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聯手演戲◎
沈白漪裝了兩日風寒,最終還是在床榻上躺不住,那比苦瓜還要苦的藥汁,也一口都喝不下了。
于太醫也傳來了皇上的口信,說是成親當日會派一個殺手前來助她一臂之力,只是郁知叢難以接近,真正動手,還是需要她自己。
沈白漪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模樣,郁知叢轉頭便将繡娘喊入府中,幾個梳妝打扮十分精致的女子團團将她圍住,沈白漪撓撓自己還亂糟糟的發絲,覺得自己與她們格格不入。
折騰了半個時辰,她覺得自己拿刀動槍都沒這麽累過。
繡娘前腳剛出門,郁知叢後腳便入了屋內,沈白漪淺淺看他一眼,已經有了免疫,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來。
郁知叢也沒吭聲,就這麽靜靜地盯着她,再臉皮厚也架不住這麽看,沈白漪心底直發毛。
難道是被他發現了什麽?
正所謂做賊心虛,更何況沈白漪臉上又是藏不住事那一挂,她灌下肚兩杯茶水,最終先開了口:“侯爺有事吩咐?”
“無事。”
還真是惜字如金……
沈白漪嘀咕兩句,剛準備再開口唠兩句家常,郁知叢冷不丁笑了笑,道:“你若是愛喝藥,我讓人日日給你熬上一碗,不必裝病。”
說着走到沈白漪跟前,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着她的頭發,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只冰涼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脖頸,最後定格在鎖骨的位置,沈白漪呼吸變得有些沉重,條件反射摸出別在後腰的匕首。
她忽然意識到,這幅身體原來的主人十分強大,身手絕非常人所能比拟,當遇到危險的時候,身體完全會做出本能的反應。
郁知叢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他未躲閃,只問:“你還是想殺我?”
沈白漪渾身開始發僵,這個時候她已經感受到郁知叢的怒意,自然不會“迎難而上”。
當她沉默的時候,郁知叢輕輕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沈白漪眼神閃躲,手腳也控制不住地想要躲開他的探究。
“答話。”簡單兩個字帶着些威懾,他向來有上位者的氣勢。
沈白漪腦子裏飛速轉了轉,就算要取郁知叢的性命,也不能是今日,時機并未成熟,且她沒有做好準備。
她一時分不清,這是在為自己不敢動手的推脫,還是真的顧全大局。
“侯爺此話何意,我打小在刀尖上讨生活,侯爺也不是不知。”沈白漪忽然慶幸自己早早攤過牌,若不然現下還真不敢理直氣壯說出這番話來。
她施施然收回匕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身體多年來的習慣,貼身總要有把趁手的武器,難怪方才那些繡娘大氣兒不敢出,草草寒暄幾句便再沒吭聲。
沈白漪一拍腦門兒,倒是把這事忘了個幹淨。
而下一刻,她便覺得呼吸急促,喉嚨傳來窒息的疼痛感。郁知叢正用力掐着她的脖子!
沈白漪瞪着眼看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對于沈白漪來說就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樣,正當她伸手要去拿匕首的時候,郁知叢松手了。
郁知叢将沈白漪環繞起來,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捏住她的腰,把她的頭埋在自己懷裏。
沈白漪表情有些痛苦,她輕微地掙紮了兩次,輕聲道:“侯爺,我會死在你手裏的。”
未等郁知叢答話,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緊接着傳來王明盛的聲音:“侯爺,太皇太後與皇上入府了。”
沈白漪脊背一怔,好家夥,他們來做什麽?
郁知叢沒答話,也沒動彈,沈白漪推了推他的身子:“侯爺?不去見見?”
雖然說擺明了沒好事,但畢竟是一國之主,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沈白漪雖然這樣想着,但她自己是十分抗拒見到皇上的,她覺得皇上和郁知叢相差無二,都是個瘋子,只不過郁知叢瘋得厲害些。
郁知叢像是才聽見有人說話,眉頭依舊微颦,他牽起沈白漪的手,道:“你想見?”
鬼才想……
她搖頭,郁知叢卻拉着她往門口去:“那便見見。”
沈白漪撇着嘴恨不得給他一拳,老狐貍!
太皇太後和皇上在院子裏閑逛,郁青與一衆小厮丫頭跟在身後,面上沒什麽表情。
遠處還有個抱劍冷漠的男子,身形比往常消瘦了許多,隐蔽在極為不顯眼的位置。
王明盛将兩人引過來時,沈白漪下意識往西南角的方向看了過去,只一眼,她便覺得有些眼熟,可如何都想不起來。
下一瞬,那人便隐了去。
沈白漪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兩個字——郁岚。
郁知叢的左膀右臂,雖不善言辭,可身手數一數二,只可惜被刑部的人抓住,再出來已經沒了半條命。
沈白漪淡淡嘆了一口氣,頗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嘆,郁知叢回眼一看,低聲問道:“在想什麽?”
太皇太後和皇上已經看見了兩人,皇上還做足了架勢未走動一步,太皇太後就不同了,她先笑眯眯出聲道:“許久沒來過你府上了。”
這個讓人不怎麽舒服的老太婆,沈白漪第一次想謝謝她,郁知叢暫時放過了沈白漪,轉頭詭異地笑了笑。
他不答話,太皇太後也不惱,臉上一直挂着慈祥的笑意:“這麽多年,侯府都大變樣了,從前慶平還在的時候……”
她又忽然止住話頭,像是發覺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郁知叢的神色也變幻莫測。
皇上這才慢悠悠走近來,望了一眼遠處的花園子,輕飄飄道:“還是宮裏的園子大。”
沈白漪想掐死這個沒腦子的皇上!
眼看着郁知叢眼底帶了戾氣,沈白漪趕緊開始和稀泥,再如何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往前一湊:“拜見陛下,拜見太皇太後。”
皇上鼻尖冷哼一聲:“免了。”
太皇太後仿佛這時候才看見她,親切地笑了笑,點點頭。
王明盛看郁知叢沒有要理會他們的意思,便先開口替他問道:“不知太皇太後與皇上來府,有何要事?”
皇上恨不得鼻孔朝天,并不太想理會王明盛:“閑來無事,皇祖母念叨起許久沒見阿弟,前幾日傳召也不入宮,皇祖母憂心,我們便一道來了。”
這話自然是說給郁知叢聽的。
這期間,太皇太後的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沈白漪身上,沈白漪只覺渾身不自在,但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郁知叢輕笑一聲,面上卻沒什麽好顏色,他目光陰鸷,盯着皇上的臉道:“自皇祖母回宮以來,陛下倒也學了那些個虛僞。”
沈白漪有一種夾在他們中間當受氣包的感覺,皇上都知道說話七拐八拐,你郁知叢一下就把兩人都罵了。
王明盛見怪不怪,自家老大上場,他便默默退了兩步。
沈白漪也正想退,郁知叢一只手将她薅到了自己身側,用一種提醒式的語氣道:“改日侯府大喜,皇祖母和陛下若是得空,來侯府吃一杯喜酒。”
太皇太後裝作驚訝的樣子,用一種探究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這是何意?”
皇上也以一種長兄的模樣,問道:“整個京都都說,你要娶一個護衛,難不成是真的?”
沈白漪靜靜看着他們演戲,決定閉上嘴巴。
“有何不妥?”
“不妥?這何止是不妥,姑母是堂堂慶平公主,你是當朝最有權勢的侯爺,不說娶一個門當戶對之女,再如何也不能娶這麽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護衛!”
太皇太後也收起了笑意:“此事的确有待商榷,按理來說,你的親事也該由我這個老婦上心,倒是我疏忽了。”
她又偏頭朝皇上道:“不如明日,你讓那些個大臣将家中适齡女兒的畫像都呈上來,我和皇後先相看相看。”
皇上裝作不動聲色地觑了一眼郁知叢,見他滿臉嗜血的神情,後背都吓出了一身薄汗,不過又忽然想起來來侯府這一遭的目的,便理了理衣袖色厲內荏道:“皇祖母說的極是,也都怪我這個做兄長的,成日事務繁忙……”
話還未說完,郁知叢伸手拔了身旁侍衛的長劍,劍尖鋒利、劍身光亮,下一瞬便架在了皇上的脖子上。
只微微用力,長劍便在皇上脖頸上劃出一道傷口,在只有寥寥數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皇上瞳孔放大,“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郁青未動,沈白漪虛虛伸了手,想着反正死不了,也沒動。
郁知叢看着太皇太後冷笑一聲,随意将劍扔在了地上,道:“沒膽量的東西。”
幾個小太監吓得腿軟,誠惶誠恐半蹲着扶起皇上。
太皇太後已是臉色鐵青,這時撚着佛珠的手已經倉皇淩亂,她咬牙切齒道:“他好歹是一國之主,你又何必如此!”
郁知叢沒理會她,而是轉頭朝王明盛道:“送客。”
說完便拉着看戲的沈白漪離去。
王明盛深谙“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之道,這時候朝太皇太後畢恭畢敬道:“咱們侯爺打小就這個脾性,太皇太後和皇上多多包容。”
皇上這時候微微動了動睫毛,王明盛又換了一副笑臉:“皇上還是早些回宮瞧瞧這傷口,宮裏太醫醫術高明,沒兩日便能恢複。”
太皇太後朝幾個太監道:“走,回宮。”
相比來時的得意,走時就像落水狗。
待出了侯府後,皇上立刻睜開眼睛,惡狠狠推開那些小太監:“我不将郁知叢大卸八塊,這輩子難消心頭之恨!”
他摸着脖子上絲絲鮮血,恨意越發深厚。
太皇太後迎風不動:“罷了,改日便不要再來招惹他。”
“改日?他郁知叢哪裏還有改日,今日咱們演的這一出戲,他總該十分信任沈白漪了,待成親時就是他喪命之時。”
太皇太後搖頭:“這護衛我總覺得有些怪異,雖說她現在沒了記憶,可還是要小心為上,務必一擊即中。”
“皇祖母的意思是?”
“成親那日,将你剩下的殺手全都放出來,刺殺郁知叢。”
祖孫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勢在必得的氣勢。
作者有話說:
節日快樂,天天開心!
◎最新評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