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狗咬了◎
沈白漪雙手抱在胸前往後退了退,腦瓜子正好撞在床柱上,她委屈巴巴驚呼一聲。
郁知叢眼神晦暗不明,冷漠道:“痛嗎?”
廢話!你來撞一下試試,給你撞成腦震蕩。
沈白漪這一刻很想反手将床柱給錘斷,不過理智告訴她不行,郁知叢今晚肯定要跟她一起擠在矮榻上。
她雙膝蜷縮起來用長臂環繞住,将頭側了側口是心非道:“不痛。”
郁知叢倚靠在床頭,一副頭痛的神情:“你還睡麽?”
“當然要睡。”
言下之意便是你快走吧,耽誤我睡覺了,沈白漪覺得傻子都應該能聽懂的。
偏偏郁知叢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掀起棉被便躺上了床榻,還薅了一把沈白漪:“那一起睡。”
沈白漪一臉無語,這是哪一出?
但她沒動,因為真的好困,她板板正正地睡在裏側,閉上眼睛睫毛撲閃撲閃,唇瓣緊緊抿在一起。
郁知叢偏頭看她,不由自主摸上她的臉,問:“你還在擔心郁岚?”
話語裏十分平緩,讓人聽不出其中之意。
不知道是冰涼的手指,還是他問的話,沈白漪倏地睜開眼,她在心底思忖半晌,遲疑着道:“沒有。”
半真半假吧,昨夜那是情緒忽然上頭,今日雖然依舊惴惴不安,卻沒有那樣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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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是真的沒想到,郁知叢能夠這樣冷血,她又想到自己,會不會以後也是翻版的郁岚?
“說謊。”簡簡單單兩個字戳破了她的謊言。
郁知叢将沈白漪攔腰抱住,迫使她面對着自己,兩人的臉相距不過三寸,近得能看清沈白漪額頭上細小的絨毛。
她下意識挪開了眼光,郁知叢卻伸手擋住她的視線,本來床榻上躺了兩個人就變得有些狹小,這下就只能看他了。
沈白漪怒啊,這人持靓行兇有一套,明知道自己得了一種病,看美人就要挪不開眼,這下倒好,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再說了。
不能看不能看,她死死地閉上眼睛,就當面前躺了個豬八戒,臭豬頭。
郁知叢的手放在沈白漪腰際,有些癢癢麻麻地。
他朝前湊了湊,兩人鼻尖碰鼻尖,郁知叢喉結滾動,聲音低啞:“旁人有我好看?”
沈白漪死活不睜眼,随即感受到唇角濕熱,唇齒相交,她只覺得血液從腳底一下湧上腦瓜子,還有些缺氧。
郁知叢順勢摸了摸她的臉頰,沈白漪只覺得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手臂鬼使神差地勾住他的脖子。
真的是下意識的動作。
但是沈白漪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郁知叢眼底帶笑,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一個更加熱烈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沈白漪瞬間腦子空空。
她臉龐通紅,用最後的理智捏緊了衣襟。
兩人最後上氣不接下氣,尤其沈白漪只剩出氣,她揮了揮手想将郁知叢推開,卻怎麽也使不上勁,耳朵還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咚咚跳。
又纏綿了一會兒,郁知叢俯身偷偷吻了吻她的耳垂,像被一只濕漉漉的小狗舔了。
沈白漪如觸電般,開口軟綿綿的:“夠了!”
這覺是不能睡了,她半撐着身子起來,郁知叢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只覺得這人真好看啊,極為風流又帶着幾分疏狂不羁。
沈白漪搖了搖頭,賺大發的是自己。
她整理好呼吸翻身下床。
沈白漪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吃幹抹淨,還不想負責的渣女。
郁知叢當然不可能放她走,他伸手扯住她的衣袖,面無表情:“去哪兒?”
“幹飯。”
……
沈白漪發誓,這話剛剛不是她說的,是肚子在搶話。
就像是你上班正在跟老板據理力争,突然到飯點兒肚子咕咕叫了一聲,瞬間氣勢就弱了好多,尤其是還要指着他放飯。
郁知叢順勢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讓義順擺飯。”
民以食為天,沒道理和吃的過不去,沈白漪點點頭,先吃飽了再慢慢跟你算賬!
她面色微紅,郁知叢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
膳廳擺好飯食之後,義順來請兩人,沈白漪沒等郁知叢,率先出了門,義順腦子一抽,悄聲問道:“沈護衛,你吃辣椒了?嘴巴這樣紅。”
……
沈白漪摸了摸嘴,這他媽屋裏銅鏡都沒有,她在侯府就沒照過鏡子。
郁知叢厭惡自己的模樣,這幅和慶平公主有八分相似的面容,所以他自小摔碎好些銅鏡,侯府有好些年沒有出現過這個物件兒了。
她心下亂了一瞬,忙道:“被狗咬了。”
這話說得敞亮,恰好被剛踏出門檻的郁知叢聽見,他腳步一頓,卻沒吭聲。
義順摸着後腦勺,自言自語着:“咱們府中哪有狗啊,沈護衛還能赤手打狗?”
沈白漪在他心裏的勇猛形象又蹭蹭蹭上了一個檔次。
當事人并不知情,到了膳堂後,她埋頭苦吃,特別是郁知叢想吃什麽,她便夾什麽,像極了餐桌上的熊孩子。
郁知叢也不惱,直接讓小厮将菜盤子都推她跟前去,沈白漪倒沒學會“客氣”兩個字怎麽寫,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填飽肚子再說。
義順還不忘心底感嘆一句:這沈護衛果真是天生神力不假,看起來弱不禁風,胃口卻不錯。
沈白漪吃下三碗大白飯,還有好些珍馐佳肴,最後灌下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這才停了筷子。
而一整日沒吃的郁知叢,也只是象征性的動了幾筷子。
沈白漪抿了抿唇,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看着郁知叢的時候耳根有些紅:“侯爺,你不吃了?”
我還算有點良心吧?
“飽了。”
嗯,果然和我等老百姓不同。
沈白漪也沒準備勸,她準備回屋沐浴去,再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
她在郁知叢眼皮子底下準備走,又忘了報備一聲,當身後那道聲音響起,她才拱手道:“侯爺,那我先回屋睡覺了。”
“時辰還早,陪我走走。”
……沈白漪一腦門的黑線,罷了,就當是方才揩油給的利息。
這會兒天已經擦黑,侯府內四周都點燃了燈籠,只可惜人煙稀少,聽不到什麽動靜。
沈白漪像是恍然大悟,郁知叢在府中養那麽多姑娘是為何,女子本性喜愛手帕之交,無事便湊在一起頭對頭談話。
瞧瞧這前院,冷清得跟什麽一樣,那些小厮不敢說話,少有的女婢也牢記身份,不敢僭越。
也只有後院有些煙火氣了。
前頭兩個女婢提着燈籠,郁知叢和沈白漪走在中間,兩個小厮壓後。
遇到巡守的護衛,見到郁知叢還有些訝異,侯爺鮮少四處走動。
侯府很大,即便沈白漪已經呆了好些時日,依然沒有處處留下足跡。
郁知叢忽然側頭:“你可有去過祠堂?”
沈白漪搖頭,侯府還有這樣的地方?供奉着誰,老侯爺,還有慶平公主?
“同我去瞧瞧。”
沈白漪心裏有些打鼓,這種祠堂向來只有自家人才能去,她一個過路人,要是去過,今晚還不得做噩夢?
但郁知叢說一不二的姿态,她便只能硬着頭皮進去。
祠堂在侯府最東的位置,幾人走了約莫一刻鐘,才遠遠見到那塊牌匾。
這裏連挂着的燈籠也沒有,可以看出平時是沒有人來的。
不過也是,侯府這麽大也就郁知叢一個掌權人,他不來又有誰往此處走。
沈白漪仔細看過,大門口也沒什麽灰塵,想來有人日日打掃,牌匾雖然有些舊了,可兩個龍飛鳳舞的字,遒勁又張揚。
一般人家的祠堂都不在府內,而是另尋地界,且尋常百姓不能随意建造,也只有侯府這種底蘊深厚的大家,才有資格有實力造得起這東西。
祠堂坐東朝西,從上頭往下看,建造是呈一種“丁”字的形狀,一般人家都覺得這樣是昭示着人丁興旺。
諷刺的是,侯府除了郁知叢,便沒有旁人。
小厮和女婢都守在門口,沈白漪拿了一個燈籠,落後一步走在郁知叢身後,一踏進這裏面,她就覺得後背發涼,冷飕飕的。
郁知叢餘光看她一眼,問:“冷?”
這是你家祠堂啊,供奉着列祖列宗,我能不冷麽!沈白漪瑟瑟發抖,最終搖了搖頭。
大門進去,有一顆極高的樹,夜裏看不太清,沈白漪被迫害妄想症,仔細瞅了幾眼,生怕上頭有埋伏。
沒走幾步路,便看到一口天井,上頭還刻着極為詭異的花紋,沈白漪多嘴問了一句:“裏頭可有水?”
郁知叢眼神晦暗不明:“不知。”
沈白漪便湊過去看了看,沒有水。
穿過儀門,兩側各有庑廊,郁知叢徑直朝右拐,沈白漪快速跟上,走到庑廊盡頭,是一間屋子。
郁知叢推開門,接着燈籠的光亮,沈白漪看出是整齊擺放的好些牌位。
生于二十一世紀,這樣的地方很難再見到。
又有郁知叢在旁側,好奇大過了懼怕,沈白漪探頭探腦,想要一看究竟。
兩人入了祠堂,沈白漪不敢妄動,只敢拿一雙眼睛四處打量。
但她發覺,這裏頭擺放的牌位,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多。
而最中間的那塊牌位,上頭寫着生卒年月日,還有三個大字——郁相盛。
沈白漪觑了一眼,便下意識去看郁知叢,發覺他的眼神也落在這上頭。
那麽,沒猜錯的話,這就是老侯爺?
“點燈。”
郁知叢指着靠門的那張小桌,沈白漪便蹑手蹑腳地将燈籠放在一旁,将油燈點燃。
火光也不大亮,被鑽進來的風吹得一抖一抖地,窗棂也被拍打得輕輕搖晃,沈白漪覺得更恐怖了,在線演示恐怖片的感覺。
見先父,見祖宗,郁知叢卻并未跪下,沈白漪這才看見這裏連個蒲團也沒有,想來他從未對誰下過跪。
他的眼神落在郁相盛的牌位上許久,沈白漪便想找一找慶平公主,只是老侯爺身旁放着的,一看便是男子的名字。
慶平公主在何處?
難道說因為屍首葬在皇陵,郁家連牌位也不放麽?
沈白漪疑惑不解,不過在此事并沒有問出口,這裏頭太過陰森恐怖,即便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這會兒也不敢造次。
而郁知叢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指了指最末尾的一塊牌位,道:“在那裏。”
油燈本就不亮,在末尾的牌位又怎能看得清。
沈白漪這才開口:“是……是公主?”
郁知叢點頭,下一瞬便挪開了目光。
沈白漪大着膽子往那裏走,這牌位上頭卻并沒有姓名,雖然生卒的年月日都在,可為何會沒有姓名?
這祠堂裏每一個牌位都有自己的名字,這一塊卻沒有。
——郁相盛之妻。
她嘴裏咕嘟念了出聲,在這寂靜而又空洞的祠堂裏,顯得十分怪異。
特別的是,這幾個字與其他牌位的雕刻并不相同。
聲音飄在郁知叢耳朵裏,他冷笑道:“想用這種東西将她綁住麽?”
一時間,沈白漪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老侯爺說的。
她又回到郁知叢身邊,半隐在他身後,輕聲問了一句:“為何老侯爺和公主的牌位,沒有放在一起?”
一般夫婦二人,都應該并列,況且公主身份不低,不該放在那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才是。
她不知道自己這話會不會惹怒郁知叢,幾乎是下意識問出口的。
好奇心占了上風。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不對,是更加寂靜了。
就在沈白漪以為郁知叢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忽然道:“他親手刻的牌位,後來又親口囑咐我,一定不要将他們放在一起。”
仿佛是預料到自己會早死一樣。
老侯爺?
沈白漪心有戚戚,揣摩半晌才道:“侯爺怕公主不願意。”
慶平公主死的時候,老侯爺應該是痛苦的,而先皇将公主屍骨葬入皇陵,老侯爺有心無力,無法阻攔。他親手刻下牌位,上頭寫着他的妻。
可公主下嫁完全是無奈之舉,之後她一心尋死,又被老侯爺看管起來,最後生下郁知叢。
公主對老侯爺有恨麽?應該是有的,而且恨意還很深。
沈白漪緩緩嘆了一口,老侯爺竟是個情種,可惜了。
郁知叢又看了半晌,不上香不禮拜。
而後他忽然道:“見過我郁家的列祖列宗了?”
“嗯?”沈白漪皺眉。
“既然見過了,便走吧。”
郁知叢率先出了房門,沈白漪有一種被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感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溜。
兩人出了祠堂,又沿着庑廊往外走,沈白漪提着燈籠半步都不敢落下,郁知叢走到那口天井前,忽然停了下來。
沈白漪一時剎車不及,頭重重撞在他背後。
郁知叢回過頭來,看她捂着額頭一臉煩躁,道:“今後你就是我郁家的人了,更別想跑。”
……額,你要早這麽說,我肯定是不來的。
沈白漪撇了撇嘴,沒吭聲,這話咱接不住,就當沒聽見好了。
兩人出了大門,女婢急忙從沈白漪手裏接過燈籠,謹小慎微地走在前頭照明。
沈白漪有些困頓,便問:“侯爺,咱們還要去哪?”
“回屋。”
翌日,沈白漪醒得很早,她昨晚硬生生目不斜視,以再不睡覺會死為由,早早沐浴完躺在了矮榻上。
心底還默念“美色誤人”。
沈白漪起身的時候,郁知叢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收拾完還未出房門,便被急匆匆趕來的秦霜給叫住。
秦霜看了好幾眼屋子,确認下只有沈白漪一人的時候,關上門闩道:“我居然打聽到了郁岚的蹤跡!”
作者有話說:
最近有點忙,更新晚了點_(:з」∠)_
郁知叢:帶我媳婦兒見過列祖列宗了。
◎最新評論:
【侯爺套路深】
【狗子一下子得手了啊,嘿嘿】
【大大加油】
【秦霜姐姐別是卧底吧,我好喜歡她的嗚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