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狠手

“你也知道,我爹娘是一對火夫夫婦吧。”殷九霄笑眯眯地說。

他每次聽嵇遠寒說起幼時的故事,即便說故事的人用詞簡單,甚至言簡意赅,但他都聽得津津有味,而對于別人擁有的與爹娘在一起的記憶,他确實有些羨慕。

見到嵇遠寒點頭,他道:“他們在我三歲之前先後去世,以至于我對他們并沒有多少記憶,就連長什麽模樣也忘記了。”

殷九霄沒說的是,自己記事早,從記事起他就多次聽到谷中人總偷偷說他與爹娘長得一點都不像,說不在意是假的,但既然連師父都對此避而不談,他也就不再放心上。

身旁的人依舊面無表情,可殷九霄卻看懂了其中的情緒,眉眼彎彎,笑言道:“我喜歡聽你說這些事,以後繼續說吧。”

殷九霄覺得有些口渴,讓嵇遠寒去房中拿個水囊出來。嵇遠寒有些遲疑,他直接抽了對方只有睡覺才會解下的佩劍,拿在手裏:“你快點就行了。”

此時正好到了晝食時間,在兩人談話間,周圍情意綿綿的男女大部分前往了船內的正廳用食。

而嵇遠寒剛離開甲板,旁邊就傳來吵鬧聲。

“我是‘鹿曲雙俠’之一,難道還沒有資格做你的夫婿?”提到自己是“鹿曲雙俠”的是位穿黑衣的劍客,容貌還算端正,可或許是因為說話腔調格外自大,連帶眉眼都透着一些看不起人的傲氣。

被糾纏着的是位紅衣短打女子,身上佩戴着一枚印有“夢安”的玉佩 ,顯然是夢安觀子弟。女子手持兩把十字拐,英眉緊蹙,俏臉愠怒:“程松,你一直纏着我做甚。”見對方在衆目睽睽之下隐藏不了的憤怒,似乎也已被劍客逼到了極致,突然口無遮攔道:“我管你是什麽鹿曲雙俠,狗曲雙俠,老娘就算喜歡上那位公子,也不可能對你鐘情!”

一些留在甲板上的人下意識被聲音吸引注意男女的目光瞬間看向了女子所指的方向,是一位長相普通,弱不勝衣的公子。

雖拿着劍,但看上去久病纏身,那把劍更像是一樣裝飾品。

話一出口,史绮南立馬後悔了,這是自己惹上的爛桃花,适才的話很可能給那位公子帶去麻煩,她想開口,卻見程松拔劍出鞘,一步跨出朝着那位病弱公子走去。

“程松,你做甚?”史绮南怒目而視,十字拐出手,攔在程松面前。

史绮南的行為只是加倍激起了程松的怒火,手法飛快地在史绮南肩上一點,讓其定了身,随即就在史绮南始料不及的目光中身形一閃,帶着利劍,劃出一道弧線,對着那個病秧子一劍刺去,幾乎一瞬間就可以在對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槽。

只見那位莫名其妙踏入争端中心的公子仍然事不關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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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瑟瑟,孱弱公子的白衣紫衫翩跹,明明是雲淡風輕的姿态,在面對利劍相向,滿臉殺意的劍客時,竟有隐隐的傲睨自若。

周圍響起驚呼聲,夢安觀弟子正要出手,卻見孱弱公子絲毫不怵,頭頸後仰的剎那,一抹劍光閃現,“铛”地擋住了程松的劍。

光是劍這出劍的手勢,可以說極其漂亮,可程松意識到這病弱青年的一劍中根本沒有多少內力,只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不禁露出譏諷之色。

自己雖不是真的鹿曲雙劍,可自小學習的劍術又豈是一個病弱公子能抵擋的了得。

翻轉劍身,一個劍花輕而易舉地挑起對方的劍,将之甩到自己身後,接着,又是一劍,這次不再瞄準對方的脖子,而是肩膀。

當劍尖刺入病弱青年的肩膀時,旁觀者中有人大喊:“你這是仗勢欺人!”

喊話的人就要朝船頭這裏沖過來,說時遲那時快,瞬息之間,一道身影以飄忽若神的姿态驀地來到了程松身邊,刺入手臂半寸的長劍好似被什麽突然擊落,長劍“當啷”落地,那個前一刻還嚣張不已的劍客手腕陡然噴出血花。

程松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連連後退,一臉猙獰地捂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直覺告訴他要趕緊逃,否則——

可未等他動起身子,雙腿的膝蓋骨突然發出兩聲脆響,程松猝然跪在地上,凄慘的嚎叫穿破雲霄。

一位青衫劍客站在病弱青年的身旁,手中拿着原本病弱青年手裏的劍,明明是出了三劍,可幾乎無人看清這三劍到底是什麽時候刺出的,“嚓”的一聲,劍吟響起,病弱青年先前拔出的劍被插回了鞘中。

“九霄。”嵇遠寒目光停在殷九霄滲出血跡的肩膀,心有餘悸。

要是殷九霄真的出了什麽事,他萬死難辭其咎。

殷九霄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随即他蹲下身,拿起地上程松的長劍,面對對方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手中卻不含糊,一劍往對方的肩膀刺去。

程松手筋被挑斷,膝蓋骨又被擊碎,錐心刺骨般的痛讓他一步都無法挪動。而讓沒想到的是,病弱青年竟然會拿着他的劍,又朝他肩膀遞出一劍,刺在了與先前自己傷他的如出一轍的位置。

聲音嘶啞,臉色慘白,程松再次慘叫,流下眼淚。

看着這一切的江湖人起初還站在殷九霄這邊,嵇遠寒出手後只是面露嘆息,但似乎是殷九霄的做法太過不留餘地,有人不禁出聲道:“這位公子,他已經這個樣子了,你何必如此殘忍。”

殷九霄擡眼看了說話的一眼,臉上笑意盈盈。

說話之人的眼珠掃了嵇遠寒一眼,似乎有些犯怵,收起了說話時昂起的脖子。

他的手仍不罷休,還使勁攪了攪,語氣溫和極了:“你自稱‘鹿曲雙劍’,另一位白衣劍客去哪兒了,怎麽不來救你?”

眼看着程松連話都說不出,眼皮一翻就要昏死過去,殷九霄又攪了攪,然後一劍抽出,直到這個嚣張的男人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開始口吐白沫。

從程松攻擊殷九霄,到嵇遠寒出現,再到殷九霄回擊不過在十個呼吸左右。

夢安觀的子弟來到史绮南身旁,解開了她的穴道。

史绮南終于可以動彈和說話,看到地上慘不忍睹的人後,也顯出幾分不忍,但很快收斂了情緒,朝着病弱青年抱拳道:“這位公子,發生此事非我本意,關于此人的事,夢安觀一定會處理好,不會給公子你們帶去麻煩。”

她環顧四周,最後還是與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對上,道:“我名叫史绮南,在福船的這幾日,公子要是因此事被人刁難,夢安觀的子弟絕對站在公子這邊,你們說對嗎?”

不是是誰先說了一聲“對”,之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對”碰撞在一起,間或夾雜着幾聲笑意,好似帶着點耐人尋味。

有風吹在面龐上,吹起了殷九霄鬓邊的發絲,深秋的風有點涼,讓他先前有些遏制不住的施|虐心冷卻了下來。

他将劍扔到地上,聽到史绮南的話,對之點了點頭,然後便拉了嵇遠寒離開了甲板。

出了夢安觀的子弟之外,其餘人等竊竊私語聲音有在對嵇遠寒的嘆為觀止,有在說鹿曲雙劍另外一人怎麽不現身果然是假冒的,也有人說殷九霄人不可貌相下手太過狠毒雲雲。

當然,後來夢安觀的人找了大夫給程松續命,從他嘴裏得知自己是為了獲得史绮南欽佩才假冒江湖俠士種種,殷九霄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

回到房內後,殷九霄把劍放到桌上,坐到桌邊,擡頭看向關上門走過來的嵇遠寒,藏起內心對自己的不寒而栗,忽地問道:“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嵇遠寒張了張嘴,只道給他包紮傷口。上好藥包紮好之後,淺棕色的眸子望着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似可以包容殷九霄的所有,讓他煩躁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殷九霄以為嵇遠寒會和過去一樣,碰到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就不去回答,但這次片刻後,嵇遠寒坐到殷九霄旁邊,手放在劍鞘上,一面食指摩挲,一面道:“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是心甘情願跟在你身邊的。”

“有多心甘情願?”

嵇遠寒明顯愣了一下。

殷九霄也對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有些詫異,并不知自己想得到何種回答,這時,“篤篤”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打斷兩人思緒。

女子的聲音響起:“公子,我是史绮南,請問在嗎?”

嵇遠寒在殷九霄的示意下去開了門,開了門後就回到了殷九霄身邊。

史绮南手裏端着一個果盤,另外還有一個冒着熱氣的茶壺,對殷九霄爽朗地笑道:“多有打擾,這些水果和一壺雀舌,聊表心意,希望兩位莫嫌棄。”她口中說的是兩位,眼神卻直勾勾地盯着殷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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