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想抱他

兩人到達陵川郡時, 離阮冥紙條上所提的五日後,還差一日。

要是沒收到紙條,殷九霄原本還打算趁着空閑在去陵川郡前到附近城內逛逛, 現在計劃被阮冥破壞, 讓他心情很不美。

嵇遠寒駕着馬車,他就坐在旁邊,靠着對方的肩膀眯着眼假寐。

四日前,嵇遠寒抓到了放出冷箭之人, 然而, 一抓住那人就咬碎了藏在牙齒裏的劇毒。

嵇遠寒将屍體帶到殷九霄面前時,一看屍體上眉心一點紅的死狀, 便知這是出自陰夏樓樓主之手的毒。而根據這人射出冷箭前特殊的潛行身手,必定是春裳樓內的人。

從自稱輪迴谷掌門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之後,殷九霄就知道阮冥絕不會坐以待斃。

迄今為止, 殷九霄察覺到兩次被人注意到的氣息, 第一次轉瞬即逝,他卻知道一定是阮冥的人,畢竟若不是他現在武學功底高絕, 也絕無可能察覺到這缥缈的潛行氣息。

這天底下有如此好潛行功夫的,非輪迴谷春裳樓的門人莫屬。

這第二次便是在方才嵇遠寒駕車的時候,因行動的關系,強大如嵇遠寒亦察覺到了被人跟蹤, 他卻任由那人跟着, 想看看對方想做甚。

結果是這一紙戰帖。

真是大費周章。

若阮冥真的想下戰帖,大可不用偷偷摸摸。

也對, 阮冥做過的那些事,一直都是偷偷摸摸進行, 要讓那人光明正大的出手,怕也是難為了他。

而這一路走來,阮冥所能知道的也不過是他願意展現給對方看的。

嘴角勾起弧度,殷九霄從馬車上下來,以全新的容貌到達岑河家,讓之前關系不錯的門子進去通報,說是遠在千裏之外的外姓表親來探望岑盟主。

門子收了他的一份賂銀,收起了懷疑,只說試着去通報一聲,見不見還是由盟主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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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河自從和殷九霄告別,回到陵川郡家中後,如非必要的走動就再也沒有出過門,一直在家中照顧喻璞瑜。

他聽到門子的通報後便知是哪兩位。

當讓門子請這兩位表親到喻璞瑜居住的院落,見到全新面貌的殷嵇二人,特別是殷九霄之後,原本正喝着仆人倒得茶的岑河,直接一口噴了出來,愣愣地抹了把嘴,然後極為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

他遣走了仆人,攬了殷九霄的肩膀:“來來來,快讓書生也看看你現在這模樣。”

岑河先前可一直都記着被殷九霄威脅的那兩件事,現在好不容易看到殷九霄俏麗的女子易容臉龐,怎麽都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殷九霄但笑不語,跟着岑河到了喻璞瑜的房間,一眼看到喻璞瑜正坐在床榻上,背後墊着墊子,手裏拿着一本書,聽到腳步聲後擡起頭,是一張面如冠玉的俊逸面容,不過因為疾病而有些不健康的蠟黃。

岑河讓喻璞瑜猜猜面前來的人是誰,還拉上了嵇遠寒。

喻璞瑜一雙漆黑的眼睛宛如一池春水,片刻後,便喚出了殷九霄和嵇遠寒的名姓。

岑河有些驚訝,問書生你是如何知道的。

喻璞瑜直言:“除了他們兩位,你也不會讓他人如此大搖大擺地進我這屋了。”他看向殷九霄,微微一笑,“我看殷公子心情不錯,想必這兩個多月收獲頗豐。”

殷九霄不置可否,走到喻璞瑜病榻前,抱拳道:“喻先生,我看你精神亦不錯,想來再一個月你便可以到出門吹風,到院落賞花看岑盟主舞刀弄劍了。”

“看他舞刀弄劍,咳,就算了吧……咳咳——”喻璞瑜又永無休止般地咳嗽起來,殷九霄和嵇遠寒也不再多逗留叨擾。

出房門前,岑河讓他們還是住在之前住過的院落,說是已經吩咐仆人收拾出來了,最後還嘀咕了一句,來岑府還易什麽容,他岑河的地盤,難不成還有人敢闖入。

殷九霄只是道了聲謝,便和嵇遠寒離開了。

“殷公子如今在這江湖武林風頭正盛,如非怕給你惹來麻煩,也不會進門還易容至今。”喻璞瑜握住岑河的手,在咳嗽的間隙艱難道。

“我知道。”岑河輕柔地拍着喻璞瑜的背脊,“但我都被他威脅的連武林盟主之位都退下了,還怕他給我招惹這一件小小的麻煩不成?”

“書生,這兩個月來武林關于殷九霄的消息不斷。風姿卓絕,身負絕世武學,本該前程萬裏,現在稱他最多的不是千兩白銀,而是仙貌邪心的小魔頭。”

“不怕你笑話,我先前對這小子恨得牙癢癢,現在,都一絲心疼了,何必如此。”

殷九霄站在門口,将房門內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岑河沒有刻意放輕聲音,想必也是要讓他聽到,可聽到又如何。

他人的一句何必如此,放在殷九霄身上便是就該如此。

他和嵇遠寒走到南院廂房,望着住了将近三個月的房間,一切的布置如常,就連房內所用的檀香亦用的是他喜歡的那種,可他卻扯了扯嘴角,看向嵇遠寒。

“我還是喜歡我們的家。”

這一刻,在嵇遠寒的面前,殷九霄好似卸去了一身面對他人時的張弛有度,連嘴角處的弧度都有些委屈,讓嵇遠寒很想伸手抱一抱對方。可他到底還是未敢動,甚至連對主人說出等一切事了,他們可以重新再買一處居所,在那裏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一輩子亦無妨這些話,都不敢。

殷九霄的臉忽然湊到了嵇遠寒的跟前,長長的睫毛好似羽毛一般輕拂在嵇遠寒的心尖,他意欲往門內後退,卻聽到殷九霄輕喝“別動”,頓時止住了動作。

淺棕的眼眸映在殷九霄的眼底。

他凝視着對方愣怔的雙眸,好似平靜的湖面底下存有他無法看清看懂的暗潮湧動。

不知不覺,殷九霄靜靜注視對方許久。

注意到嵇遠寒越來越不自在之後,殷九霄莞爾一笑,倏然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近在咫尺的人,将人擁在懷裏,感受着那份僵硬,他強硬地拉了對方的雙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這才對。

嵇遠寒的手似乎随時都要放下去,殷九霄不滿道:“我都不嫌棄你,怎麽,夫君,你嫌棄我?”

放下去的手又僵在了腰上,嵇遠寒覺得這時候怎麽回答都不對。他怎麽可能嫌棄主人,反而是一直都克制平緩的心跳快要失序,他怕自己将一切都暴露徹底,再也沒有顏面面對殷九霄。

殷九霄在心裏嘆了口氣,他自己都快分不清嵇遠寒對他是單純聽命行事,還是真的動了真情了。

這個人明明在齊華池面前都說出了那樣的話,甚至當着面握了他的手,加上舞劍時眼神掩不去的情愫,讓他記在心上以為自己不是自作多情,所以才想要更進一步地抱一抱。

結果,還是給自己找氣受。

“九霄。”忽聽沉默僵硬抱着他的人緊張地喚道。

不想搭理。

“賢弟,你前腳到我這府邸,後腳滿城飄滿了你的畫像,我還想來告訴你,但怕是影響到你們交流了。”岑河調侃的聲音傳入耳中。

殷九霄早就聽到了岑河的腳步聲,心中不忿來得真不是時候,卻也知道這估計是嵇遠寒的極限了,所以松開了手臂,轉身面向岑河,拿過岑河手上三張宣紙。

除了他的真容之外,另外兩張是後來和現在的易容模樣。

“大街小巷現在都知道了,殷九霄有三副面孔,你現在這樣走出去也一樣引人注目。”岑河看了眼宣紙上寫明的“真容殷九霄”與“易容殷九霄”,他可聽聞殷九霄近來就使用了這樣的手段,現在有人學他這般而為,讓人不爽的目的明确。

話已至此,岑河不再打擾這對主仆情深,離開了院落。

今日正午的陽光不錯,殷九霄舉起宣紙,光透過紙張将宣紙上的人像映照的猶如谪仙。

他笑道:“畫得不錯。阿寒,你覺得這是誰畫的?”

“把酒樓樓主素冰清。”

那個喜歡頭戴芙蓉步搖的女子,當初嵇遠寒和殷九霄逃亡的路上,遇到過一夥強盜,其中一個刀疤漢子臨死前說過的女子便是素冰清。

這嵇遠寒雖然仍舊不知當年從他離開主人,到主人被關入懸空寺之前發生的種種,但他也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這從一開始與林韞等人的相遇,都被阮冥算計在內了。

至于阮冥為何要算計在他看來關系極好的小師兄,唯一指向的就是谷主之位。一旦這麽想,便可明白殷九霄過去一直腹背受敵,除了被他所救的自己之外,除了仙逝的阮正卿之外,再無人是站在殷九霄身邊的。

殷九霄站在嵇遠寒的一步之外,背對着他,暖陽透過雲層從屋檐外照到門口,落在他身上。

嵇遠寒看不見主人的表情,只聽到主人輕緩道:“我也覺得是她。”

一剎那,好似又有無數無人可懂的寥落裹挾在主人的身上,若他不做些什麽,似乎殷九霄就要離他而去。

方才主人問他是不是嫌棄的話語突然回響。

他怎麽會嫌棄,豈止不嫌棄,更是想抱他,非常想。

嵇遠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時候,心髒再次失序,砰砰砰地撞擊胸膛,亦清楚地傳達着自己的心思。

他已經伸手握住了殷九霄的手,對方轉身之際,抱緊了殷九霄。

他對主人說過兩次謊話,又在面對齊華池時說過那番話,本就罪加一等,現在這般做,已不管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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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塵”的地雷,麽麽噠~

感謝“楓雨”的營養液,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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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一走感情線留言就降至新低,所以還是走劇情為主比較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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