年一般跪了下來,看着他肩上汩汩流出的血液,輕聲道:「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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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郎苦笑着将頭靠上他的肩。「真是欠了你!」

蕭令瑀屏着氣息抱住他,覺得懷裏這個青年就是他的世界他的天下,他什麽都可以放棄,唯獨這個青年絕不能再失去!

「蕭令瑀,你喜歡我對不對?」

蕭令瑀搖頭。

「蕭令瑀,我死了你會哭對不對?」

男人仍是搖頭,卻有一滴溫熱落在朱九郎肩上,溶在他的血中。

「蕭令瑀,你喜歡我。」朱九郎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反駁。「你只是怕,怕一切都變了以後你要如何自處?就像當年你知道真相之後一樣。」

察覺懷中男人身軀一僵,朱九郎溫柔地撫着他的發與背,聲音軟得像是化了的饊子,甜而綿密。「別怕,蕭令瑀,什麽都變了有什麽關系,我不會變,我會在你身邊、會一直喜歡你,絕對不會變。」

蕭令瑀抱着他,卻再也說不出什麽。

「蕭令瑀,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嗎?就是那天、我第一次抱你那天,再說一次好不好。」

青年的身體越來越冷,冰般的滑,蕭令瑀死死地抱緊他,顫抖的說出與那天一模一樣的字句。「若是你,本王不怕……」

若是懷中這個青年,他不怕、再也不會害怕!

朱九郎輕輕地笑了,這塊冰終於在他懷中融了一點,也不枉他争了這半天,青年越想越是心花怒放,忍不住挺直方才還虛弱無力的身軀對着帳外大喊:「待桐,你還不快帶軍醫進來?我的血都快流乾了。」

蕭令瑀眯起眼。

「朱九郎。」

「我是傷患你能不能小力一點蕭令瑀!」

被抛到地上的青年傷勢加重到老軍醫都不忍卒睹,回到齊國後直躺在床上歇了一個月方能起身,可端王爺卻還沒消氣,就見好不容易能離床的青年天天繞着端王爺這兒兜圈那兒繞轉,又是斟茶又是遞水大獻殷勤,直磨了好幾日,某個夜裏待桐才終於看見又一次偷偷摸進端王寝宮的朱九郎沒再被丢出來,他打了個呵欠轉身回房,想着今晚終於可以安穩睡到天明,不必再準備跌打傷藥和夜宵。

隔天,負責照料齊宮花園的華務司接到一道命令。

隔年,丹心紅遍整座齊宮。

作家的話:

《争得薄情》至此完結,感謝各位一路相伴。

端王爺與九郎還會走下去,請大家繼續期待第二部《不道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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