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動物

正當尤良木還在努力揣測,債主這表情究竟是嫌惡還是無語的意思時,很快,唐雲乾就不用他費心去翻譯了。

而是很直白地告訴他:“不值錢的東西就扔了,占地方。”

尤良木忙點頭,“哎,好......”

唐雲乾又道,“家裏東西都有,夠你用的,沒有的你跟管家說一聲,他會給你買新的。”

尤良木點頭如搗蒜,“哎哎,好、好……”

“以後我說了什麽,你要聽進心裏去,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不太喜歡自作主張的人。”

尤良木頭快點到地上去了,“哎哎哎,好好好……”

他點頭不止是表示自己知道了,還是因為感激。

他很感激唐雲乾這麽直接地把态度展現給他看,像一種語言上的暴力美學,直接了當,卻不粗糙,而是體面又禮貌,也根本不用他左猜右測。

也正因如此,領悟力一向不太行的尤良木同志,得以在進門的第一天就懂得了某個道理——

有時候一個人讓你住進他家,不代表把你當成這個家的一部分,而是讓你成為他家的一只小動物。

好聽一點的話,也可以稱作“住進家裏的外人”。

而自己作為外人,就應該守好規矩,乖乖聽從指揮。主人若是讓你看家護院,你就得像條狗一樣,主人若是讓你脫褲子趴床上,那你也得扮演好一只翹屁嫩鴨。

所以,在住進唐雲乾家的當天晚上,尤良木就成了一只盡職盡責的鴨子。

實話實說,走後門兒這事,對他來說是頭一回。

作為被使用者,他的體驗感很一般,甚至挺糟糕的,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和資格,他不太好向使用者反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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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歹剛出院,骨折的右腿做完手術沒多久,壓根沒好全。唐雲乾辦他的時候情緒高漲,從頭到尾過于激動,幾乎像是久未發洩,按着他的兩條腿使力。

結果,就把尤良木那不堪重負的傷腿......給再次按骨折了。

“能不能輕點呢?”男人卑微地問。

不過,并未得到答複,對方依舊情緒高漲。

尤良木樂觀點想,債主應該是個好客的人,在他到訪這個家的第一天,就對他如此熱情。

雖然這熱情限定在床上,但總比看着他把行李帶進房間時的冷漠好多了,他實屬感動,感動到可以五官扭曲,且暫時忽略骨折的疼痛。

而唐雲乾似乎與他很有默契,同樣地,暫時忽略掉他骨折的疼痛,專注在這份“熱情”之中。

待到尤良木終于忍不住,伸着被咬破皮的頸脖,痛苦地發出一聲“嘶嘶”的悶哼,像是一只被虐待的狗在打滾求憐。

“疼、疼……”

“別說話。”

唐雲乾看來是徹底熱情了,不顧他投降,硬要堅持到底。

這份堅持,指的是堅持把人折成兩半。

可尤良木不是一個有柔韌性的人,有的話,也不至于在初中的時候被那群男同學要求爬過一個狗洞,卻死死卡住了,不然他就能練縮骨功穿過去了。

毫無意外,尤良木剛接好的腿又光榮犧牲了,但很快,他就不覺得腿有多痛,可能是因為屁股後面更疼。

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把,濕漉漉的,聞到一股腥味兒。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血,因為關着燈。

男人有些不明白,唐雲乾關燈到底是因為不想看見他的臉呢?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這樣黑漆漆的,彼此都看不見對方,就能刺激點麽?

尤良木被撞得颠兒颠兒的,對方絲毫沒顧及他如何,因此他頭頂還磕到了硬邦邦的床頭,“咚”的一聲。

他怕自己磕傻了,為了測試腦子還能不能正常使用,他還費勁思考了一下——

唐雲乾關了燈,就是不想看見他,可偏又總用手指去撫摸他的眉眼,摸了又摸,還描摹形狀,仿佛在把他想象成一位眉眼很漂亮的天仙。

尤良木越想越迷惑,債主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但想歸想,他也沒好意思多問,怕債主覺得他事兒,要反悔了趕他出門怎麽辦?那債還還不還了?

他聽說這些有錢人都不喜歡事兒的,話多的也不行,畢竟玩兒就要玩得順心、幹脆,誰都不喜歡多嘴多舌婆婆媽媽的玩具。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得學會謹言慎行,察言觀色,要為了償債,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分。

“唔,”尤良木自覺捂住嘴巴,不發出聲音。

随後,唐雲乾用很強勢的行動力,讓他徹底清空胡思亂想的念頭,席卷腦袋的只剩下痛覺。

最後就是疼到他暈過去。

醒來還是在之前的那間醫院,那間病房。

尤良木認得這裏的裝潢和擺設,沒想到自己前天才出的院,今天又回來了,還怪有親切感和歸屬感的。

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被一床白被子蓋着,有點像下棺前的遺體,這不太吉利,他就把被子給掀了。

這一掀,他就看見自己的右腿被重新裹了厚厚一圈,動不了,骨頭裏的鋼釘應該處理過了。

其實他挺想問問醫生,能不能換幾顆大一點的釘子,結實點,牢固點,不然照債主這玩法,以後他還得進廠重修。

說曹操曹操就到,醫生推門進來,身後還有唐雲乾在。

尤良木想禮貌點打個招呼,卻沒有說話的力氣了,他好困,剛醒來就又想睡了,因為昨晚一整晚沒睡,只顧“被運動”了。

迷迷糊糊合眼間,他聽見心腸仁慈的醫生同志說了些話,大概是對唐雲乾說的。

“認識你這麽多年,就不知道你是這麽過激的人。”

“他沒事吧?”

“都來醫院了,你說有沒有事?”

“是我沒控制好。”

資本家這語氣,就像是煎個蛋的時候手勁沒用好,焦了,而已。

醫生算是有職業操守的,但也沒敢訓斥,只是用建議的口吻道:“我說雲乾,你悠着點兒,不然這麽玩兒法,底子再好的人都被你玩死了!何況就他那身板,薄得跟張糯米紙似的,有多弱一眼就能看出來!又是營養不良,又是心率不齊的……這本來就是熬苦熬出來的毛病,再不好好養着,分分鐘交代在你床上!”

尤良木雖然躺着,但他聽到這些話,實在很想蹦跶起來,好為自己據理力争一番。

他想說老子不弱,真不弱。

以前在工地搬水泥的時候,他一個人能趕四十來趟推車,最壯那大塊頭都沒他能搬。瘦點怎麽了?又不是油盡燈枯,別把他說得跟快死了一樣。

可是他最終沒能為自己據理力争,因為睡過去了,跟只死豬一樣。

入住債主家不過半天時間,就被債主做進了醫院,這件事令尤良木餘驚未消,并認識到——

自己接的有可能是一份苦差。

出院之後,膽怯如鹌鹑的他,不免對使用過性暴力的唐雲乾表現出一點害怕了。

也許不該叫性暴力,只是他太弱,而唐雲乾在床上太猛罷了。資本家看起來挺斯文儒雅一男的,脫了衣服就不做人了。

此後,唐雲乾一靠近尤良木,男人就跟只縮在扇貝裏的坨坨肉一樣,眼波會顫,身體也會顫。

在唐雲乾眼中,這個人害怕的樣子挺好笑的,渾身止不住發抖,腳跟貼在牆沿處,眼皮往下垂,不太敢與他對視,像只害怕主人的小狗。

可尤良木偏偏又不想表現得過于害怕,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債主,需要去尊重,而非得罪。

他窮盡自己拙劣的演技,想顯得順服些,可惜沒能逃過唐雲乾識人的眼光,唐雲乾一下便看出他對那晚過激的性艾心有餘悸。

“抱歉,那晚是我不好。”

債主先開口道的歉。

尤良木掀起眼睛,有點瑟縮。

唐雲乾溫和地摸了摸他的頭,“是我沒照顧到你,讓你受傷了,很抱歉。”

“哎……”

“下次,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了,我保證。”

債主淡淡地就将這件事帶過去了。

仿佛他給尤良木造成的損害,只是類似嘴角破損或崩了一塊指甲的小傷,而不是右腿再次骨折,以及缸們開裂出血這種痛苦劇烈的大傷。

尤良木半信半疑地瞧着他,似乎是在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不過在這之後,唐雲乾确實身體力行地證明了自己的話,他對尤良木有點不一樣了。

具體點說,是對他溫柔了些,更具體點說,是在床上對他溫柔了些。

尤良木對此已經非常感恩,就像敬業的勞動人民在經歷慘痛的工傷之後,得到老板一點點改善工作環境的待遇,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某天晚上,他們又順理成章地做了,主要是唐雲乾要求的,那雲淡風輕的口吻,像是說出“一起玩個游戲”之類的小提議。

尤良木也不好拒絕,畢竟這是他主要的工作職責,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能滿足債主的話,也未免太沒用了。

他只是在對方解他褲腰帶的時候,禮貌地提了一下建議,“輕點。”

唐雲乾說,“好。”

這時尤良木身上的傷已經徹底好了,近期也被唐雲乾養得胖了點,好吃好喝,住得也很舒服,臉上氣色明顯好了許多,摸起來手感也不錯。

期間唐雲乾很溫柔,算得上是優先照顧尤良木的舒适感,中間也會有激烈的時候,但是循序漸進,姿勢也并不折磨人。

在經歷兩次之後,唐雲乾就停了下來,說不做了,并把尤良木眼角的生理性淚水擦去,舉止算是十分紳士。

尤良木多少有點吃驚,因為就剛才那運動量,可能還沒達唐雲乾體力的一半。

“不來了嗎?”他問。

“不來了,今晚夠了,”唐雲乾摸着他的眉角,像是愛不釋手。

尤良木發現對方和他說話的時候,特別喜歡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仿佛他這一雙眼和眉毛有什麽特別之處。

其實也就很普通。

唐雲乾又用手替他拭去鬓角的汗液,節制地說:“我見你累,怕又傷着你,像上次那樣。”

債主如此體貼,尤良木還有點受寵若驚,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感恩的話,就主動湊過去,大膽地親了一下唐雲乾的下巴。

唐雲乾一怔。

“乾哥,我以後多鍛煉鍛煉,等我身體再好點、再強壯點,你想玩兒什麽,我就陪你玩兒什麽……只、只要你玩兒得高興,我都可以的,一定會好好配合。”

尤良木這樣嘀嘀咕咕地說完,臉紅得不敢看唐雲乾眼睛,簡直要把自己羞死。

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他都替自己臊得慌。

尤良木把紅透了的腦袋往被褥裏鑽,心髒一個勁兒地膨脹,兩只耳朵就要冒出煙來了。

半晌,唐雲乾卻刨開被子,輕輕松松就把他從裏面挖了出來,捧住他滾燙的臉。

唐雲乾笑了笑,認真對他說,“這不叫玩兒,這種說法太随便了。”

“啊?”尤良木沒太懂。

玩兒鴨子嘛,大家不都這麽個說法?

唐雲乾又伸出指腹,溫柔地點了點他的眉眼,“我把你放在身邊,不是為了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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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家還是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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