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方,她比母親胖那麽多,笑聲還十分粗野,她一笑,整個銷售區都能聽到。

母親說的對,父親就是個大俗人,他跟他的大頭南紅一樣俗。

正忙着,幾個管事的長輩過來與父親一起,商量後面喪事的流程。

“本來她倆回來就該挨個親戚去走走,只不過家裏現在這事,走不成了。”

“不礙事,等她奶奶的事情安置了,我那兒第一個擺酒。”

長輩們對周旭很是中意,父親臉上不免帶着點得意的喜色,瞅着她和周旭說:“你看着一代一代的,都把我們拱老了。”

話還是這樣的俗,入耳卻帶來心裏不一樣的感受。

柳星南拎着一盒餃子到了顧家,推開門時,院子依然大的讓她再次驚訝。

第一次去顧家,是她與顧承恩認識後的第一個寒假,假期無聊,她突發奇想去鎮東找了顧承恩,一推開門,就是沒見過的丈量的大院子,大是大,因為只在北面蓋了排屋子,冬天院子裏又沒有什麽作物,顯得荒,讓人看起來心裏很涼,顧承恩穿着件袖子過寬的黑棉襖蹲在籠頭下洗着盆海帶菜。

她來顧承恩很高興,柳星南想跟她一起洗,她不讓柳星南沾手,說自己的手凍慣了不怕冷,柳星南就也蹲在籠頭下看她洗,顧承恩從盆裏挑出一條海帶菜,在籠頭下沖了沖,用手捏着海帶的根部抵到她嘴邊,示意她吃,柳星南看着黑厚黑厚的海帶根,一臉嫌棄。

“你嘗嘗。”

柳星南勉強咬了一口。

“慢慢嚼。”顧承恩說。

“還不錯。”

“有一次我爸洗海帶菜的時候,很莫名其妙地非要讓我吃一口海帶根,原來這是我媽的一個小癖好,以前我媽洗海帶菜的時候,總是邊洗邊嚼海帶根。還有一次,我爸一個大男人非要給我用鳳仙花汁染指甲,還準備了摘好的梅豆葉,原來也是因為小時候我媽這樣給我染過指甲,只不過他包的不好,頭天晚上包好,第二天睡醒,葉子和花漿掉了一被窩。”

顧承恩笑着說:“我想,這是我爸想我媽的方式吧,雖然是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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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正說着話,顧承恩父親回來了,年齡看着比自己的父親大多了,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還特感謝柳星南總捎帶顧承恩一起去學校。

“不是說等回來我洗嘛,你老泡冷水這手怎麽好!”

看似是責怪女兒,其實是心疼。

“這樣可不行,這樣到過年你這手都好不了,我剛聽一個偏方,走,帶你倆打鳥去。”

雖然五十多歲的人了,可顧承恩父親小孩子的心性看起來比自己的父親還重,拖着不太利索的腿,帶着她倆還真掏了一窩麻雀回來,速度的把毛一拔,開了麻雀的腦殼,然後把熱熱的還冒着煙兒的腦漿塗抹在顧承恩手上的凍瘡上,剩下的肉找鐵簽子穿了,烤半熟喂了院子裏的黃狗。

顧承恩悄悄跟她低語了一句:“殘忍吧,你是不是看不了這個?”

“沒有,我只是在想,萬一你以後真的不凍手了,我再想上課的時候出去玩就難了。”

顧承恩手凍得最厲害的時候,兩只手上的口子加起來有十幾二十個,寫作業時不注意碰着了就會流血,她手一流血,柳星南就申請陪她一起去保健室清理,這一清理,後半節課倆人就不回來上了。

“你放心,估計還是沒用,我爸都試了好幾個偏方了,不知道從哪聽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柳星南很喜歡眼前這個略有些陌生的顧承恩,只管自己父親興致好,不管什麽殘不殘忍的顧承恩。

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子正趴在北面堂屋的窗扇上貼窗花,手上上下下地比着,顧承澤背對着柳星南,手上拿着塊抹布站在院子裏專注地瞧着窗花的位置,那個女孩子先看到柳星南,隔着窗戶對着柳星南笑了,哈氣把玻璃模糊了一小片。

“星南姐!”

顧承澤看到她來十分開心地迎過來。

柳星南把手上拎的餃子遞過去說:“還擔心你一男孩子自己不會包,家裏煮好了先給你送過來了,第一鍋,不過,看來我是白擔心了。”

柳星南走進屋裏,兩個不大的人把家裏收拾的倒很有年味,那個女孩子更是忙前忙後把家裏好吃的都拿出來,在柳星南座前東一盤西一盤擺了一大攤。

“還是星南姐想着我,不然,這餃子,今年吃不吃得上還不一定呢。”

“我包的醜是醜了點,可味道還是不錯的啊。”小女朋友漲紅了臉還嘴道。

“沒事沒事,誰讓咱倆都是屬豬的呢,會吃就行了。”

“說什麽呢!”小女朋友笑着罵他,“姐姐您來了就在這吃點吧,順便幫我評評理,我說來這邊過年,我媽特地教我調的餡兒,死顧承澤總是埋汰我。”

小女朋友去廚房下餃子去了。

顧承澤把電視遙控遞給她說:“星南姐你要看什麽可以自己找。”

柳星南說:“過年節目多的,反而不知道看哪個了。”

“是啊,挺奇怪的,現在對着一堆電視電腦卻不知道看什麽了,還是小時候守點看電視的日子有意思。”

鄰舍家親們在月臺上擺龍門陣,扇子扇不完的蚊子,老人說不完的老話,西瓜消不完的夏。嘿,到點看電視了,人們就回家了,再兇神惡煞的大爺也會到點拎着馬紮子,拖鞋拍着後腳跟,蒲扇拍着屁股回家追還珠格格。顧承澤和姐姐在六點半之前總在外面瘋玩,河道上的樹林裏,那裏有野雞,黃鼠狼,刺猬,父親曾在那裏抓過一只尾巴很漂亮的山雞,還有一杆老□□,就是一個鐵疙瘩,重的呦,他當時拿都拿不動,姐姐勉強拿的動,父親就帶着她,打過兔子,一槍過去槍筒都是熱手的,力道大得很,平時用布裹着放在老家東屋牆角,有段時間鎮子上查槍查的厲害,母親之前就讓他扔掉,他都沒扔藏起來了,後來那塊鏽黑的鐵疙瘩就沒再見了,他跟着姐姐什麽都敢幹,頭頂着荷葉帽,抱着一捧蒲棒,在剛抽穗的蘆葦叢間鑽來鑽去,嘴裏啃着半條老茄子或帶青的西紅柿嚼的滿口的澀,心裏卻很快活,姐姐會偷摘一捧別人家的山藥豆給他烤了吃,或者順一把蘆筍回家加辣椒油煸給父親下酒。

“小時候就算在外面玩的再瘋,心裏還惦念着六點半時要跑回家裏看小丸子的,我姐特會估時間,每次在六點半之前都會支我先回家看趟表,看是不是快到六點半,到了就跑來叫她,每次時間都差不多,有一次抓蟲子抓的太高興,結果晚了幾分鐘,我喊她,她就從河道拼命往我的方向跑,抄近道去爬大坡,快爬上來時滑了一下,她懷裏的罐子滾下面去了,抓了一下午的蟻獅和沙子也一起灑了出去,姐姐氣的罵了句“該死的老倒!”,罐子都不要了,還是拉着我往家裏跑,因為過點兒就看不到了,就得落一集。”

“我怎麽記得承恩是很怕蟲子的,頭天一下雨第二天早上肯定想辦法逃早操,連跑道都不上,因為她怕踩到操場的蚯蚓,我有時候會用木棍挑着蚯蚓故意去吓她,她哇哇大叫很好玩的。”

“這要看具體是什麽蟲子,我發現我姐尤其怕無脊椎的爬行的東西,比如蛆蟲黏蟲蚯蚓潮蟲蜈蚣類的,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我們用注射器注水打爆了一條青蟲,濺到姐姐的裙子上,後來我姐就再沒穿過那條裙子,我在廟口前的土裏挖‘東南西北’玩,我姐就會很嫌棄我,碰都不讓我碰她,她最沒膽子下玉米地,說玉米地裏山蛩最多,除了這些,她野的很,像撈枯葉子一樣撈水蛭,白天徒手拎正在睡覺的福大爺,哪見過這樣的女的。”

“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她以前還給我做過一個籠子裝油葫蘆,全把式啊。”柳星南笑着感嘆道。

“我記得那天那集演的是,小丸子和爺爺切開了從花輪家帶回來的榴蓮,家裏的空氣頓時被榴蓮的味道沖成了屎色,我和我姐看的要笑死了,我問我姐榴蓮真的這麽臭嗎?姐姐說她也沒吃過,等以後一定買來嘗嘗。”

“承恩她惦記的吃的可太多了,看電視時,饞天線寶寶粉紅色的奶昔,哆啦A夢的銅鑼燒,鐵甲小寶裏的糯米丸子,神醫喜來樂裏的獅子頭,讀個課文也饞,饞迅哥兒的羅漢豆,王魯彥的楊梅,肖複興的荔枝,史鐵生的豌豆黃,最可怕的是我的弟弟小蘿蔔頭。”柳星南指指顧承澤。

兩人正說得興高,外面一陣吹鑼打鼓的吵鬧聲。

顧承澤說:“這條街上有一家的女兒和鄰村的一家兒子結了冥親。”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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