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撒嬌
浴桶裏的美男子呢?哪兒去了?
“你丫的,腦子裏在想些啥呢!”魚二恨鐵不成鋼,給了何瓊一記爆栗,“老板當然是已經穿好衣服才讓你進來的!”
“好痛。”何瓊捂着腦袋,趕緊離魚二遠些,“我哪兒知道,你又沒有告訴我!”
“呵呵……”魚二若有所思地看她,“我也沒有告訴過你讓你一進屋子就捂眼睛啊!怎麽,你做賊心虛啊!”
“什麽賊!你才是賊!”何瓊臉一陣通紅,“大半夜的進男人屋子,我哪裏知道他穿沒穿好衣裳。”
魚二将何瓊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放心,你這搓衣板,虧得是個男人,就算是女人,我們老板也不稀罕!”
“你、你、你!”何瓊簡直要氣炸了,白莫生的一個手下都敢這樣奚落她堂堂公主,還敢說她是身材不好,是搓衣板!
果然是有什麽主子,就有什麽奴才!
她要忍住,忍住!白莫生還是跟魚二這樣的奸奴不一樣的,她要理性!
白莫生穿着一件裏衣,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身上還披着一件披風就從裏面走了出來。
“魚二。”他指責道,“将洗澡水擡出去。”
魚二的态度馬上轉了個大變:“是。”
等魚二連洗澡水帶人都離開了房間後,房裏只剩下白莫生和何瓊兩個人。
何瓊心裏緊張不已,不敢擡頭看他。
“拿汗巾過來,幫我擰幹頭發。”
何瓊低眉順眼,乖巧得不行,她走過去拿起了汗巾,走近白莫生身旁,很是仔細地幫他擦頭發。
一直不發,一句不言,屋子裏就保持着這份詭異的沉默。
奇怪的是,不尴尬,也不令人覺得壓抑。
他們兩個,一個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星象奇觀》看得入神。一個拿着帕子,目不轉睛地擦着頭發,一根都不放過,直到濕漉漉的頭發全被擰幹,這才舒了口氣,十分惬意地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是很難得的一次十分近距離地靠近白莫生,何瓊擦完了頭發,本想告訴他。
可當她看到白莫生似乎投入心神在他捧着看的那本書裏時,本想打擾他的那句話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何瓊開始十分認真地打量白莫生。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他的睫毛很長,眼睛是少見的桃花眼,明明是個天生桃花的主,可為什麽眼眸裏永遠卻是那麽的冷淡,讓人不敢去靠近,更不敢去與他對視。
白莫生的鼻子很挺,顴骨不高,聽說這樣的人,某些夫妻生活上面的能力很強,但是官運卻不行。難怪白莫生入宮那麽久,也立過幾次大功,卻始終是一個七品芝麻官。
那等他成了她的驸馬,官運會好一些嗎?
想到這裏,何瓊趕緊搖頭,将這樣的念頭驅逐腦外。她怎麽可以真的将白莫生當做成了她的驸馬,他現在對她那麽好,是因為她是八哥府中的一個小厮而已。
白莫生是給八哥面子,如果等他知道,小何子就是瓊公主,他一定會十分生氣,以為是她在騙他。
哪一次,白莫生對待瓊公主有過好臉色?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董玉兒呢?
如若不是真愛,白莫生又怎麽會将他的酒樓命名為“玉瑤酒樓”,此“玉”就是彼“玉”啊!
一想到這裏,何瓊心中不僅低落,而且還有些難過。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的人情緒低落,白莫生的思緒也從書中回過神來,他看了何瓊幾次,見她都沒有反應。
“頭發擦好了?”實在忍不住,白莫生難得主動地開口一問。
何瓊也被喚回了心智:“是啊,已經擦好了。如果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白莫生看了看已經不早的天色,點頭:“早點休息,明天見。”
何瓊離開後,白莫生卻怎麽也看不進方才看得沉迷的那本書。
他越想,越覺得方才離開時何瓊神色不對,就喊了魚二前來問話。
魚二原本已經睡着了,還有些迷迷糊糊,聽白莫生質問他方才對何瓊說了些什麽,他瞬間精神抖擻,哆哆嗦嗦地将之前與何瓊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了白莫生聽。
這樣說來,就不是魚二惹了她。
那何瓊為何突然情緒低落了?
魚二哭着喊冤:“我真沒說什麽重話,我都聽了您的,對她做的一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到她從您房裏偷看您洗澡出來我都沒說什麽……”
“你再說一次。”白莫生一記冷眼刮了過去。
魚二瞬間閉嘴,搖頭:“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看見。”
“下去吧。”魚二雖然走了,但白莫生依舊睡不着,又問了紅九姨何瓊這段時候的狀态,遇到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說了那些奇怪的話,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今晚輪到紅九姨值夜班,她倒沒有睡,一五一十,将何瓊的近況全告訴了白莫生。
白莫生聽完這些,天已經微亮。
難道她是想家了?
也是,一個尊貴的公主,被丢到宮外給他當手下,還整天做那些粗活,是誰都會不高興。
白莫生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昨晚何瓊沒有睡好,一覺醒來,她頂着一對黑眼圈出門。
魚二打着哈欠,在門口遇到她,差點吓得魂都丢了:“鬼啊!”
“鬼?”何瓊沒精打采的模樣瞬間清醒,她左顧右看,“在哪裏?”
“你這鬼樣子,不就是鬼附身了!”原來是何瓊,魚二也壓壓驚,埋怨道。
何瓊撇撇嘴,對魚二這個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不打算搭理他。
“對了。”魚二忽然喊住她,“老板讓你去他房裏,他有話對你說。”
又有話說?
何瓊長着嘴,有些吃驚。
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魚二繼續打着哈欠,離開前不忘囑咐:“趕緊去啊,別讓老板久等。”
這話說得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何瓊指了指自己,竟無言以對。
這次去白莫生的房間,何瓊心底有一丢丢的猶豫,正躊躇不前,卻發現他房門沒有關上,從外面就可以看到白莫生在裏面坐着看書。
看的還是昨晚那本《形象奇觀》,可能只有看書的時候,白莫生的神色才會那麽的認真,不再冷冰冰。
何瓊慢慢走了進去,白莫生都沒有發現。
她也不想打擾他,就站在門口安靜地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白莫生忽然擡頭,看她,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他微微一笑:“你來了。”
何瓊走近了一些,點頭:“恩。”
“你在這裏也待了一段時間了,感覺怎麽樣?”白莫生放下手中的書,讓何瓊坐。
難得見白莫生對她這般親切,不知為什麽,何瓊有些受寵若驚,更有些不太自然:“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幸得白老板的照顧,我過得很好。”
也懶得去分析何瓊說的話是違心之言還是真話,白莫生開門見山:“這裏的生活不适合你,你可以回去了,八皇子那邊,我會派人去跟他說明情況,你不用擔心。”
這是……讓她走?
消息來得太突然,何瓊有些不知所措,怔然了片刻。
雖說她一開始來玉瑤酒樓,就想逃回宮,但後來,她被魚二還有紅九姨嘲笑奚落後,逐漸卻發現了自己很多東西都不懂,在白莫生的提點下,她更是了解到這個世界有多大。
越發發現她的無知跟渺小。
後來,她心态變了,就不想回宮了,準備踏踏實實跟着白莫生學點東西,這比待在宮裏面當死氣沉沉的瓊公主要有意思得多。
漸漸,她也就打消了要逃回宮的念頭。
可千算萬算,何瓊沒有想過,白莫生會主動提出讓她回去。
他是嫌她太過愚笨了?還是覺得她天資不夠,教她那樣的徒弟是浪費時間。
委屈、不甘、難過的情緒瞬間湧上心尖,何瓊的眼眶再一次不争氣地發紅,淚眼看就要落下來。
“你、你哭什麽?”白莫生愕然。
眼前的姑娘突然在他面前掉眼淚,這可是比遠古難解的星象圖都要難解決。
何瓊不理他,繼續哭,哭得越來越認真,小臉蛋皺得巴巴的,分外委屈。
白莫生手足無措,生平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不過是看何瓊昨晚神色不對,想幫她提前回宮而已。畢竟一開始,他就沒想過仗着她還是“小何子”的身份去欺負她。
“你、你別哭。”掏出手帕,白莫生這一次親自給何瓊擦眼淚。
何瓊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裏全是依賴跟信任,任由他倒弄,她一動不動,就那樣讓他擦着眼淚。
白莫生楞了。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乖巧的何瓊。
是不是姑娘家落淚的時候,都會那樣乖巧可愛呢?
心底突然有個念頭升起,越發阻止不得,他好像、非常想、極其渴望惹何瓊生氣,恨不得她在他面前就落淚。
以後她的每一次落淚,他都想幫她擦拭,不浪費一滴。
這樣的念頭一起,白莫生就震驚了,他怎麽會想這些。
将帕子遞給何瓊,白莫生轉過身:“等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去,別哭了。”
還是要讓她走?
何瓊嘟囔着嘴巴,腦子裏突然想起紫霞之前告訴她的那句話。
紫霞說:“公主,你這野蠻的性子不會有公子哥喜歡的,你得……得矜持,得端莊,最最重要的是……要會撒嬌!”
“依我看,那些會撒嬌的嬌滴滴的姑娘們,才是對付男人的最厲害的武器!”
何瓊初次聽紫霞說那番話的時候,十分不以為意。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這世上能有誰讓她心甘情願,還去讨好地向他撒嬌?簡直是笑話!
可如今看來……何瓊心底有些沒底了。
難道要留下來,真的要對白莫生撒撒嬌?
腦子裏瘋狂地思索着,怎麽樣才算得上撒嬌,何瓊越想,心底越是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