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鐘林雲鄙視了的我,憤怒摔門離去,轉身撲到床上,氣惱的撲騰兩下腿,暗暗發誓要他看到,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只有出賣力氣的工作。

還有出賣智慧的,出賣思維的,出賣身體的……

等等

我距離售賣自身的智慧,還差那麽一點點價值,但又還不至于淪落到要依靠脫衣服躺下的工作的吃飯。

于是我兩者折中,選擇了出賣自己的美貌。

不誇張的客觀講,我真的長得還可以。

細眉圓目的。

看着就像個沒畢業的初中小男生。

……

小女生。

而男性這種生物,無論彎直,似乎都對柔弱溫婉的生物很是感興趣。

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保護還是毀滅。

反正都會一窩窩的往那些脆弱但漂亮的生物邊上湊就是了。

外貌是永遠的隐形加分項,我在書寫簡歷的時候,十分膚淺且虛僞的,在備注裏寫上。

“外貌優異,受多名同異性追捧。”

“可是你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啊。”我的好友嚼着口香糖,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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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麽。”我義正言辭,“單身也分主動單身和被動單身,反正我肯定不是後者,你呢?”

“我不單身。”朋友無情的說,“祝你早日主動不單身,童子軍寶貝。”

他這一番話,氣得我牙癢癢。

青春期躁動的男女,哪個不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縱使自閉如我,也有所同感。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标準比其餘人高上些許。

……

準确說來是高上很多。

高高在上的,到了嚴苛的程度。

首先,在外貌方面,我挑剔的審美就替我刷掉了一批奇形怪狀的男性。

而過了第一關的人,大多都五官周正,至少是能被劃入帥哥類型。

而這些被捧着生長的帥哥,有幾個,是有好性格的呢。

我曾經嘗試着和一位确實長在我審美點上的朋友發展一些超出友誼的情感。

然而接觸下來,那位給我的印象就是。

自傲矯情,聒噪凡人。

沒有直男的命,卻有直男癌的心。

短短幾天,他便逼得我暴露本性,張開血盆大口,扯着嗓子,讓他滾蛋。

“你這樣怎麽能搞到對象哦。”朋友搖搖頭,同情的說,“世界上真的有同時符合你性幻想和少女情懷的男性生物嗎。”

我心想,有啊。

鐘林雲就是。

不過如果我鼓起勇氣和他坦白,他可能會鼓起拳頭把我送進醫院。

言歸正傳,我最終沒能依靠一張楚楚可憐的臉騙來一個,或者多個男朋友。

在那之前,我先拿着臉,騙到了一捆捆的鈔票。

其實也不能說是騙,頂多說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我的狗友的狐朋的狐朋狗友新開了一家影樓。

影樓缺一個模特,而我正好缺錢。

雖然說我在衆多求職者中殺出重圍,大半原因是。

我,攀了關系。

但影樓也沒有吃虧。

他們花了一份模特的錢,同時請到了男模女模兩位員工。

多劃算吶。

被我擠走的最後一位面試小姑娘的神情讓我記憶猶新。

那憤憤不平的小眼神,好像我偷的不是她的工作,而是她的夢想一樣。

姑娘,希望你明白。

你失去的可能是一份遙不可及的夢。

而我得到的,卻是多兩百塊的工資啊!

本着拿錢幹活天經地義的原則,我一口氣給影樓拍了三百多張宣傳照片,足夠他們放到明年。

……

如果他們明年還沒倒閉的話。

我這個人雖然沒什麽本領,但時尚表現力是真不錯,不管什麽拍攝主題。

瘋狂、病弱、懵懂、傻逼。

我都表現的淋漓盡致,令人拍手叫絕。

大概是我在現實中實在遇到了太多可參考模仿的對象吧。

老板對我特別滿意,拍着我的肩膀,說下次還找你。

我也對他特別滿意,因為他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二世祖,人樂呵呵的,十分好說話,而且給得還多。

我從他手裏拿錢,那叫一個心安理得舒心如意。

想當年,我也是這麽一個揮金如土的散財童子。

一朝被拔毛,搖身一變成為了跟在後面瘋狂啄食鈔票的雞。

不得不讓人感慨,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老板不僅錢多,而且善良,轉手就把我推薦給其他有同樣需求的影樓,說我便宜且好用,建議大家嘗試。

他這話說的歧義,弄得我身份倍降,一招淪落為某種特殊行業。

然而我實在缺錢,便只能對着那些湧上來的合作對象。

臉上笑意盈盈說hi,心裏暗潮湧動罵shit。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周旋與各個影樓之間。

工作強度之大,攝影師要求之刁鑽,讓我這個初次工作的新人,第一次體會到了“社畜”的悲哀。

但每當我累癱在椅子上,幻想着要不要撂擔子說老子不幹了。

我就會拿出工資本和鐘林雲來安慰自己。

安啦,你看我一天賺的比鐘林雲一周都多。

而且還沒有每次工作回來都在手臂上添上幾道新傷。

已經算是很好了。

我真懷疑鐘林雲之所以那麽窮,很大部分原因是他掙錢的速度比花錢慢多了。

畢竟繃帶棉棒酒精,可真都不便宜。

由于一些影樓,租不起棚,但需要拍夜景,我不得不早出晚歸,拖到淩晨才回去。

其實本來應該通宵的,但是鐘林雲給我發消息,說他沒鑰匙。

所以我只能臨時請假,逃一樣的,趕回出租屋。

走上臺階的時候,鐘林雲蹲在以往我坐着的地方發呆。

像老家被拴在門口看家的狼狗。

他一個人待着的時候會顯得很呆,很乖,不那麽兇。

這讓我很容易聯想到小時候的他。

而我對小時候那個鐘林雲,總是抱有一種奇特的寬容和心軟。

就覺得他很可憐,好像(也确實是)沒人愛一樣。

我把我的這種畸形思想做了一個總結,發上論壇尋求幫助,希望大家可以幫忙判斷一下是什麽心理。

最後得到回複。

我對小時候鐘林雲的複雜感情,從學術上來講,是一種無私奉獻且不求回報的情誼。

通俗點講,就是不論我,或者他,都未曾得到過的母愛。

我剛拐角處走出來,鐘林雲就察覺到了,他擡頭,看向我這邊。

他視線被燈火點亮,眼神很溫順。

我一瞬間被他帶入情景劇,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母子情誼,只覺得自己像極了抛夫棄子的惡毒妻子,把丈夫一個人丢在家,自己出去瞎風光了。

這種無厘頭的錯覺來得洶湧猛烈,我咳嗽一聲,把心虛趕出腦海。

“你今天怎麽忘帶鑰匙了。”我走到他面前,低頭摸口袋。

他也低頭,鼻尖蹭着我的劉海。

“不是忘了。”他說,“沒注意,鑰匙被人摸走了。”

“啊?”我吃驚的擡頭,額間險些撞到他的鼻子,“摸我們家鑰匙幹嘛,入室搶劫把兩把椅子帶走嗎?”

鐘林雲抿嘴,小小的笑了一下。

“人家偷之前,也不知道咱家這麽窮啊。”

“也是。”我嘟囔一句,繼續低頭掏口袋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被某個腦殘甲方折騰慘了,一個宣傳照,偏要拍成“總裁夫人挂牆頭三天流産”的風格,我又演總裁又演夫人,思維混亂不堪。

現在和鐘林雲這占位,這一來一去的對話,竟然讓我産生了一種奇妙的情侶感官。

這種感覺十分不妙,短短幾秒,它已經開始讓我荷爾蒙上臉,耳垂發燙。

我只能埋頭翻鑰匙,可偏偏今天穿的褲子緊身,鑰匙卡在裏面,半天扣不出來。

我費力擠了許久,終于把鑰匙掏出來了。

當我正費力的把鑰匙往半生不鏽的鎖孔裏怼時,鐘林雲呼的開口。

“要換個鎖嗎?”

他站得離我很近,呼出的氣打在我耳垂上,很燙。

我縮一下,慌張的說:“啊?”

“鑰匙被人拿了。”鐘林雲說,“不換鎖的話有點危險。”

“不用吧。”我用力把鑰匙戳到底,一轉,“先不說人家不知道這鑰匙是開哪家門的,就是知道了……這裏有什麽東西好偷的嗎?”

“可是。”鐘林雲還想說什麽。

門終于被我打開了,我長出一口氣,不願再在門口和他耗着,便使出絕殺。

“咱有錢換鎖嗎?”

“……”

答案是當然否定的,別說換鎖,我們連重造一把鑰匙都要和樓下大爺講十分鐘的價。

人能窮到我們這個程度,也算是奇跡了。

從大爺那口幹舌燥的回來,我癱在房間裏唯二椅子之一上,一動也不想動。

可鐘林雲卻像中邪了一樣,搬來另一把椅子,一幅要和我說話的模樣。

他确實也開口了。

“工作還順利嗎?”他問。

“挺順利的。”我捂着腦門,毫無靈魂的說,“除了苦了點,攝影師腦子有問題了點,老板傻逼了點,一切都還不錯。”

“哦。”鐘林雲毫無意義的發出語氣詞。

我斜眼,有氣無力的說:“怎麽,你要轉行嗎?”

“不了。”鐘林雲拒絕,“我聽說那個圈子……比較亂。”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心說大哥誰都有資格這麽說,偏偏你沒有。

就你那游走在打架鬥毆十五天拘留邊緣的工作,哪來的自信說我。

雖然我們這不乏有為了錢或前途和攝影師不清不楚的模特。

還确實挺多的,我工作了七天,少說聽說了十七八個。

但人家好歹是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你說說你,鼻青臉腫的到局子裏去。

說報告,我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你看有人信嗎?

肯定沒有的啊,犯法的欸。

我笑完之後,沒好氣的說:“沒有,雖然是有那些現象,但也沒亂到那種程度。”

“哦。”鐘林雲又說,“我有一個……朋友,當過兩天模特,後來不幹了……說是攝影師對她……不軌,感覺不舒服。”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垂着,語氣平淡,像極了他小時候每次撒謊的情景。

但是他沒理由撒謊,而且如今也不是小時候了,并且他說的話也勾起我的興趣。

我坐直了,伸個懶腰。

“還真被你說準了。”我坦白,“……确實是有,不軌的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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