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看着他,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天和陸風在陽臺上說話,他微微一笑,拿手在胸口按了按,低聲說,“他是我的心髒”。那種神情,讓人不由得心軟,好像看見一只惡龍,為了守住他的寶藏戰鬥到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卻能在勝利後趴在寶藏上安然睡去,柔軟的肚皮微微起伏的樣子,教人錯以為是最溫順的大貓。

我一時沖動沒管住嘴就問了一句,“你真的有那麽喜歡我嗎?”

柯洛抓緊了方向盤,“從很久以前就這麽喜歡你了”,垂頭喪氣的樣子,“你不會相信我了,我知道的。”

終于……氣餒了嗎。

“我不會放棄的。”在紅綠燈的間隙,柯洛說。

我仿佛看見了當年的陸風。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我竟然在車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來時,柯洛的手臂搭在我的腰間,如同曾經每個在這間卧室醒來的清晨,就算無法轉身,我猜現在陽光一定從沒拉緊的窗簾間透了進來,被飄窗茶幾上的小飾品折射在床頭櫃的相框上。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太久沒有睡得這麽熟,我有些醒不過來,恍惚間以為這是三年前,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必改變。

我用了一點時間清醒。

拿開柯洛的手,走進浴室,一切和我離開之前一模一樣,沒有差別。

我洗漱完,沒找到自己昨天的衣服。

打開衣櫃,如果我的牙杯都在,那我沒帶走的衣服應該也還在。雖然過時了,勉強湊合也可以穿。

我的舊衣服都在,只是一件一件被防塵袋裝好,占了一半的位置。

另一半是我喜歡的牌子的當季新款,我的品位,我的size。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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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要那麽好。

我心裏的惡魔在慫恿我,自私一點,再自私一點,只要回頭,這個優秀的男孩子就是你的了。

我幾乎要被這個念頭蠱惑了。

挑出一套,一件件穿上,柔軟的織物遮住身體,合身得宛如貼身擁抱。看看穿衣鏡,除了我依舊保持良好的身材和臉,還有不可避免的新添的皺紋。

而我深愛着的男孩子才二十四歲。

就算自私了,我還有資格可以陪他多久。

“莫延?莫延?”我聽見柯洛在房子裏四處找我。

聲音越來越近。

我看向門外。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息都溫柔了。

“莫延。”

柯洛溫柔的輕聲喊我的名字,朝我走來,像是年少時看的愛情電影中的男孩走向他的愛人,聲音、眼神全都帶着愛意,教人目眩神迷,如同踩在虛空之中,不真實,太不真實,這大概是我的又一個夢境。

于是我回應了他顫抖的擁抱,和過于用力的親吻。剛穿上的衣物被買它們回家的人脫下,扔在一邊,他僅有的褲子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我以為早就清心寡欲的身體部位和它熟悉的玩伴豎立依偎着,被柯洛的手揉在一起,感覺一陣一陣沖刷着頭腦,他的氣息帶着迷幻填充了我,我的手被他的手操縱,唯一能追逐着他的是我的嘴,而他不曾停下親吻我,于是我唯一能主動的就是在柯洛鋪天蓋地的吻中努力呼吸,最終被他帶向不曾到過的高地。他将我側抱在他懷裏,一手在我身上撫摸,還執着的一根根舔幹淨我的手指,這些刺激和強烈的餘韻讓我在他懷裏輕微的顫抖。

我好容易平複下來,又被卷進了下一輪。

“莫延,我愛你”

“莫延”

他的眼淚打在我臉上,于是我們的嘴巴裏都有了鹹味。

我也愛你。

我拉下他的頭狠狠地吻上去。

再醒過來是在床上,柯洛靠在我身邊看着我。身體被清洗過了,沒有真正cha入,所以并沒有難受。

“你醒了。”

我點點頭。

被積壓太久的情感和yu望卷走的理智回籠,我不後悔這一場qing事,但我仍舊感到尴尬,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我的遠離柯洛計劃。

“莫延,可以給我個機會嗎,允許我在你身邊出現,我們從戀愛重新開始,十年,給我十年時間,如果你還是不要我,我就不打擾你,好不好?”

哪有人的試用期那麽長的。

可是,十年,十年後柯洛三十四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而我五十二歲,不管怎麽保養,都是個老男人了。他要是提前厭倦了我,那就正好,如果我們撐到了十年,我離開他,他可以找個更好的,而我還有什麽可遺憾呢。

我是不是可以自私一點?

我看着柯洛。

他讓我知道約會并不只是419,還可以一起看電影、打籃球,去對方家裏做一頓好吃的,窩在一起打游戲。雖然我只是替代品,可那是我第一次相信愛情,覺得可以抓住一個人陪我到老,幸福得不真實。

他曾經給了我一個家,我們一起布置裝飾,一起完善充實,雖然時間不長,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覺,那些我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出門前的親吻、回家後的擁抱,他都給了我,我也學會了給他。

我錢包裏那張反放的照片,是他非要拍的拍立得,僵硬的老男人和笑得燦爛的美少年,他沒有要,扔在抽屜,卻一直跟着我,從LA到T城,從T城到S城,再從S城到LA,成了我丢不掉又不敢看的珍寶。

我愛他愛得洋相百出,自己平白作出許多磨難,甚至自卑自輕,為了一幕告白就遠走異國,也不過是我痛怕了,害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挨一刀,幹脆自己先捅下去。

我舍不得柯洛,我真的舍不得。

“好”,我回答他。

柯洛激動地抱緊我。

以前,我知道我追求他時表現得太糟糕,在一起之後慢慢的再也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得軟弱。這三年就更不用說。

可此時此刻,我在柯洛的懷裏,回憶作祟,突然覺得又心酸又悲傷。

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趴在別人懷裏哭不是什麽美好畫面,可我完全控制不住,咬着柯洛的肩膀,眼淚掉得停不下來,伴着眼淚還有嗓子裏像是破舊的風箱發出的嗚咽,哭得像葬禮現場,熟練的在柯洛面前丢臉。

柯洛吓得手忙腳亂,我知道我現在很醜,雖說我的醜樣大概他都看遍了,我就是不想讓他看我,我咬着他的肩膀不松口,他只能一下一下安撫我的背,在我耳邊哄着我,溫柔的,不厭其煩的,他一遍遍地重複“莫延”和“我愛你”,直到我平靜下來。

像是剛戀愛的小鬼,柯洛一直盯着我,手腳也沒有閑着,搞得空氣都黏膩起來,而我越來越尴尬不敢看他。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決定起床。

重新洗漱好,已經是臨近中午。

柯洛說已經和維克多說了我在哪,并且約定了下午帶維克多去玩,邀我留下吃飯。

簡單的意大利面,這是柯洛第一次做西餐給我吃,味道很好。

“莫延,好吃嗎?這是我第一次做給別人吃,要是不喜歡,我再試試其他的。”柯洛乖巧的看着我。

“不,很好吃。”

柯洛很是開心的樣子,“我會多學些西餐的”,他信誓旦旦的說。

“不必麻煩的,中餐也很好。”

“那我兩種都做給你吃。”

我低下頭認真卷面。

柯洛用心讨好,我向來都招架不住的。

下午帶着維克多出去玩,柯洛和維克多一如既往的相處融洽,柯洛又很細心,替我省了不少精力。

回來路上,維克多玩累了睡着了,柯洛抱着他,不讓我接手。路過一個巷子口,有個白頭發的老盲人坐在那裏,破舊的算命幡撐在一邊,身前放着個破碗,裏面寥寥幾枚硬幣。我難得動了恻隐之心,把身上的硬幣全放到碗裏。

老盲人拿起碗一掂,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倒是顯得高深莫測,一抱拳,“好心人,你此生劫數已盡,苦盡甘來,若膝下有子,福氣更加,只是須放開心結,萬不可為難自己。”

倒是會說話。

我把維克多沒吃完的大半袋小餅幹也留給了他。

我沒告訴舒念夫夫我和柯洛複合的消息,柯洛見我沒有公布的意思同樣沒有說,也沒有問我問什麽,我松了口氣,因為我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

盡興游玩了一番,我帶着維克多回了LA。

柯洛退掉了隔壁的房子,正式搬了進來。

我告訴維克多,柯洛叔叔是daddy的男朋友。

維克多說他already know,并且說他挺喜歡柯洛叔叔的,讓我不必擔心。

吓了我一跳。

維克多說因為柯洛叔叔的眼睛一直跟着daddy。

我在兒子清澈眼神的注視下紅了臉,幹咳一聲,親了一下維克多,“感謝你的理解,我親愛的維克多”。

維克多也親了我一下。

我兒子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愛乖巧的小孩。

這天,維克多睡着後,柯洛說要和我談談。

我說好啊,要談什麽。

柯洛挨着我坐下,把一個熟悉的藥瓶放到桌上。

“這個是在S城你換下來的衣服裏的,我以為你只是需要倒時差,可你的櫥櫃裏還有不止一瓶”,柯洛嚴肅的看着我,“莫延,你為什麽需要安眠藥?”

作者有話要說:

☆、甜膩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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