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擒婦人

地下輪迴谷裏有太多武林失傳的武學秘籍, 殷九霄看過不少,但帶出來的只有三本劍譜,皆由蔚非塵所著。除了完全由蔚非塵自創的《春風劍譜》, 另一個是《驚天一劍》, 其實只有短短幾頁紙。

蔚非塵在紙上寫明,他覺得這一劍實在是霸道帥氣,自創劍法的林芠卿确實有幾分實力,卻還需要再演化推進, 而他忍不住先行一步, 自己一步步推演,到最後推演成了至臻至強的一劍。

他甚至在最後一頁上開了個玩笑, 表示給這一劍取名“驚天一劍”,如若有機會再見林芠卿,一定用這一劍會會對方。

當時, 殷九霄看完劍譜上的言語, 只覺要真是被林芠卿知道,可能都要氣吐血了。

畢竟他亦聽說過君子林卿用了足足十六年才使出了最完美的一劍驚天,可蔚非塵僅用了三個月, 便推演出了更完美的一劍驚天。

時至今日,殷九霄其實也可以用《春風劍法》打敗林芠卿,不過是要多花幾分力,畢竟他還沒有蔚非塵使用春風時的那般自如。然而, 他還是選擇用了林芠卿自己的招式重創對方, 因就是想讓林芠卿感受到實實在在的羞辱。

若是蔚非塵知道殷家的遭遇,得知林芠卿出了最大的力, 或許也會這般而為。

“這小魔頭,是偷學了林大俠的一劍驚天!”一道聲音陡然響起, 從人群中傳出。

殷九霄一眼看過去,原本跳出人群朝來一根手指指來的人吓得縮回了手。

他微微一笑:“大家各憑本事,怎在你們口中我這一劍就與一劍驚天一模一樣了?這真氣運轉功法可大有不同,可我也不能說出來告知你們。”

“對了,我這一劍也不叫‘一劍驚天’,而叫‘驚天一劍’。”

嘴角的笑意更濃,殷九霄強詞奪理,抖了抖完全濕透的袖子,不輕不響地問道:“林韞,你可悟出什麽了?”挑起的眉眼朝人群之外看去,掃到一道撐傘的身影時,很快掠了過去,“怕是就算悟出了什麽,你也不敢出來了吧。”

他嘀咕了一聲:“你們都叫我小魔頭了,我怎麽也得名副其實才行。”

話音落下,殷九霄身形一閃,自衆人眼前消失。

水滴在空氣中時有剎那停頓,似是觸碰到了某個障礙物一般,衆人這才意識到這是殷九霄飛快地朝他們這裏而來,驚疑不定間,自行讓開了一條道路。

然而,當劍光劃開素轎頂蓋,頂蓋落地,四位轎夫還未出刀,脖子已然出現一條血痕,血跡噴薄而出,駭然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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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出現在視野中,觀戰之人這才看清了顯出身形的人影。

這哪是殷九霄,而是先前一直持劍站在關帝廟廟頂的黑衣侍從。

而素轎內空無一人。

正在這時,嬌軟的聲音因哀戚讓人心顫:“你、你這魔頭,放開我!”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的女子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聞聲望去,便看到心驚不已的一幕。

殷九霄的手中拖曳着一位婦人的長發,婦人似乎想要動彈,卻渾身綿軟無力,定是被點了穴道。

大雨傾盆而下,婦人一身绫羅綢緞,此時渾身濕透透出姣好的曲線,原是讓心猿意馬的場面,此時配上那張美目桃腮的妩媚容顏上沾滿的雨水,只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叫人憐惜。

“你這魔頭,連林大俠的夫人也不放——”本想英雄救美的江湖人士的呵斥聲霎時堵在喉嚨裏。

他的脖子前出現了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劍,這滾滾而來的殺意,吓得他瞳孔大放,差點咬了舌頭。

“你們說這是林夫人,就從未有過疑問,她為何與曾經的印白梅如此相像嗎?”殷九霄擡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抹掉顧微月臉上濃重的妝容。

一張不施粉黛亦秀色可餐的面容呈現在衆人面前。

可不就是與那一幅幅至今還可在坊間買到的印白梅一模一樣。

“她就是當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印白梅。”殷九霄擲地有聲,讓大家都驚得頓在了原地,“當年她做了什麽,為何要詐死成為顧微月,你們難道不想知道?”

“你如此蠻橫,欺負女流之輩,算什麽英雄好漢,誰知是不是胡編亂造?”

此人的話剛說完,另一道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若我說,我薛筎可以作證呢?”

一道穿着簡單布衣的身影從衆人中走出來,來人有着一張三十歲左右的端正面容,誰也不認識這是何人。

但下一刻,當此人拿出一樣東西後,有些人驚愕多過質疑,當場語塞。

“枯骨聖手,這是枯骨聖手的聖手令!”

“真的假的?”

“怎可能有假,這塊令牌可是當今聖上頒給薛筎的。”有人滔滔不絕,抱拳向着天拜了拜,“十數年前,薛筎治好了聖上還是太子時的不治之症,只要見了這塊令牌,就相當于見了當今聖上啊。”

“我聽說薛筎的半張臉和右手是一片枯骨才得了‘枯骨聖手’的稱號。”

“坊間傳聞,他這病症就是從太子身上引到自身的,既然都被稱為聖手了,治好自己的傷也是輕而易舉吧?”此人越說越沒底氣。

“……”

其餘人等更是半信半疑。

“我這有一毒,你們不信,盡管上前。”薛筎拿出一個瓷瓶,輕輕打開木塞,對在場所有人露出一個笑臉,卻是令人膽寒不已。

殷九霄對突然出現的薛筎皺了皺眉:“薛前輩,我不是說我一人就可以解決嗎?”

薛筎嘆了口氣:“我要是不來,你可就真成魔頭了。”

殷九霄不置可否,不再理會薛筎,狠狠扯了扯婦人濕透的長發,将其一路拖行,直到拖到帝關廟前,讓婦人雙膝跪地,跪在了廟門前。

顧微月咬牙切齒,一張嬌容驚魂未定,更是惹人憐愛,可她的丈夫如今在不遠處被重創,根本無法救她,于是她在雨中用輕不可聞地聲音質問:“殷翊,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甚?”

殷九霄對此不屑一顧,一只腳直接踩在顧微月的背上,婦人吃痛彎折了腰,頭被迫猛地磕在地上。

雨聲嘩嘩,淋在人身猶如澆在心上,澆得人心冰冰涼涼。

殷九霄俯下身,在其耳邊用從深淵爬出來般的低語,緩緩道:“印白梅,你以為在衆目睽睽之下,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嗎?”

“你過去不曾在意,我又何必在乎。”

顧微月大驚失色,她雙唇蒼白的顫抖,她的腦袋又被殷九霄扯起來,而她這時臉上流下淚水,望向蠢蠢欲動的人群,我見猶憐道:“救救我……”

“喪心病——”

一片樹葉從嵇遠寒手中打出,打在吼叫出聲之人的腦門上,那人登時血流如注,抱頭蹲地。

薛筎朝着人群冷冷而笑,他的手拔掉了瓷瓶的塞子。

在觀戰之人不清楚這人是不是真的薛筎的情況下,無人敢輕易而動。

誰都知道,枯骨聖手可活死人肉白骨之餘,一手毒術堪比萬毒老怪。

江湖哪有那麽多慷慨救人的英雄好漢,多的是冷眼相看、明哲保身之人。況且這次殷九霄和林芠卿一戰,皆是臨時得知,那些強大的武林人士根本沒來得及趕過來。

剛才叱問的已算是鼓起了勇氣,可就算還有人決定幫助顧微月,也忌憚着重創了林芠卿的殷九霄,以及站到殷九霄身旁的薛筎,心想不是自己不敢救,實在是無能為力。

“放開她……”

當顧微月萬念俱灰之時,林芠卿出了聲。

下一刻,她才升出的一絲希望再次落空,恍然之間意識到自己原來站在了懸崖峭壁上。

只聽殷九霄問林芠卿:“你要是回答了我,你的夫人是不是印白梅,我可以考慮看看。”

顧微月一雙杏眸登時瞪大,她被迫磕在地上,根本無法對林芠卿說什麽,她口中喃喃“不、不”,也不知在害怕什麽。

另一方的林芠卿猶豫了一下,看似忍着屈辱,咬牙道:“沒錯,我現在的夫人顧微月,便是當年死于瘧疾的印白梅。”

衆皆嘩然。

殷九霄接着問:“為何?”

“……”

林芠卿不再答。

這是殷九霄意料之中,他也沒期盼過從林芠卿這裏得到全部的解釋。

臉上猶自帶笑,他嘆息着搖搖頭:“我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說。”

随後,他對薛筎使個了眼色,薛筎立即意會。

頃刻間,煙霧缭繞,将殷九霄、薛筎和婦人即刻籠罩。

站在不遠處的人群一動不動,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思及自稱薛筎的男子,所有人心生恐懼,他們紛紛盤腿而坐,屏息運氣,眼睜睜地看着三人消失得了無蹤跡。

而林芠卿亦是調息打坐了片刻,才艱難地站起身,狼狽地拖着身體一步步地離開他們的視線。

當有人重新站起來,環顧四周,才發現先前一直站在他們中間,讓他們倍感壓力的殷九霄侍從也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那不是‘水波不興’齊華池嗎?”

“怎麽之前沒見他出手,就這麽離開了?”

“我聽說他一年半前從原敦荒漠回來後,就變得不問世事起來。”

“他與林府二公子關系甚篤,有這層關系都沒法讓他出手,這不問世事太過了吧。”

齊華池撐着一把油紙傘,耳朵動了動,聽到關于自己的流言蜚語,置若罔聞,轉身離開。

他再次見到殷翊了。

而殷翊果然變了個人。

殷翊也明明看到了自己,卻全程未給自己一個眼神。

那一日,龍柏郡關于顧微月是印白梅的流言四起。

所有人不明就裏,有些人好奇心起,開始調查起印白梅相關的事。然而,販賣情報的月窺閣卻說關于印白梅的情報已被人花大價錢買斷,有人猜測一定是林芠卿所為。無法解惑的問題更讓人抓耳撓腮,為一求解答,有人甚至打算去質問林芠卿。

當然,誰也沒真這麽做。

畢竟林芠卿夫人被擒不說,自己更是被年紀輕輕的劍客打敗顏面掃地,如今誰也不會去做這個激怒對方的人。

滂沱大雨的黑夜裏,龍柏郡郊外的帝關廟中,似有女子凄慘的叫聲穿破雲霄。

當所有人以為殷九霄等人逃離了郊外時,他們不過是躲進了帝關廟中。而此時,渾身綿軟無力的印白梅,不論再怎麽叫破喉嚨,也還是得不到一絲的憐惜。

薛筎和嵇遠寒守在廟門口,背對着關老爺泥巷前的兩人。

“二十三載時,印白梅對過路江湖劍客蔚非塵一廂情願,下毒欲害蔚非塵留在印府。”殷九霄微微俯身,手中長劍一點點在印白梅的臉上刻上一個又一個字。

刻不下了,就轉而刻到印白梅的手臂上,婦人被點了穴道,一動不能,倒在地上,臉上的疼痛似要将她的靈魂割裂。

她的臉——!

不要不要不要——!

她這輩子最珍愛的這張臉,這一日,竟然要毀在殷绮琴的兒子手上!

不不不——!

印白梅蚍蜉撼樹地瘋狂尖叫怒吼,再無一絲平日裏給人的雍容。

殷九霄冷冷笑着,悠悠道:“這一夜,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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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APP抽了,所以僞更一下,大家見諒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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