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盟主證
目前, 飛虎攬月岑河在武林的聲望無人能及。畢竟這六年中武林看似平靜,但底下的暗潮湧動還真就是因為岑河才沒有爆發。
許多的門派早年積怨已久,也是看在岑河的面子上才有了如今的表面祥和。
要問岑河何德何能受人如此尊敬, 全都要從他還未坐上盟主之位前說起。
當年, 已過而立的岑河用一把飛虎叉在江湖崛起,鏟除了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卻行蹤成謎的四大惡人。恰巧那之後舉辦了武林大會,岑河不僅在和林芠卿的挑戰中略勝一籌,更是戰勝了當時的武林盟主。
當他成為武林盟主後, 只要江湖出現惡人, 他便會帶領武林群雄一一鏟除,漸漸的, 江湖上惡人、魔頭對于飛虎攬月都有了幾分忌憚,不再輕易露面,從而有了現在的平靜。
這一次仙貌邪心殷九霄現世, 其實早有人寫了許多的信箋寄到岑府, 希望岑河可以再一次為民除害。
可是,岑河這次卻沒有任何行動,有人認為岑盟主即将退位讓賢, 可能是想把這件事交給下一任盟主,也讓大家看看下一任盟主的能耐。但因為岑盟主對此的不作為,使得近來死在殷九霄手下的人不斷增多,一些人對岑河已然剖有微詞。
當看到岑河和殷九霄如今這番兄友弟恭, 心中不滿岑河不作為的人終于明白原因為何。
有人躲在人群中, 掩不住冷嘲熱諷道:“岑盟主,看來你和這魔頭關系匪淺。”
岑河大大方方道:“我與九霄是結拜兄弟。再來栖仙山之前的一個多月前, 他一直住在我的家中。”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嘩然。
“仙貌邪心是從四十五天前現身的, 那時他也住在盟主家中?”一個胡子一大把的江湖人走出來,正面對上岑河。
岑河見過的大風大浪何其多,面對武林群雄一雙雙藏着看不清思緒的眼眸,他鎮定自若,一派肅然:“當時我聽到仙貌邪心練邪功吸走內力殺人一事還甚是疑惑,找來賢弟就此事讨論了一番,賢弟說現在武林多得是要他好看的人,不想去管這事。但我看諸位今日在這裏,大有讓我賢弟好看的聲勢,我怎麽都得出來說幾句公道話,否則我賢弟就要背負不該有的罪名,還是說,大家不信我?”
“岑盟主的話我們當然信。不過……”
岑河的一番話确實讓一些對盟主聲望信任無比的人收起了懷疑。
但還是有些人不嫌亂地站出來,揚聲諷刺:“殷九霄這魔頭确實會蠱惑人心,沒想到岑盟主都被其拉攏,屬實讓我等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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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河一看是早就看自己不爽的千仞派掌門。
他嘆息着搖搖頭:“我知殷賢弟作為輪迴谷掌門,擁有一些讓人眼饞的東西,可這也不是大家憑借耳聽為虛的一些事情便讓我賢弟背負罪名的理由。”
“岑盟主,您說耳聽為虛,我可是親眼看到這魔頭将我師兄的內力吸幹,我師兄好端端一個人,就這麽變成了一具幹屍!”說話之人言語裏的憤怒與悲傷讓一些人極為同情,“今日既然再見魔頭殷九霄,憑借大家的力量,他絕對逃脫不了!”
“岑盟主,就算是有人假冒殷九霄做了那般十惡不赦之事,可之前殘忍殺害司徒天幹和顧微月總是事實吧?難道這亦是其他人假扮?”千仞派掌門顯然不打算放過殷九霄。
“各位,今日是武林大會,既然殷九霄明目張膽來此,可不就是對我等的挑釁,若真的要殺死魔頭,算我門派若幹人!”
“……我門派也加上,雖然我只是門派大師兄,但各位師弟師妹們都聽我的!”
“對,加上我們!”
嵇遠寒神情嚴峻地站在殷九霄身前,防止可能會有的襲擊。
殷九霄拍了拍嵇遠寒的肩膀,讓其退開,聚音成線安撫道:“無事,相信我。”
嵇遠寒眉頭緊蹙,怎麽都不願讓殷九霄面對這場随時可能爆發的圍剿,他聽到一聲嘆息,随後是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阿寒,上輩子你也是這麽擋在我身前的,至少這輩子,我可以和你站在一起面對這一切,你該信我。”
殷九霄的話終于有了效果,嵇遠寒站到了他的身旁,兩人肩并肩,面對這與上輩子完全不同的人物,卻同樣是在這大雪的冬季,同樣是面對不打算放他生路的圍剿。
松開手,幂蓠落地,他已經不需要。
殷九霄眉眼彎彎,微微挑起嘴角,這在圍着他的人看來似乎是威脅,每個人都手握兵器,可能下一個呼吸就會動手。
而他輕笑着,笑世人,笑自己。
明明暗處有一波幫他的人,自己可以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這一切,可殷九霄心有不悅,就是要發洩出來:“既然這是武林大會,我正大光明地站在這裏,諸位英雄為何不一個個上前,若我真的被你們擊敗,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刎在這裏,如何?”
“你一個魔頭憑什麽來和我們講條件!”
一人說話無數人附和,卻無人站出來,似乎只要一站出來會成為衆矢之的被殷九霄第一個攻擊的人。
這時,岑河開口了:“看來我六年為這武林做的,諸位并不放在心上。”背上的飛虎叉被他直接插在地上,雪山轟然發出巨響,衆人吓了一跳,悚然地看向岑河。
“我以這我飛虎攬月的稱號,以及這我生而為人無愧于心的四十一年起誓,若我殷九霄賢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我今日便自刎當場。”
別說是圍聚在栖仙山的江湖衆人,就連一直都平靜處之的殷九霄都變了臉色:“大哥,你何必為我……”
岑河沒有看殷九霄,四周靜谧的只有風雪之聲,人人大吃一驚,他擲地有聲道:“殷九霄,我信你。”
“再加上我。”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随後一個步伐搖搖晃晃,臉上帶着兩坨紅暈,頂着一個半圓肚子的胖乎乎中年人從人群裏走出來。
中年人裹着厚實的冬裝,發絲有些淩亂,手裏拿着一個白玉酒壺,他的兩邊各自圍着四個侍從,為他從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道來。
有人一眼認出來人是誰,驚呼道:“酒侯扶成濟!”
“什麽?竟然是酒侯?”
“……扶莊主不就是最初壓殷九霄千兩白銀的人嗎?”
“扶莊主,您這般而為……”
“當然,我沒有岑盟主這般的氣魄,做不到當場自刎,但我保證,若殷九霄真是大家口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以後含撫莊從此不釀酒,我從今日起滴酒不沾。”
誰人不知酒侯扶成濟這輩子除了釀酒之外,最愛的便是喝酒。他曾經說過,若要他一個時辰不碰酒,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扶成濟這話可謂比一刀了斷更痛苦。
可就算這樣大家也不會那麽着急,畢竟扶成濟不喝酒和他們有何關系,可是,若是含撫莊不釀酒,這世上有多少愛酒之人将生不如死,就好比在場的一些酒鬼光是聽到含撫莊不釀酒六字就吓了的肝膽俱裂了。
這殷九霄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岑河和扶成濟的相幫。
“我相信殷小侄你。”扶成濟的到來并未讓殷九霄驚訝,但說的話讓他愣了愣。
雙方四目相對,扶成濟望着他,好似透過他亦看着另外的人,“別的不說,光你是我結拜兄弟蔚非塵和我這輩子唯一傾心過的殷绮琴的孩子,我就足以相信他們不會教導出一個魔頭。”
頃刻間,扶成濟的話又一次引起了軒然大波。
在場的一些門派掌門都是活了數十年的中年或老年人,多少經歷或聽聞過二十多年前以驚才風逸揚名武林的蔚非塵蔚公子。雖說當年蔚非塵挑戰的他們門派裏高手差點生了死志,可活下來的至今都有所突破,說實話,這些人都分外感激當初一語驚醒夢中人的天才蔚非塵。
近月來卻有耳聞,殷九霄是蔚非塵和殷绮琴的兒子,可誰又真會相信那道聽途說?
但現在,扶成濟說殷九霄便是他們的兒子,蔚非塵當初和扶成濟是出了名的關系好,扶成濟的話,确實有幾分說服力。
此時此刻,不只是站在明處的武林豪傑、江湖劍客,連影在暗處的一些人都有些詫異,也有想的是果然如此。
“連林芠卿都承認顧微月是印白梅,諸位難道還想懷疑什麽?”扶成濟沒給人反駁的機會,“我花了數十年不停地調查到底是誰滅了殷家上下,後來終于發現這是印白梅唆使了林芠卿,找了當年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玄羽閣所為。殷小侄殺印白梅,不過是為殷家上下一百三十四口人報仇,又有何錯?”
一百三十四口人,扶成濟直接道出了滅門慘案的人數,堵了這份欲加之罪。
“印白梅的事先不論,司徒公子總該是無辜的吧?”
“這就要聽殷小侄自己說了,我相信自有他的理由。”扶成濟看向殷九霄,細小的眼睛裏是長輩對小輩自然而然的疼愛與看重。“殷小侄,現在有我和岑盟主為你做主,曾經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一并道出讓這天下給你還一份公道。”
殷九霄記得來大理栖仙山之前讓扶成濟幫自己一個忙,需要一些身手不錯的人幫他在武林大會面對可能會有的困境,至于用不用得上這些人到時由他決定。殷九霄當時不過是想着利用能利用的,沒想到扶成濟讓海東青送來的紙條上卻直接應下了,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最後親自走出來說了這番話。
他以為今日是他和嵇遠寒兩人來對抗這場江湖人言之鑿鑿的戰役,不曾想,岑河和扶成濟都毫不猶豫站出來。
既然兩位前輩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旁,那他又有何懼。
昔年所經受的背叛與欺騙,不管這些狐疑的人信不信,今日他一并昭告這江湖。
躲在人群中的一人對坐在帷幔遮蔽轎子裏的人,聚音成線,嗓音有些低啞:“此時不阻止更待何時?”
聽到殷九霄口中提出阮冥兩個名字,那人又冷笑道:“看,他連你都搬出來了。不過,他看來并不知道從頭至尾都是你的計謀,只覺是他聽了你的話才出了輪迴谷。殷翊真比過去會說話多了,明明以前是個蠢貨。”
帷幔遮蔽的轎子身處生死獄一群門人中間,此中所坐着的正是阮冥,而聽殷九霄提起自己的名字時,并無半分驚訝。
從頭到尾,殷九霄只提了自己将一切都交給師弟掌管輪迴谷,從而離開谷中散心這件事。
看來時至今日,這人連真正害他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人都沒看清,真是可笑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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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3
下章是林韞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