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課是語文課,嘯日猋有點疲憊

不會被小山上面的兩個人聽到——也無怪乎玉傾歡會哭了。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撞見,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過豪少唯一沒想到的就是,玉傾歡和嘯日猋分手會是第三者的問題。嘯日猋雖然招女孩子喜歡,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一腳踏兩船的人嘛。

果真人不可貌相。

他暗自叨念着,覺得玉傾歡無比可憐。這麽好的女孩子居然被人給甩了,那家夥真是有眼無珠。

玉傾歡木讷地、無知覺地、不斷哭泣着跟豪少走了,直到兩人上了車之後,豪少才放開聲音開口道:“每次都遇上你最窘迫的時候,你不要介意哦。”

玉傾歡發不出聲來,只管搖頭。她怕自己一出聲就大哭起來。

“唉,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啊……”他仰着頭從車前窗望出去,天頂有寥落的幾顆星星,還不及投映在雲朵上的燈光亮。

“哎呀,我這樣感嘆,聽起來就好像有很多經歷似的……開玩笑的啦,不是這樣的。我到目前為止只喜歡過一個人,可對方是有夫之婦。”豪少嘆着氣趴到方向盤上,“不放棄都不行,否則會被阿爹打死的……”

“部長,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好不好,等他們走了我再送你回宿舍?”

玉傾歡仍然低着頭,但總算溫順地點了幾下。

兩個人坐在車內,豪少趴着都快睡着了。他不喜歡這種沉默的氣氛,心裏有點煩躁,正想說嘯日猋怎麽還不走,便見雅少出現在視野裏,抓着嘯日猋的手,氣勢洶洶地朝他那輛越野車奔去。

【啊雅少!驚人的進展!】豪少不由得坐直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兩人,【嘯日猋和不知道哪個小女朋友做大膽的事情被他哥哥發現了?】據豪少所知,雅少對嘯日猋生活的方方面面管得非常細致,如果被發現做這樣的事……他完了,他死定了。

【嘯日猋,雖然我們不熟,但我仍為你祈禱,希望你明天能完好無損地活着回來上課……】

豪少默念着,轉過頭去看玉傾歡,發現她的臉色就像讓人掐住脖子一揚難堪,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了。

将玉傾歡送到樓下,那單薄顫抖的肩膀讓豪少不忍離去。但這不是他自己的事吧。感情事自己還是不要涉入太深比較好。

於是他将玉傾歡推進宿舍樓,自己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覺得不太放心,又倒回來,卻見玉傾歡跑到花壇裏面的木椅上坐着哭了。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只覺夜風太涼,便從背包裏翻出條圍巾來,坐到玉傾歡身旁,給她繞上,這動作還沒做完,玉傾歡“哇”一聲哭出來趴到了他肩上。

他手足無措地拍拍玉傾歡的背,忽然有種自己其實是浮木的感覺。

他印象中的玉傾歡美麗堅強,哭成這樣的時候幾乎沒被人見過。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時刻了,所以豪少決定好好地陪着她安慰她吧。

和嘯日猋分手都半年多了,她還能如此傷心,看來真是憋太久了。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實則和嘯日猋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就連出發點也差不太多。

充滿憐惜,卻沒有愛,點到即止,永遠不可能纏綿。

玉傾歡正是因為感受到這樣熟悉的氣息,才終於無法自制地哭出來的。

同居一

接到嘯日猋的電話是半個小時之前的事。而後他匆匆把狗糧倒出來放進印着乳白色梅花腳印的深藍色狗食盆裏,站起來,揉了揉前段時間跟線人打架時弄傷的膝蓋。小金一下從他的腳邊竄過去,伸出舌頭去舔食棕色的狗糧了。

狗食盆和狗窩都在陽臺上,雅少趁着小金“啪嗒啪嗒”吃得正歡,走出陽臺拉上了玻璃門,并扣好了鎖。笨蛋小金一無所覺地繼續在吃他的食。

如果不将它關起來,家裏沒人,這只狗就一定會風卷殘雲地把整間公寓都毀了的。他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了,雖然和小嘯一塊兒收拾也蠻有趣的,但那種勞累程度讓他實在不想再來第二次。

這只狗從才買回來的中型犬的體型長成大型成狗了……這間公寓一共只有一百六十二平米,對於一只樂於活動的大型犬來說,實在不太健康。他考慮着要不要和大哥報備搬去郊外帶花園的別墅。

一瘸一拐地扶着牆走進電梯,然後進了停車場,打開車門。他忽然覺得擡腿有點困難——越野車在這種時候才讓人覺得有點高了。

跟着嘯日猋所說的路線,他疲憊地駛過三條大路,十六條彎彎折折人潮擁擠的小路。這些小路都在背街,因為車輛來往不多,人和兩個方向的各種車輛都用一條不分左右的馬路,車行速度緩慢而令人焦急。還得時時提防着撞到行人,畢竟他這輛車在這些陰暗的小路上除了拉風之外,也占去了将近一半的車行道。

他并不是那種會因為社會地位或金錢看不起誰的人,但這種地方穿來穿去,他仍然不由得皺了眉。這讓他有種在工作中的感覺——比起高級住宅社區,各種刑事事件和犯人藏匿的地點大部分都在這一類的地方。人多且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曲折到令人生畏的過去。

高二已經結束了。玉傾歡和嘯日猋居然無風無浪地過了将近兩年。今年暑假,玉傾歡的養父母因小兒子患了重病要送去另一個城市治病,因看病所費甚巨,走之前把房子賣了,雖然口上說要玉傾歡跟他們一塊兒走,但玉傾歡很識時務地拒絕了。“我可以照顧自己,生活上所需要的費用我也能用打工來填補,沒事的,媽媽爸爸,你們去就行了,不用擔心我。一定要把弟弟治好哦。”她依舊溫柔地笑,養父母看了反倒覺得內疚,大約是覺得不太有臉繼續待下去,随意囑咐了幾句便頭也不回地下了火車站月臺。

求房東寬限了一個月,暑假的前一個月,玉傾歡幾乎天天都在找便宜的房子租,從來沒開口要嘯日猋幫忙。

嘯日猋對於近一個月跟玉傾歡的約會全遭拒絕而氣憤不已,日日跟雅少抱怨。雅少懷着複雜的心情安慰他,他很快便會扯開臉笑着撲到雅少懷中,耳朵靠着他的胸口,嘟嘟囔囔道:“還是雅少最好了。”嘯日猋并沒有因為玉傾歡而多麽傷痛欲絕,這反倒在某種程度上成了雅少的煩惱。

直到昨天,黃泉和他最近正在發展的某個物件在機緣巧合之下到這邊來,遠遠地碰上了來看房的玉傾歡,告訴雅少之後,雅少跟嘯日猋說明了情況,嘯日猋一個電話打過去,跟玉傾歡争論了半天,這才把事情弄清楚。

第二天嘯日猋便直奔玉傾歡家,說要陪她一塊兒去。

工作上的事情辦完了,雅少拖着脹痛的腿回到家,沙發都還沒坐熱,嘯日猋便打電話來告訴他他在和玉傾歡看租的小屋,把地點一說,雅少就有點頭痛。

“你們先看着吧,我馬上就來。”那地方魚龍混雜,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怎麽想的。

樓道上的牆壁一塊一塊地掉着,挂着稀稀拉拉染滿塵土的黑色蜘蛛網,右手邊的鐵欄杆因生鏽而變成了黑紅色,雅少伸手沾了一下,鐵鏽紛紛落了下來。樓梯上堆滿了各種看不出原貌的垃圾,整個樓道間彌漫着一個腐爛的酸臭味。

雅少并不懷疑會有人在這樓道間小便。

玉傾歡要看的房間在六樓,這大約是她以一個打工學生來說唯一可承擔的地方。雅少本人因辦案的緣故長年在各種地方穿行,對於這樣的環境并不是不能接受,但嘯日猋不同。他已經可以預想到嘯日猋會說什麽了。與其讓嘯日猋自己開口,還不如讓他來。

所以他沒有走進那間房,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在門口看到皺着眉的嘯日猋和四下打量的玉傾歡時,他立刻就開口道:“你們都下來,我們先回車上再說。”爬了六樓又沒有可扶的地方,讓雅少覺得非常吃力,“小嘯,過來扶我一下。”

嘯日猋聽雅少來了,趕忙轉身跑下來,“雅少你在下面等就好了嘛,幹嘛爬上來?”

“我想看看這邊究竟是什麽樣的。”

“有什麽好看的?”嘯日猋嘟着嘴,看樣子已經就此問題和玉傾歡吵過了,“何況雅少你還受傷了,你根本就不該來。”

嘯日猋将手從他腋下繞過背脊,走了兩步,因樓道狹窄而特別不方便,於是嘯日猋又将雅少放下,走到雅少下面兩階的樓梯上,弓起背,道:“雅少我背你下去好了,這樣太麻煩了。”

“我有這麽脆弱嗎?”雖然如此說着,雅少還是伸手摟住了嘯日猋的脖子,而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膝蓋窩被人提了起來。他忽然有點感觸……雖然嘯日猋的身板略嫌單薄,但無論從骨架上,還是附在骨頭上那因男孩子的運動而産生的薄薄的一層肌肉上看,他已經漸漸具有了男人的體魄。只有他面部時常浮現的稚嫩表情,還能讓他想起當年抓住他手指咯咯傻笑的嬰孩。

“我很重哦。”雅少覺得自己的心跳貼着嘯日猋的背傳過去,慢慢與對方統一了步調。

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帶着與偶爾升騰起來的肉欲完全不同的共同感與結合感,有點像是在水底漫游,茫茫的寧靜完全将他包納其中。

他将下巴擱在嘯日猋頸窩處,溫熱的吐息立刻就讓嘯日猋的耳朵紅了。

“雅少!”

雅少不經意地瞥了玉傾歡一眼。他知道嘯日猋是想起了許久之前他喝醉之後在浴室發生那件事。

“嗯?”

“……沒什麽。”

玉傾歡跟在後面,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難以調控了。

嘯日猋究竟要多遲鈍才不會發現雅少這麽明顯的意圖?還是說,他潛意識裏根本就有那方面的意思?

這一個月,她的确對於自己不斷拒絕嘯日猋感到不安。如果她開口求助的話,嘯日猋一定會托雅少幫忙,租房的問題很快就會解決。但她有她的理由。如果今後要和嘯日猋在一起,她必須讓人明白,她是出於愛而不是為了他的家世。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問題,因為她努力奮鬥的期間,對於那個一直守在嘯日猋身邊的雅少,她根本就防無可防。

而面前正在發生的一幕,更讓她确信了這一點。如果她再這樣下去,她會輸的。

她無言地跟着兩人上了車。嘯日猋将雅少放到副駕座上,很有風度地為她打開後座車門,表情因方才的争論而有些僵硬,而後便回到駕駛座上坐好了。

“小嘯,你會開車嗎?你還沒滿十八歲拿不到駕照的吧。”玉傾歡不由得問道。

“沒關系啦,我會開就行了。雅少是員警,遇上交警也會幫忙忽悠過去的。”

玉傾歡搖搖頭,嘆了口氣,沒說話。

汽車發動的時候,雅少俯身從車前的置物箱裏掏出一瓶葡萄汁來遞給玉傾歡,道:“你剛才跟房東讨價還價了吧,天氣這麽熱,喝口水。”

玉傾歡将葡萄汁接過來,想着接下來會要怎麽把這個話題挑開了談。正思考之際,嘯日猋就開了口:“歡歡——”

“專心開車。”雅少忽然打斷他,轉而別過頭向玉傾歡道:“歡歡,你還是住到我們家來好了。這種地方讓你一個女孩子住那簡直是在開玩笑。”

“沒事……”

“這片區是我辦案來得最頻繁的地方,歡歡,我可不想哪天上班時不得不拿你當受害者看。”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之前打工各種複雜的地方都去過了,我沒問題的。”

“對不起,這話可能會不太好聽。你一個人是沒問題,但你現在是小嘯的女友,一來,若讓我們的朋友知道小嘯的女友住在這種地方,閑話必然會不少;二來,禦天家財名遠播,漠刀在國外都被綁架過,我不是每天都有空,小嘯若單獨送你回這樣的地方,安全問題可想而知;最後,我想小嘯他本人很難接受天天在這樣擁擠肮髒的街道與人擦肩的,再熱烈的愛也會被消磨殆盡。”

“怎麽會?雅少你別這麽說。”嘯日猋聽雅少說完,即刻反駁道,“歡歡是我女朋友,我當然會好好保護她。”自從上次玉傾歡打了他一巴掌之後,這兩人的關系就不太好,嘯日猋雖然有點頭痛,但也沒真的當回事來看。

“那要是我不在,誰來保護你?”

“我這麽大了,不需要人保護!”嘯日猋難得看雅少這麽嚴厲地對待他,心裏有點虛,但他有點被激怒了,一個男生被說保護,很傷自尊。

可正當嘯日猋要生氣的時候,雅少又把語氣放軟了,溫和地笑道:“小嘯,你聽我說,這不是需不需要的問題。這跟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一點關系也沒有。”他表情變換之快,恐怕只有嘯日猋才不會覺得措手不及了。何況他也沒法真的生雅少的氣,只癟癟嘴,繼續看路。

“所以,歡歡你的決定是?”雅少把話題重新引到了玉傾歡身上。

“我……?”玉傾歡深吸了口氣,看着窗外紛繁的人群,慢慢将這口氣吐出來,“我沒問題,麻煩你們了。”這種感覺就像男女朋友婚前同居,但多了個雅少,事情只會變得複雜。玉傾歡忽然有了其他的念頭,但這個念頭來得猝不及防,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雅少并不願多一個人打擾他和弟弟的生活,但就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什麽比嘯日猋的安全更重要。

但他沒料到以玉傾歡的性格會這麽輕易地答應。他本想等嘯日猋為此再跟玉傾歡吵一架之後再出口相勸的。

從車後鏡看了凝神地望着窗外的玉傾歡一眼,對方也心有靈犀似的看過來,兩個人不由得對視一笑。

就在這時,嘯日猋把車內冷氣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你冷?”雅少把思緒拉回到旁邊的人身上。

嘯日猋點點頭,“忽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那個夏天過得特別漫長。玉傾歡即使在很多年後也能回憶起那個夏日的每一天所經歷的事。她甚至可以描繪出在心中逐漸增長的某種缺乏道德感的情緒的模樣來。 u$^r(.E

如果她墮落得太深,那就去教會向牧師懺悔。白色的五十幾級長階和令人無所遁形的唱詩,會讓她獲得救贖的——她甚至連這樣的後路都想好了。所以,或許她最後會失去所愛,只是因為自己缺乏不顧一切的勇氣。 JS&;7Z$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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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眼中的雅少,就像是已經將靈魂徹底出賣給魔鬼的傀儡。蒼白到發青的臉色,完美無瑕的五官分毫不差地組合在一起,一眼看過去就會讓人想到黑夜,沉入黑夜;那雙透明的棕色瞳孔,在眼角上揚地望過來的一瞬,幾乎可以吞噬人心中所有的光亮;而他的輪廓分明、總是帶著微笑的嘴唇,如波紋般動起來的時候,從沒讓她覺得會有什麼溫和善良的話語會自其中流露出來。 ip*UujmN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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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向其他人這樣描述雅少,對方一定會說她心理陰暗、想得太多。她有時候會覺得,能夠看到雅少的這一面的人,大約只有與他在本質上有著共通之處的自己了。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為生活所迫,而雅少則是…… 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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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歡開始慢慢接受嘯日猋送給她的各種東西。接受禮物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她這樣困苦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拋卻尊嚴的行為。正因為需要,所以齒於接受,沒有任何一件禮物是單純的愛與娛樂。 =%;TVJk*a

而她說服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是為了愛。用尊嚴去換得愛。這是她現階段所作出的犧牲。 v0%FG9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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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的、用的、吃的、住的、沒有一樣不是那兩兄弟準備的。她可以想像自己到學校之後將會面對的竊竊私語。 {=P}c:i W

但那並非不值得。至少現在她可以在傍晚飯後,牽著小金和嘯日猋在社區的院子裡散步。 1_)Y{3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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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紅色染上了小金的金毛,嘯日猋蹲在旁邊捧著它的臉跟它嬉戲。這只狗和之前死掉那只貓一樣,除了嘯日猋誰也不親近,即使是給它餵食陪它散步的人也一樣。玉傾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心想著嘯日猋究竟是如何做到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而這些愛又給他帶來了什麼?他享受於此?還是毫不在意? K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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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嘯,好像有點晚了哦,我們回去吧。”玉傾歡向嘯日猋伸出了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掌攤在夕色下,變成了一種令人著迷的洋紅色。 twql)lb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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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擡起頭,抿著嘴朝他笑了笑,將手搭在她掌心,借力站起來,然後挨著她坐下,“我不想回去,晚點回去好不好?” 3O?[Y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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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玉傾歡在他緊繃的嘴角察覺到一絲不太自然的痕跡,有點像在害怕著什麼、又或者等待著什麼。 bm(.(0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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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頓了一下,摸摸頭,勉強笑道:“雅少不在,我們在哪兒都一樣嘛。” IjR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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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很刻意地強調後面半句,但玉傾歡還是很容易地抓住了重點。赤裸的現實讓她在這溫熱的黃昏打了個寒戰。 *6]_ 6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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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再坐一會兒,天黑了就一定要回去了。” w#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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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著他放開了剛才牽得好好的手,再次俯身去逗蜷在他腳邊的小金。 1tFx 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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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的直覺也許真的比人來得準。它們回應的往往不是對自己最好的人,而是打從心底喜歡自己的人。 78FK{Cr

玉傾歡看著嘯日猋費力地把大狗抱起來放到自己身上玩,笑得開懷的側臉,讓她忽然覺得這個男孩其實正好是雅少的反面。乾淨俐落的輪廓和五官,每一寸都讓人感受到一種簡潔的、不可能再多的美來。和雅少的深藏不露不同,他的體內仿佛有一部分已經延伸出來,讓在他身邊的人感受到與之同步的寧靜,就像是最開始的時候,上帝為人所創造的那個已經消逝的園子。 rJ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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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嘯。”玉傾歡忽然拉了一下握在另一隻手的狗繩,讓小金跳下來,坐到一邊去。椅子上方的楊柳枝垂在兩人之間,玉傾歡伸手將枝條拉開,扶住嘯日猋的胳膊,俯身靠過去。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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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驚訝地看著玉傾歡。他從沒在女孩子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神色,正如他從沒見過比玉傾歡還漂亮的女性一樣。她包裹在柔軟的線條之中,溫柔如水,但又同下午投于樹林的陽光一樣不可彎折,殘缺地在林中參差。 d8/KTl

粉紅色的嘴唇閃著不可思議的水潤光澤,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玉傾歡,太陌生了。 O ftjm X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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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女性。散發著他聞不到卻不斷敲擊他腦海的某種味道,引誘他靠近,並用身體柔軟的幅度讓他深陷其中。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那樣一個自己——那個自己伸著連乒乓球都握不住的小手,抓著他唯一能抓的東西……不是玉傾歡垂落肩頭的髮絲,不是她圓潤的肩膀,不是她迷人的頸部曲線,更不是她靠在自己胸膛的柔軟的胸脯……這一切太陌生了、太陌生了……應該交錯在他指間的,不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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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在他唇上的柔軟的唇,在微微張開的剎那退去了。 vK8!V7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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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驚魂未定地看著玉傾歡。他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反應讓玉傾歡受傷了,他可以在她眼中看到幾近崩潰的閃光。玉傾歡緊咬的下唇幾乎要破開了流出血來。但他沒辦法控制。 wlfq$h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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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玉傾歡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站起來,她似有所覺地擡起頭,正好看到十七樓某間房的陽臺往回走的身影。那個陽臺邊上擺著一圈吊蘭,綠色影影綽綽地勾勒出可愛的圓弧形,零落的白色點綴其中,那是早上才開的花。其中一朵正緩緩往下掉,等到樓下的兩人離去了,花落到還沒冷卻的長椅上。 U&SgB[Q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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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拉開門之後,他蹲下去為小金解開狗繩,小金很快就竄到洗手間去,等嘯日猋過去為他洗爪子。 $5Tjo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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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是虛掩著的。這個念頭在嘯日猋腦中再重播了一遍。他將目光從竄出去的小金的晃動的尾巴上收回來,而後在嘴角牽起了美妙的弧度。 R'x^Y"

他轉身對玉傾歡笑道:“雅少好像回來了!”而後換了鞋便像那只狗一樣跑了進去。 g WHj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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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歡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氣,放慢了換鞋的速度。她不想看到嘯日猋像小金撲到嘯日猋身上一樣撲到雅少身上。那跟任何人——包括嘯日猋在內——理解的關於兄弟之間親密感情的畫面都有著微妙的差異,而恰好她對此比其他任何人都敏感。 rZ^VKO`~I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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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回來,雅少八成還沒吃過晚飯。玉傾歡穿過客廳,走進廚房,從冰箱拿出晚上的幾道菜,隨意選了幾樣挑了一些放進一個大碗裡,再舀了點米飯,將碗放進了微波爐。 WS1$cAD2N

調好時間,她有些疲憊地想到嘯日猋大概把小金忘在洗手間了。於是轉身去給小金洗爪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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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走出廚房門的時候,正好見到嘯日猋叮叮咚咚從樓上跑下來,沖進洗手間去。

雖然嘯日猋做事會有各種古怪的輕重緩急的排序,但他不會因為這樣的排序而忽略誰。包括最一般的動物。玉傾歡試著掂量自己在他心中和小金的排序。 8c0u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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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二十多天的相處,她已經開始漸漸明白自己和雅少的差別在哪兒了。 vC ISd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嘯日猋心中最重要的人必然是雅少;而她,則是一種幻想、一個理念,朋友之情必然是有的,但要真說到愛情,卻顯得那麼不切實際。不過,既然她是被選擇的人踏入他生活的人,她就有得到愛情的機會。 :}p<Hq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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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樓下,是她意亂情迷操之過急了。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她知道自己不進行周密的計畫是不行的。速度不能太快,但更不能慢。因為還有個雅少在。而她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比起雅少,她要獲得愛情更為順理成章。 |aMeh;X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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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甩著渾身的毛跑出來之後,嘯日猋也跟著跑了出來,他扶這廚房玻璃門的門框,探著身子向正打開微波爐將飯碗端出來的玉傾歡道:“歡歡,你已經弄好吃的了嗎?” h^ =9R6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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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歡戴著棉手套捧著碗放到託盤上,“嗯,雅少在幹嘛?” I18]*Yn

嘯日猋嘟著嘴吐了個泡泡,“他在洗澡。”表情好像有點不太開心。 ?_+8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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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LQ3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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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在外面籃子裡的衣服還有血跡。他說他沒受傷,我才不信。” u:G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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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玉傾歡將託盤遞給嘯日猋,筷子和勺都擺好了。 y(h"0A1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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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往碗裡看了一眼,反而擦過她的肩膀走進廚房,“哦,歡歡你不知道,雅少是刑事員警嘛,常有很危險的事要做,你來這個月是他最閑最平靜的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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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嘯?”玉傾歡略略吃驚地看到嘯日猋正拿筷子把碗裡的菜往垃圾桶裡扔。 g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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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不吃鴨,也不吃茄子。他說鴨的味道很噁心,茄子的口感很噁心。” k$v8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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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下次可得把你們倆不吃的東西都告訴我。”玉傾歡皺著眉點點頭,“另外,你們家不缺錢啊,雅少為什麼挑這麼危險的工作做?” z((9vi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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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重新朝玉傾歡走來的時候,玉傾歡發現他的眼神正往別處飄,非常不自然。他大概是因為先前的吻而覺得尷尬吧。 32Jl|@8,g

“因為雅少好像很喜歡這個工作嘛。我再不高興也不能妨礙他的愛好啊。” U9]&~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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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提出來的話,他一定會聽你的話改行的。” C3G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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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不要嘛。雖然很擔心,但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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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嘯日猋踏上樓梯的背影,玉傾歡再次產生了某種難以言狀的不適感覺。那兩兄弟有一片地方地方是不容他人理解的、只屬於他們自身的。而這兩人對此都毫無所覺。就像嘯日猋自己雖然有單獨的房間,但從來都沒在自己房裡睡過一樣。 ' &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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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歡晚上去找嘯日猋聊天,坐在他床沿留下的褶皺,第二天都還在。所以自那之後,她聊完天回房休息之前,一定會將嘯日猋的床整理成原來的樣子。那種自己留下的明顯的暗示著嘯日猋在哪裡的痕跡會讓她難受。 c`x[C

而嘯日猋卻將此當做理所當然的事。 &7m)K>E27

這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就和雅少在一起的緣故,但長到現在,他已經十七歲了,還和兄長睡一起,實在令人覺得難以接受。 PP_fTa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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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沒有開口提過這件事,而是嘯日猋坦然的回答讓她沒辦法再說下去。 Imm|5-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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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雅少會不會半夜跑掉?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要是跑掉了,我該怎麼辦?”玉傾歡不知道這話背後發生過的事情,但她對於嘯日猋把其他幾個兄弟完全拋在腦後的意思感到難過。她覺得,嘯日猋如果沒有雅少,也會和她一樣悲慘。 1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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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把飯放到茶幾上,手裡捧著急救箱,安安靜靜地坐在窗前等雅少出來。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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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門裝的是雕花的毛玻璃,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裡面那個肉色的身影從浴缸中站起來,站在一旁擦拭身體的樣子。 KIfR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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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騷動,於是趕忙將頭埋下去,強迫自己思考先前在樓下的事。 J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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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吻了他…… 6aYD{D] _

對,歡歡吻了他。 WCPl}7>

吻了他。 Rf

自己的感覺呢?不知道,不知道…… G B &+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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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一聲長響,玻璃門被拉開了,雅少從裡面走出來,睡衣都穿好了,身上冒著氤氳的熱氣。 `!$I6KxT

嘯日猋猛地將頭擡起來。  4.&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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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嘯,你在這裡做什麼?”雅少的目光落在他懷中的急救箱上,“我不是說了嗎,我沒受傷。” j7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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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搖搖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血腥味。你都不到醫院去包紮一下麼?還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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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笑著從床上爬過來,走到窗前,揉揉他的頭,“傻呢。這是犯人的血,我的血可比這個香。” -O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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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哪有香的?”嘯日猋把急救箱放到一邊,在雅少眼角看到了幾分古怪的情緒,“雅少你不開心?” >_4C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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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麼不開心的?你看,你還給我弄吃的了。”他端起旁邊的飯碗。 TFW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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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弄的啦,是歡歡熱的。” >*PZ&"}M

雅少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WUM&Lq k"

“真是個賢慧的好弟媳。”他坐到另一邊的凳子上,開始狼吞虎嚥地吃飯。 5xm^[o2#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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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你不會沒吃午飯吧?” #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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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啦,喝了杯咖啡。” G?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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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嘟著嘴,沒再繼續說什麼。反正說了他也不會聽,他懶得說了。 br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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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察覺到他不快的情緒,笑著擡起頭來,“今天要是吃了午飯估計就會錯過時間了,晚上都回不來啊。我要是不回來,你和歡歡意亂情迷做點什麼事可不好收場。畢竟你們連中學都還沒畢業。” i(^&ZmG

“雅少你別胡說!我怎麼會?”嘯日猋想到了剛才在樓下的事,反倒有點心虛了。 J6eF7 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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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說話語氣都軟了,還不會?青春年少,血氣方剛,正常的事,我可以理解。” c/Fy1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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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你別說這個了!”雅少不動聲色地說這些事讓嘯日猋覺得很不舒服。 @l)HX'z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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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看出嘯日猋有點發火了,雅少卻像什麼都沒察覺到似的繼續道:“其實就算真的做了什麼也沒問題,但小嘯,學校的性教育課你估計沒怎麼聽吧,我也沒教過你避孕套的用法。如果不小心讓歡歡——” *f%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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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夠了!” "P) f,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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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嘯?” J<g$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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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在一件本來應該很自然的事上發火了。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他瞪大了眼看著停下筷子同樣驚奇地看著他的雅少,艱難地吞了口氣。在想要起身逃跑的一瞬止住了自己,而後磕磕巴巴地回道:“對……對不起,我……” ;D}8a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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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愣了一下,又輕巧地笑了出來,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道:“沒關係啦。都說了你在青春期,脾氣怪一點沒問題的,過了就好了,別擔心。” :fo.9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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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日猋把梗在心中的難受感覺化成了氣,充塞在口腔裡,整張臉都隨之嘟了起來。這讓雅少有了一種他快哭了的錯覺。於是他放下筷子,伸出細長的手指戳了戳嘯日猋的臉,輕微的“噗”的一聲,一口氣從他唇間沖了出來。雅少拖住嘯日猋的後腦,將人按在了自己肩頭。 mlq+Z#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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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你在這麼大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很多古怪的念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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