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親親
花月臣的迷香效用甚佳,沈凜月這一夜睡得安穩,一直到翌日午時方醒。
她睜眼之時屋內已不見花月臣身影,只餘安神香的淺淺氣息盈散在整間屋內,聞時甚是舒心。
沈凜月緩緩直身坐起,擡手揉了揉腦袋兩側的穴位,她仍有些昏沉的感覺。
醒神的間隙,她的腦中不自覺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她清晰地知道花月臣為她擦拭眼淚臉上遺留的觸感,也能想象到她與花月臣交頸相擁,他溫聲安撫自己的樣子。那些畫面都清晰印刻在她的記憶裏,那樣真實具體。
不知何故,她忽的又羞心作祟起來,壓不下臉上緋紅,換來臉頰發熱、口幹舌燥。她有些惱自己在那情境下昏了頭了,那樣狼狽,那樣無措,出了糗。
緩了片刻,沈凜月才整理好心緒,起身穿上長靴,披上外衣,簡單理了理亂發,推開殿門往外走去。
此時時辰已是午時,屋外光線明亮,已透過門縫與窗紙撒了進來。雪域雖常年不見日光,茫茫白雪相映,卻也亮堂。
沈凜月輕輕推開殿門,一陣微風便先拂面而來,夾帶着一陣花香盈滿鼻腔,令人心神暢快。
再看時,映入眼簾的不再是規制的庭宇殿堂,而是一層層緋紅如雲的花瓣,在半空鋪成了海,懸然若雨。
“殿下醒了。”
花海裏傳下一道聲音,透過絲絲縫隙才發覺一道深紅色的人影隐匿其間,瞧見她出門他将腦袋低了下來,瞧了她半瞬。
而後那道身影便翻身飛旋而下,袍裾在身外翻旋,綻放如一朵妖異紅蓮,将那人襯托如花中之仙,氣質絕然。
花月臣緩步朝她走近,面上挂着淡淡笑容,他伸手牽起她的手來,不待她反應,已攜她飛上半空,融入了花海之中。
香氣愈發香甜,滿目盡是殷紅景象,不免迷了眼,失了魂。
“宮主這是?”
沈凜月癡癡望着花月臣,卻被他玉指一抵噤了聲,花月臣輕輕朝她“噓”了一聲,而後指尖遙指着頭頂上方的某處。
沈凜月追随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厚厚的花海之上有一個巨大的身影盤踞。待他拂手吹去一陣清風,将那花瓣撥散,方看清那事物,正是她重生那日花月風闖入仙宮所馭的那架白龍車。
七條白龍溫順地伏低腦袋,于原地靜候着,忽而又齊齊轉動腦袋向下探望,瞧見她身影低低吟嘯,好似同沈凜月問好。
沈凜月瞬時便心神悅朗,笑着看向花月臣,溫聲說:“白龍好像識得我。”
花月臣笑道:“龍車除我之外便再無人坐過,當日我以龍車接殿下回宮,它們自然留了印象,也将你當成了主人罷。”
沈凜月低低應了一聲,臉上卻不自覺犯了紅暈。她對于花月臣“主人”一詞的說法不大适應,總覺得這詞好像将他們的關系套連起來,這就做了它們的主人可還行?
見她發愣,花月臣輕輕拉了拉她的手,喚回她的思緒,“殿下可想坐坐?雪域的風光極好,殿下來寒月宮幾日,還不曾出宮玩賞,今日得閑,我帶着殿下出門走走可好?”
花月臣語氣誠懇,叫沈凜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況且她自覺有負于他,哪裏還會駁了他的心意?
她點了點頭,花月臣便即刻拉起她的手,輕飄飄禦風将她托起,片刻落在了龍車之上。
花月臣在龍車周邊設了結界,此番外出必然少不了與寒風打交道,他怕她受寒,一早便悉心布置好了一切。
車廂內與宮裏一般溫暖,花月臣拉着她在裏邊坐下。空間局促,免不了要挨着肩膀,愈顯得微妙。
“殿下記得拉好我的手,雲上有風免不了颠簸,未免撞疼了殿下,便由我護着殿下吧。”
花月臣自然地牽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不等沈凜月反應過來,他便催促白龍騰飛而起,飛出了花海。
龍車起步一瞬果然一晃,沈凜月便和花月臣撞在一起。但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顧不上這些了,只想盡力彌補自己的惡念,故而有心放縱,他要如何便是如何。
紛揚的白雪布滿整片天空,猶在下落,綿密如雨,不免将遠處的景致都籠上一層雪白,顯得不那麽真切,猶如畫卷般意境深遠。
龍車疾行帶起一股風力,如一只大手自花海掠過,便攜卷無數花瓣在他們身後鋪成長河,如雲煙追随,久久不散。
花瓣悠然散落在冰雪覆蓋的山川深處,為這白茫茫的世界帶去一絲生氣,不至太過寥落。
沈凜月挑起窗紗望着外頭的景致,雪域高原綿延千裏不見邊際,如此純淨,叫人洗卻心中的雜念,一切心緒都沉靜了下來。
她便忘了車廂內的局促,忘了他還牽着自己的手。直到他向她靠了過來,身子倚在她的肩上。
“殿下快看那處。”
花月臣擡起一只手從她眼前指向窗外,沈凜月視線追随落在一片微波粼粼的湖面上。
此處是這個冰封世界裏唯一的活水,水汽袅袅在湖上織成一團迷霧,美如幻境。湖上不時有潔白的飛鳥盤旋,三三兩兩掠過,換來些許生機。
“那處的湖水為何不會冰凍?”
沈凜月看了一瞬下意識發問,待她轉回腦袋去聽花月臣解釋的時候,卻不知何時他的臉龐湊得如此近了。她的長睫掠過他的鼻尖,鼻尖摩挲過他的下唇,清晰看見他的鼻子、他的薄唇出現在咫尺的範圍內。
眼眸不經意擡起,微微後傾半寸,目光便将他臉上的美景盡數收歸眼底。
幾乎是呼吸停滞的震撼,幾乎是心慌意亂的失神,一瞬間腦中的意識只剩下觊觎、貪戀、欲望。目光終歸陷落進他的眸海,被他的溫柔吞噬,再移不開。
鼻息在兩人之間噴撒交融,忽覺暖熱而又暧昧。心尖的火苗悄然燃起,燒得渾身一熱,蔓延上面頰留下鮮豔的顏色,一直到了耳根。
沒有人再去想那個問題,自顧不暇。他們都呆愣住了,連眼神都忘了轉移。
一直到龍車再度搖晃,肌膚相親,才各自羞愧轉移開腦袋。
花月臣玉指抵在唇上,好像他臉頰遺留的熱度還未消散,他在細細琢磨那種觸覺,是柔軟的、溫熱的、香甜的、僭越的。
回味之餘,他也燒紅了臉頰,口幹舌燥、心跳加速。
沈凜月幾乎是被凍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唇瓣落在了她鼻側的臉頰上,那樣親近、那樣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感覺到自己胸腔裏的東西跳得很快很重,幾乎是要沖出胸膛那樣地躁動。
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總是會被他的美色混亂神智,她對他的态度好像也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不清晰,越來越難以自主……
“殿……殿下……”
沉默許久,花月臣才敢出聲喚她。
沈凜月反應了好幾秒,才愣愣地低聲嗯了一聲。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月臣有些緊張,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而後才後知後覺松開,趁着将手收回的瞬息偷偷瞥了一眼她的臉色。
“是我唐突了,做了殿下介意的事……殿下若是怪我,便随意懲罰我好了……”
“宮主也不是故意的,你、你也沒料到會這樣……”
沈凜月拘謹地坐着,雙手攥在一起,低着腦袋盯着地面,不知所措。
“殿下不肯罰我,我心難安,今日之事暫且記在心上,日後殿下何時想罰了再還回去吧……”
沈凜月見他執拗,只好低聲應下。
……
龍車環繞湖面盤旋而下,過了一會兒停在了某側岸邊。
花月臣起身掀起門簾,回頭看着沈凜月,沈凜月會意,在他的接引下走下龍車,站在湖岸。
迎面吹來一陣溫熱的風,此處的空氣卻比龍車的車廂裏還要暖和。
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面前的原是一座溫泉湖,水霧原是蒸騰的熱氣。冰雪停在湖岸幾丈之外,劃出清晰的界限,再前進不得。湖岸些許蘆葦,得益于溫泉滋養,現下依然常青。
白色的飛鳥貼着湖面從低空掠過,偶爾發出清脆的鳴叫,它們自由地飛翔在這片天地間,無拘無束。
猶如一方世外桃源。
“殿下可還喜歡?”
冷靜片刻,好似他們之間的尴尬也緩解了不少。花月臣停在沈凜月身旁,再次牽起了她的手,帶着她緩步沿着湖岸慢行,賞略風光。
“近日關在寒月宮裏,想來殿下憋悶得緊,我怕殿下覺得日子乏味,住得厭了,便帶殿下來此,賞賞不一樣的景致。
此處常年溫暖,是方圓百裏唯一不被封凍的地方。得益于這座溫泉湖,飛鳥與蘆葦才能在此繁衍與生長,茫茫雪域才有了些許生機。”
花月臣牽着沈凜月踩在濕潤的泥土上,湖面風大,吹來的卻是溫暖的風,未感覺冷,走了片刻甚至覺得些許燥熱,臉頰微熱發紅。
“湖水溫熱,正是沐浴良處,殿下可有興致與我入水一試?溫泉沐浴最是舒服,殿下來此一回,可莫失了機會呀。”
“一起……沐浴?”沈凜月有些呆滞。
花月臣輕輕一笑:“殿下莫怕,這水不冰,有我護你,不會有事的。”
沈大直女抿了抿唇,下意識想:和你沐浴,最大的事不正是你麽?
白龍馭車至湖邊之後,花月臣便解開了它們的缰繩,七條白龍先是環繞湖岸盤旋片刻,而後一一鑽入湖中,忽而騰躍、忽而潛游,翻攪起層層水花,傳來聲聲水浪激蕩之音。
花月臣拉着沈凜月慢步至另一端,忽的停下腳步,笑着與沈凜月道:“殿下莫要害羞,殿下與我同眠數日,莫非還不相信我麽?這幾日我可不曾對殿下做什麽壞事,殿下勿要怕我啊。”
沈凜月有些猶豫,并非是怕他亂來,而是怕自己難堪。方才的誤親已叫她狼狽,坦誠相見又叫她情何以堪?她怕自己在那樣的情境下會出糗,會惹來笑話。
“殿下為何想要沐浴了?”沈凜月睜着大大的眼睛問,眼神有些閃爍。
花月臣擡手輕撫她的腦袋,微微低頭看着她。他的嘴角漾開笑意,而後抿了抿唇,似乎嘆了絲氣。
“殿下,我的本意只是想留下一些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回憶,這樣的機會,也許這一生也只有這一回……”
他的情緒忽的有些低落,聲音稍顯疲憊與無力,眼中似乎掀起微瀾,叫她看不明白。
“殿下也知曉,我是這天下的罪人,五界恨不能除之而後快。殿下是仙界至上的公主,終究不能與我這魔頭同流合污,你我終有一別……可我不希望那天太快到來,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想細心保護殿下……”
花月臣微微蹙眉,莫名認真與堅定地看着她的雙眼,“殿下在我眼中是與旁人不一樣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我想做完這個夢,我想在我離開殿下之前留下屬于我們兩人的回憶,殿下願不願意幫幫我?”
沈凜月天生心軟,他的話無疑觸動到了她心底柔軟的地方,同情伴随着慚愧的情緒再度從她心裏生起,她無法拒絕這樣誠摯的眼神,這樣懇切的花月風。
“宮主……”
沈凜月輕輕喚了他一聲,看着他的眼睛閃爍不定,聲音些許怯懦:“我自覺有愧,那噩夢裏的景象至今還在我的腦海裏浮現,我自知對不起宮主,若能為宮主做些什麽彌補虧欠,定然義不容辭。
宮主有心護我,叫我受寵若驚,我亦不敢白白蒙恩,這回便由我為宮主寬衣解帶吧。”
沈凜月不等花月臣回應,已走在他身前,她的雙手順着腰帶環繞他的腰身,低着腦袋認真去解。
她不曾為人解過腰帶,摸索了一會兒才窺得其道,于是這個過程便持續了片刻。
沈凜月離他身軀很近,雙手觸摸他的腰側,能夠清晰感受他的形體,是比她健壯許多、魂武有力的體魄。
不知何故,沈凜月莫名紅了臉頰,每一下的觸摸似乎都變成一種挑逗,在撩撥着她心頭的小鹿,令它撲通撲通越跳越快。
這般近的距離,花月臣亦可輕易看見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看見那如雲霞緋紅的顏色自他臉頰暈散,不自覺的嘴角也陷了下去。
她明明是害羞的,卻還要硬着頭皮為她寬衣解帶,如此可愛磨人,真真要了他的命了。
沈凜月将他身上的紅衣解下,再蹲下身子将他的長靴也脫了下來,最後身上只留下一件貼身的薄薄素衣,遮掩着他的輪廓。
“宮主……好了……”
沈凜月紅着臉頰,有意躲避他的視線,手裏拿着他的衣物疊好,準備放在一旁。
花月臣卻忽的靠近一些,展開雙臂阻截了她的去路,将她圈在他的小小包圍圈中。
“殿下果真不與我一起沐浴麽?你如今已将我的身子看遍了,是不是也應該拿一樣的東西來還呀?”花月臣語氣挑逗,湊近看着她的小紅臉,玩心大起,不懷好意說:“殿下,由我為你寬衣可好?”
沈凜月忽的慌亂,愕然睜大雙眼擡眸看着他。他的雙手已瞬間落在她的腰側,觸摸着她的腰肢,沈凜月一時語結,竟不知反駁。
他的雙手摟着她的腰身,如此近的距離,幾乎耳鬓厮磨。沈凜月最愛害羞,這般景象已然叫她無地自容,只得慌亂閉上了眼睛,接受着他的安排。
花月臣緩緩去解她的腰帶,将她的外衣褪下。感覺他的鼻息忽的噴撒在她的臉頰側面,搔得沈凜月一陣心癢,面頰通紅。
“殿下害羞的樣子好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