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夜東風後,宮中梨花緩綻,脈脈風疏花相融。
禮部祠祭清吏司正準備春祭,太子殿下過來視察一番。
主管陪在一旁,正相談時,一個纖細身影施施而來,被喚作蘇吏。
少年郎帶着微慌,又似有點微喜,用那個悅耳聲音道:“下官蘇珮珞見過太子殿下。”
容太子颔首,笑道:“的确是秀麗人才。”
“太子謬獎。”蘇珮珞臉色越紅,他早知太子殿下容貌俊美、氣勢盛然,讓人一見,便有愛慕之意……他本自诩顏色,心內微動。
蘇珮珞陪着太子在院內察看一番,舉止愈發溫順柔和。在缃影遠去時,還得到了去東宮小坐的邀請。
于是次日蘇珮珞就捧着禮物局促地站在了東宮門口,面容微暈,不敢往前一步。
前去通報的宮娥很快回來,面上笑着請人進去心裏卻是想的小柳大人簡直可憐要被三了。
見這蘇大人進了花廳,八卦的宮娥們在外頭憤然地議論了起來。
聽了一耳朵的容予楠一腦袋問號,好不容易才追到手在一起了的大哥會鬧劈腿的??
八十三、春意鬧
于是六皇子就很沒規矩地推門就進去了,然後瞧見了很狗血但是行文必備的場面,然後六皇子就目瞪口呆地被太子殿下呵斥沒規矩。
“這是怎麽回事!”容予楠回神,惡狠狠地看着忙拉起衣裳遮了香肩的柔弱少年。
“下官、下官不小心翻了茶杯......太子殿下只是遞塊帕子……”蘇珮珞聲音都是顫的,緊拽着衣服,羞愧地無法擡頭。
“下官沖撞二位殿下,失了大體,還望——”也不等人答複,便無頭無腦地沖了出去。
待到閣中安靜下來,六皇子這才深吸口氣,平靜語氣:“大哥,這又是什麽把戲?”
容泯痕一臉冷淡,像是觸到什麽髒東西般淨了手:“容祈世的把戲。”
容予楠皺起眉來,他對那兩兄弟更是沒好印象,有些惡心,“茶杯也是故意翻的罷。”
“然後全倒在衣襟上,好讓太子殿下拿帕子去擦對不對?”一聲冷笑從廳外傳來。
本來就因為之前父子倆計謀一事瞞了公子兩人小小冷戰了一次,這次其實根本沒什麽但為什麽這麽像是捉奸當場——
六皇子完全忘了自己是來找親親大哥幹什麽的,忙屁滾尿流地跑了。
八十四、東床宿
柳小公子醒過來的時候瞧見侍奉的宮娥們半晌才記起來,他在東宮過的夜。
不好意思當然不是和太子一間房一張床你們好污。
用早膳時還“很巧”地遇上了柳太傅來叫看他,他微笑着和昨晚同樣留宿東宮的父親打招呼。
“今兒春祭,小芙随我去時要乖……”昨兒柳太傅接了愛子要留宿的口谕就急匆匆趕來,見相安無事還是放了心。
柳小公子純真無比地打他爹的臉:“可我要随太子去的呀。”
一瞬間柳昪的臉扭了一下,昨兒他趕來時正瞧見太子摟着兒子醬醬釀釀,心髒突然有點不舒服。
父子倆走在東宮晨曦裏,柳太傅勸誡的話就繞在舌頭裏,可看着兒子淺淺笑靥地挽着眸中愛意的太子,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太子畢竟是他一手教養大的啊......
容泯痕穿着莊重的缃色白龍五爪蟒袍,束着紫玉描金冠,更是奪人視線。他身畔站着翩翩少年,桃花映笑顏,好不般配。
春祭大事,他沒辦法時刻盯着阿芙這邊事,他不容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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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雖豔,不及芙蓉。
八十五、春祭事
西山皇陵祈天臺上,彩縧覆新、萬花齊賀。
吉時未到,祠祭司的禮官們正在會場裏安排着各類事務,而百官還在皇陵旁靜候。
巳時初,百官入場,站成半弧形簇擁着九階的祈天臺,層層圈圈、氣勢磅礴。
巳時正,十九門禮炮齊鳴,奏禮樂,舞八佾,五彩祥瑞染上天際,仿若神跡降臨。
宛如神祗的帝王捧着白玉鳳翅盒一步步踏上高半尺長三尺的長階,奉旨的禮官高聲誦着華麗骈文,悅天神祈富足。
骈文盡,皇帝端起四方青銅杯,一敬天地、二敬先祖、三敬侯臣。百官三拜齊呼萬歲,禮花齊放聲勢浩大。
跪在首位的容太子緩緩擡起頭來,看向高臺上俯瞰着的皇帝,視線那一瞬相觸。
正在萬人膜拜時,一道白光猛地襲來,直超高臺上那人而去。群臣疾呼,皆是驚在當場。
臺下成了一鍋亂粥,禁軍把守各大小出口。太子殿下狠皺眉頭當即朝階上奔去。
容珉君只退一步,揚起廣袖将鳳翅盒收入懷中,卻無法躲開那突襲而來的白绫。
八十六、倚危樓
聽見外頭禮炮齊鳴,本低頭看書的公子看向窗外。
皇家別苑裏太子住處別致優雅,園子裏百花争妍,明麗美景卻無人多賞。
柳央芙懶得待在室內,見外頭春光正好,便想到了園子裏的新秋千。
只是還沒蕩起來就被破壞了心情,柳央芙表情無辜地盯着那個跪在他面前斷續說着話的宮娥。
半晌掏了掏耳朵,說這時候太子讓她奉些吃食去東廂房?不慎沖撞了自己?
柳央芙:“哦。”
跪着的宮娥僵了一下,不應該關心一下你男朋友為什麽要送吃食去東廂房?不按套路來啊?
柳央芙輕輕歪了歪頭,笑問:“是在想為何我不問一下嗎,蘇大人?”
你以為他真的能心大到不去瞧一眼那個跑來東宮的什麽蘇珮珞?此時又以這種裝扮混入園裏,所圖的就是誘他去哪?
蘇珮珞見自己暴露,便一言不發就動了手。兩人不動聲色地過了幾招,沒等柳央芙将腰間軟劍抽出來,那人又極快地逃竄了。
柳央芙擰着眉正想追時,院外忽地傳來嘈雜吵鬧聲,伴着一句尖利的“太子殿下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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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翁之意。
八十七、愛憐惜
房內垂着灑花的羽幔,掩了金絲的帷帳,微風一拂,一股苦藥味兒便溢出來。
半個人身隐隐綽綽映在屏風上。不多時,少年端了泡着染血紗布的藥水出來交給了宮人,又拿了幹淨亵衣進去了。
丈寬的花梨木大床,赤着上身裹着左臂的青年大咧咧地躺着,潋滟鳳眸盯着忙來忙去的少年。
被盯着的人終于黑了臉,把亵衣扔他胸膛上叫他自己穿。
扔過來的力度簡直算是輕柔,容太子知道他受傷吓着了人,但他這個傷患現在急需要阿芙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嗯最後一條還是不用了。
于是柳央芙只好任勞任怨給傷患穿衣服外加親親抱抱,被親得不耐煩也不敢用力推他:“一個殘疾別這麽鬧騰好麽。”
“竟敢诽議親夫了……”容泯痕就是仗着自己有傷嘚瑟,如果可以他可能要長在少年身上。
因受了傷,太子殿下就在別苑裏住下了。折子還是雪花般往這兒送,柳央芙平日是鮮少關心政事的,這幾日也看了不少。皇帝病中,二皇子黨派,朝政雜事,都積壓在太子殿下這兒了。
平日裏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就随他好啦可以吧。
八十八、掠長安
皇帝春祭遇刺,雖未受傷,卻病得更重了。二月裏春寒料峭,連早朝也上不了了。太子臂傷未愈也只有回宮持政。
這日的早朝又是各黨系各執一端,各派都是水火不容的态勢,當着太子的面就吵起來了。
聽了半晌,雲臺上坐在龍椅旁禦座上的太子問:“嚴将軍此去不免大材小用,大家覺得六皇子如何。”
西北軍中出了叛亂,嚴家上趕子要去可他偏不如他們願,再說放任那大塊蛋糕不吃他傻嗎微笑臉。
“太子殿下,老夫雖年事有高——”嚴武不肯放過急辯道。
“那本宮更不能讓您舟車勞頓。”太子殿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望着下邊說,“退朝。”
群臣禮畢緩緩退下。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監上前低聲:“太子殿下?”
“回禦書房,再去念闌居。”容泯痕在宮人伺候下離開了這權利之巅。這殿廳裏再無人息。
車辇還是拐着回了一趟東宮,默默駐足在牆邊的镂空花窗後注視着靠在窗邊讀書的少年人。
少年應該看見了什麽精彩內容,微微笑起來的模樣未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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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八十九、帝星黯
這幾日下了雨,積着沉水,到夜裏是涼風陰重,紫微帝星沉黯,另顆星子也晦朔不明。
容泯痕是在尖利的風聲中醒來的,低聲喚人進來。雀翎舉着燭臺進來:“殿下睡不好?”
青年披了外衫起身,出了寝殿。外頭風霜露重,即便已是春日還是入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