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節下課

去你拿這個念。”他從背包裏拿出一沓紙。

“這什麽?”

“前幾天給你寫的,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哇!真的?”我立刻兩眼放綠光,“唐詩你太體貼太細心了!你是個大好人!!”

唐詩頓時面紅耳赤,擺擺手說:“還行還行!”

“我請你吃飯!”

“不用,你別辜負我的好心就好了。”

“辜負不辜負我都請你吃飯,哈哈!”我捧着紙歡天喜地地說。

“行了別樂了,你自己在這兒看看吧。我還得出去幹活呢。還有……”唐詩的話還沒說完就又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拿出手機皺皺眉,按下了接聽鍵。

“喂?恩,她是在這兒呢。”

通話聲音有點大,我聽到對方是個含含混混的男音。

“什麽?為什麽?”唐詩的聲音陡然提高一倍,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總得給我個說法吧!這樣也太獨斷了!”唐詩很氣憤,我隐約覺得這事和我有關,不然他為什麽一直盯着我。

“我不管他怎麽說,這次我就推她了!不是,不是喜歡!那麽多人圍觀只有她一個人去救人,她有充分的理由當選!恩好,謝了,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不是喜歡?什麽意思?不是喜歡我?我頓時覺得心裏一陣異樣的不快。誰稀罕你喜歡啊,我憤然地在心裏嘟囔着。這感覺好像一只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狐貍。

唐詩終于挂了電話。他看我好半天後忽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奇怪,你怎麽能惹到谷老師呢?他居然不讓你參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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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老師?我的心裏隐約覺察點出什麽。

08訪客來臨1

我必然是會當選學生會的,因為有唐詩在。

3-5分鐘的演講多虧唐詩的總結我才沒有出醜,唐詩對我的介紹非常詳細準确,就好像是我本人所寫一樣。我感慨他的認真負責和對我的了解,這家夥獲取資料的能力果然是一流的。參選的都是學校的佼佼者,獲過各種各樣的校級、市級、省級比賽、競賽的獎項及各種榮譽稱號,與他們相比我簡直就是平凡的醜小鴨。但由于我舍己救人的事跡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當我的演講結束時反對我質疑我的只有為數不多幾個人——主要是A和A的朋友。

不過還是出了小小的意外,在本屆任職幹部對我的能力考核中,我着實被龍嘯天為難到了。

“十個候選人中就你一個沒有任何良好記錄的歷史,就憑你個人言辭恐怕不能讓在座同學信服吧?我知道這次你的推薦人是唐詩,也知道他的威信很高,但除非你們倆能給我你所提供上述言論的書面材料證明,否則我反對你當選。”

當龍嘯天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我都有些驚訝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觀衆席傳來叫好的聲音,臺下開始竊竊私語,原本安靜的會場被這犀利的問題打破。我只好求助般望向唐詩,我不明白我與龍嘯天毫無瓜葛,他怎麽會以這樣刁鑽的問題為難我!

唐詩站起來,手裏拿着一疊紙。

“對于龍嘯天的質疑我這兒已有完整的資料準備好,現在我把資料給後臺請相關老師在幻燈上投影給大家看。”

他說着轉身進了後臺,不一會臺上的投影就亮了。我看到的是我從小學到大學轉校前所有的綜合成績評定,這些都一張張擺好順序有條不紊地通過幻燈展示給所有的人看。我自己都忘記這些東西是什麽時候的材料了,很驚訝居然還可以保存那麽完整。每張證明材料都清楚蓋有學校公章及負責人簽名,幾分鐘後幕布暗了,唐詩重新走回到座位。

“我的推薦人綜合成績測評都在我這裏,秉着認真公正的态度對待我的推薦人所以如果各位有什麽疑問請來找我。我個人認為M大建校史第一次出現舍己為人的優秀學生,沒有理由不表彰和鼓勵這位同學的勇氣和精神,如果各位同學還有什麽意見請盡管提出,我仍将會證明她的優秀。”

唐詩的話音剛落全場就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是跳跳帶的頭,可唐詩的話也确令人心悅誠服。龍嘯天點點頭偷偷沖我一笑,我不明白他究竟想幹什麽。唐小甜穩定大家情緒後示意我可以離開了。正如歐陽振所說,臺上的學生會幹部投反對票給我的只有兩人,其餘全部贊同。我俨然劫後餘生,幾乎癱軟着回到座位上。跳跳再次激動地抱住我說:“哇!太厲害了!剛我們還為你捏了一把汗呢!你太了不起了!唐詩太棒了!”

“恩。”我默默點點頭。我瞥到跳跳的包下露出一個紙角,顏色和質地告訴我那正是會前印發的投票紙。趁她不注意我偷偷挪了挪包,發現紙上寫着大大的“反對”,一連三四張都是如此。投票箱就設在跳跳的座位旁,确切說這一定是她和凡凡專門挑選的位置。這“攔路虎”,我笑笑,心裏暖暖的。

後來的事情我都記不大清了,包括唐小甜和會場随即選出的同學是如何隐藏我近1/3的反對票的,包括龍嘯天是如何将主席之位移交唐詩的,包括其餘各候選人何去何從。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靠在座位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連掌聲都沒把我驚醒。散會的時候我已經成了紀檢部的一名小幹事,我的上司是剛剛當選的同系學姐C。走在路上跳跳的興致比我還高,我真懷疑是她當選還是我當選。

“大人,以後寝室紀律衛生檢查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課上考勤也還望多多包涵呦!”

“你——我一直都懷疑你如此支持我就是為這便利!”

“呀!你怎麽這麽聰明!”跳跳笑得像極了龇牙壞笑的QQ表情。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裏卻在默默說:唐詩,這次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你又要讓我幹些什麽呢?

吃過晚飯回到寝室,早早洗刷早早躺在床上。木子三來短信說明天會和奇樂一起來看我,我的思緒立刻又飄回到幾個月前。木子三不知道陰森成什麽樣了,奇樂會不會比以前更帥呢?我會帶他們到學校兩大傳說地走訪一下,也許他們會有什麽發現呢。奇樂啊——我突然覺得他的臉在我記憶中有些模糊不清了。那些曾經的不舍,現在也許也越來越淡了吧?

我邊想邊無意識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突然我看到一張臉貼在門外的觀察窗上。她伸出手指沖我勾兩下。

我吓了一跳,趕緊揉揉眼睛再看過去。

人不見了。

奇怪,又是幻覺?我納悶地想。

不,不是幻覺,她又一次出現在那裏。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白得毫無血色。她眉眼細長,朱唇緊抿。

蕭瑟?!

我驚訝地從床上彈起來,飛快地翻身下床。

走廊裏的燈一晃一晃,好像電壓不穩一樣。奇怪了,為什麽每次遇到鬼時燈都會害怕地眨眼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吹燈?

沒人在,空蕩蕩的走廊有些壓抑,有些讓人窒息。

幾點了?人呢?蕭瑟呢?

我再次四下張望一番,很疑惑地準備關上門。

突然,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一個念頭:蕭瑟不是早就被槍決了嗎?!

這時有個人蛇一樣一點點纏繞在我身上。她的頭自我右肩上探過來,伏在我耳邊說:“我是會死,可是我的魂魄不會安息。纏着你不放,我會——

“纏着你,不放。”

我騰地從床上彈起來,額頭上一層冷汗。原來我不知不覺睡着了,夢到了蕭瑟。

像是想起了什麽,我飛快地朝門口看了一眼。

一張女人的臉,白得毫無血色。她眉眼細長,朱唇緊抿,手指沖我勾兩下。

這次肯定不是做夢!我四下看看,跳跳正躺在床上聽歌,凡凡在寫字臺上看書。除了我,沒人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我趕緊從床上翻下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門口拉開門。

是苗米。

“你……找我?”我疑惑地問。

“504裏住着A。”

“什麽?”

“504裏住着A。”

A?504?我猛然想起那上吊的女鬼就停留在504門口,我還一直想要查查504裏到底有誰可能到過那廢棄的衛生間,難道當時A跟在我後面?可是為什麽?那張紙……是她塞給我的?

以A的性格她是斷然不會做這種暗地裏耍鬼的事情啊!

這麽說來——

我警惕地反問苗米:“504裏住着A和我有什麽關系?”

“3號樓3樓女廁,三個人去過。A,住在504。我叫苗米。”

她說完就徑自轉身離開了,拖鞋蹭在地板上,發出“嚓嚓”的輕微響聲。

“3號樓3樓女廁,三個人去過。

A住在504。

我叫苗米。”

我重新回到寝室爬上床,滿腦子都是這咒語一樣支離破碎的詞句。

有三個人去過那衛生間,我是其中一個。504室裏有一個,假設那是A。

那麽A去幹什麽呢?跟蹤我?

我知道A對我十分憎恨,可她也應該聽說那裏鬧鬼吧?為了我冒這麽大風險,這是否太不值當?

事實我去過,假設A去過,那麽第三個人是誰?是苗米?

“我叫苗米。”

僅僅是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還是……有什麽別的含義?

我就這樣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

08訪客來臨2

第二日上午放學,我來到校門口等木子三和奇樂。這兩個家夥在遲到了15分鐘後終于姍姍而來。木子三穿黑色長款T恤藍色牛仔褲和黑色小皮鞋,奇樂也像是在配合情侶色調一樣,黑色休閑西裝和深色直筒褲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到底是人長的帥,走到哪兒都回頭率百分百。不過幾個月沒見他似乎又瘦了些,棱角也更分明了。

“嗨,SPIRIT,好久不見想我了吧!”木子三還是老樣子沒變。

“想你?我說你們倆穿這麽黑來幹嗎?又不是悼念來的!”

“這不是為了凸顯莊重氣氛,表示對接見你的重視嘛!”

奇樂斜倪了一眼木子三說:“她只是想顯得更瘦些而已。”

奇樂帥的我都不敢正視了,我趕緊把目光移到別處去:“恩,不錯不錯,挺不錯的。”

“呀,SPIRIT,我發現你還是不敢正視奇樂呀!”

我頓時被噎無話了,低着頭沉默地往前走。

正值午飯時間,見到的學生都無非端着飯盒往食堂擠,我于是帶他們去河邊看看。

“這是那條河。傳說中有水鬼出沒的。”

“你見過那東西嗎?”

“沒有,這麽長時間了我連它的歌都沒聽到過。”

“歌?”

“水鬼的歌。據說在它索命前它都會唱歌。”我邊解釋邊沿着河堤帶路。

“那些死者都是在河邊發現的?”

“恩,前幾天在這兒發現了一個。”我指指河堤下面,“是大三的學生,死時手指有奇怪的手勢。”

“手勢?噢,你提到過。怎麽死的,是溺水嗎?”

“可能是吧。我沒得到正規資料,是唐詩給我看的。”

一直沉默在旁的奇樂突然開口了:“唐詩?我姐給我的那張照片上的那個男生?真的有這個人嗎?”

“是啊。我一開始也不信,可是真的和照片上一模一樣。他還說我和他有關系。”

“有關系?!”木子三和奇樂異口同聲。

“不不不不是那種關系!”我慌忙擺手解釋,“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我和奇樂覺得這手勢,”木子三用手比畫一下,“可能是水的意思。”

“水?”

“可能是直覺就和水鬼有關才說是水的意思的,不過你看最早的象形文字‘水’的寫法,不就是三條曲線嗎?只露三指并且并攏指尖向下,也許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可是說水有什麽含義?水鬼?河水?還是別的什麽?”

“這個可就不大清楚了,線索太少。你還是先不要只盯着這個不放了。也許這只是個障眼法呢。”

眼前映入一片蔥綠,我們無意間來到我開學前一天晚上迷路的那個小林子。我留意到沿河的河堤是越走越像兩旁延展的,本來只有幾米多寬的河堤到了這兒都能栽成樹林了。

“開學第一天晚上我就是在這遇到那個奇怪的人的,只有一半身子露在我面前。我還收到一條短信,上面說讓我‘向左走別回頭’,那個女生指了指我身後,然後我發現後面有人跟蹤。等我轉頭的時候發現那女生不見了,那個跟蹤我的人也不見了。”

“那短信?”木子三疑惑道,“短信號碼是陌生的?”

“……你廢話了你……”

“我覺得那個在後面跟蹤你的人就是給你發短信的人吧?”奇樂又突然冒出一句。

“恩……對了,我問他是誰,他回短信‘我在你身後’,可是我當時沒回頭。”

“那就應該沒錯了,看清他的長相了嗎?”

“我是看到他在樹後的影子才覺得他是個人的,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哦。”奇樂看着那些樹,“還記得他站在哪棵樹後面嗎?”

我站在原地前後看看,最後指着離我們幾步外的一棵樹說:“這個!”之所以确定是它,那是因為它西南方很近的地方有一個路燈,只有站在那棵樹後才能制造那晚的影子。

木子三和奇樂走過去。

樹上沒有任何記號,也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與這兒成百的樹林沒什麽區別。

奇樂走到那棵樹後,想了想對我說:“你站回原來的位置看看這人的高矮胖瘦和我的影子有多大區別。”

我向前走出大約五米,站在我當晚停留的位置看着奇樂投在樹後的影子。由于是中午太陽位于頭頂,從這個角度看和我當晚的視覺效果差不多,可能影子比當時略顯長。我看不到奇樂,他藏于樹後,他的影子向北,影長比我那晚見到的長些,也略窄些。

“這個人應該沒你瘦也沒你高,比你低一點點吧。木子三,你也過來試試,讓我分辨一下他是男是女。”

木子三也站過來,她的影子比當晚短很多,也略寬一點。木子三有1米68,身材中等,而奇樂足有1米84,身形很瘦。由于當晚的影子無論從身高和寬窄都更接近于奇樂,所以我初步推斷那應該是個男生。

誰會有這樣的體形呢?我總覺得自己有想起一個人,卻總想不起他的名字。

“SPIRIT,我建議你留心這個人,同時你最好去圖書館看看,或者翻翻那些死者的遺物。有關手勢或者手語或者某種文字的書籍筆記你都要留意,如果那手勢不是要提示‘水’的意思,這是你最主要的線索。”

這是來自木子三直覺的建議麽?

我們離開這裏順着我上次逃回寝室的路返回到校園裏去,我該帶他們去3號樓看看。當走至教學樓2號的時候木子三突然低聲問我:“前面那個女生你認識嗎?”

我留神向前看去,這不正是那天晚上在走廊尖叫的女生嗎?

我小聲告訴木子三關于她的事,木子三沒說什麽,但她警覺的眼神告訴我有問題。

我們繼續向前走,在即将與那女生擦肩而過時木子三突然“哎呀”一聲,不知從哪裏甩出來一支筆不偏不倚落到女生面前。

女生彎下腰揀起筆:“這是你們的嗎?”

“我的,真不好意思啦。”木子三接過筆後綻放了一個做作的笑容,對于她此種折磨人的虛僞笑容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我直接屏蔽。而那女生遞過筆後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急匆匆走了。從昨晚到現在對我的施救俨然無視。也許人家不想回憶起那恐怖的過去吧,我自我安慰地想。

“SPIRIT,我知道那女鬼拿走的代價是什麽了。”木子三突然在我耳邊說。

“什麽?我沒丢東西啊……”我一想起這事就不由自主緊張。

“她要的東西從你身上拿不走的。”

“是什麽?”

“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女生的右手無名指有點黑?那女鬼吸了她一部分‘怨氣’。”

“怨氣?”我大驚,趕緊握起自己的無名指。

“據你的描述那鬼很可能是個怨鬼,它想要維持魂魄不滅就得靠收集持續不斷的怨氣。她找上的人身上可能有很強烈的委屈、怨恨或者不滿心情,這些意識在體內會形成一種被醫學所忽略的‘怨氣’。如果被剝離無名指上就會被黑氣萦繞,但是不嚴重,多休息幾天就好。”

“那我沒什麽損失就證明我沒怨氣了?”

“你有鬼也不去吸你的。”

“為什麽?”

“你五行火旺,又是屬龍,十二生肖唯你屬相最大,古代相傳你這種身份能驅邪鎮鬼,命硬。”

08訪客來臨3

“你五行火旺,又是屬龍,十二生肖唯你屬相最大,古代相傳你這種身份能驅邪鎮鬼,命硬。”

“可是鬼也不怕我啊!那時候不還是往我身上撞!”

我指的是黎殇和黎璨。

“廢話!你見過不拿武器上戰場敵人就會怕的嗎?你得有法器!”

我立刻琢磨着我再砍棵桃樹削成木劍是不是我就可以當神婆了。

“不過——”木子三又看看我,“你的體質比較奇怪,因為你還招鬼,而且你有——”她指了指我的耳朵。

是的,雖然很奇特,但是如果有一些與我有同樣能力的人,也許我們的耳朵就會有個共同的稱呼——陰陽耳。

“不過我覺得你可以不要把主要經歷放在它身上,可能正如它所說,它跟水鬼沒關系,它只是想以它的方式複仇而已。”

“它的方式?那它會不會傷及無辜?”

“如果你覺得吸取別人的怨氣使她自己變得更強大也算的話,那就是傷及無辜了。不過總而言之,就只把它當傳說好了。”

說話間來到了教學樓3號。木子三站在門口看看,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愣着幹什麽?進去看看啊!”

木子三看了一眼奇樂說:“他身上有怨氣。”

一直以來因為害死蕭瑟而使得關于奇樂的個人感情問題成了我避諱的重點,不料木子三卻說的毫不掩飾。我有些尴尬,我知道奇樂忘不了姐姐蕭瑟無論她曾經怎樣利用他欺騙他,也能理解奇樂複雜的心情,畢竟将蕭瑟送上斷頭臺的還有他喜愛的木子三。蕭瑟是他唯一的親人,而今他卻和葬送親人的我們走在一起。

“木子三,你不要太苛刻。我不帶恨意已經不錯了。”奇樂陰沉着臉說。

“是麽,那我是不是該提防你有一天會加害于我?”木子三針鋒相對。

“哎,好了好了你們兩個。T你讓一讓好不好,別那麽較真了。”我趕緊打圓場。

“切。”木子三別過頭去,奇樂則走到我左邊,戀愛中的吵架男女把我夾在中央,我真是痛苦不堪。我們繼續在校園裏閑逛,彼此都無話。我正絞盡腦汁想着怎樣活躍下氣氛,我身邊的奇樂走着走着卻突然停住了。我立刻警覺地擡起頭,只見奇樂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喃喃說:“我姐!”

我和木子三也吓了一跳,趕緊将目光移向前方。一個瘦瘦弱弱的女生獨自一人朝我們走來,她的眼睛被黑色瞳仁填滿,遠看上去像兩個能吸人靈魂的黑洞。她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此刻正面無表情盯着我。

我松了口氣:“她就是那個心理系的奇怪女生,叫苗米。”

“哦……”奇樂遲疑着,似乎不太相信,“她和我姐——”

“很像嗎?我以前也認錯過的。”

“不,不是像,是……”奇樂努力辨認着眼前的苗米,“是感覺!”

“昨天晚上她到我們寝室找我了,說了三句話,可我有點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什麽話?”

“‘3號樓3樓女廁,三個人去過。A住在504。我叫苗米。’”

“3號樓3樓女廁,三個人去過?這意思……”木子三沉思着。

“也許這句話是要告訴我可能昨天見那個女鬼的有三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住在504的A——因為那天晚上鬼停留的地方正好是她們寝室。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是她。”木子三接過話,“我記得你說過你追着一個穿黑色高跟鞋的人出去,可出門後那人卻穿着白鞋,還戴了頂黑帽子。為什麽是黑帽子?她可以把自己頭發窩進帽子裏讓你看不出她是男是女。至于鞋,也許她以為你不會注意到是她,但也許有可能她故意想要區別出她和那女鬼。我甚至有點懷疑那個人就是這女生,我覺得她很可疑。”

“目的呢?我曾經也曾這樣懷疑過,但沒有一個理由可以讓我信服。她幹嗎要把自己僞裝好了再讓我找到她頭上呢?”

“這——”木子三微微蹙了蹙眉,“也許有什麽別的原因吧,不然怎麽解釋?你對她說‘我叫苗米’的話有什麽別的見解嗎?”

“說不定——她是想告訴你,她是貓咪,有九條命呢。”奇樂冷不防插了一句,笑容很狡黠。

與此同時,苗米正好從我們身邊經過。神差鬼使般,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再轉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了,除了碰到一個個莫名其妙的人外不會再有其他收獲。不過木子三倒給我提了幾條有用的線索,那像水的奇怪手勢,到底有什麽寓意呢?

我送他們二人上車,奇樂卻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說什麽。

“我先走了,他有話要對你說。”木子三說罷幹脆地跳上公交車。

奇樂确實沒跟上去,只是輕聲叮囑:“恩,小心點。我一會回去找你。”

木子三笑了笑。車開動了,留下我和奇樂無言地站在公交站牌。這是什麽談戀愛的方法,夫妻間吵架不要傷及無辜啊!我等了半天都不見奇樂有什麽說話的打算,氣氛太詭異了,于是我幹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木子三人挺好的,就是嘴有點刁了。都這麽久了你還不理解她麽?你們要……”

“我覺得很累。”奇樂突然插了句這麽不着邊際的話,然後又突然一把把我拉進懷裏抱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在M大校門口。我被抓得疼死了,吓得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根本不明白這是什麽狀況。我的兩只手垂在身側不知道該放在哪,還不如砍了比較舒服。我的肩膀似乎有些濕有些熱,由一小片漸漸擴散。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紅透了,這紅色也随之蔓延。

“木子三越來越任性了,總是一次又一次中傷我,一次又一次提起我姐。我想我真的選錯人了,我根本不該和她在一起。我累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她!”

木子三!我就知道她會這樣!為什麽總要一次次揭人傷疤呢!我義憤填膺的想。我好像又回到和奇樂在酆都的時候,那個脆弱的他在我面前像個無助的孩子,找不到任何方向。我忍不住想心疼他,像個姐姐一樣,也許這是我與他最合适的關系吧?

“沒事沒事。”我終于擡起手放在他身上,故做輕松地說,“別太勉強自己,有我在呢,別怕。一切都會過去的,有我陪着你呢。木子三雖然有很多毛病,可她還是愛你的啊。她對你的愛就像你對她的那樣,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示,她也很擔心你會嫉恨于她才總是試探你的。”我輕輕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如果你見我哄一個1米8多的小孩子這副場景,你一定格外崩潰。

“我不知道,究竟我是愛她,還是只割舍不下這種習慣。”

“乖啦,別想這麽多,越想人會越累。放輕松,這沒什麽好猶豫的。做你想做的事吧,它們比愛情更重要。”

此時此刻我并沒注意到我對面從不久前開始就一直靜靜站着一個人,他一動不動看着我。

“我覺得你很像我姐。你總是讓我很安心。”

“那就把我當成你姐吧,雖然我比你小一歲,不過我不介意我看上去很老!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就來找我吧,我就是你姐姐!”

“你占我便宜,你明明比我還小!”奇樂像孩子一樣不滿地撒嬌,那模樣可愛極了。我哈哈笑了笑,不料猛地擡眼一看,突然發現我對面的那個人。

“唐詩!”我失聲驚叫。

奇樂一下松開我警覺地回過頭,然後呆住了。而本來一直面色嚴肅的唐詩也有點吃驚,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奇樂。

他們怎麽了?

而就在他們二人對立站在那裏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唐詩的身高正好只比奇樂低一點,身形也只比他壯一些。

09水鬼歌1

“SPIRIT,下午開會。”僵持了好一會後唐詩終于開口說話了,視線卻仍離不開奇樂的臉。

“哦。我知道的。”我看看兩人對立的陣勢趕緊又補充一句,“你怎麽在這?”

“啊……剛好路過。”唐詩迅速回答說,掩飾着臉上的慌亂。他岔開這話題問我:“這位是,你男朋友?”

“不,他是——”我一時語塞。

“你好,我叫蕭然,是她‘弟弟’。你可以叫我奇樂,我是占蔔師。”奇樂看來是恢複了常态,他的面容一如慣常那樣冷漠。

“哦,你好,我叫唐詩。不好意思打擾了。”唐詩也從剛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禮節性地伸出手去。奇樂愣了一下,随即握住他的手。

“下午的事情,別忘了。”唐詩又莫名其妙看我一眼,那眼神中好像飽含無盡含義。然後他友好道別我們,留下我和奇樂面面相觑。

“真像。”奇樂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喃喃說。

“什麽?”

“他和那照片上是一個人吧?”

“恩……我認為是這樣。”

“我姐為什麽要利用他呢?而且你們居然還真的能認識。他一直在幫你吧,可是真的只是在幫你?太奇怪了,我想不通我姐在幹什麽。”

“你姐一直都這麽奇怪。”我忍不住在心底嘟囔一句。

公車來了,奇樂上車前還不放心地叮囑我說:“不管怎樣,SPIRIT,這不是什麽巧合。你要小心了,我覺得這裏有問題——我姐的問題。”

公交徐徐開動,奇樂漸漸從我視線中消失。可是奇樂,你不是占蔔師嗎?你難道看不到在我夢裏蕭瑟一直重複不斷地對我說——

纏着我,不放。

我餓得頭暈眼花回到寝室,發現凡凡和跳跳已經細心地替我打好熱水了。不知誰還泡了碗面,熱氣夾雜着香氣四溢。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趕緊坐下狼吞虎咽。

“嘿,SPIRIT,你剛才跟誰在一起呢?那男的帥死了!”

我不聲不響進門不聲不響坐下吃面就是怕吵到這兩個家夥,沒想到跳跳居然還醒着。

“我朋友的男朋友。恩,你在哪見的?”

“我們倆提水的時候見的!我的天,帥死了你知道不!哎,他是不是混血人種啊?我的媽我都要抓狂了!我當時觀察了一下,所有從你們旁邊走過去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全部回頭看!”

“呵呵。還好還好。”我幹笑兩聲。對于此事我早已習以為常了。

“誰泡的面?”

“凡凡呗。我以為你在外面吃過了,還勸她不用折騰呢。沒想到你果然沒吃啊!光顧着看人家了吧!哈哈!”

“你這家夥……”

吃過飯我爬上床去睡了個混沌的覺,然後迷迷糊糊去上課。

今天的班裏異常安靜。

我一進門就看到A同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見我走來她們立刻散開了。

我來到我們慣常坐的那一排正準備坐下去,A擡起一只腳“啪——”地踏在我的凳子上。

“尹沐!你還要不要臉了?吃裏爬外的賤人!在學校外和人勾搭還在學校裏占着別人不放?!”A張口就罵,驚得四座紛紛回頭看。

我面無表情與她對立着,冷眼看她還會吐出什麽話。

“你怎麽不說話啊賤人!默認了?我真是不明白你有什麽姿色,要我說你那男的長得比唐詩帥,你怎麽就非得再賤着去找唐詩?你真賤,你是不是出賣肉體了啊你!你這樣的下賤女人給我三個我都不要!呸!”

這話可有點過分了,縱使我再能忍,也容不得她這樣玷污了我的清白。

“算了算了,大家有話好說麽。”凡凡小聲勸着。

“你TMD給我閉嘴!”A立刻罵回去。

凡凡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上眼眶了。

我也終于忍無可忍地打算爆發了。

“你。你可以随便說我,但是別說她。”

“都這時候了你還裝什麽義氣啊!怎麽?怒氣沖沖的想打人?來啊來,老子TMD最不怕的就是打!”A說着一拳頭揮過來。

我不打算打,但我得給她點顏色。我早就發現我的手勁兒比一般人大很多,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向後閃了一下,左手一擡正好抓住她的手腕。該死的,讓你罵!

A尖叫一聲:“啊!”

“嘴巴放幹淨點聽到沒有!再敢說一句關于我的瞎話我捏死你!”

A的另一只手也揮過來想要拽我的頭發,這種抓人揪頭發的伎倆是女生們的常用招數了。她一邊掙脫我的手一邊胡亂踢着:“我就說!我就說!”

我開始不耐煩了,于是用力向後一推,不知道是她本來就沒站好還是我的力氣太大,她向後退了三步,然後重重摔倒在地。圍觀的人都嘻笑,想必其他女生平時也或多或少受過A的欺負吧。

“這下你滿意了?快去找你的唐詩給你看看啊!該死的,要不是我昨天進了什麽學生會你現在連爬出教室的力氣都沒了!”

“尹沐!你個混蛋咱們走着瞧!我咒死你!你今天出門就得被車撞死!老娘今兒不找人弄死你讓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TM咒不死你,你們全家——”

“你再不閉嘴今天晚上水鬼就把你拖走!”突然有人高聲打斷了A的咒罵。A立刻住了嘴,教室裏交頭接耳的同學也住了嘴,就連走廊裏的人來人往都陡然停住腳步,所有的聲音都伴随那一聲斥責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跳跳,是她指着A高喊了一聲,是她提到了那個離開陽光就可怕萬分的詞語,她的話讓每個人不自覺地顫抖一下,她的預言震懾人心。

我放下書,把跳跳和凡凡都拉到我身後:“你走不走!”我瞪着A。

“靠,走着瞧!”A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詳裝鎮定地從我身旁走過,奪門而出。

我擦擦凳子坐下:“沒事吧凡凡?別難過,她不是說你的。”

“沒事。”凡凡似乎在強顏歡笑。

“噢,SPIRIT!你再次把我征服了!你太厲害了居然直接把她推倒了!和你在一起真有安全感!Oh my god!”跳跳靠在我身上做陶醉狀,好像全然不在意她剛才說了什麽。

“呵呵,還好還好。”我應了兩聲,腦中卻像想起了什麽,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下午的課都沒怎麽聽,總覺得背後有什麽目光刺入我脊背。這些八卦婆們,恨不得直接窺視到我的內心看A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她們這幾天都會以我為茶餘飯後的消遣了麽?我分明聽到她們在渲染我和奇樂在公交站的擁抱以及我和唐詩的往來。人言可畏,只是很單純的安慰、很正常的朋友往來,在他們眼裏卻肮髒的要命。唐詩,難道這才是你千方百計要我加入學生會的原因?我突然好像幡然醒悟一樣明白了唐詩這番煞費苦心的動機。在衆目睽睽之下站出來維護我,以你的名氣将我推至衆人面前,讓全校都開始留意我這個不起眼的轉校生,讓我的行動不再自由無論做什麽事都會被他人的目光所捕捉!

是的,不再自由,讓我猶如身陷一張言語與目光、質疑與探究織成的網。我确信我讀到唐詩的心,他一定就是這麽想的!真狡猾的男人,我的驚愕大于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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