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試牛刀

前日, 殷九霄和嵇遠寒初到安襄城,就有人找到他們交給了殷九霄一封信箋。

信箋上寫明了月窺閣閣主上官弈明要見他。

殷九霄當時一頭霧水,此時恍然大悟。

他站在離木桌一丈之外的門附近, 向前邁了一步, 恭順地朝上官弈明作輯:“上官前輩。”他擡起上身,絲毫不怯地對上對方如虎狼般的眼神,處之綽然,“晚輩配不上花姑娘, 更何況以花姑娘這般的仙人之姿、菩薩心腸的女子, 又豈是能用凡塵銀錢衡量的。”

上官弈明的眼睛一亮,正要說話, 殷九霄與之四目相對:“不論是男女,所嫁所娶都應是真心實意互相愛慕的人,若花姑娘嫁給我, 才是真的委屈了她。”

畫舫之外陽光正好, 上官弈明先前明朗的神色卻變得陰沉,他輕柔地拿掉花念真的手,站起身, 一步步走向殷九霄:“讓你娶念真,還是委屈了你?”

銳利如刀鋒的氣勁朝殷九霄直面而來,他腰杆挺得筆直,一派沉着:“我實有龍陽之好, 我若真娶了花姑娘, 我與她都是委屈了自己。”

“好啊,你不想娶我兒連自己有龍陽之好都搬出來了!”上官弈明字字冰冷, 以裹滿了強勁真氣的一掌打在了殷九霄的身上。

若是普通武林人,在面對上官弈明外露的真氣時就應該腿軟或是被震懾在原地動彈不得, 而上官奕明這一掌遞出,聽到花念真一聲着急輕喚“爹”,更是促使他催動真氣,已是存了将殷九霄一掌拍死的念頭。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站在殷九霄身側的嵇遠寒劍光即将出鞘,便聽殷九霄沉聲道:“勿動。”

話音響起之際,殷九霄已閃身躲開了上官弈明這一掌,身形的輾轉騰挪仿佛如呼吸般簡單,他的雙手甚至背在身後,站在了上官弈明的斜對角。

對于殷九霄的應對,上官弈明撩起衣擺:“你這小兒,這般嚣張看來沒被長輩管教過!”話還未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踹向了殷九霄。

等一句話說完,殷九霄又閃躲了三下。

“別逃,沒骨氣的小兒。”上官弈明大吼道,每一掌每一腳都蘊含了無比剛猛的真氣,然而在打向殷九霄時卻總是撲了個空。

殷九霄臉上帶笑:“晚輩不逃,可就要委屈前輩了。”

上官弈明怎麽看這張臉怎麽來氣,就算花念真描述過這人面具下的真容,他也完全想象不出是怎樣一種絕色,越是撲空越是來氣,頻頻催動內力,更是讓他一張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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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自大。”上官弈明字字帶怒。

與上官弈明說話期間,殷九霄早已運起內力,催動渾身真氣,彙聚于手掌,提劍而起的瞬間,帶鞘的劍身分別抵上上官弈明兇猛的掌風與有力的小腿。

在旁觀者看來并不快速,且顯得春風化雨般的碰撞,卻帶起層層氣浪,即刻轉變成狂風驟雨,瞬息之間,将上官弈明震退三步。

當上官弈明站定後,怒形于色:“不識好歹。卓老,把我笛子給我。”

“爹,您別鬧了。”花念真一把搶過老人手中正要丢過去的玉笛,臉色蒼白,“您這是要讓女兒顏面盡失才肯罷休嗎?”

上官弈明的盛怒在花念真滿是羞愧的眼睛裏逐漸消散,猶豫再三,還是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一眼看向殷九霄,厲聲道:“還回來。”

殷九霄拿出玉佩,雙手放到了桌上,後退數步,正在此時,原本站在上官弈明身後的老人突然出手,蘊藏着無比駭人真氣的一掌沖着殷九霄的面門而去。

殷九霄正要閃躲之時,勃然變色,“啷當”一聲,劍起鞘落,火紅流蘇飛揚,一劍擋在嵇遠寒身前,老人這一掌竟然在中途改變角度,襲向了他身旁的嵇遠寒。

老人的功力比上官弈明更強,是連嵇遠寒都得忌憚的強大,所以當老人襲向殷九霄時,嵇遠寒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殷九霄身上,幾乎只是三分之一個呼吸,他調動了所有感官,只待要是殷九霄出手不慎之前,自己能夠保護好主人。

嵇遠寒并非是對殷九霄不自信,而是抱着要讓殷九霄百分百完好的心。

然而,卻不想,這一招是朝着自己而來。

當劍氣與掌勁猛烈的糾纏,頭發無風自動,一身衣衫獵獵,劍光再次閃動,窗下的兩張獨座轟然碎裂開來,殷九霄一手攬住嵇遠寒的腰,身形急轉,直接破窗而出。

“殷九霄,你不是想要名聲大噪嗎?我上官弈明現在就讓你名聲大臭。”上官弈明怒不可遏的聲音以真氣自畫舫船擴散城河四周乃至岸上,“你既不願娶我女兒花念真,我上官弈明便要你知道,這江湖雖大,卻無你可去之處。”

畫舫船這時恰巧經過一座橋下,殷九霄一腳踩在河面,踏河而起,白衣青衫以一身紫衣翩飛交纏,嘴角腳尖點在橋面上站穩。

調動真氣,殷九霄朗聲道:“多謝上官前輩。”

玉石之聲傳至四面八方,當然也傳到了城河中的畫舫內。

“滾!”一字铿锵有力怒吼,讓人膽戰心驚。

接受着四面八方而來的注視目光,殷九霄苦笑道:“看來我真是在劫難逃了。阿寒,我們先回客棧吧。”

嵇遠寒竟然在發呆,這讓殷九霄有些疑惑:“阿寒?”

他被主人保護了。

這武林多的是強大的武學宗師,嵇遠寒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到可以将殷九霄牢牢保護起來,可自半年前,殷九霄能自如使用蔚前輩的一身功力後,不再需要他保護不說,這一次更是比他先一步注意到了老人的招式變化。

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的。

聽到殷九霄第二次叫他後,嵇遠寒終于回過神,他“嗯”了一聲,跟着殷九霄身旁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畫舫內一片靜谧,上官弈明嘆了一口氣。

他仍記得一年半前,有淚從不輕彈的女兒忽然來到他面前,哭得帶雨梨花說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希望爹一定要幫自己一個忙——殺了司徒天幹。

一番詳細,上官弈明才知道女兒被司徒天幹所騙,拿了看似解藥實則是毒藥給了那位送了她笛譜的殷公子。

當時,她得知了吃下解藥的人突然暴斃的消息,又怎麽能坐以待斃下去,拼命地派人尋找殷翊兩人,不久之後卻得知殷翊二人的屍首已經被送到了龍柏郡齊府。

上官弈明本來就發現花念真對那個殷公子不一般,而他雖然喜好笛譜,卻也派人去打聽了一番殷翊這人,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自然配不上他女兒,如今死了便死了。

而原本司徒天幹對他女兒那般殷勤的一樁姻緣也根本毀了,卻并不代表要殺了對方。

司徒家雖然前些年日漸式微,但靠着司徒天幹卻又重新崛起,變回了名門之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為了一個小小人物為自己惹得一身腥。

後來他好勸歹勸,花念真才漸漸從走出那場陰霾。

沒想到半年前,有人拿着刻有“念真”二字的玉佩到了當鋪,提出種種要求之後,花念真得知這個消息立馬飛奔過去,見到了改頭換面的殷九霄。

或許是因為懷了給錯解藥的歉疚,花念真對殷九霄的有求必應。

雖然月窺閣也确實收了比實際要求更多的銀子,可上官弈明卻無法再對女兒的心情視而不見,若殷九霄真是可托付的良人,他絕不會阻攔,可殷九霄不止不是,還懷有足以讓上官弈明都詫異的野心。

他想起一個月前從金池城當鋪收到的信箋。

[上官前輩,晚輩實有龍陽之好,身上又背負了諸多麻煩,若真娶了花姑娘,才是委屈了她。

近段時間,多謝上官前輩的照拂,晚輩深知這一切都是因為花姑娘,但還請收下這一聲感謝。

前輩問晚輩今後要做甚,晚輩能告知前輩的是——

不久之後,晚輩将會以輪迴谷掌門的身份逐鹿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加上輪迴谷一事已給月窺閣帶去諸多麻煩,日後定會有锱铢必較之人将月窺閣與輪迴谷一并論處。

晚輩知道前輩不喜招惹麻煩,便自作主張,此次是最後一次與月窺閣合作。

能多次與上官前輩以信會友,是晚輩之榮幸。

江湖再大,相信定有一見真容之日。]

這是殷九霄對他一次信箋上問對花念真是否有心,以及近幾年月來買賣重要情報的回應。

若不是殷九霄的這份信,上官弈明确實看上了這個武功高強的女婿。

可惜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此次快刀斬亂麻,也是他要斬了花念真對殷九霄的情。

此子将來或許會大有作為,也或許會被江湖的豺狼虎豹,啃食的丁點不剩。

但至少,不論是有所作為還是一敗塗地,對上官弈明或是月窺閣,都是有益無害。

“自娘親逝世,女兒就說過要一輩子待在爹您的身邊。”

上官弈明忽聞女兒輕柔的聲音,他看向美眸噙淚的花念真:“念真,以後這江湖都将知道你是上官弈明的女兒。”

“女兒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年那怕被說背靠大山的上官念真了。”

上官念真抹掉了眼角的淚花,翩然一笑。

當天晚上,回到客棧的殷九霄從自己床榻上爬起來,披上外衣,來到隔壁房門前時,敲了敲門,等了片刻也沒有回應,眉頭微蹙,以真氣震斷了門栓,破門而入。

房內開着窗,被褥整整齊齊。

嵇遠寒不在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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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要只是讓配角做塊背景布,确實也簡單。但一直覺得就算是配角,也有自己堅持的和改變的w

以及阿寒因為小谷主強大而對自己有點沒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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