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講個故事給小王上聽
“齊國懷抱大開,還請不要輕易論戰,實力不到,莽撞只會引來禍端,王上,您怎麽看?”蘇秦避開了田文的挑釁,把目光轉向一直看着他的王上。
齊抿王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番話,是自己做了千年的鬼才得出的真理,怎麽會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一時竟看着蘇秦,發了怔。
感受到全殿人的目光,齊抿王才回過神來,擡頭,朝殿內衆人道:“諸位,怎麽看田國相和蘇秦先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
他想看看,這個朝堂上,有多少人能和蘇秦看得一樣遠。
但令他失望的是,除了上大夫秦園旗幟鮮明地表達了支持蘇秦,田單觸子表達了沉默,其餘人,一溜地,站在了田文這邊。
齊抿王退了朝議,這種大範圍的朝會,即便做出了什麽決定,也不可能立馬在這裏宣布的。六國的斥侯犬牙交錯,說不準這朝堂上,就有別國派來的間諜。
而這種擔心,很快便被驗證了,猗頓的情報和秦國的國書,幾乎同時到達了齊抿王手裏。
這讓齊抿王後脊背有點發涼,這兩件東西同時到達,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人家秦國的情報,還是要比自己的要快。
自已剛接到情報,而秦國,不但已經完全知曉了殿議的內容,還對此召開了自家的殿議,商量出了決定,并做出了行動。
秦國放在齊國的間諜,身份不低,能有資格出席殿議,還能有人力有財力第一時間把情報送出去。
齊抿王翻來複去地看着秦國的國書,雖然還是舊瓶裝新酒,是兩國交好,同進稱帝的老問題,上一次,被自己無限擱置了。
但這次有一點很不一樣,不但秦使是秦王的竹馬之交韓珉,國書之中還夾着一封秦王親手書寫的信,看字跡,端正清方,倒看不出這個秦王到底是個什麽脾性。
“切,看東西只看表面,能看出什麽鳥意思,你從那刻意低調的字裏能看出什麽,翻過來,看看後面。”手镯裏映出小花鳥的影子,它又站在空間門口指點人生了。
齊抿王麻木地忽略了它的嘲笑,虛心地接納了它的建議,把絹帛翻過來,與其他信不同,帛後面被點點墨滲透,看得出書定之人每個字都是蘊含着千鈞之力。
齊抿王用好看的手指夾着那張帛,朝小花鳥揚了揚,等着它的解釋。
“你是人家約着并稱二帝的人物,要有自己的分析和見解,怎麽,還沒斷奶啊,還等我給你講,切,真想當花瓶嗎?”小花鳥學着田文的樣子,晃了晃它那顆小腦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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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抿王蹙着眉,用一只手支着額頭,盯着小花鳥,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黑黑的眸子裏,一片深沉。
思考就思考呗,耍什麽帥!小花鳥從空間飛出來,落在他肩膀上,靜靜地看着他,耐心等着他的分析。
“這個秦王,比孤只大了兩歲,但他的王上經驗倒多了整整六年,芈橫總說他清冷陰沉,不動聲色,但看這手字,倒沒覺得啊,很平和的一人吧應該。”齊抿王精心組織了好一陣子語言,才字斟句酌地說出來,說完還像個乖學生一樣迅速瞥了小花鳥一眼。
“廢話,重說。”小花鳥瞅了他一眼,吼道。
“嗯……嗯,字表面上寫得工整,沒什麽招搖之處,裏面卻暗含力道,說明這個秦王,如田文說的,內心很壓抑,心裏有很大的志向,但卻被他母後和舅公壓着,不得施展。哎,想他以庶公子身份繼承王兄基業,年幼時被質他國,颠沛流離,也是不容易。這好歹自己做了王上了,卻又做不了主,所以,他是在抒發自己的憤懑之情。”齊抿王擡頭,得意地看着小花鳥,一幅從陰險家先生門下出徒的樣子。
“哎,說得真好,秦王的一腔無處安放的憤懑之情,通過一紙帛書,飛越千山萬水,來和從未謀面的齊王訴說,哈哈哈,上輩子,你倆才是一對吧!”小花鳥臉上挂着一點也不想掩飾的嘲笑,以一如即往的刻薄腔調,譏笑道。
齊抿王像個惱羞成怒的差生,把帛書一扔,大長腿一伸,胳膊撐着頭,靠在王案上,閉了眼,假寐,不玩了,愛咋地咋地。
小花鳥正要拍了翅膀去扇他,猛地聽到有侍衛通報有人求見,便撲愣一聲,飛進了空間。
有人走了進來,腳步很輕,齊抿王沒睜眼,他能猜得到,是誰。
“字跡表面端正平和,內裏力挺山河,秦王,面上想交好,內裏很不服呀!”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齊抿王擡頭,看到大殿中央的蘇秦,手裏拿着那方被扔下的書帛,笑着向自己見禮。
好久沒聽到聲音,蘇秦驚訝地擡頭,看到年輕的小齊王怔怔地盯着自己,眼眸裏,升騰着一股不甘不服又震驚的複雜。
而這種複雜在低頭看了眼手镯後,更是變本加厲地難看。
蘇秦莫名其妙地回看着莫名其妙眼神裏就要跳腳的小王上,綻出一個淡雅的笑,帶着滿臉的寬容,靜靜地等着年輕人的無名火下去。
“先生不虧是當下鑽研帝王心術的第一人,能透過這一張薄薄的帛書,就能猜到遠在千裏之外的秦王心裏是怎麽想的,厲害呀!”齊抿王嘴角扯起一個假笑,用小花鳥附身的語氣,誇了這位腦子的複雜程度顯然不和自己在一個段位的大才一頓。
【哈哈,調皮,可愛】
海螺裏突然想起了一聲語氣甚是輕松活潑的調侃,吓得齊抿王像大白天見了鬼一樣,迅速收回大伸四展的腿,規規矩矩地以一個王上的标準坐好,伸手請蘇秦坐下。
看着入座後的蘇秦只是笑眯眯地坐那看着自己,不說話。齊抿王咳了咳,問道:“先生來找孤,卻是為了何?”
“不為何,只是突然想起一個故事,特來講給王上聽。”蘇秦聲音很輕,很淡,很柔,完全具備講睡前故事的優質聲線。
齊抿王黑了臉,他悶悶地問正在喝甜湯潤嗓準備開講的蘇秦:“先生在燕時,也時常給燕王講故事嗎?”
正在喝湯的蘇秦先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知是想到了燕王虎着一張正義凜然的國字臉聽故事的樣子,還是被齊抿王加了兩倍糖的甜湯給齁着了。
永遠雲淡風輕的臉,憋得通紅,終于憋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咳咳咳,哈哈哈,可愛,可愛!】
被人誇了小齊王,心裏五味雜陳,不說以一個王的尊嚴,即便只是以一個年輕人的驕傲,不是應該被誇長得好、能力強、有魅力、青年才俊才正常嗎?這被誇可愛,算怎麽回事嘛。
但被誇可愛的王上,身體倒很誠實地做了一件可愛的事,他站起來,捧着一盞清水,遞給了正咳得面頰都變成淡粉色的蘇秦。
“先生,先喝口水,其實有什麽事,直接說就行了,不必要非得以故事的形式講出來。”齊抿王站在蘇秦面前,挑了挑眉,挺了挺胸,壓着嗓子說道。
【挑眉想表示自己是個成熟的男人,挺胸嘛,表示自己是個強壯的男人,哈哈,還壓着嗓子,再低沉的聲音,聽起來不還是弱冠之音嗎,這小王上,總千方百計地表示自己是個大人,可愛,可愛,太可愛了!】
聽着海螺裏蘇秦心聲的齊抿王,痛快地轉身走向王座,乖乖坐下來,聽蘇秦先生講故事 。
“秦游歷天下的時候,曾到過一個地方,有幾個後生,想争奪這裏的裏正之位,但最有希望的,有兩位。”蘇秦以他經典的開頭,開始了他的故事,瞥了眼一臉滿不在乎的小王上,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以故事講道理的意思,便接着道:
“其中一個呢,會武功,有謀略,自祖上八代起,就志在這個裏正之位。為此,沒少與阻擋自己的另外幾位後生打架,但每次,都大勝而歸,是這個地方名幅其實的能力最強者。”講到這裏,蘇秦故意停頓一下。
“另一個呢?”悶悶的聲音裏透着壓抑不住的期待。
“哈哈哈,另一個嗎,家世很好,人吧,也很仗義,與另外幾個後生相處的比較好。”蘇秦看了眼明顯對這個說法不甚滿意的小齊王,嘴角扯起一個笑,繼續道:
“後生要想得到裏正之位,就必須打敗另外幾個呀,他和家裏人一合計,便得出一個結論,只要另一個後生不參加,那幾個,他便不會放在眼裏,只要穩住他,等他收拾完中間幾個礙事,再來對付另外一個,便易如翻掌。因為,另一個後生不會武功,祖上幾代更沒有對此位的規劃,很安心地做一個富足老爺,數着錢,論着道,行着心中的俠義,過自己的世外桃源般的日子。”蘇秦瞅着瞪着兩黑眼珠看過來的小齊王,繼續從容不迫滿臉無辜地講道:
“王上,依您之見,接下來,事情會怎樣發展呢?”蘇秦看着面色上越來若越不服氣的齊王,突然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