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岑櫻只及“唔”了一聲唇瓣便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奪,柔軟的唇瓣被他含在唇間,以唇齒推擠輕齧,吮含啃咬,卻毫無章法。
眼前是他近到模糊的臉,耳邊回蕩的是他微重的呼吸聲,一絲絲似電流的酥癢麻軟自唇上向臉頰向太陽穴向頭頂攀升,遍及全身。
她臉上漸漸升了溫,心又跳得極快。又沒來由地想,原來他放她下來,是為了親她……
他親她的感覺并不讓人厭惡,相反,倒很是舒服。她被親得暈暈乎乎的,身子也在不知不覺間軟了,只緊緊攥着他肩上衣襟才沒有掉下去,笨拙又生澀地回應着、回應着他逐漸激烈的力道,背抵着車壁,馬車的輕微晃蕩中,有如乘着一葉小舟,在大海風浪中沉浮飄蕩……
良久,唇上的酥麻漸漸地移開,空氣重回唇齒之間,他放開她,微微汗濕的鼻尖抵着她鼻尖,微微地換氣。
氣息噴薄至臉上,漫開一陣薄紅。察覺到結束了,她睜開眼來怯怯地看他,心中如懷脫兔。
他還是一貫的冷峻臉色,只面上因長久的缺氧而有些微微的紅,緩了一下,松開了她,攬着她的肩重新将她扶正。
女孩子嬌嫩的唇瓣像春日的花,又像摻了牛乳的糕點香軟玉滑,銜在唇間的感覺的确比夢裏還真實柔軟,叫人情難自已,不想放開。
但此舉未免有輕薄之嫌,方才,也是他一時情難自禁。因而此時清醒過來,倒不知要如何面對她了。
車內一時有些詭異的沉默。岑櫻不知所措,就,就這麽完了?
她總覺得這有些不對,又不知哪裏不對,胸腔裏一顆心仍在劇烈地跳動着,沒個安分。
最終是阿黃嗚咽了一聲,撲上來聳聳腦袋把臉埋在她膝上。
嬴衍便順勢伸手過去摸了摸阿黃的頭,與她并肩而坐着,微咳一聲,轉而說起了岑治的事:“我已派人查探清楚了,你父親現在在延慶坊關着,崇福坊裏只是一座空宅而已。”
岑櫻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急急問道:“那要怎麽辦呢?”
他卻輕蔑一笑,氣定神閑:“不急。”
這世上最便利的事莫過于借力打力。眼下離他登基不過三月之期,總有人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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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老三和薛家關系親密,應當知曉了他和岑櫻的事。岑治又在薛崇手裏關着,他們必定會在他登基之前,演一出劫走岑治的好戲,卻推到他頭上,為的就是要他激怒聖人、叫聖人收回禪位的聖旨。
如是,便正好将計就計,利用聖人的多疑,順利将岑治救出。
原本,岑治的事與他毫無關系,他也懶得管,看在今日輕薄了她一回的份上,就費些心好了……
“只是,有一件事我尚不明。”嬴衍道,“你父親不過一個教書先生,即便帶走了你,聖人何至于此。”
岑治的身份顯然是假的,只是他落在聖人手裏,自己有心要查也無從下手。
“我不知道……”岑櫻惶惶搖頭,“父親只說……”
她忐忑地看了眼丈夫,繼續說了下去:“只說聖人不可信,要我去尋求高陽姨母的庇佑,我也不知他為何會這樣說……”
“那你問過姑母麽?”
她仍是搖頭。她住進公主府不久姨母就患了病,纏綿病榻,她想問也沒了機會。
嬴衍蹙眉:“你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叫你去投靠高陽姑母。想辦法,透露出你養父的一些事情,看看姑母什麽反應。”
馬車行至位于銅駝坊的公主府,岑櫻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阿黃的頭,和丈夫分別,跳下馬車,與叱雲月、封衡二人進入府中。
高陽公主已知道了白日發生的事,急得火燒火燎的,派人将三人迎入院中,親自确認了岑櫻無礙才放心。
三人在高陽院中用過晚膳,便要各自回府。正是此時,太子手下的蒼龍衛過來向封衡報告林芙落水的事。
言,林三娘子回去時路過洛水河橋,因馬兒受驚,連人帶車掉進了洛水中。落水了不說,頭也撞在了車軸上,破開了個大口子,只怕是兇多吉少。
此事顯然是薛家所為,最有可能的,就是統管白鷺府的薛崇了。叱雲月忿然:“有本事他收拾長樂去!連太子表哥都知道懲治罪魁禍首,他卻拿林芙出氣,真是欺軟怕硬!”
“也許,是為了殺雞儆猴吧。”封衡沉聲道。
薛娘子的确是個可憐的女郎,今日之事雖是公主發難,保不齊有多少人在背後使力。薛家這也算是無聲的警告了。
不過鬧市驚馬,又與殺人何異。薛家蔑視律法,淩駕于律法之上,早晚,他要清算。
兄妹倆心思各異。岑櫻嘆息一聲,忽地喃喃地說:“也不知道姮姮醒了沒有。”
她仍是擔心薛姮。薛家除了薛鳴外就沒一個好人,她一個人在府中,沒有她,可怎麽辦呢。
定國公府,聆水閣。
華燈初上,月照黃昏,薛崇一身公服自光暈蕩漾的門外走進:“還沒醒嗎?”
他将解下的披風随手扔給門中的婢女,問屋中迎出的白蔻。
白蔻欲替他換靴,見他揮手拒了才微微安心:“之前醒過一次,喝過藥又睡下了……”
薛崇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拂簾進入內室。
薛姮已經睡下了,靜靜地躺在床帏中,一張姿容秀豔的臉兒即使是在紅燭潋滟的光輝裏也蒼白不已。
他在榻邊坐下,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溫,忽又回頭問白蔻:“湯藥她喝下了麽?”
他問的湯藥從來只會有一種,白蔻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今日匆忙,還未備下,奴婢這就去準備。”
見她誤會,薛崇也未再言,帶了薄繭的指腹在妹妹臉上輕輕游移着,白蔻霎時臉若死灰。
“女郎身子虛弱,還未完全恢複,還請世子憐惜。”她跪下來泣道。
“出去。”薛崇頭也未回。
白蔻只好飲淚退下,榻邊,薛崇背光而坐着,卻未有進一步動作。他手掌緩緩摩挲着妹妹滑如凝脂的肌膚,聲若春風和煦:“替你出了氣了,這回,總該高興了?”
“不過還真是沒用,好歹也是公侯千金,竟連山村裏來的農婦也不如。”
睡夢中的美人未有任何回應,與溫熱相貼的掌心卻有酥麻傳來。他看了那緊閉的杏眼櫻唇一眼,唇邊忽地扯出個惡劣的笑。
手指探入衣襟裏,似以手作畫筆,輕柔而細致地臨摹過無限春光。高峰低谷,平原窪地,直至指尖沾染上瑩瑩的清露。
意料之中的反應。薛崇唇角浮上一縷冷笑:“裝模作樣。”
他收回手,在她鮮豔的唇瓣間攪弄幾下,起身出去。
鲛绡隔出的陰翳裏,薛姮眼睫一顫,一滴淚滑落在玉白面顏上,寂然無聲。
金谷園之事,最終以林芙病重、長樂公主被禁足畫上了句點。
蘇後并未責備太子當日所為,反将長樂公主叫去仙居殿訓斥了一番,又給定國公府和岑櫻送來許多賞賜,叫長樂公主登門致歉安撫二人情緒。長樂公主雖心存不滿,然畏懼傳入聖人耳中,只好照做。
岑櫻借口落水需靜養,仍在公主府住着,并未回薛家。她同叱雲月一塊念書習字,作為金谷宴的報答,自覺承擔起替她練字的重任,三兩日下來,二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中秋既過,洛陽似一夜進入了秋季。秋風蕭瑟,百草凋敝,枝頭枯葉簌簌而落,只餘枝頭怒放的黃花為這肅殺盡顯的秋意殘存了幾分生機。
在這即将入冬的時節,高陽公主的病總算痊愈了。她對外甥女和女兒的功課抓得很緊,不僅為她聘請了專門的老師,閑暇之際,也會主動過問岑櫻的功課,俨然一片慈母心腸。
一日,見她抄寫《櫻桃賦》時,一句詩文竟錯了兩字,公主笑着搖首:
“櫻櫻專心一些,就一句詩文而已,你倒錯了有倆字。”
岑櫻道:“姨母是說‘異梧桐之栖鳳,愧綠竹之恒貞’的‘恒貞’二字我少了一撇麽?您有所不知,我阿爹……我養父是這麽教的,說祖父諱恒,祖母諱貞,理應缺筆為長者避諱。”
“櫻櫻一時習慣使然,沒能及時改過來,讓姨母見笑了。”
說完,她緊緊盯着高陽,心中微有些緊張。
自那日悶罐兒要她試探高陽姨母她便在思考這件事了。既是試探,必得是這些不為外人所知、只有親近者才知曉的細微之處,也不知,她選的這個例子對不對……
高陽公主卻似有些出神,喃喃念誦:“恒……貞……”
“你、你祖父的名字是恒?謝恒對嗎?祖母是不是叫姜元貞?”
岑櫻不知這兩個名字是誰,也就如實搖頭:“他并沒有告訴我祖父祖母的名字,祖父,料想應該是姓岑才對啊……祖母倒确實是姜氏……”
高陽公主指尖微顫,那一頁宣紙便自她指間滑落,落在了滿是落花的青石板上。
她神情漸激動起來,握住了岑櫻的手腕:“好孩子,你告訴姨母,你養父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他叫岑治,是河北道滑州白馬縣人。他還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呢,說白馬縣因山為名,山下常有白馬,群行山上……”
“山下常有白馬,群行山上,悲鳴則河決,馳走則山崩……”
不及岑櫻說完,高陽公主便喃喃念誦了出來,眼淚若河流決堤,簌簌而落,話音卻漸與記憶中那清亮爽朗的少年聲音重合。
“是這句嗎,櫻櫻?”她強忍着淚問。
這回輪到岑櫻愣住。她惘惘瞧着淚落潸然的高陽公主:“姨母,您認識我養父嗎?”
這故事阿爹只給她和哥哥講過,出自某本地理志,不應為外人所曉。
“嗯。”流了一通眼淚,高陽公主倒也平靜了下來,“何止認識,當年,我和他……”
一句話無疾而終,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深沉的嘆息。
她和他竹馬青梅,本也算兩小無猜,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卻因他一句“當作冠軍侯,鞑虜未滅,何以家為”而賭氣退婚,改嫁渤海封氏,從此相逢陌路,後來陰陽兩隔,她已有許久不曾聽見有人與她說起白馬群行山上的故事了。
他還說,等北邊的仗打完了,就放馬南山,和她一起去白馬津隐居,為她捉一群白馬……
而事到如今,她也總算明了聖人囚禁櫻櫻養父的原因。長平侯,雲怿,他竟沒死,卻再一次落到了聖人手裏。
十六年前她就沒能護住他,這一次,就算是拼卻性命,她也要救他出來。
她悵悵地嘆了口氣,以帕拭去眼淚。這時叱雲月捧着新做好的功課上來,見母親眼圈微紅似是哭過,臉色霎時便沉了下來,質問岑櫻道:
“你又對我阿娘說什麽了?每次都惹得她哭……”
“阿月。”高陽公主面色平靜地叫住她,“向東宮遞個帖子,就說阿娘有要事與殿下相商。”
作者有話說:
櫻櫻子(懵逼):QAQ,就、就這麽完了?
悶罐兒:?
白鴿:他還啥都不會,你在期待什麽_(:з」∠)_
嘻嘻解釋一下,傳統小說裏親親都是在某種時候進行的,悶罐兒還需要一本祖傳的《洞玄子》學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