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兒高高挂

等到見面會徹底結束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左右了。

裘灼深深的向今天到場的所有粉絲及工作人員們鞠完躬,之後便揮着手下了臺。

幕布緩緩放下,座位上的觀衆們久久不願離開,  還在整齊的呼喊着裘灼的名字。

“好消息,  禾韻請咱們當新品代言人了。”李曉蔓扶着裘灼下臺階,  神情激動的說,“不止這個,還有全國宣傳大使。”

“認真的?”裘灼摸了一下額前散落的碎發,  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己的經紀人。

“當然,公司給的消息,怎麽可能會有假?”李曉蔓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說:“過幾天你電影殺青之後就能接到正式通知了。”

裘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在原來的小說裏面,禾韻的這個合作項目似乎是直接給了裘景,而當時推出的新品也迅速成為爆款,  為裘景後來的資源再做了一層鋪墊。

怎麽這香饽饽突然間就到了自己手上?

裘灼電光火石間想起了當時戎澤淮給自己拿資源的事情。

下意識摸手機想聯系人的動作忽然停滞住了,  裘灼想起來自己穿的還是演出服,東西還全放在化妝間呢。

這邊李姐還在确認今天晚上回去的機票時間,裘灼下一秒推開化妝間的門,被裏面的景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化妝間仿佛被粉色的花海給淹沒了。

郁金香和戴安娜玫瑰重重疊疊,  月季與霍香薊繡球挨挨擠擠,角落甚至還放了幾束根本不是開放在這個季節的荷花。

鋪面而來的花香,  視覺仿佛被送去欣賞了一場顏色的盛宴。嬌嫩的粉色,濃郁的粉色,輕快的粉色。

裘灼的手停在門把手上方,連呼吸也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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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蔓在身後倒吸一口冷氣,  瞪大了眼睛,  “天,這是哪個粉絲送的嗎?”

腳步緩緩的,  裘灼進入房間,小心地避開這些漂亮的花朵們。

終于走到了桌子邊,裘灼定睛一看,忽然就輕笑出了聲。

桌子的正中央,被人珍重的放了一捧沒有被包裝過的藍色鳶尾。

這點質樸清新的藍色在一片盛裝的粉色花海中顯得那麽簡單,又是那麽起眼。

裘灼微笑了一會兒,拾起這一捧鳶尾,拿起旁邊寫了字的卡片。

——抱歉不能親自來,祝一切順利。戎。

寥寥的一行,字體隽永有力,裘灼一眼就看出來是戎澤淮親自寫的。

他把這行字看了兩遍,然後把卡片放到口袋裏拍了拍,回頭裝模做樣地對李曉蔓認真點點頭,語氣驕傲又臭屁。

“是呢,一個超有錢還暗戀我的粉絲。”

剛換好衣服的禹翔宇正準備過去和好兄弟慶祝,一聽他這話,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潇灑的扭頭走了。

見面會散場,每個離場的粉絲們都在門口驚喜的收到了禮物。

——一枝來自工作人員派發的粉色的花朵。

雖然品種不一,但都開得很漂亮。

超話裏很快就被各種花花刷了屏,沒去成的可憐蛋們在評論區嗷嗷哭,發誓下一次一定要親眼去看。

#灼灼其華#這個話題被悄悄的刷到了熱搜尾巴。

裘灼登上回片場的飛機前,特地喊李姐幫自己在體育館門口拍了兩張照片。

一張揮着手笑的照片發微博,配長文感謝全體粉絲們。

一張捧着鳶尾花的照片私發給戎澤淮,編輯消息,“很棒的禮物,謝謝。”

深夜處理文件的戎澤淮看見照片後笑了笑,按下保存之後回了句“什麽時候殺青,我可以去探班嗎?”

居然還用疑問句?好像前兩次探班也沒問過誰吧?

裘灼盯着這行消息斟酌了兩秒鐘,眼前仿佛出現了戎澤淮那雙可憐兮兮的下垂狗勾眼。

他看一眼懷裏的花,沉着氣哼了一聲,打字回去,“大概一個星期後吧,具體看劇組安排。”

“……戎總要來,難道還需要我允許嗎?”

怕這句話太生硬,裘灼還在後面加了個貓貓探頭的表情包。

對面幾乎是秒回。

“畢竟我探班确實有別的目的。”

裘灼看見這幾個字樂開了花,戎澤淮在某些時候,真的坦率的可愛。

“來吧,劇組的大家都很喜歡你。”

戎澤淮很想回複一句“也包括你嗎?”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祝裘灼一路順風之後便結束了這一段對話。

一番舟車勞頓之後,裘灼終于在天要蒙蒙亮的時候回到了春寧縣。

潘導貼心的給他放了半天假,讓裘灼好好休息一會兒,結果他就去酒店換了身衣服,躺了半個小時就又拿着個小馬紮出現在了片場。

“我知道上午沒我戲份,想看看嘛。”裘灼一笑起來潘導就拿他沒辦法,揮揮手讓他往角落坐去了。

今天上午的戲份主要集中在裘景身上。

劇情概括起來就是弟弟在工作單位認識了一個女孩子,雙方都對彼此有意思,于是難得周末約出來玩。

這一段幾乎是全片最輕松歡快的戲碼了,加上裘景對這種暧昧戀愛的戲拿手的很,潘導幾乎是沒怎麽操心,兩個演員就過了。

“這段兒不錯啊,倆小年輕站一塊兒還挺不錯。”潘導難得對着裘景笑呵呵的,裘景尾巴迅速又飄到天上去了。

電影的拍攝接近尾聲,後幾天的劇情越來越壓抑,潘導後來一喊“咔”,裘灼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

戲裏得忍,情緒得慢慢的出來,到了戲外裘灼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跟林嘉航這個角色有太多的共情,直到殺青戲那天,在拍攝打板的那一剎那,裘灼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到底自己到底是身處何方了。

最後一幕就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下拍完了。幾秒鐘的寂靜。

後來不知道誰帶頭鼓起了掌,再到後來,整個劇組都紅着眼睛在鼓掌。

潘導揩着眼淚過去緊緊擁抱住裘灼,然後伸手把裘景也攬了進來,嘴裏一直說着“挺好的挺好的。”

林嘉航和林嘉翼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裘灼恍惚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

劇組的效率很高,幾乎是邊拍邊剪,但像潘導這樣講究細節的人,等成片正式上映可能還要五六個月之後。

這個結局和原著小說裏面的有些差異,席立在編劇的時候做了點改動,更突出了電影主旨,也加強了畫面的表現力。

只是這樣的結局讓裘灼如鲠在喉,在演繹的時候已經開始意難平了。

劇組殺青了之後,一大夥人邀着去春寧縣最好的大排檔吃了一頓,一樓大廳放眼望去,全是劇組的人。

大家互相讨論着心得感慨,這幾個月的交流與磨合已經把大家撮合在了一起,仿佛他們已經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沒有人不為電影的內容動容,他們在創造故事,更是在講述故事。

希望出來的作品能夠發人深省,為整個社會做出一點點貢獻,這可能就是他們齊心協力拍攝一部電影的最終意義。

裘灼因為心情郁悶,始終沒從最後的結局裏面走出來,于是一個人悶悶不樂多喝了幾杯。

裘景忙着趕下一個片場,草草吃了兩口就起身了。

臨走時要握不握的捏了一下裘灼的手掌,眼神卻飄向別處,“有時間再一起合作啊。”這話說得小聲快速又含糊,裘灼還沒聽清呢,這人就轉頭坐上了車,搖下車窗揮揮手。

“行吧。”裘灼又低下頭看杯子裏的酒精,仰頭喝下去。

大家心裏都高興,都舍不得,加上再有幾天就過年了,于是鬧了很久都還沒散場。

裘灼頭暈,想出去透透氣,披上件大衣便搖搖晃晃的往大排檔的後門走。

外面月亮高高挂起,冬夜的天空很幹淨,冷空氣拂過的時候有一種玻璃的質感。

裘灼擡手捏了捏眉心,忽然想到好像有個人答應他要來探班來着。

不來其實也沒什麽,但不知道怎麽心裏空落落的,殺青後的那種失落和不舍放大了心中這種孤獨感。裘灼壓着眉毛,默默往前踱步。

等他自己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走到了後院的停車場裏。

春寧縣經濟不是很發達,說是停車場,其實也只是一片草比較少的空地而已,能判斷出來這塊地的用途,也純粹時因為這兒停了寥寥幾輛小轎車。

裘灼放眼望去,被旁邊破舊的兒童娛樂設施給吸引了目光。

兩架秋千,一個生鏽了的滑滑梯,還有一把鐵藝的椅子。

裘灼走過去,坐到秋千上開始晃。

鐵鏈絞動,發出碰撞的難聽“吱嘎”聲。裘灼握着發涼的鐵鏈,擡頭呆呆的看月亮。

空曠的地方可能總是讓人覺得孤獨而心緒萬千吧,裘灼看着看着便不自覺地淌了滿臉淚水。

他由林嘉航的命運聯想到了最終那并不美好的結局,又回想到自己曾經躺在病床上時候的絕望與掙紮。

入戲太深,從角色中剝離出來就成了一件特別難的事情。

裘灼越想越難受,等發覺自己哭到停不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幾乎要脫力了。

忽然,一束遠光燈在剎那間照亮了裘灼。

車穩穩的停在秋千正前方的位置上。車燈沒有關。

從上面走下來一個人,長腿,寬肩。他仿佛披着整個世界的光芒,一步一步朝裘灼走過來。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會着涼的。”戎澤淮在秋千前站定,他的聲音在夜裏響起,仿佛是溫煦的水流。

戎澤淮彎下腰想湊近些。

秋千忽然發出“咯吱”一聲,裘灼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了戎澤淮的脖子,仰頭看着他那雙黑白分明的溫柔眼睛。

涼風四起的晚上,這樣的溫暖讓人貪戀。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情緒,裘灼眼尾通紅,剔透的眼睛還含着淚水。因為拍攝而瘦了太多的臉頰和身體透露出脆弱與無力。

戎澤淮瞬間僵住了,眼睛卻誠實的停留在了原地,與裘灼對視。他聽見自己胸膛的心跳,震耳欲聾。

“你能……”裘灼的聲音很啞,帶着點勾人的慵懶,他眼睫微垂,目光慢慢下移,放到了戎澤淮那張薄而潤的嘴唇上。

喉結上下動了動,戎澤淮目光流轉,看着裘灼漸漸靠近,近到兩個人的呼吸互相交融,近到能借着月光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溫暖肆意,戎澤淮就差一點點,就能碰上那日思夜想的人。

……就一點點。

裘灼披着的大衣忽然落了地,身後騰起一小陣灰塵。

“……你喝醉了。”戎澤淮在最後時刻錯開了臉,仿佛兩個人剛才只是在靠近着耳語。

秋千被戎澤淮輕輕推了一下,裘灼的理智也回了籠。

影子搖晃幾下,戎澤淮撿起那件大衣拍了拍,然後輕輕披回了裘灼身上,扶着人肩膀站起來的時候才發覺,這人好像瘦得快要脫相了。

裘灼臉頰紅紅的,被扶起來之後就沒吭聲,安安靜靜的縮在衣服裏面,任由戎澤淮把人半抱着帶到後門邊。

“怎麽變得這麽瘦了。”戎澤淮在還有幾步的時候停住了,側頭問裘灼說:“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我請個人過去照顧你吧。”

他說話時胸膛嗡嗡的,震得裘灼有些神志不清的點了點頭。

反應過來的時候,擡頭又撞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只一秒,裘灼便飛快的移開了。

“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沒有親上!真正的親親還要好久呢~(偷笑

坐懷不亂,不乘虛而入,戎總我resp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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